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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距离最远的爱 第14节

作者:令珑 字数:19877 更新:2021-12-18 12:46:50

    她和嘉文、徐启明寒暄了几句便拉著宋子豪去见其他客人。

    宋子豪走了几步,回过头去看嘉文。少年已经和徐启明走开了,只看见一个背影。

    订婚仪式十分热闹,c城有头脸的混混都到了。大家收了平日的粗鲁,彬彬有礼地谈话、跳舞。宋子豪还准备了赌局,那些绷面子累了的便去玩几把,反正房间隔音,怎麽闹也不会影响外面。

    洪峰和季修看上去相当热络。他对宋子豪也很和蔼。

    徐启明觉得好笑。今天的气氛真是好,一副化干戈为玉帛的友好场面。每个人都戴了面具,变成了优雅的木偶。

    自己身边的少年更是一个木头人,像一个笑脸的玩偶钉在了木头架子上。但仔细看他,可以发现他的目光冷漠而黯淡,停留在今天的男主角身上。不,他的目光越过了男人的身体,投入到某个自己无法分担、且与外界截然分隔的精神绝境。

    徐启明不忍看嘉文这样强颜欢笑。他曾试图带嘉文离开,可是少年执拗地要留下来,还说要疼就一次疼个够。徐启明能做的只有寸步不离地守著他。

    男女主人交换了订婚戒指。烟火在天空炸开一朵朵翡翠的花朵。

    在人们的啧啧赞叹声中,在紫金交辉的光华中,宋子豪亲吻了洪安菲。

    嘉文踉跄了一下,徐启明忙搂住他,在他耳边轻声安慰。

    而宋子豪好不容易透过人群捕捉到嘉文的身影时,就见到两人站在阴影里,亲昵地头靠头。徐启明几乎要吻上嘉文的脸颊。

    仪式终於告一段落。宋子豪包了游船,没尽兴的人可以到游船上参加狂欢。有人告辞离开,有人则成群结队地往码头去。

    嘉文目送宋子豪拥著洪安菲离开,便转身回房间。

    他独自在黑暗里坐了一小会儿。

    徐启明推门进来,关切地问“你还好吗”

    “别开灯。”嘉文冷幽幽地开口。

    “累的话,就早点休息。”

    “小明哥”嘉文喊了一声。

    “嗯”徐启明走到他身前蹲下。

    外面投进的灯光给嘉文的脸镀了一层银白的华彩,黝黑的眼睛像两丸水银一般,清冷无波。

    楼下传来收拾东西的声音,夹杂著侍应生们的说话声和笑声。

    两人保持著一个姿势,静静地望著对方。

    窗帘被灌进来的夜风鼓动著上下飞舞,时而覆在嘉文脸上,时而又落下。少年的脸如在云雾中,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朦胧。

    有激情在徐启明胸中酝酿,口干舌燥,热血滚动。

    他站起来去关好窗子。

    嘉文平静的声音在他身後蓦然响起“小明哥,我们做吧。”

    最近的距离最远的爱五十四杀戮

    今天见到嘉文後,宋子豪心里一直不舒服。他还记得嘉文走时哀求留下的样子,原想小孩一定会生自己的气不来参加订婚仪式。没想到嘉文来了,既不发脾气也不闹别扭,甚至连抱怨撒娇都没有,而是懂事有礼地祝福自己,对洪安菲也客气,好像两个月时间他便快速长成大人了似的。

    然而,这个长大了的嘉文却不是自己熟悉的孩子。两人面对面,中间像隔了十万八千里,自己一点也看不懂他。

    这种陌生的距离感让宋子豪不知措辞。

    嘉文在身边树上了层层藩篱,自己无法靠近,而徐启明却身在其中。他们那麽亲密,仿佛有别人不懂的默契。嘉文看他的眼神是全然的信赖──那是以前曾经追随自己的眼神,而如今却给别人。

    想到会有人取代自己在嘉文心目中的位置,去接受小孩的依恋、崇拜和关怀,宋子豪便忍不住心烦意乱。他见嘉文和徐启明没有跟来去游船,一路上都静不下心来,最後找了借口折返别墅。

    他不知道自己回来干什麽,好像是想向嘉文确认某件事,是何事他却也说不上来。

    汽车驶进别墅的时候,天边忽然聚起了乌云,隐隐有雷声滚动,空气中的闷热让人喘不过气来。别墅里安静得诡异,没有人声、不见人影,像一个巨大的洞窟,越往里走越接近某个秘密似的。

    宋子豪的脚步在楼梯处停了下来。他有一瞬间的犹豫,现在去码头还来得及,现在离开一切仍会按自己的计划发展。他的脚抬了起来,在楼梯边顿住。然後,他松了松领带,垮上了向上的楼梯,一步、一步,往上走。

