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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檐下的冤家 第1节

作者:姬子若 字数:22135 更新:2021-12-18 12:11:36

    书名屋檐下的冤家

    作者姬子若

    备注

    曾经的高中同学,竞争对手,成年后重逢,却已有云泥之别。住在一起,jq在发酵吖

    、故事的开端

    作者有话要说不得不很难过地承认,我除了能力不行,人品也不行。

    一篇文,故事改了又改,主角改了又改,名字改了又改

    我也不能保证什么,只是希望这次真的能够把这个故事写完。好歹有个交代

    离秋没有姓。他的出生本是个错误。

    那一对偷尝了禁果的小儿女,知道孩子的存在后惊慌失措得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男孩仓皇逃走,女孩却因为家里奶奶信佛,不许她堕胎,以死相逼,而将孩子生了下来。

    生是生下来了,却不受欢迎。女孩给他起名叫离秋,好让自己永远记得男孩是如何的怯懦与胆小他正是秋天离开的。

    离秋从小就很安静退缩。母亲疏远他,他感觉得出。外公外婆也情淡

    心里不能说不怨恨这个孩子和他的父亲。那么优秀的女儿,曾经前途一片光明,一刹间,就这么毁掉了。夫妇俩的多少希望,也碎成了粉,捻不起来。外人的眼底的蔑视,也让这个骄傲的家庭,抬不起头。

    隐隐约约懂事的时候,离秋就知道别人在背后叫他孽种。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小小心灵猜也猜得出不是好话。孩子们不和他玩,还欺负他,给他起个外号叫“泥鳅”,天天变着法子捉弄他。

    只有祖奶奶对他好。

    “秋啊,世上百样苦,只没有贤人受的苦。生来命不好不怕,多存善心,行义举,命格再差,也有改时。”祖奶奶常抚着他的脸,这样说。

    祖奶奶去世了。小离秋就像一叶小舟被抛进了汪洋大海,再没个躲风避雨的港湾。

    日子不好不坏平静地过着。七岁那年,母亲出国了。11岁上初中,开始在学校寄宿。依旧是没有伙伴。有时候,离秋觉得自己被关在一个玻璃的壳里面,与外界能够互相看见,却不能彼此触摸。一开始,也会害怕,会想着打破这个让人窒息的壳。可渐渐他就习惯了,甚至会希望这个壳会隐形,好将他一并隐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着,但也不想死,只能漫无目的活下去。

    进了高中,他突然发现了一丝曙光学校跟s国一所大学有联系,可以直接报考该校,只是名额十分有限,每年就那么两三个。

    这个消息让离秋激动不已,如果,如果真的可以去那么远的外国,是不是就可以离开眼前这一切,然后一切从头来过

    他被自己的想法鼓舞着,也许,到了一个语言文化都不同的地方,身上背负的那些沉重的枷锁就可以像轻纱一般拂去,就可以拥有一些朋友和欢乐。

    聂帅长得很帅,成绩也很帅。一帆风顺这个词,似乎就是用来形容他的。但高中第一次摸底考试,

    聂帅就被绊了一下以为稳稳当当归自己的第一名,被别人夺去了。

    一看那人名字离秋,还蛮有诗情画意的。再看人,却是说不出的让人讨厌

    长得倒也不坏,就是那神情,总是惊慌失措、偷偷摸摸的,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虽然不顺眼,聂帅还是下意识将离秋当成了对手,经常有意无意总会看看离秋在做什么。

    体育课,老师说解散自由活动,男生们足球的足球、篮球的篮球,女生则是羽毛球和排球,都玩得很高兴。只离秋一个人,拿着月考卷子,去了数学老师办公室。

    操场上,聂帅看着教工办公室里的离秋,心里有些窝火。数学月考,离秋拿的是满分,他有什么好去找老师的

    正好一个球飞出去,打在了办公室的墙上,滚进房檐下的排水沟。聂帅飞跑过去检球,听见教数学的老王没好气地说“离秋你这种学习精神是好的,但是学习也要讲究张驰有道。体育课的时候就应该好好锻炼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bbb”

    聂帅悄悄趴着窗沿,真好看见离秋的脸变得煞白,脑袋慢慢勾下去。

    哈哈哈哈,刹时心情就好了起来马屁精,这下拍到马腿子上了吧。

    事实证明,离秋不仅喜欢讨好老师,还处处巴结同学。

    他没钱,便从其他地方动脑筋比如每天都抢着做值日、擦黑板。一开始,聂帅还以为他要巴结谁,后来才看出来,他真的只是图表现而已他谁都巴结,连天天逃课打架最让人恶心的刘俊峰,他也上赶着帮忙写作业。

