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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距离最远的爱 第6节

作者:令珑 字数:18885 更新:2021-12-18 12:46:43

    徐启明抬起头,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也没啥,就是以前的课本。”他把书皮翻给宋子豪看,果然是初中的数学教材。

    “你不是退学了吗还看这些干什麽”

    “我怕忘记了。”

    “你还想回去读书”

    “嗯。”徐启明摸著摊开的书本,惆怅地望向远方,“我上学的时候,成绩一直是全班第一名,如果不是爸爸去世,我是要考大学的。”

    “你爸爸也希望你读书吧”

    “是啊,你怎麽知道”

    “徐家村有几个孩子像你这样好学你心心念念地想读书,跟家里多少有点儿关系吧。”

    徐启明觉得宋子豪的评价是一种赞赏,顿时高兴起来,“我爸爸不想我混社团。他总是说,想要真正的出人头地还是要读书,走正道。混社团是偏道,发了财也不长久。所以他生前只跑跑船,从来没真正在社团里做过事。”

    他见宋子豪饶有兴趣地听,起了谈性,接著说“豪哥,你不笑话我,所以我敢跟你讲讲心里话。别人觉得我退学了还看书是傻,我这麽做是想提醒自己不能放弃,如果我心里放弃了,就真没希望重新读书了。我不想变得和村里的男人一样。”

    宋子豪赞同地说“是啊,人活一口气。你能这麽想这麽做,很好。”

    徐启明被人嘲笑惯了,此刻说出心里话还得到理解,很有找到知己的感觉,“豪哥,说句话你别生气。我觉得吧,社团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是靠拳头,每天打打杀杀的,既野蛮又危险。你看那些经商从政的人,人家解决问题是靠脑子。不像我们,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宋子豪不认为他的话是冒犯,微笑著说“正因为那些经商从政的有做不了又不得不做的事情,才会有社团存在。社团也是做生意的,不过卖的是拳头而已。因为这个生意危险,所以它的收益高,像我们这些没读过书又想赚钱的人正好干这行。反正是卖自己的命。”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眼里神色复杂,见徐启明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便继续说“你没见过真正的社团大哥。你以为当老大的都跟四哥一样我的老大洪先生是个大学生,平时在家玩古玩,不知道的都以为他是文化人。还有好几个家族,当老大的全是大学毕业。

    你说经商从政的,如果只是个小职员,还不是要天天打杂跑腿动脑子解决问题的是领导,下面的人是动手解决问题。像社团,出来打架的都是小弟,老大坐著指挥就行。所以啊,干哪行都一样,关键是你要坐到一个位置上,只有手里有权利,你才能指挥别人做事。

    宋子豪的话让徐启明豁然开朗──如此浅显的道理,他以前竟然没明白。他感到这些话为原来混沌的读书理想指明了一个方向。

    少年由衷地赞扬“豪哥,你跟四哥他们真不一样。”

    宋子豪自嘲地笑笑说“我比他们想得多。”

    这一番谈话勾起了宋子豪的隐忧。

    嘉文如今一战成名,替换阿勇成了徐家村的孩子王。小孩也挺有胆色的,带著小孩们打了几次架,还全打赢了。

    前不久他们和邻村比较凶的一群孩子打架,嘉文又拿砖头砸人,把一个孩子打成脑震荡住院。那孩子的父母不干了,带人到徐家村报仇,被四哥打回去。眼看一场孩子间的争斗演变成大人的械斗,宋子豪不想惹事,拿出钱赔给人家才算了结。

    宋子豪批评嘉文。小孩还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是老大,打架不狠没人服气。

    宋子豪自己混社团,其实心里并不喜欢这个行当。才出道的时候还觉得威风,能满足虚荣心,时间混长了,见得事情多了,人变得清醒理性,知道这一行危险,朝不保夕。他内心是希望嘉文能过正常而体面的生活。

    现在见小孩完全是自己小时候的翻版,宋子豪暗自著急又束手无策。今天和徐启明聊天,他忽然灵光一闪──小孩六岁多了,该念书了。上学後,就不用在村子里成天瞎胡闹。

    宋子豪主意一定,便开始给嘉文找学校。他想让嘉文去读县小学,可以离徐家村远一些,但是他们是跑路的,没户口和身份证,必须找关系。

    他请四哥帮忙,七拐八绕地找到县小学的校长。

    宋子豪在县里请校长吃饭,算正式认识。吃饭那天,他特意穿得板板整整,把小孩也打扮了一番。

    谁知在饭馆里等了半天,介绍人来说校长有事不来了。

    宋子豪急了──面都不肯见,事情铁定要黄。他忙塞了几百块钱给介绍人“孩子读书是大事,麻烦您帮帮忙。”