    短短一段楼梯似乎没有尽头,在他所有的耐心即将耗尽时,他终於来到嘉文的房间前。

    他推开门。怔住了。

    房间里没有开灯。朦胧的光线里,两个男人在床上纠缠。听到动静,两人一起望过来。少年的脸在夜色中凸显出来,是刺眼的白,一脸的惊慌和羞愧。

    宋子豪的目光从嘉文脸上慢慢滑过。嘉文只觉得那目光犹如寒冷锋利的刀刃,一寸一寸刺进自己的皮肤,切割著骨肉要捅进心脏里去一般。

    嘉文不禁打了冷战。

    徐启明忙伸手将他搂紧一些。

    宋子豪的双瞳微微眯起来。走廊的灯光照射进屋,他在逆光中的身影似乎变得更高大,看不清表情的脸上只要一双眼寒光凛冽。

    他没意识到自己的样子像即将出笼的野兽──在爆裂的兽性勃发前,会有一瞬间的安静,而下一刻便会扑上去撕碎敌人。

    他只知道他看见,嘉文被徐启明压在身下,外套早丢到地上,衬衫被褪到腰腹下,裤子拉链也解开了,徐启明的手还放在里面。两人在他推门的时候正在热烈亲吻,还发出阵阵愉悦的喘息。

    他的孩子,一向最乖巧、最纯洁、最完美的孩子,正在一个男人身下,像女人一般承欢

    这个情景太具有冲进性了。把他的理智冲得七零八落,他还来不及去思考,本能的愤怒已经占满全部大脑。

    宋子豪蓦地扑过来,抓著徐启明的头发将他提起来,抡起拳头砸在他的面门上。紧接著又是一拳,重重地打在他的小腹上。

    徐启明闷哼了一声,抱著肚子往後退了两步,半跪在地上,鲜血顺著他的鼻腔滴下来。

    宋子豪并不给他喘息的时间,像打沙袋似的抡拳猛揍。

    嘉文从床上跳下来,在背後死死箍住宋子豪的手臂,带著哭腔叫“爸爸爸爸,别打了别打了”

    他的声音更是刺激宋子豪。他居然还护著这个男人居然还护著他

    宋子豪简直气疯了嘉文从来没护过自己以外的人。这麽乖顺的孩子,从来自己说东不会往西的孩子,如今居然和自己作对,去维护其他人

    宋子豪用力甩了几下,可是嘉文也是下死劲勒著他,怎麽也甩不掉。宋子豪一气之下,手上失了轻重,将嘉文过肩摔摔得仰面朝天躺在地上。

    嘉文不顾疼痛,飞速爬起来挡在徐启明身前,跪在地上求宋子豪“爸爸,求求你放过小明哥你要打就打我吧”

    宋子豪眼睛血红地瞪著嘉文道“你就这麽护著他”冰冷的、没有温度语调中透出强压的怒气。

    嘉文朝前抱住他的腿摇晃,央求道“都是我的错,你要怎麽罚我都行,放过小明哥吧。”

    徐启明在身後拉嘉文,忍痛说“小文,别这样”

    宋子豪又举起拳头要打,嘉文忙直起身去抱他的手。

    他著急慌乱的样子让宋子豪更冒火,想都没想,一巴掌重重落到嘉文脸颊上。伴随著清脆的耳光声,是宋子豪厌恶地声音“你还要不要脸的”

    嘉文被他扇倒在地,眼冒金星。然而那人充满厌弃鄙夷的话语还是传入他耳中,犹如锥子狠狠刺进鼓膜,钻心的疼。

    少年缓缓直起上身,背脊挺得笔直。他白皙的脸颊已经肿起来,嘴角边也渗了血,可以想见这一耳光打得有多重。可是,他的眼睛直直地对著宋子豪的脸,一瞬不瞬,既坚决又失望,既悲伤又倔强。

    “爸爸,我是不要脸我是同性恋,就是喜欢男人、想和男人上床。我就是个变态给你丢脸了,是吧可我就是这样的,改不了了。我喜欢小明哥,我想和他做爱,这不能怪他”嘉文的声音虽然哽咽,但是每个字都清晰有力,毫不怯懦。

    徐启明忙拉住嘉文的手,仰起头对宋子豪说“豪哥,小文还小,不懂事,是我的错”

    “不是的”

    “小文你别说了”

    宋子豪看著两人互相护卫,想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

    什麽时候他变成了嘉文生活的局外人呢

    这是嘉文第一次和自己正面顶撞、对峙。为了一个男人

    宋子豪想,嘉文是自己的儿子,是自己花了十多年时间小心照顾、辛苦养大的儿子。他这十多年打拼冒险,为的就是想给儿子光明的前程和优渥的生活。如果没有了嘉文,他的奋斗还有什麽意义如果没有了嘉文,那些艰难的岁月他又靠什麽支撑渡过