    不过他的巴结似乎看不到什么效果,别人平时该不带着他玩儿照样不带着他。只有考试的时候才愿意多跟他说句话谁让他成绩最好,又上道呢。

    又贱又可怜。这是聂帅对离秋的评价。对离秋,除了瞧不起,聂帅还真有点愤愤,自从高一开学屈居离秋之下后,成绩上他再没能超过他。

    转眼到了高三。s国学校单独招生,考试在上半学期,每个班推荐几个学生。聂帅与离秋都被选拔上了。

    这个考试,聂帅是抱着重在参与的姿态。考上了,固然好,既光耀门庭,也不用千军万马去挤那独木桥了;考不上,也没关系,他这成绩,考个重点大学一点问题都没有,何况家里还有意送他出国,私底下一直准备着托福呢。

    但离秋就不同,他成绩是好,但除了他自己没有在乎这个。每回交学费,都是嗫嚅着向外公开口,外公眼盯着他半天,也不说话,最后便是长长叹口气,许久才问“要多少,我明天去银行取”。这口气似座沉重的大山,死死地压在离秋心头,他自觉欠了外公外婆许多,拿自己这条命都不知能不能还上。每当这时,离秋便觉得腿有些软,似双脚陷在泥地里,拔也拔不出。若是能长了翅膀,飞出这泥潭,自然是好,如若不能,倒在沼泽中死了,却也不错。偏偏他像是长在了这软泥中,生不能,死不得。

    s大学是给奖学金的,还不少,离秋看中的主要是这点。外公外婆都退休了,退休金说少不少,但要供他上大学,却也不是个小数目。要他们把养老的钱拿出来,离秋也不太乐意。所以考试之前,离秋卯足了劲,一心扑在学习上,身上那股奴颜婢膝样,似乎都没有了,这让聂帅到有点吃惊和不解。

    考试成绩出来,还是一样的排名离秋第一,聂帅以两分之差紧随其后。

    拿到成绩后,外公似露出了隐隐的笑容,外婆做了一桌子好菜。这在离秋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所以那几天他一直有点儿晕乎乎的。

    不过晕的时间并不长s大学除了考试分数,还要进行面试。离秋的全部优势就是他的成绩,聂帅就不一样了,他兴趣多,萨克斯比赛还拿过奖,面试的时候谈笑风生,不像离秋,别人问一句他打一句,拘束得很。

    从面试的酒店走出来的时候,离秋连脚下深浅都不知道了,刚巧路上有一只麻雀的尸体,被汽车辗过,又晒干了,眼珠子没了,脑袋上一个空空的洞,离秋看着,觉得自己就是这只麻雀,空洞干硬地死去了,被弃在路边,连看一眼的人都没有s大学今年只招一个学生,鉴于表现,招生的老师当场就敲定了聂帅。

    一直没敢回家。不敢回去面对外公外婆失望的样子。是在路边的电话亭告诉他们这个消息的。外公听了,又是许久没说话,最后也只淡淡说了三个字“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离秋觉得自己像个罪人,做了极对不起长辈的事,也没脸再见他们。于是他在黄昏的街道上游逛着,自己也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

    走着走着,遇见了一群人。却是聂帅请班里同学去吃饭。

    一群人有说有笑往炳胜海鲜酒楼里走,远远地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有句话却顺着晚风飘到离秋耳

    朵里

    “看来还是素质重要啊像离秋那样的人,考的分数再高又怎么样,人品不行,别人照样不收”

    听见这句话,离秋满腹的难受像是找到了发泄口,冲到那群人中,没头没脑地就开始拳打脚踢,也不知道打的是谁,边打嘴里边发狂地嚎着“你他妈才人品不行,有本事比谁考的分高”

    那边人多势众,岂有白挨打的道理,瞬间拳脚就雨点般落在了身上。

    最终被一个人拉开了。是聂帅。

    “离秋你没有被选上,也不是我欠你的。面试的时候你也在场,机会是不是我凭自己实力争取到的你最清楚。看在你落选心里难受的份上,你今天打我我不跟你计较,但是你记住,同样的事情绝对没有下次”