    介绍人拈了拈钞票,不动声色地揣进兜里,然後说“你请这地方不够档次你这情况,没钱读不了书。人家校长听你在这里请客,还当你没钱,自然不会来浪费时间。”

    宋子豪明白校长是个贪财的主儿,压下心头厌烦,客气地笑著说“我不熟悉县城,不知道哪里的档次高。您给介绍一下。还有啊,只要能让孩子上学,多少钱我都出。到时候成了,少不了要谢您。”

    介绍人接过他递上的烟,眯眼抽了一口。宋子豪口里的“感谢”很有吸引力,於是介绍人告诉他哪处是县里最好的酒楼,又答应再去请校长。

    隔了几天,终於请到校长。

    校长是个五十左右的老头,眉宇间带著精明的傲气。

    打量完宋子豪父子,他开门见山地说“你儿子要在县里上学,难啊”

    宋子豪逼著自己收起惯常的冷漠,尽量露出真心求人的样子“我知道难,这样麻烦您,我也过意不去。这个您先拿去喝茶。需要赞助费什麽的都没问题。”他往校长手里塞了个信封。

    校长自然地接过信封,估摸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他扫了宋子豪一眼,觉得这小子挺上道,态度缓和下来“孩子想上学是好事,可是你们没户口没身份证,又是徐老四介绍的,说句话你别不爱听,谁知道你以前是做什麽的万一是通缉犯呢”

    嘉文叫起来“我爸爸不是通缉犯”

    宋子豪忙喝住他“小文别乱说”

    他给校长斟一杯茶,客气地说“孩子不懂事,让您见笑了。不过我真不是通缉犯,就是出来躲仇家的,走的匆忙才没带证件。”

    “哎,我相信你不管用啊。这学校里人多嘴杂,要是被人知道我让没户口的小孩进学校,影响不好。说不定还会被撤职。”校长一副为难的样子。

    “我知道您的难处。学校的事我不懂,您指点指点,打点上下关系要多少钱,我来出。只是要您受累帮我疏通。”

    校长慢悠悠地喝一口茶,吃一口小菜,才做思考状回答“这个最少嘛,也要八九万吧。”

    宋子豪丝毫没有讨价还价的意思,爽快地说“我先拿九万。三天後给您送去。到时候就劳烦您了。”

    校长压下内心的喜悦得意,淡淡地说“我尽力吧。”

    回去的路上,嘉文爬在宋子豪的背上,闷闷地说“爸爸,我不想上学。”

    “不行。”宋子豪坚决拒绝。

    嘉文吸著鼻子撒娇道“我就是不想上嘛。”

    宋子豪不留丝毫余地说“你必须上学。说什麽都没用,哭也不行。”

    嘉文把头埋在他肩膀上,十分不愉快。半天,他低声嘟囔“我们没有那麽多钱。”

    宋子豪的身体微微一僵,旋即平静地说“不用你操心。”

    小孩没说错,宋子豪确实没有九万块。他跑路时,洪先生给了他五万,说好了跑路期间每年给他五万,等他回去再另给一笔。倒不是洪先生小器,主要是怕钱的数目大会引起警察怀疑。

    虽然四哥是按月发工资,不过他刚来的时候,拉关系用了不少钱。如今手里就剩一万多。

    三天拿出九万,他只能找四哥借。

    四哥二话没说把钱借给他。他知道四哥有难处,只是没对自己说。

    他把钱送给校长,校长让他等消息。他不担心校长赖账。社团的人讲究先理後兵,要是收了钱不办事,怎麽收拾都可以。

    从县里回来,宋子豪去找四哥。

    四哥正在算账,见了他,问“你儿子上学的事情办了”

    “让我等消息。这回要谢谢四哥帮忙。”

    “兄弟嘛,别客气。”

    “四哥把我当兄弟,可是别人并不这样看。”

    四哥笑了,丢下计算器问“阿豪,有话直说,不用兜圈子。”

    宋子豪笑了一下,替自己和四哥点上烟,然後问“我听说还有两个月帮里就要查账了我借的十万块,你不好交代吧”

    四哥皱起眉,无奈地说“什麽都瞒不过你你他妈也太精了。”

    “你一直挺照顾我们爷俩的,我不想给你找麻烦。你替我找个赚钱的活儿,我尽快把钱还上。”