    他没有家庭、没有爱人,兄弟朋友也是变幻莫测利益牵绊,生活中的唯一温情便是这个孩子那是他心底像根系一般的东西,一扯开便是连血带肉扒皮抽筋的。

    这孩子竟然投入别人的怀抱有人要抢走他的孩子

    他莫名地觉得恐慌,像心里被人钻了个洞。沸腾的焦躁狂怒从这个洞里喷涌而出,那些蛰伏在黑暗阴影里的暴力和杀戮尽数涌出,叫嚣著冲刷他的神经。

    宋子豪的脸扭曲出不曾有过的线条。他的肩膀微微耸著,额角和脖颈上的青筋在皮肤下鼓动,浓黑的眼瞳收紧溢出狠戾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嘉文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宋子豪。不,见过一次,那次在拳台上一决生死的时候,他就是如此的模样,狰狞的如同厮杀的野兽,不见一丁点感情,只有鼓荡勃发的杀意。

    如同带著索命符咒,他每往前走一步,死亡的压力便接近一些。跪在地上的两个人不由得都往後缩著身体。

    他走到嘉文身前,把他从地上拽起来,拖到门边。

    嘉文惊惶地喊“爸”还没喊完便被关在门外。

    宋子豪转身向徐启明走去。手伸到怀里,缓慢地掏出随身携带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抵上徐启明的额头。

    冰凉的金属的质感清楚地传递到全身,徐启明恐惧地喊不出声来。他颤抖地抬起头,哀求地望向宋子豪。

    宋子豪英俊熟悉的面孔没有任何表情,可是所有的戾气爆燃而出,将他的黑眸染成灼亮,宛如浮在黑暗中的死神面具

    嘉文拼命地捶打著门,胡乱地喊叫。然而门里一片寂静。

    猛地一声枪响,巨大的声响好似幽灵的尖啸,在别墅里盘旋回响。

    嘉文瞳孔骤然收缩,身体向门撞去,一下一下狠命地撞击。

    门打开了。宋子豪伸手牢牢地抱住他。

    他只来得及侧头看了一眼屋里──徐启明躺在地上,头旁边一滩血水在蔓延。

    “啊”他的叫声刚一出口就被宋子豪捂住。楼梯上响起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宋子豪腾出一只手快速地关上门。

    嘉文的嘴被宋子豪牢牢捂住。他的眼眶几乎要眦裂,泪水流满脸颊。

    宋子豪将他的头按在怀里,轻轻在他耳边说“乖。”

    几个守卫别墅的手下跑上来,急急地问“出什麽事了,豪哥我们听到枪响。”

    宋子豪镇静地回答“没事,我的枪走火了。小文不舒服,我要陪他一会儿。你们回去吧,不要让人来打扰我们。”

    守卫也没怀疑,又全下楼去了。

    嘉文被宋子豪半抱半拖地弄到另外一间房里。宋子豪刚关上门,嘉文便对他拳打脚踢,边哭边低声骂“你杀了他你杀了他你这个杀人犯为什麽啊他也是你的兄弟”

    宋子豪把他推倒在床上,半个身子压在他身上制住他的挣动,伸手揿住他的下巴,狠狠地说“就凭他对你做的事,他就该死”

    嘉文被他压得动不了,只能瞪大眼睛骂“我恨你我要杀了你”

    宋子豪一听便松开手抬起身。静静地和他对视了几秒锺,拿出枪塞到他手里,冷笑说“好啊,给你个机会,替你的小明哥报仇啊”

    他捏著嘉文的手,把枪对准自己的头,说“开枪啊朝这里开你不是要杀了我,开枪吧”他平淡无波的嗓音,却好似鞭子抽在嘉文身上。

    嘉文的手抖得拿不住枪,呜呜地哭出声来。

    宋子豪拔高了声音吼道“你他妈不是挺有种的吗为什麽不开枪”

    嘉文的耳朵被震得嗡嗡响,用力挣脱他的钳制,把枪丢到地上。

    宋子豪从地上捡起枪,冷冷地说“给你机会了,是你不要的。你要杀我,随时奉陪。不过你始终是我儿子,我不准你做的事,你休想做半件”语调犹如他手中的黑色金属一般冷硬,毫无情面。

    嘉文趴在床上默默地流泪。

    他听见宋子豪给小飞刀和季修打去电话。又听见他接了洪安菲的电话。随後他出去了,将门从外面锁起来。

    最近的距离最远的爱五十五世外

    嘉文躺在床上,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杂沓声,还有人低声说话。大概是季修和小飞刀来了,在处理徐启明的尸体。

    这些年他见得多了,他们杀个人要不被发现并不困难,有很多方法可以把事情摆平。小明哥会像别人一样,悄悄从世上消失,不留一点痕迹。

    想起徐启明温柔贴心的样子,嘉文心如刀割。这个兄长一般温煦的男人,本来该有大好前程的,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也不会横糟殒命之祸。