    这番话落在离秋耳朵里,被玻璃罩子罩着的感觉又一次袭来,将他周身淹没。他甚至不能记住聂帅到底说了些什么,只觉得头脑中一直嗡嗡的,看见聂帅的脸颊青了,是被他打的,在金红的夕阳中有些刺眼。聂帅和同学们进酒楼了,离秋还怔怔地站在原地。晚风有点凉,路上的行人形色匆匆地赶着回家,一些商铺放着强节奏的音乐吸引顾客一切还是老样子,一切却又变得如此陌生。离秋突然觉得马路似乎太空旷,他自己似乎不见了没有自己,连一粒灰那样的自己都没有。

    这种奇异的感觉让离秋好受了点,他慢慢走到江边,江水悠悠地留着,一股带着腥味的水气扑面而来。找块平整的大石头坐下,看着太阳渐渐落到江面上去。不远处是一座桥,桥上车来车往,桥上和江对岸的路灯陆续亮起来。那些灯光很亮的人家,是不是过得会比较快乐

    傍晚的风很大,江边上浪拍着砂石,有点惊涛拍岸的意思。一艘小轮船开过来,长长的鸣了一声笛。离秋久久地坐着,慢慢觉得自己没有勇气再在这里生活下去。没有人喜欢他,妈妈不要他,外公外婆待他还不如家里的小狗亲热,爸爸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老师觉得他粘粘乎乎,同学只在考试的时候才正眼跟他说话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整个心都交出去,就是没有人喜欢他,愿意跟他做朋友他不想再跟这一切有任何关系。

    12月,同学们在准备期末考试、准备放寒假的时候,离秋穿着一身绿色的军装,寒风中跟上百人一起在火车广场上,等着一个未知的未来

    八年后。

    当了5年兵,终于发现部

    队也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天堂的样子,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是社会,没有象牙塔啊。于是退伍,于是开始找工作。

    没有学历、没有技术、纪律性强、会格斗,有一种比较适合这样条件的工作叫做保安。

    于是离秋做了3年的保安。

    保安这种工作,说起来有点像古代大户人家的护院,但又不全像。比如离秋现在,在一家制造集团的事业部大楼做大堂保安,除了安保工作,在必要的时候还需要客串一下咨询和接待。所以,早在三个月前,他就知道三楼董事长办公室旁边的战略投资部门来了一个海龟,分机号码是8186,此人名字叫做聂帅。

    自从知道聂帅在同一栋楼上班,离秋总会下意识去搜寻他的身影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或者上下班的人流中。当然只他注意过人家,人家从没注意过他。也许,就算是注意到了也不会认得了吧。虽然曾经是同学,但现在的处境,用个成语来说,那就是天壤之别。

    所以离秋从没有想过同学重逢、喜极而泣的场面,也没有想过要找老同学攀攀交情。离秋以为,他所在的后勤部和战略投资部根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从没有想到过上头的人互相之间其实比较好说话的事实。

    当然,离秋也不需要跟上头攀什么交情。他不过是个小小的保安,基本没有什么晋升机会,干好本职工作,少花钱、不生病就是他最大的愿望了,至于将来的将来会怎样,他不愿想也不敢想。就这样慢慢过吧,以后的事,谁知道呢说不定自己今天晚上就死了

    又是“死”离秋不禁心头一惊

    反正一个人,如果死了,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这句话,最近经常会自动就蹦到脑子里,把离秋吓一跳。于是,在阳台、过马路、晚上走在桥上的时候他就会特别谨慎,怕自己会一不留神,就把命交出去。

    午夜12点,交班给同事之后,离秋慢慢往宿舍走去。八月的夜晚,纵是有风也热,亮着橘黄色路灯的街,树影在地上摇曳,沙沙似乎在诉说着什么。双手交叉到后脑勺上,说不出的惬意。他喜欢这种人迹稀少的时刻,仿佛特别贴近自己。

    正走着,突然身后一阵摩托车的发动机声,接着车就一溜烟开了出去,接着身后一个男人也追了出去,“他妈的,把包还给我”

    飞车党容不得多想,离秋也拼命追上去。

    也不知道该说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前面正在整修的路段恰好路灯坏了,摩托车速度太快,一个打滑翻倒在地,离秋赶到飞身上去钳住一个,抢回了公文包,谁知另外一个人扑上来对着他胸口就是一刀,好在被抢的男人追了上来,气势竟也不弱,一番打斗之后讲另一人也制住了。接着就是电视里常演的那套警车、救护车、急救室折腾了一宿。