    四哥见宋子豪说得诚恳,很过意不去,站起来搂住他的肩膀说“要是不查账,你什麽时候还钱都行。这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就是怕有人说你不是帮里的兄弟能还上是最好。”

    宋子豪拍拍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安慰道“我理解。你帮我找个事就行了,其他的事不用你担心。”

    四哥在屋里踱了两圈,迟疑地说“赚钱的事倒有就是有危险”

    最近的距离最远的爱二十一搏命

    晚上十点,宋子豪拖著疲惫的脚步回到家。

    嘉文躺在沙发上睡觉。听到开门声,一骨碌爬起来,趿著鞋跑到门口叫了声“爸爸。”他现在门牙还没长出来,不过习惯以後,说话不再像以前那样大舌头。

    宋子豪露出疲倦的笑容,摸摸他的小黄毛。

    嘉文不满意宋子豪的表现──最近一段时间,爸爸回来的很晚,对自己带理不理的。

    他伸出手臂嘟著小嘴说“爸爸抱。”

    宋子豪弯腰去抱他。直起身的时候,他皱紧眉头,显出痛苦之色。旋即又恢复正常。

    “刚才在睡觉吗”宋子豪柔声问。

    “嗯嗯。”

    “去床上睡吧。”

    把小孩安顿上床後,他轻轻关上门,拿出医药包,掀起衣服──肚子周围赫然有一大片淤青,有些地方还肿起来。他若无其事地擦药酒。

    四哥介绍的工作是打黑拳。确实很赚钱。特别他是名不见经传的的新人,常常爆冷。四哥下大本钱压自己,赢了分他不少,一个多月下来赚了好几万。看样子,很快他就能把借的钱还上。

    他是很小心的。打的是暖场赛,对手全是二、三流拳手。他只想还债,不想拼命。因为还有一个孩子要照顾,他的命很珍贵。

    不过,打拳难免要受伤,身上挂彩是常有的事。

    嘉文趴在门後,透过门缝看见爸爸上药。他咬著嘴唇,眉心皱成川字。爸爸到底在做什麽他知道爸爸经常背著自己擦药。爸爸以前打架很少受伤的,这一个月几乎是每天带著伤回家。

    他躺在床上,十分烦恼。从爸爸嘴里是问不出任何事的,但是他好担心。正在他辗转反侧的时候,宋子豪走进卧室,轻手轻脚躺上床──为了不让嘉文看见他的伤,他睡觉都穿长袖。

    把小孩搂进怀里,轻声问“睡不著啊”

    嘉文用脑袋蹭著他的胸口,不无忧虑地说“爸爸你出去做事要小心。”

    宋子豪微笑回答“我会的。睡吧。”

    不一会儿传来宋子豪规律的鼻息,嘉文悄悄掀开他的衣摆,轻轻抚摸受伤的地方

    晚上七点半,南方的天黑得晚,光线仍然明亮。清凉的风一阵阵吹过,有不少人坐到屋前纳凉,很多夜市摊将桌椅摆到街边。

    宋子豪匆匆穿过镇上的“红灯区”,在街尽头一幢砖房前停下。他敲敲门,门上的小窗露出一只眼睛,看清他的脸以後,迅速打开门,他闪身进去。

    走下通往地下室的楼梯,一阵热浪伴随著嗡嗡的声浪扑面而来。越往下走,空气越浑浊,人声越鼎沸。地下室是一个梯形的宽阔大厅,中间有一个简易的拳台,拳台四周摆满长木凳,一层高过一层,为了方便观众清楚地看到台上的情形。

    宋子豪走进大厅旁的一间小屋,四哥和他的手下在里面打牌。

    他对四哥说“四哥,事情办妥了。”

    四哥停下手中的动作,走到他面前热情地拍他肩膀“交给你的事,我从来不操心。今天能打吗要是不行就别打了,休息几天再说。”

    宋子豪确实很疲倦。他今天又去要赌债,没想到对方有四、五个帮手,他独自一人大干了一场。虽然没受伤,但是消耗体力。他在路上只匆匆吃了几个包子便赶过来。

    休息是个好主意,可是消息已经放出去了,盘口也开了,他现在退出好像临阵脱逃。他不做这种没有信用影响形象的事情,而且如果赢了今天这场比赛,还债的钱基本凑齐了,他再不用打拳了。校长已经通知他,嘉文下星期就可以去上学,他老是晚归也不好。

    “没事,我能行。”他故作轻松地说。

    四哥的手下七嘴八舌地说“阿豪加油哦,我们全买你赢。”

    “我打听过了,你今天的对手虽然是专业的,不过退役好几年了,体力不行。你一定能赢的。”