    怪自己贪恋他给的柔情,想借他的肩膀逃避无望的爱恋。自己的手上同样沾满他的鲜血,自己的身上同样背了一条命债。

    嘉文脑海中翻动著混乱的画面,一时是徐启明充满爱意的脸,一时是宋子豪残酷的表情。他如堕梦中,意识模糊,身上一会儿发冷一会儿发热。他只能蜷起身体,紧紧抱著肩膀,无能为力。

    是的,他对命运、对自己,无能为力。

    门外人声远去,重新恢复了宁静。

    不一会儿雷声大作,看著是要下雨了。

    嘉文在风雨来前的闷热中几近窒息。

    他突然对周围的一切充满了恨意。他的生活是那个男人给的。他把自己塑造成今天的模样,他在自己身上套上了以爱为名的枷锁。自己既不能得到所思所想,也不能反抗既定的道路。

    不过是那人手中的玩偶吧。

    他翻身坐起来,内心只有一个想法──离开再也不要见那人再也不要和那人牵连再也不要活在那人的阴影下

    抑制住胸中激荡的情绪,嘉文让自己冷静下来。趁著打雷的时候,他砸烂了门锁。到自己屋里简单收拾了一下,因为听见楼下有人说话,只来得及拿了身份证、一张银行卡和一些零钱。

    可能是宋子豪忘了吩咐守卫注意他,嘉文很顺利地潜出别墅,在路上拦了出租车直奔火车站。他没目的地,只想赶快离开c城,所以买了最早发车的火车票到了k城。

    他神思恍惚,又没有单独出过门,用钱不知道避人,才下火车就被地痞盯上,将他堵在僻静处抢钱。因为对方人多,不但被抢,还挨了一顿揍。後来他昏倒在阿敏店门口,被阿敏和程浩收留。再後来,他老实地替阿敏他们打工,靠自己的双手吃饭,没有了黑道太子爷的身份,没有了那人的庇护,虽然清贫,却也轻松。

    只是没想到他帮阿敏竟把那人引来了。当时出走,他连自己的存款都忘带,独独带了那人给他的备用金。据说人在无意识情况下做的事才是心中真正所想,自己是不是还在惦记他,仍然忘不了他

    兜兜转转一大圈,最终还是个无能为力。

    身上一暖,柔软的毛毯轻轻覆在身上。

    嘉文睁开眼,对上宋子豪脸。熟悉的充满关心的面孔,竟有了一些忧伤。

    “想睡到床上睡,在这里会著凉。”

    “呃,我不睡了。”

    “要吃东西吗”

    “我不饿。”

    两人脸对脸地坐在地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麽,各怀心事地沈默著。暮色漫进来,如烟一般将他们罩了,起伏的呼吸在静默里荡起浅浅的涟漪。

    “你还在恨我吗”终於,宋子豪开了口,声音有些喑哑。

    嘉文微侧脸,不去看他的眼睛,淡淡地回答“恨不恨的,现在也没有关系。反正,我这辈子都是欠你的。”

    宋子豪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会儿,伸手在他头顶摸了摸,站起身往门外走。

    “我想去国外。”嘉文鼓起勇气对他的背影提出请求。

    “不行。”宋子豪斩钉截铁地拒绝。

    嘉文从地上爬起来,急急地说“可是你以前答应过我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他侧了身,只让嘉文看到一个如岩石般冷硬的侧影。

    “我今後怎麽办一直被关著吗”

    “我会安排。”

    望著那人离去的修长背影,嘉文捏紧了拳头。

    果然是没有办法,自己像被禁锢的宠物,只有乖乖听从主人的安排,半点做不了主。

    次日,宋子豪带嘉文去给顾青山扫墓。

    在路上的时候,嘉文暗想徐启明死得不明不白,甚至连块墓地都没有,只能做孤魂野鬼。越发愧疚。

    宋子豪亲自擦了顾青山的墓碑,清除了周围的杂草,点上香烛放上贡品。嘉文在一旁帮完忙,向顾青山的遗像深深地鞠三个躬。

    他听见宋子豪低声喃喃地说“顾叔,我不知道做得到底对不对”

    嘉文偷瞧了他一眼,见他紧抿双唇,两道法令纹变得比以前深,眼中没有平日那种难以捉摸的深邃,散漫而迷茫。整个人看起来沧桑而孤寂。

    是啊,顾青山於宋子豪亦师亦友,是一个很好的听众又是一个很好的军师。两人感情之深,甚至超过了小飞刀他们三个发小。如今宋子豪非但不替顾青山报仇,还要娶仇人的女儿,也难怪他会为难了。

    爱情有时候真是没道理。宋子豪杀了小明哥,自己既无法去恨他,还总忍不住维护他。

    嘉文找了空地,把事先带来的东西摆上,拜了又拜。

    宋子豪远远站著,像是知道他在拜祭徐启明,也不过来打扰。

    从墓园出来,宋子豪开车往郊外去。

    车走了一个多小时,驶进山里。沿著山路盘旋向上了一段路,车在山腰处见一座铁门前停下,宋子豪对著门口的摄像头点点头,铁门自动打开。门里仍是山路,只是坡度较小,有一条宽阔的车道,道旁植了银杏和梧桐,还有大片休整过的草坪。