    刀插在离秋胸口,有点深,所幸还不致命,他也没有晕过去,并且很冷静地看着衬衣上的血晕越来越大,清醒地看着医生把他抬上车,还知道,那个被抢的人是聂帅。

    未完待续

    、医院

    第二天是疼醒的。看着窗外明亮的阳光,估计是中午了,胸口的伤撕拉拉地疼,麻药的效果过去了吧。病房里就他一个,外套就放在床边,他正考虑要不要打个电话回去请假,却发现现在连抬手臂都是件困难的事。等等吧,总会有医生或者护士过来的。或者领导已经知道了。不知道现在这样算不算工伤,请假的话,这个月工资还会剩多少。

    正在胡思乱想,病房门开了,一个男人拎着保温壶进来是聂帅,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

    “醒了饿不饿。喝点粥吧”男人自顾自将保温壶放在桌上,将病床摇起来,又盛了一碗粥,舀一勺,吹一吹,递到离秋嘴边。

    不得已吃了。粥很软很糯,不咸不淡,男人一口一口喂着,有时是一口白粥,有时夹块皮蛋,有时夹块瘦肉,有时夹块青菜,总之每一口都有点变化。吃完了,男人把病床放回去,掖了掖毯子,说“睡个午觉吧。下午下班再来。”说完,轻手轻脚收拾了东西,推门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冷气机的声音嗡嗡着,离秋眼中夺眶而出的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脸上的水痕,在冷气房里,有些凉意。肌肤的凉,胸口的痛,嘴里鲜咸的余味肉身从没有如此鲜明地叫嚣过自己的存在,让这个夏日午时格外地寂寥,想想些什么,却不知从何想起,脑子里纠缠成一团麻,不想,周身的细胞却又沸腾着不让人安生,心惴惴着,不知在慌乱些什么。这个下午的时间,特别地难熬,

    晚上七点,聂帅提着保温盒又来了。这次是小米粥、鸡蛋羹、烫青菜,鸡蛋羹上面薄薄铺了一层肉糜。这回离秋没让聂帅喂,自己默默吃了。聂帅走后,离秋松了一口气,陡然明白下午的心情他不想见到这个人。他现在的生活,谈不上好,甚至有些麻木,但是他好歹还能一天天过下去,但是,跟这个人的接触,又将多年前那些负疚、绝望、痛恨自己的情绪拉了回来,这重负压在他的脊梁上,让他的心脏很痛,让他觉得无脸活在世上,他承受不住这些。

    想明白这一层,拿起手机,打到公司问了聂帅的电话,当即发了一条短讯过去

    聂帅,我是离秋。谢谢你今天的照顾。刚才跟我女朋友联系了,她明天会来照顾我,你不用再为我费心了。再次多谢

    发过去不一会,一条短讯进来

    不要这么客气,你是因为我受的伤,我怎样都是应该的。既然女朋友去,我就不去打扰你们了。祝早日康复

    看完,心放下来了,却又似乎隐隐有些失落。女朋友,只是个借口,聂帅当真不来,医院又没有护工,他不知道自己明天还能不能好好吃上饭。明天的事,明天再考虑吧。这样想着,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却觉得体力恢复了很多,自己勉强能下床了。这样在医院住了三天,出院后继续上班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更得很少,决定以后每三天更一次,每次更一点点。对自己的承诺。

    、台风

    台风来了。

    出差回来的路上,风狂雨怒,聂帅看着很多房屋都已经淹了。车在暴雨中战栗行驶着,犹如汪洋中一叶无依无靠的小舟。

    行到江边,一个巨浪扑来,似乎看见一个人生生被卷进了江中,接着又是一个浪头,将此人抛向了岸上。一时冲动,聂帅竟然跑下了车,去看江边那人。

    他躺在地上,脸色煞白,但神情却是放松的,咧着嘴,显然在笑。

    “离秋这种鬼天气你在这里做什么”

    二话不说,拉起人就走,扔上车。回到宿舍,一个大毛巾盖过来,将人推进卫生间

    “好好用热水冲冲,去去寒气。”