    “好了,你们别说了,让阿豪休息下。”

    宋子豪安静地换好衣服,喝几口水,开始活动四肢。

    大厅里的越来越喧嚣,香烟的味道隔著门依然呛人,可以想象外面恐怕早坐满了人。

    几声铜锣敲响。锣声一响,大厅出现短暂的静默。四哥及其手下簇拥著宋子豪走进大厅。

    这场比赛是暖场赛,观众本不指望能有多精彩。没想到战况出其的激烈。进行了四十多分锺,仍然不分胜负。那些打牌聊天等压轴赛的观众全停下来专注地看比赛,赌注不断追加,金额直追压轴赛。

    两位拳手轮流被打倒,又再次站起来。双方的眼中迸发出残暴的虐杀欲望,下手狠辣,招招致命。观众能听见骨骼碰撞的重响,鲜血时不时溅到拳台周围。

    观众疯狂了,这种酷烈的搏击激发出他们心底的兽性。他们发出热烈的尖叫,喊杀声阵阵。

    在走道的阴影里蜷伏著一个瘦小的身躯。嘉文紧紧抱著头,用手捂住耳朵,身体瑟瑟地颤抖,眼中满是泪水。

    他被巨大的恐惧攫住,害怕地低语“不要不要不要杀了爸爸”

    原来,嘉文经过多方探听,发现徐启明在爸爸晚归的时候,给爸爸和四哥送过饭。他相信徐启明一定知道爸爸的动向。

    他使出浑身解数,撒娇耍赖装死,无所不用其极。终於知道爸爸在打黑拳,还成功地让徐启明带他混进了打拳的地方。

    他没想到,他看到的是如此残酷的景象。

    每一次宋子豪被击中,他的心就如被带刺的绳索高高吊起,疼痛和恐慌冲击著他幼小的心脏。这种感觉层层叠加,让他喘不过气喊不出声流不出泪。他仿佛看到死亡在一步步迫近他们父子,爸爸的生命被一只无形的手绞扭住,随时会崩断

    只打了三个回合,宋子豪就知道今天自己真应该休息。他的身体比想象中还累,动作变得迟钝,反应也慢了半拍。而对手,作为一个专业拳手,很快发现他的破绽,对他发起凶猛的攻势。

    宋子豪知道对手的体力不好,在无法迅速结束比赛的情况下,他只能拖,拖到对方体力耗尽,拖到他能抓到一个机会。

    宋子豪自己体力不济,全凭腔子中的一口气和骨子里的一股凶蛮支撑著比赛。

    对手的动作渐渐慢下来,步伐开始凌乱。宋子豪抓紧机会连续发起攻击,对手被逼到台边。只要再来一下可是,他没有力气继续攻击。他的手垂下来,身形顿了顿。

    仅是短暂的滞涩,对手朝他头上轰来一拳。他歪头躲过一半的力量,拳头还是打破了他的眼角。鲜血汩汩地淌下来,遮住了他的眼帘。

    他用手去擦,总是擦不干净。他的眼前一片鲜红,只有模糊的影子晃动。一击重拳将他打倒在地。

    宋子豪倒地的瞬间,嘉文猛地弹起,朝拳台冲去。他身後的徐启明将孩子拦腰抱住,用手把“爸爸”两字捂在他嘴里。

    对手抬脚朝宋子豪使力跺去。宋子豪本能地滚向旁边,躲过致命的一脚。

    他摸索著拳台的柱子站起来。对手露出狞笑,缓缓朝他靠近。他毫无目标地乱挥拳,被对手轻松躲过。那人如猫戏鼠一般,引著宋子豪乱打,然後时不时打他一下。他和观众似乎很欣赏这种徒劳的挣扎。台上台下不约而同地发出笑声。

    嘉文在这种对死亡充满期待、嘲弄弱者的笑声中,流下眼泪。他第二次尝到仇恨的滋味,牙咬切齿地声音宛如野兽在咀嚼血肉。

    宋子豪筋疲力尽地瘫靠在柱子上。他的斗志耗尽了,再没有反抗的气力。

    对手上前一步,伸手捏住他的脖子,缓慢而坚决地收紧手掌,一点点从他的胸腔中挤走空气。宋子豪的脸变成紫红,根根青筋暴突出来。他的意识渐渐模糊,死寂的寒冷黑暗向他袭来。