    一路上不太说话的嘉文终於忍不住露出惊奇表情。

    宋子豪撇了他一眼,嘴边漾起浅浅的笑纹。

    车开了十多分锺,一座白石建的别墅矗立在绿树丛中。

    别墅是仿英式的田园风格,褐色门窗,有茂盛的蔷薇藤垂在石墙上,到了花开的季节,一定是披红挂绿,锦绣天成。

    而别墅前面有石亭,种满睡莲的池塘,和规整的花圃。

    别墅里面是现代化的设计,各种家电设施一应俱全。还配了道场、射击室、桑拿房,和一间装置有顶级设备的电脑房。

    嘉文呆呆地看著他,说不出话来。

    宋子豪推开别墅後面的窗户,入目是大片白色、粉红色的杜鹃花,还有一簇簇粉紫、玫红的石南花,花丛中有一条蜿蜒小道蜿蜒,道旁还有清澈溪流。

    宋子豪把一串钥匙按在嘉文手心里,“这地方是你名下的房产,这段时间你先住这里。我不能天天回来,不过会尽量抽时间来陪你。这里很安全,你闷了可以出来走走。後面是个山谷,可以钓鱼,想打点野味也行。”

    他停下来爱怜地摸摸嘉文的头发,说“我请了专门的教练,针对你的情况进行训练,只要你愿意,格斗方面不会比你以前差。如果你要学习,也有老师。”

    这麽大一块地方,修建得如此精美,不知道花了财力和精力,竟然是送给自己的。还有如此细致的设备和人员。

    嘉文心里百味杂陈。

    他开口便问“你是不是要结婚了”

    宋子豪犹豫了一瞬,还是回答“还有几个月。”

    “没有你的允许,我不能离开这里,对吧”

    宋子豪不回答,算是默许。

    果然如此,是要结婚了,怕自己赌气出走或闹事,所以搬到这麽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来。四周看著没人,一定装了不少摄像头、电网、警报器之类的东西。

    嘉文自嘲地笑了笑,说“还是要关我,只是换了个大一些的地方而已。”

    最近的距离最远的爱五十六坦白

    嘉文自嘲地笑了笑,说“还是要关我,只是换了个大一些的地方而已。”

    宋子豪走到他身後,双手按住他的肩膀,说“我一直想在你十八岁成年的时候送你一件特殊的礼物。想来想去还是送你这个庄园比较好。男人嘛,总得有个家。这地方我前两年就在准备如今提前一些送你。”

    男人的脸上目中尽是温柔,嘴角的笑纹愈发的深,“我想看见你在这里成家,以後你的孩子可以在这里长大。我可以看著你和家人在这里快乐生活”

    “你忘记了吗”嘉文打断宋子豪的话,语含讥讽地说“我是同性恋不会有家庭,也不会有孩子。”

    宋子豪被他噎住,脸上竟然露出罕有的惶惑神情,不知道说什麽好的迟疑著,出口的话也变得不连贯“你还小说不定可以改过来”

    “为什麽要改因为让你丢脸吗”嘉文语气生硬地再一次打断他,“只有做那种完美的、让你骄傲的人,你才能接受我吗”

    “小文,我不是那个意思。这种事总归不是正道。”

    “就因为我喜欢的是男人,所以我的喜欢就不是正道吗”嘉文不知为何突然发起怒来。

    嘉文觉得胸口堵了一大团棉花似的,呼吸都变得困难。为了眼前这男人,自己心思百转、纠结矛盾,还搭上了一条无辜的性命。可是他呢,什麽也不知道,还说著废话来教育自己。反正已经被他撞破了和徐启明的事,在他眼里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三好少年了,再差一点也没关系。说出来吧,要难堪也得拉上他

    抱著这种破罐破摔的心情,嘉文下定了决心“我喜欢一个人,但不是小明哥,因为那个人喜欢别人,我心里难过,才和小明哥在一起。”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以平静的语调说“我喜欢的那个人,是你你可以说我是变态,但是我想保护你、关心你,只要你开心我什麽都愿意做你以为我喜欢成天读书、没有娱乐没有朋友的生活吗我只是想你高兴,想你觉得我好”

    宋子豪听到这番话,先是震惊,然後神色复杂地注视著嘉文,轻轻问“你什麽时候开始这样想的”

    “我一直是这样想。小时候不懂事,只当是爸爸那样的喜欢,可是後来我发现我对女人不感兴趣,我只想和男人亲热,准确地说我只想和你亲热抱著这样的心情,你让我如何接受你和别人结婚你是直男,只把我当儿子,这些我都能理解。我不勉强你接受我,所以我想试著和小明哥交往,转移对你的注意力,可是你”嘉文说到这里,哽咽得说不下去。