    不一会儿,人出来了,腰上裹着浴巾,精神依旧很亢奋。

    来不及理他,收拾了衣物钻进浴室。虽说还是夏天,但雨却是冰冷,又到江边去了,聂帅也是全身湿了个透。

    洗完出来,另一个人还在神游

    “今天真是太痛快了”像是在跟他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

    “我喜欢这种暴风雨天气,越猛越爽。当时浪把我卷走,淹在水里本来以为死定了,谁知道又被抛了上来。死里逃生,太他妈刺激了” 看起来他情绪很激动。

    他身上依然什么也没穿,裹着大浴巾坐在桌前,之前聂帅没好意思看他,现在随便一瞅,身上竟好几处瘀伤,青紫青紫的,面积都不小。

    看着外面雨势小了。

    “走吧,出去吃饭,你顺便买点药。看起来摔得不清。”

    “不想去。你去楼下打包。我衣服湿了,没有换的。”

    看他如此理直气壮使唤人,聂帅心头十分不悦,但转念想他毕竟也是受了伤,也就没说什么。抓起钱包出门了。

    不一会就回来了。将两个盒饭放在桌上,顺手又扔给离秋一盒药膏,“虽然没有破皮,还是擦擦药吧。”

    “谢谢。”态度有些惶恐。聂帅察觉到了他的改变。其实一开始就觉得有点不对头刚才离秋似乎有些兴奋过了头,似一个打足了气的皮球,随时准备弹到天上去。而刚离开的这十几分钟里,离秋就泄了气,又变成平时疲疲沓沓的样子。不错,离秋就像个只剩下很少气的气球,没有什么生气,看着有些碍眼。

    沉默太久,气氛微妙得有些尴尬起来。俩人默默吃了饭,离秋收拾了垃圾出去丢,回来聂帅已经打开电脑,在看一些资料。看着桌前的那个背影,也说不上亲切,也说不上疏离,不知怎样的一种感觉,反正俩人也不会有太多交集,索性不想了,去卫生间换上自己的湿衣服,打开门,走之前轻轻说了句,“今天谢谢你。我走了。”那边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也没回头。心中不知何处来的失望与些许愤恨,强行忍下了,将在身后门带上。嘭的一声,一个门里,一个门外,就这样生生隔成了两个世界。

    不知为何,聂帅心里烦躁起来,东西也看不下去,索性在网上逛了一圈,又觉得无聊,一颗心从灵台上蹦了出来,怎样都不肯归位,想喝酒又气无缘无故地,烦个什么劲儿,跟自己别扭着。

    最后终于妥协,出去买酒。

    外面雨势又大了起来。拎着半打啤酒从超市出来,发现不远处的房檐下坐着一个人,脑袋埋在膝盖上,衣服很眼熟,走近了,是离秋。

    “这么晚不回去。怎么在这里”

    地上的人抬起头,“方大滘淹了水,租的房子不让住了,早上才知道,今天大风大雨的也来不及找房子没有地方去了”。

    方大滘是江边的一个村子,地势较低,村民建了很多便宜的民宿,租给工厂里打工的人。这次淹水,危险性很大,已经被围起来,一般人都不让进了。

    “来不及找房子不会去住旅馆你这样是装可怜给谁看这样呆着是想生病啊,到时候病死了都没人管你”不知道为什么就很毒舌,但还是说出了下面的话“先去我宿舍住吧。”

    说完就去拉地上的人。地上那人却不起来,粗鲁地甩开他。俯,听见微弱的抽泣声。等了好一会儿,再去拉,便没了反抗,乖乖站起来跟着他走。

    进了屋,离秋竟然招呼也不打一声,扒去身上的湿衣服就倒在了床上。看得聂帅心头火起,恨自己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带这么一个人回来。

    正要骂他,床上的人发出了不舒服的,走过去仔细看看,脸上通红,好像是生病了,摸摸额头,滚烫。找出体温计,40度。一时好心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聂帅无比懊恼。

    作者有话要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塑造这两个人。离秋的身世是极端了一点。他们虽然曾经是同学,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阶层相似,但两个人互相都不能理解对方的生活。以后会慢慢有一些交融的。

    、病中

    这个时候,药店都关了门,聂帅自己很少生病,家里也没备个感冒药,看着床上离秋烧的像个煮熟的虾子似的,聂帅手足无措。最后好歹想起来家里有生姜,他这是受了风寒,生姜驱寒。也不知有用没用,先试试再说吧。切了有半斤生姜,熬了浓浓一碗生姜水,叫离秋起来喝。