    “爸爸”他似乎听到一声凄厉的呼喊穿过杂乱的声嚣直抵耳膜。他转动眼球吃力地瞥向观众席。只见嘉文挣脱徐启明,飞快地

    冲向拳台。坐在第一排的四哥拦住他,小孩拳打脚踢地挣动。

    他被血糊住地眼睛仅仅看得见一个小小的影子,但是他知道那是他的孩子

    浑噩的头脑里劈进一道闪电──他不能死小文需要他他还有儿子要照顾

    意识、感觉如潮水般涌回到躯体。

    他毫无征兆地抓住对手的手腕,用头猛力撞到对方惊愕的脸上。他听到对方鼻骨断裂的声音。他自己也是一阵眩晕。但是,在那个关头,他的脑海中始终有一点清明,没有思考,身体象机械一般自动运作。

    他紧抓对方手腕不放,脚下勾住对方的脚踝,把对方绊倒。他压在对方身上,一击又一击重拳捶打在对方身上、脸上。直到被人拉开。

    台下一阵欢呼一阵叫骂,他的手被人高高擎起。有人上来用止血棒按住他眼角的伤口。他终於擦干眼皮上的血。

    他第一眼就看见嘉文站在台下,单薄的肩头上下耸动,泪流满面,那双盛满泪水的大眼中只晃动著自己的身影。

    宋子豪爬下拳台,张开双臂走向小孩。

    嘉文扑进他的怀里。两人紧紧地、久久地拥抱在一起。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人影都消失了。

    他们用自己的身体感受彼此生命的律动。活著,就好。

    宋子豪听见嘉文轻轻在耳边说“我一定会好好读书的,爸爸。”

    最近的距离最远的爱二十二恩情

    嘉文又看见那个地下搏击场。疯狂的观众,疯狂的战斗。宋子豪身上鲜血淋漓,被一次一次击倒在拳台上。

    嘉文嘶声竭力地大叫“爸爸爸爸”

    他猛地睁开眼睛,瞪著天花板喘粗气。还好只是一个梦。

    那种绝望恐惧的记忆,过了那麽长久的时间还如此真实深刻,以至於再次梦到的时候,萦绕心间久久不散。

    他坐起身撑住头,冷汗打湿了身上的衣服。

    宋子豪从卫生间出来,“做恶梦了吗”他像小时候一样,摸摸嘉文的头发,在他身边坐下。

    “嗯。”嘉文还没有从梦境中完全清醒过来。

    宋子豪的手掌覆在他的额头上,微微皱了眉头“出了这麽多汗你自从伤了腿以後,身体一直虚,又在外头呆了半年多。爸爸不在身边,一定不注意。”他顺手倒了杯水给嘉文。

    嘉文接过水喝著,并不说话。

    宋子豪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沈默,自顾自地说“我今天请了程浩和他的朋友吃饭。他们收留你这麽长时间,要感谢人家如果你不想见他们就算了,可以在家休息。”

    嘉文摇头说“不,我要去。”

    宋子豪拿过早给他准备好的衣服,习惯性地替他套上衬衫,一边说“吃饭前,我约了人谈帮里的事情。你和我一起去吗”

    嘉文按住他扣扣子的手,淡淡地说“我自己来。我就算要留下,你也不放心吧”他的语气很不好,充满挑衅。

    宋子豪听後,面容一僵。低低叹了一口气。

    嘉文想起昨晚做的梦,想起宋子豪身上的伤,想起宋子豪为自己流的血,他甚至偷眼去打量宋子豪眉角边几不可见的疤痕。

    到底是谁伤害谁谁又亏欠谁

    一边恨得想狠狠刺伤他,一边又舍不得看见他难过。

    宋子豪拉起他的两只手,放在脸颊上,无奈而懊恼地问“我要怎样做,你才会好过一些”

    嘉文想说“你能不结婚吗徐启明能活过来吗”可是,他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默默地抽出手。

    宋子豪凝视著他,渐渐恢复了冷凝的表情,“你生我的气,我可以理解,但是我不会为我做的事情後悔。包括我结婚这件事,相信你以後一定会明白的。”

    嘉文低下头惨笑道“既然这样,你何必在乎我的感受。我怎样想都不重要吧。”

    宋子豪把他拉到身前,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轻声道“你只要记住,你是我最重要的人。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电话铃突兀地响起。

    宋子豪甫一接通电话,耳边便响起一个嚣张的声音“老弟啊,听说你的宝贝儿子找到了。”

    “是啊,他在c城打工。”

    “那要恭喜你啦,终於可以放心了。我们也可以好好做生意了。”

    “我一直都有好好做生意。”

    “切,你半年里做哪件事让我省过心所以,都说小孩是讨债鬼,我看你就知道一点错没有。我是绝对不会要孩子的。”光是听声音,宋子豪就可以想象到季修大大咧咧的表情。这人总是活力四射,玩命也能玩出激情。