    他停下来,喘了几口气,强忍住眼泪,又说“你放我走吧。关著我这个变态干什麽呢我不可能再做你的乖儿子了。”

    他说完後,心中是前所未有的轻松。终於卸掉了这个压在心头的包袱,把自己最黑暗的秘密摊在宋子豪的眼前。今後怎麽样,也不是他能做主的,现在这种状况,怎麽眼都无所谓了。

    宋子豪眉头紧锁,脸上还留著“竟然会这样的”惊讶表情,眼中有茫然,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好像小孩子要和亲人分离的那种惶恐。只是一闪而过的软弱,已经让嘉文心疼起来。

    男人很快恢复了冷静。

    他习惯性地摸了摸嘉文的头发,只说了一句“好好休息。”便转身走了。

    嘉文望著他远去的背影,忽然有种幻灭的感觉。

    洪安菲见到宋子豪的时候,男人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她知道嘉文回来了。

    自从嘉文出走以後,宋子豪那种寝食难安的焦灼担忧,她看在眼里,甚至有些羡慕嘉文有这麽在乎儿子的父亲,她自己是从来没有领略过这种父爱的。所以,宋子豪这大半年对她没有往常热情,她是理解的,还想等找到嘉文後,要好好和他相处,不让宋子豪为难。

    她很想向宋子豪表达自己的态度,便主动问起嘉文。宋子豪支支吾吾地应了两句,十分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洪安菲猜父子俩还在闹矛盾,便安慰他说“青春期的孩子都叛逆,得慢慢做工作。”

    “我知道。”

    “其实,我知道小文还不愿接受我。我想和他多处处,人还是要多沟通,如果他能了解我,我相信他最终会接受我的。”

    她说得情真意切,但是宋子豪既不感动也不高兴,只敷衍地说“等他心情好点再说。”

    洪安菲注视著想心事的宋子豪,心里掂量著是否该任性一回。

    她和宋子豪认识至今,一直是发乎情止乎礼。每次要做到最後的时候,宋子豪都能克制住自己。他说要把他们的第一次留到结婚以後。洪安菲见惯外国人的豪放随便,反而很欣赏宋子豪的严肃保守。

    可她毕竟是在欧洲长大的女孩,时间长了,对这种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也感到不满足,再说他们已经订婚好大半年了,就是有亲密关系那也挺正常。她不止一次向宋子豪暗示,这男人在这方面真是很固执,怎麽都说不通。洪安菲开始生疑,会不会他在那方面有问题

    於是这段时间她一直盘算著要找个机会跨出最後一步。今天宋子豪对她态度特别冷淡,她有些赌气,便把心一横,将那瓶掺了烈酒的葡萄酒拿出来。不动声色地灌醉了宋子豪。

    验证的结果让洪安菲很满意,宋子豪一点问题都没有。只是他一大早醒来的时候并没有情侣亲密过後的柔情,隐隐带著点不知所措和烦乱,浮皮潦草地吻了吻未婚妻便匆匆离开了。

    洪安菲挺失落的,她只能安慰自己可能昨天宋子豪醉得太厉害,早上起来不舒服,而且他是很大男子主义的人,不能把亲热的主动权掌握在手里,肯定是不愉快的。

    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洪安菲心里跟这床一样空。订婚以後,宋子豪似乎和她越来越疏远了。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当初自己热爱著人

    宋子豪烦透了。还没从嘉文表白的混乱中理出头绪来,洪安菲又来这麽一手。本来发生个一夜情什麽的,对他也不是大事,问题是对方是洪安菲。他不想和她有过深的牵绊。

    自从订婚以後,身边的人和事全开始跳出他的掌握,往始料未及的方向发展。

    他还没到公司,小飞刀就打来电话,说他生病住院了,要请几天假,还让宋子豪别和其他人说。

    宋子豪心生疑窦,干脆调转车头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他才知道小飞刀是因为肛裂住的院。

    宋子豪就奇怪了,好好的怎麽会肛裂他还没开口问呢,就见大力像犯了错般头要垂到胸脯了,小飞刀的脸则红得可以在上面烧烤。

    二十几年的兄弟了,一看两人的表现,宋子豪便明白了七、八分。他还是难以置信,忍不住问“你们到底是怎麽回事”

    小飞刀趴在床上一个劲地抓头。大力绞著手指,如果地上有个缝,

    估计他就钻进去了。

    “那麽多年的兄弟,还有什麽事不能说的”

    小飞刀不好意思地回答“不是不能说,只是这事吧,怕你对我们有看法。”

    “我能有什麽看法你这麽想是不信任我怎麽的”

    小飞刀见宋子豪不高兴了,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说“我和大力,嗯,就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反正要和他过一辈子,你也别劝我们,这事我们早想好了”

    宋子豪淡定地说“搞个同性恋也没什麽。”