    离秋坐起来迷迷糊糊地喝了,又缩进毛巾被里,紧紧把自己裹着,看样子很冷。聂帅找出一张棉被给他盖着,看着他满意地卷在了身上,脑袋舒服地往枕头上蹭了蹭,突然觉得这小子这样子还挺可爱。

    时间不早了,收拾停当,挨着离秋身边躺下。床不大,两个人睡有点挤。聂帅一个人睡惯了,身边躺个人还真不习惯,正翻来覆去睡不着,旁边的人就凑了上来,紧紧贴着他的背,胳膊腿都搁在了他身上。这人啥毛病啊一把推开他,他又挨过来,如此几次,聂帅想他是个病人,让让他算了,便放弃了抵抗,随他去,抱着睡也不会少块肉不是。就是别扭得紧。

    离秋身上烫得吓人,为了怕他着凉,自己也盖上了那条棉被。虽然这些天降了温,但盖棉被似乎还早了点,聂帅热得胸口透不过气,更睡不着了。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突然想到离秋没有穿衣服的事实,聂帅脸红了下,蓦地起身翻了套睡衣出来,胡乱给离秋套上,这才又躺倒在床上,离秋又八爪章鱼一般缠上来。

    这一觉真是睡得万分辛苦。第二天聂帅觉得自己是憋气憋醒的。掀开被子下床,深吸一口气,发觉自由地呼吸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唰地拉开窗帘,一夜雷雨过后,天气分外透明,连阳光也水洗过一般清透。好天气带来好情绪,聂帅换上运动服,去江边晨跑。

    等回来,离秋仍睡着,被子蹬开了。聂帅摸摸他的额头,汗津津的,烧倒是退了。看他睡觉的样子,眉头微微蹙着,也不知在烦恼些什么。一时性起,伸手给他抹平了,便顺眼许多。这个人,清醒时和迷糊时,仿佛两个人。聂帅摇摇头,去厨房做早饭。

    他熬上粥,离秋已经起来了,正站在房子中间愣怔。看到他出来,才嗫嚅着向他道谢。

    聂帅心里有些厌烦离秋这样儿,看着是客气吧,可那客气总不自然,跟这样的人相处,一个字累,而且是累心,怕自己什么时候就一不小心踩到对方的地雷。现在他只想赶紧想办法让离秋快点离开,好好一个周末,不想就这样破坏了。

    吃早饭的时候,聂帅打开电视,避免两个人相对无言或者无话找

    话的尴尬。

    吃完饭,离秋要收拾,聂帅拦住了“不用,我一会儿再收拾。”离秋看他的态度,明白他希望自己快点走,便说回方大滘看看怎样了。聂帅拿出一套干净衣服,让离秋先穿着“你衣服还湿着,早上刚退得烧,不能再穿湿衣服了。”离秋又道了谢,说回头一定洗干净了给他送来,聂帅不置可否,离秋找他要了个塑料袋子,将自己的湿衣服叠一叠装里头,就走了。

    屋子里就剩下聂帅一个人,陡然觉得空气轻松下来。其实,晚上耍赖一定要缠在他身上睡的离秋反而比较率直可爱,如果是那样,做个朋友也许不错。这个唯唯诺诺的离秋,聂帅真的不想跟他有太多接触。

    离秋来到方大滘,水退了不少。回到自己租的房子,被水泡得不成样子,散发着一阵恶气。正好房东也在,跟离秋说房子已然这样,也不好住人,儿子要结婚了,索性想装修一下。总之就是不能再租了。离秋从屋里拿了自己的证件衣物,棉被什么的也不值什么钱,就不要了,跟房东算了帐,拎着东西,开始各处找房子。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事情好多,3天更新一次的承诺怕是要改了。

    、醉酒后的荒唐合同

    傍晚,聂帅吃完晚饭,沿着江岸信步走来。这江岸平时基本没人,杂草丛生,偏聂帅喜欢,觉得很有野趣,常常一个人过来散步。这时晚风徐徐,夕阳已经落到了地平线以下,西边的天空还是橘黄色的,印得江面也一片瑟瑟的红。眯着眼睛享受了会儿,隐隐像听见一个男人哭泣的声音。