    “我今天准备同贺武谈谈这边的生意。”宋子豪回答。

    “这还差不多。我说,你和嘉文既然是为那件事闹别扭,你不如把实情告诉他。”

    “现在还不是时候。”

    “嗯,也是啊。我和嘉文说两句吧。”

    宋子豪把手机递给嘉文,用嘴型无声地告诉他“是季叔。”

    嘉文接过手机说“季叔叔好。”

    “小文,你真不让人省心,还算把你囫囵找回来了,没出什麽事。看把你爸急成啥样儿了”

    嘉文静静地听季修教训他。这个叔叔作风狠戾性格怪癖,对自己并不亲近,嘉文是有些怕他的。

    末了,季修严肃地说“不管你爸爸做了什麽事,他毕竟是你爹。一个男人家,带孩子有多不容易,不用我说了吧。做人不能忘本。”

    季修这句话说得很严重了。抛开那些小性子,宋子豪对自己和陈家是有天大的恩情的,如果没有他,自己能不能活著长大都是个问题。

    嘉文嘴里答应著,眼睛忍不住去看宋子豪。宋子豪也正看著他。

    一如既往的关注。一如既往的宠溺。

    一阵悲哀人突然袭来,喉咙深处隐隐作痛,让嘉文再次眼眶发热──爱情什麽的,与他们之间那种深刻的羁绊相比,实在太过轻巧。

    嘉文挂上电话,宋子豪问“季修和你说了什麽”

    “他要我孝顺你。”

    宋子豪忍不住露出笑意“这人,真是多事。”

    嘉文一本正经地说“我会孝顺你的。”

    “不恨我了”

    “我恨我自己。”

    “这样的话,我宁愿你恨我。”

    嘉文烦躁地拨了拨前额上的头发,说“以後不说这些了。”

    “好。”

    嘉文一整天跟在宋子豪身边。宋子豪谈生意的时候,他在屋外等,身边时刻跟著两名保镖,上卫生间也不离身。

    吃中午饭的时候,程浩和阿敏来了,还有c城第一帮的当家人贺武。都是认识的人,席间气氛轻松。

    程浩和阿敏这一对恋人,手拉手进屋,吃饭的时候也互相替对方夹菜,自然而亲密。

    嘉文注视著他们,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羡慕。

    他多希望拥有,这种坦然的、可以在阳光下自由来去的恋情。

    宋子豪顺著他的目光看向那对恋人。他似乎能够明白嘉文的遗憾,在桌下伸手握住嘉文的手。嘉文指尖冰凉,而他的手很温暖,暖流顺著皮肤迁延而上。嘉文犹豫了一下,还是握紧他的手。

    阿敏悄悄问嘉文“你和你爸和好了吗”

    嘉文勉强地答应“算是,和好了。”

    阿敏高兴地说“我就说嘛,父子哪来隔夜仇我现在想有个老爸来生气都不行。”

    嘉文用筷子拨弄碗里的菜,淡淡地说“父母恩情大过天嘛。”

    宋子豪听到这句话,心情很复杂。虽然嘉文似乎不再赌气了,也表示出对父亲的尊敬,可是他们之间不知不觉地竖起了一座叫父子情、养育恩的屏障

    宋子豪一行人只在c城呆了一天便启程返家。

    去机场前,宋子豪居然拿出手铐,很无奈地说“小文,委屈你一下。”

    嘉文面无表情地伸出手。

    宋子豪拷上手铐,用衣服遮住。他说“对不起。”

    嘉文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内疚。其实,嘉文身边随时都有人跟著,想跑也跑不掉,何况他的证件还被没收了。宋子豪这样宁可被怨恨还是要锁住他,无非是怕他再次逃开。

    嘉文可以感觉到那人心中的恐惧。凝视著他高大笔挺的背影,嘉文想,他到底也是人啊,始终有人的脆弱。这麽多年,自己一直依赖他,是不是其实他也在依赖自己呢

    这样一想,心便柔软下来。

    他在心里悄悄说“小明哥,你别怪我爸。要怪就怪我,有什麽惩罚让我来承担吧。要下地狱的话就让我下吧。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来交换,只有他好好的。”

    是的,宋子豪杀过不少人,甚至杀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他的手上沾满鲜血,而且,他还将满手血腥地继续走下去。可是,无论他做什麽,自己决不愿他受到一点儿伤害。即使他将成为别人的丈夫,甚至父亲。