    这回轮到小飞刀和大力吃惊了,试探著问“你没什麽看法”

    “没看法。”

    “你真的不介意”

    “你俩高兴就得了,我干嘛要介意。”

    小飞刀和大力同时松了一口气,欣喜地对望了一眼,小飞刀还安慰似的摸摸大力的头。毕竟宋子豪一直是他们的主心骨,能得到他的支持好比过了亲人这一关似的。

    望著那俩人之间自然流转的亲昵情意,宋子豪除了最初惊讶了一下,并不觉得有违和感,好像他们本就该在一起似的。

    他的心思转到嘉文身上,便一改平日不管闲事的风格,多问了几句“你们俩这个,是什麽时候的事怎麽就决定在一起了”

    小飞刀挠挠头,想了想,回答说“大概是两年前吧,反正就是想在一起,我受不了他和别人在一起,他也不愿意我和别人处,既然这样,那就只有我们两个处呗。”

    宋子豪依稀记得两年前,大力交了个女朋友,还有结婚的意思。那段时间小飞刀不大搭理他,後来大力和那个女的分了手,他们才和好如初。原来是有这一段隐情在里面。

    他又问“我记得你们俩个以前都是喜欢女人的,现在跟男人、还是自己兄弟在一起,不别扭啊”

    那两人被他问得又红了脸。

    宋子豪也知道自己问得太直白,可是他迫切地想了解男人如何相爱、相处,正好逮到一对,肯定得弄明白。

    小飞刀红著脸,还是耐心地回答“开始的时候是有点别扭,但我看见他和别人在一起更别扭爱不爱的我也不懂,反正我们想一辈子在一起,中间又容不下其他人既然决定要在一起,总得互相让著吧,只要他高兴,我做什麽都没关系。”

    大力的眼眶都红了,一把抓住小飞刀的手。而小飞刀看他的目光里满是宠溺和柔情。

    见两人此时的情景,宋子豪觉得没必要再问什麽了。

    他只是故作凶恶地说“好就好了,可也要注意身体。特别是你啊,大力,要是再让他住院,我可要收拾你”说著拍了一下大力的後脑勺。

    傻大个咧嘴笑道“不会、不会有下一次了。”

    宋子豪离开的时候,看了一眼头挨头的两个人,生出一种想法──或许,爱,其实很简单。

    最近的距离最远的爱五十七妥协

    对於嘉文的表白,宋子豪心情十分复杂。

    他倒不觉得嘉文是变态什麽的。在平日看来觉得不能接受的东西,放在嘉文身上他都是能接受的。

    让宋子豪为难的是,自己要如何回应嘉文。

    放他走,绝对不可能

    在宋子豪心里从来没想过嘉文会离开自己,没想过他会长大、会成家、会有自己的生活。最多就是想著送他出国,出国之後呢也是得回到自己身边的。

    经历了这麽些事後,他算是明白,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和选择,是有能力随时离开自己的。

    宋子豪根本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别看他是社团的重要人物,也算是一呼百应;别看他有大干一番的雄心,也想爬到权力巅峰,然而这些东西的存在得有个目标。没了目标,就全成空壳子了,有也不多,无也不少。

    他的目标便是有个温暖的家,过上舒服安稳的生活。像他这种早早失去家庭、亲人,在流离颠簸中长大的人,家可能是他的最高人生追求。

    本来他也是有家的。和嘉文的家。

    当初不是为了嘉文,他不会有勇气去刺杀东山帮王老大,也不会拿生命做赌注去获得季修的信任,更不会十几年如一日地打打杀杀。别人认为他的发迹可算得上黑道传奇,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转折选择的时候,他都是想著不能让嘉文受苦、受伤,不能让孩子走他妈的老路。

    失去嘉文,等於失去了他的家。他的生活还有什麽意义

    徐启明是他一手培养的,对他忠心耿耿,是有深厚情谊的。可是当他发现两人的事时,竟然动了残忍的杀机,护犊之心有一点,更多还是一种恐惧,像有人抢了他最最宝贵的东西似的。

    那一刻,他真是失去理智了。

    後来嘉文离家出走,他都要急疯了。一夜一夜无法入睡,只要知道哪里有车祸或是无名尸之类的,他都会丢下手里的事情即刻赶到,哪种从心惊胆战到如蒙大赦再到继续担心的心情,让他如置身炼狱,今生今世都不想再去体会。他简直无法想象,要是嘉文出了什麽事,自己会怎样。精神失常都是有可能的。之所以还没有疯,那是因为心里始终抱著一点希望,心里某个地方总觉得嘉文是好好的。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

    他那时便决定,只要找到嘉文,一定把他永远锁在身边,再不离开半步,哪怕他恨自己一辈子也不放他走

    现在宋子豪已经把人锁在身边了。可是,孩子想要爱情,这并不是过分的要求,何况爱情的对象还是自己。他要是关著嘉文,却不回应孩子的感情,实在是太霸道冷酷了。他舍不得让嘉文失望难过。