    事实证明,只要是人类,好奇心都是强盛的。聂帅听见哭声,心里十分鄙夷,但也按捺不住看八卦的心思,悄悄往那方向走去。轻手轻脚绕过灯塔,发现靠江的那面一个男人坐在灯塔窄窄的边上,背靠着塔柱,旁边一个蛇皮袋子。天色暗了,他的身影看起来似一个清瘦剪影,在暮色中别样凄凉。男儿有泪不轻弹,也不知道这位有什么伤心事。聂帅远远站住脚,默默打量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转身想走。

    走了没几步,就听见灯塔后面那位朝着江上嚎了一嗓子“离秋你他妈真是凄惨”

    离秋脚步又被好奇心拌住了。悄悄拐了过去,贴着塔柱站在他后面,勾起脖子看他。只见他手里拿着一瓶酒,咕咚就喝了小半瓶。完了还将酒瓶举起来,对着天空说“白云,干杯”

    “噗,离秋,干嘛呢”实在是憋不住了,出声问道。

    他随便一问不打紧,差点没把那位吓得掉江里头。

    “靠你他妈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我哪儿知道你这么胆小还这么好哭”

    “老子就是胆小又好哭,关你屁事”

    “嘿,还真不关我事。”

    “不关你事就走开,老子又不是猴,有什么好参观的。”

    “我在这儿看夕阳。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景色还真美。”

    离秋不由自主往西边看了一眼,墨兰的天,江面上已经漆黑了,看个屁的景色。

    “你拿这么多东西来江边做什么”聂帅踢踢脚边的蛇皮袋子。

    “把你的臭脚拿开。这是老子全部家当,踢坏了你赔啊”

    “你怎么啦魔障了一口一个老子屁的。”聂帅脸色有点黑。

    “关你屁”事字还没有说出来,手中的酒瓶子被拿走了。

    “没地方住了”看着那袋子,聂帅出口问道。

    离秋没吭声。聂帅将酒瓶还给他,顺势坐在了他旁边。

    “看见你这样子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我没得罪你”

    “你别生气,我是说真的。”聂帅望着江对岸的灯光,开始回忆。

    “我从小就有点小聪明,处处总要争第一,而且往往都会让我争上,一直过得特别顺,直到上高中。第一次月考我没考过你,那次我觉得是自己大意了,谁知后来卯足了劲,直到高三都没追上过你。我心里一直不服气。去新加坡,虽然是我被选上了,但考试成绩始终差你两分,老师说我的综合能力比你强,但综合能力这东西,在那时候人们心里,始终觉得没有考试成绩过硬。所以有人说我是走了后门把你给挤下来的。这事儿就像个结一样,总梗在我胸口。我安慰自己说你成绩那么好,考上个重点大学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我总有一天会回来和你一争高下,我要堂堂正正在硬件上胜过你。”

    “”

    “等我回来了,你却我觉得自己就像站在了擂台上,一直期待的对手却自断经脉”

    “”

    他说完,俩人都没有再说话。等了很久,直到夜幕完全覆盖大地,夜的声音就在耳边呼吸,对面的两人也看不清对方时,才听见离秋缓缓地开口。

    “要是当初知道你的想法,我不会去当兵。要是我知道还有一个人在乎我,不管在乎的是什么”他有些哽咽,“我当年也是真他妈承受不住了我。”

    “今天心情不好,就想骂娘。”离秋往脸上摸了一把,深吸口气,继续说道“聂帅,你知道吗我是个私生子。”

    感觉到身边的人吃惊的情绪,离秋自嘲地笑了笑“是我祖奶奶以死相逼,那个女人才把我生下来的。其实祖奶奶不该这样做。把我生下来,对他们对我,都没有任何好处。”

    聂帅默不作声地听着。

    离秋顿了顿,继续往下说“我直到今天才想明白,我根本就是个不该出生的人。那个女人她很优秀,她父母对她抱有很大的希望。本来有很美好的前景的,却因为我全毁了这样一想,倒是没那么多怨恨了。他们也是受害者还有,你刚才说你卯足了劲追我,这话我不信,你要真卯足了劲你能追不上吗你平时那么多时间都干嘛去了,又是打球、又是萨克斯的,班上的联欢会、学校的文艺演出哪次你都没落下吧。我比你考的好,那是我大年三十连联欢会都不看,净在屋里学

    习了。你平时就上课认真听个讲,下课做做练习,也叫卯足了劲追,吹牛你也不打个草稿”