    嘉文的头脑现在空空如也,把一切杂念打消了,压根儿不考虑他自己,不考虑一切危险,不考虑一切背叛,也不考虑一切问题。他为宋子豪向他能想到所有神明祷告,怀著发自内心深处的热忱。他坚信他的祷告能起作用,神明也能被感动。

    最近的距离最远的爱二十三季修

    嘉文要上学了。

    上学前一天,宋子豪把徐启明叫来,对他说“小文明天就上学了,不怕你笑话,我没读过多少书,要教他功课是教不了的。我想请你教他功课。我跟四哥说过了,晚上还要周末你不用去他那儿。”

    “我的活儿谁来干”

    宋子豪笑笑说“自然是我干。我不在的时候,你替我照顾小文。我包你和你奶奶的晚饭,你要在我这里吃或是拿回家吃都可以。我现在暂时没工钱给你,不过以後肯定会给的。”

    徐启明咬著嘴唇不答话,脸色不太好看。

    宋子豪知道这孩子自尊心很强,总是把别人的好意当做一种怜悯,即使对双方均有好处的事也要计较面子。

    他耐心地劝说“你不是还想读书吗在我家肯定比你在四哥那里看书更方便,你也不想为了混口饭吃就耽误学习,对不对现在好多学生都出来教小孩赚钱,跟你照顾小文性质一样,我给你的工钱还少呢,其实是我不好意思。”

    徐启明一脸矛盾道“豪哥,你别客气,你这是照顾我”

    这时嘉文挤到两人中间,扯著徐启明的衣角道“小明哥,我爸说你功课好,你替我辅导呗。我一定听你的话,好好学习。”

    “你看,小文也喜欢你。”

    嘉文很应景地拖长音调叫“小明哥”声音懦懦软软,在配上他满脸的期待,实在让人很难拒绝。

    徐启明抱起他,点点他的鼻头说“好吧,你可要听话。”又对宋子豪诚恳地说“谢谢豪哥。”

    第二天一早,宋子豪用特意买来的电动机车载嘉文去学校。晚上再把他接回来。

    自目睹宋子豪打黑拳之後,嘉文很少和徐家村的孩子玩,在学校里也比较寡言,真是一门心思放在学习上。徐启明成了宋家的半个常住人口,不但辅导嘉文的学习,有空也陪他一起玩。

    嘉文知道爸爸不喜欢自己打架,所以他学会了尽量避免争端,小小年纪已经懂得打架只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不是用来好勇斗狠逞英雄的。

    日子平顺地流逝。不知不觉间,嘉文放寒假了。

    宋子豪算算,跑路出来一年多了。洪先生只让人捎过一次消息,告诉他事情还没摆平,让他耐心等待。他不能和皮蛋、顾叔他们联系,除了选择相信洪先生也别无他法。

    眼看要过春节了,四哥他们格外地忙,这阵子忙过便要歇在家过节了。宋子豪被留下来看管赌档。

    这天他像往常一样到赌档开门。

    他到办公室门口时,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好象野兽本能地感知到危险似的。他从门边拿起一根棍子握在手里,小心地打开门。

    他的两只脚刚刚踏进办公室,脑後一阵疾风,一只拳头从门後向他袭来。

    他闪身让开,另一只手拿著木棍向身後扫去。

    袭击他的人动作也快,一边躲开木棍,一边扫腿过来。

    宋子豪往後跳了几步,和那人拉开距离,才看清对方是一名穿西服的年轻人,个子很高,年纪和自己差不多。

    宋子豪沈声问“你是谁”

    那人勾唇一笑,并不答话,旋即又攻上来。

    两人在狭窄的办公室里连过数招。那人也是打架的好手,身手敏捷,出招凶狠。

    宋子豪不想和他缠斗,故意露了破绽,那人上前捉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捏,木棍掉到地上。趁著那人分神之际,宋子豪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一个过肩摔把人砸到地上。

    宋子豪一拳打在那人脸上,对方嘴角顿时渗出血来。

    “你到底是谁想干什麽”他用膝盖牢牢压制身下人,举起拳头威胁道。

    那人直视宋子豪的眼睛,仍然带著笑容,开口道“叫徐老四来见我。”

    宋子豪微微一愣,不仅因为“徐老四”是只有长辈才会用来称呼四哥,还因为那人的语调中透出来的威慑。

    “操,遭贼了啊”四哥恰在这时走进一片狼藉的办公室。他瞟见地上躺著的人,夸张地惊叫起来“哎呀,修哥你什麽时候来的阿豪,快放手。”

    宋子豪站起身,淡淡地说“我以为是贼。”