    宋子豪是混黑道的,并没有什麽严肃的是非观,只是他不喜欢男人,嘉文又是叫自己爸爸十多年的儿子,真要谈情说爱是十分别扭的。其他的还好说,这要是亲热起来,自己会不会排斥他一点把握都没有。

    如今见小飞刀和大力在一起,他心里很受触动。毕竟那两人的情况和自己相似,特别是小飞刀说的一席话,他觉得很对──既然不能分开又容不下别人,唯一的解决方法便是两人结成伴侣。

    理智上似乎是想通了,感觉上还是不舒服。

    处理完公事,晚上要回家的时候,他的烦乱心情达到顶峰。他不想见洪安菲,又不知道如何面对嘉文,在大街上兜了无数个圈子,司机的肚子都咯咯叫的时候,他只得回以前的住处。

    吃著外卖的时候,他忍不住在心里苦笑。以前是嘉文做饭,自己回来的再晚,都有醒酒汤和宵夜,从来不会清锅冷灶的。其实这些年,自嘉文九、十岁开始,一直是那孩子在照顾自己的生活。回到家便有烧好的洗澡水,毛巾干净衣服全摆在最方便拿取的地方;自己的衣服是嘉文收拾,连内裤摆在哪个抽屉都只有他知道;更不要说平时有个头疼脑热的,嘉文忙前忙後地照顾

    相比起来,自己对嘉文就忽视得多。一心只想著赚钱抢地盘,从不曾注意过嘉文的心情和感受,竟然连他的感情变化长达两年,自己都没有发现。

    在抽完半盒烟以後,宋子豪拿起电话打给皮蛋

    半夜的盘山公路上,皮蛋一边开车,一边数落宋子豪“你说你喝那麽多干嘛拦都拦不住小文也找回来了,你还有什麽不顺心的事啊就是有不顺心的事也不能这麽喝。你这是借酒浇愁,对身体不好回头你要是有个什麽不舒服的,一大摊子事全撂我身上了我说小飞刀和大力两个家夥跑哪去了都多久没露面了”

    宋子豪靠在椅背上,用手揉著太阳穴。

    他虽然喝得多,不过并没有完全醉,还是有些神智。没办法,不喝酒、不把自己搞得神志不清,他真不敢见嘉文。可他又想见,想著赶快把关系确定下来,以後就不用担心嘉文又想离开自己。

    他从来没干过借酒壮胆的事,迈出这一步可比杀人难多了。

    皮蛋把车开到庄园门口,拿出张卡刷了一下,大门就开了──进入这庄园除了宋子豪外都要用卡,当初弄这地方皮蛋和小飞刀是花了大力气的,所以他们和大力、季修有这个地方的出入卡。

    皮蛋把宋子豪扶进别墅,扯开嗓门喊“小文、小文,你爸喝醉了,快来帮把手”

    嘉文穿著睡衣从楼上下来,赶过来扶住宋子豪。

    “哎,不好意思啊,把你吵醒了。这喝醉的人死沈死沈的,主要是我不知道他睡哪个房间。”

    “没事,我还没睡。”

    两人把宋子豪扶进卧室安顿好。嘉文对皮蛋道了谢,直把他送出别墅。回来的时候,他绞了毛巾,准备给宋子豪擦脸。

    他的手刚碰到宋子豪的脸颊,便被紧紧抓住,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躺在床上。

    宋子豪覆在他身上,紧皱眉头,眼盯著他,好像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似的。

    嘉文惶惶地小声问“你干嘛”

    他这一问似乎提醒了宋子豪。男人低下头用嘴唇摩挲他的脸,在他耳边喃喃地说“你要的,我都给你。”一边说,手已经伸进睡衣下,极具挑逗地抚摸起来。

    嘉文是小处男,短练,被他摸几下,就开始浑身发软、喘粗气。拿手推宋子豪的胸膛,像推堵墙似的推不动。

    宋子豪在嘉文脸上颈边亲了一会儿,就停下动作,盯著他的嘴唇犹豫起来。

    他正犹豫著,嘉文四手四脚地缠著他,一挺身,硬是翻了个,变成宋子豪被压在下面。这下宋子豪不舒服了,用力翻身。然後两个人在床上滚来滚去都想把对方压在下面,结果咚的一声滚到床底下。

    滚下去的时候,是嘉文在下面,被摔得呲牙咧嘴。

    宋子豪忙去看他摔伤没有,嘉文又趁机爬到他身上去。这一回宋子豪叹了一口气,认命地被儿子压在身下。

    嘉文瞪著他皱眉闭眼、任人宰割、万般无奈的模样,下死劲地在他唇上咬了一口。趁著宋子豪低声呼痛的时候,他把舌头伸了进去。

    进是进去了,可是宋子豪并不配合,舌头僵硬著一动不动,任嘉文如何挑逗都像石化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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