    四哥忙把地上的“修哥”扶起来,嘴里叨叨著“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他是我们二当家,怎麽会是贼呢”

    宋子豪了然。原来面前的人就是竹连帮的二当家季修,传说中少年得志的黑道传奇。

    季修任由四哥替他拍打身上的灰尘,挥了挥手说“我是从窗子爬进来的。”

    他转身冲宋子豪漫不经心地微笑,用麽指擦去嘴角的血迹说“你小子下手真他妈的狠。”

    他的语气中含著显而易见的挑衅,悠然的神态里隐隐透出凛然的气势。

    宋子豪丝毫不避让,镇定自若地对上他的目光。

    在片刻的对视中,季修看到宋子豪脸上平静得近乎漠然的冷冽表情下透出一股森然杀气。而在宋子豪眼中,季修慵懒的笑意根本未映入眼底,英挺清俊却偏偏如修罗魔魅。

    宋子豪率先开口“对不住了。”

    季修剑眉轻挑,无所谓地回答“不知者不为罪。我是特地来看你的。常听徐老四说你能打,今天见了人,呵呵,果然很能打。跟著徐老四委屈你了。”

    宋子豪淡淡地说“四哥能收留我已经不错了。”

    季修耸耸肩说“不就是跑路嘛。做个假证件一样能出来混。”

    宋子豪笑笑,并不答话。

    季修转身坐到四哥的座位上,双脚搭在桌边,数落四哥“办公室好歹是放钱的地方,连窗子都是坏的,你也太大意了。是不是徐家村的人都被你收拾老实了,不会出小偷啊”

    四哥忙点头说“是是,我以後一定小心。”

    季修并不放过他“要是有内鬼进来,你的罪过可大了。”

    四哥额上开始冒冷汗“重要东西我不放在办公室,另有地方放。”

    季修从兜里掏出烟盒。不过刚才和宋子豪过招时,烟盒连里面的香烟全压扁了。四哥忙拿出自己的烟恭敬地递给他。

    季修就著四哥的手点上烟,搂住四哥胖脖子,在他耳边说“最近你们这边会有大单,你给我上心些,嗯”说完用手拍拍四哥脸上的肥肉。

    四哥咧嘴笑道“修哥栽培,我一定和弟兄们打起十二分精神。”

    宋子豪见四哥在这个比他年轻的人面前,一扫平日的嚣张,点头哈腰唯唯诺诺,不禁暗自猜度──这季修肯定有几分手段,看来外界关於他控制竹连帮大部分权利的传说可能是真的。

    季修站起来伸个懒腰对四哥说“走,去看看你仓库里的货。”经过宋子豪身边时,他意味深长地说“我还会再来找你。”

    最近的距离最远的爱二十四受气

    码头上,大力坐在一个栓缆绳的石墩上。

    他们三人的处境在宋子豪走後一落千丈,又回到码头当小弟。眼巴巴地盼宋子豪盼了一年多,还是没有音信。转眼要过春节了,三人置办好年货,小飞刀和皮蛋去借车装年货,让大力等著──送完年货他们还得继续工作。

    快到春节了,天气湿冷。尽管大力穿著羽绒服还是觉得冷,他把衣领竖起来,脖子往衣服里缩了缩。

    大力怀里抱著刚买回来的包子,还冒著热气。他要等小飞刀回来一起吃。

    包子的香气一阵阵飘进鼻端,令大力本来就饿的肚子更是咕咕叫不停。他忍不住拿出一个包子使劲闻了闻,然後把包子放回去。

    当他第三次把包子拿出来的时候,有人在身後使劲推他,“傻大个儿,一个人坐在这里干什麽呢”

    大力被推得一个踉跄,怀里的包子一大半掉到地上。他慢蹲下身去捡。

    推他的人踢了他一脚,不高兴地提高嗓门说“叫你呢,聋了啊”

    大力不理他,忙著捡地上的包子。

    “灿哥,这大个儿是真傻啊,哈哈”几个混混围著大力,嘴里不干不净地嘲笑。

    踢大力的人叫阿灿,原来也是跟龙哥的,在宋子豪手下做事。那时候瞧著挺普通的人,也就是打架狠点儿,不知为何他忽然受到了洪先生的青睐,宋子豪跑路後,龙哥这一支便是他一支独大。如今,小飞刀他们全要看他的脸色。

    今天,阿灿忽然来了兴致,想戏弄大力取乐。

    他对手下人说“傻子好啊,正好给哥几个乐一乐。”说完,上前一步,踢飞一个地上的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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