    听了这话,聂帅脸稍红了一下,什么追不追,追得上追不上的,听着怎么那么大歧义啊

    离秋往嘴里又灌了一口酒“我听人家说,投胎也是门艺术。这话真他妈正确。你说我怎么就那么惨,没投胎到个正经结婚的人家,有爹妈疼着,爷爷奶奶宠着,多好啊你说我要是托生在那样的人家,我年年考试拿第一,那他们得多光荣啊,那还不把我捧上天啊你当我真那么爱学习啊,我就是想要他们看我一眼,就是想要他们觉得我这个外孙不错。那次去新加坡的考试,成绩下来后,我看得出他们也挺高兴的。他们以前一直盼着女儿有出息,结果弄成那样子,我要是能考出去,也算是遂了一点心愿,可惜那个冬天,是我过的最冷的一个冬天,连骨头里都寒风飕飕的其实不光对他们,亲戚同学,谁要是愿意跟我交个朋友都好啊我这辈子,处处讨好别人,希望他也能对我好,认可我,可谁都不我一个亲人朋友都没有”

    说着一仰头,咕咚咕咚,又是几大口。接着呛得咳嗽起来。

    “好了你别喝了,又不是白水。哪有你这样喝酒的。”聂帅将酒瓶夺过来,就着手机的光看了看,56度红星二锅头只剩下了一个根。

    “我穿得差,他们总嘲笑我,笑我穷,笑我衣服难看,难看,我不敢向他们要钱买新课桌,一直坐在教室的角落里,就我一个人,跟垃圾筐同桌你说我是不是很惨”

    “是啊,你很惨,没人喜欢你。”聂帅听的出离秋已经有点语无伦次,那么多的“他们”、“他们”,他也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谁,只好顺着他的话说。

    “对,就是这句话,没人喜欢我。”

    “可我他妈干嘛要人喜欢啊老子都几十岁了,又不是几岁,没人喜欢还过不下去了还没人喜欢有什么关系老子还偏好好地过,老子不过给别人看,老子过给自己看”

    “嗯,自己好好过。”聂帅觉得自己特像哼哈二将,哭笑不得。

    “好好过我明天就在海景花园租个好房子住。我凭什么就得跟那些、飞车党住一块儿啊”

    也许是因为晚风太过温柔,也许是因为江面的涛声像是拍打在人心上,聂帅说出了一句让自己恨不得咬掉舌头的话

    “那你愿不愿意跟我住”

    “你有房子”

    “刚在海景花园买了个三室两厅,还没装修。”

    “那你房租要多少”

    “每月400。”

    “包水电不”

    “不包,水电平摊。”

    “成交。”海景花园租一间房起码要500,装修得好一点都得600往上走。

    “我房子还要装修,我准备自己弄,你要帮忙当小工。”

    “那我租5年,不准涨房租,合同不到期不准赶我出去。”

    “那你房间家具自己买。”

    “那我要求用厨房。”

    “那周末我要在家你做饭。”

    “签合同”

    最后聂帅拎着一个蛇皮袋子,牵着一个醉鬼,回到宿舍签下了一份诡异的租房合同。签下之后,看着四仰八叉睡在床上的离秋,突然对刚才的冲动有些后悔。跟他一起住这个念头就好像是魔鬼放在自己脑中的,不禁有些头疼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装修

    离秋看到聂帅买的房子,心中按捺不住地狂喜。房子在一楼,前后都有院子,后面靠北那个小些,但前面靠南那个足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

    房子里只有最基本的水电,墙是水泥墙,地是水泥地,而聂帅准备一切都自己来。离秋没装修过房子,开始还不以为意,对聂帅的大计左耳进右耳出。等他们后来真正动手的时候,他就笑不出来了。

    他们公司,虽说生意做满全球,国外分支机构不少,但总部还有一部分工厂却还在最开始起家的小镇上。虽说从小镇开车走高速,也就半个小时就能到a市,但到底没了那灯红酒绿的气氛,生活要简单不少。镇中心到是有些k什么的,但都是些打工的半大孩子在里头闹腾。聂帅这样坐办公室的,平时除了上班、进城,就是在家呆着,江边走走,要不就去打打球锻炼锻炼。

    因此聂帅决定将房子的风格定位乡村风,风格休闲一点的。聂帅在国外选修过做家具,木工活还是有点基础的。刷墙、铺地砖什么的就只有摸着时候过河了。又是第一次做,他要求还高,没少返工。那些砖砖石石的扛进扛出,粘了敲,敲了粘,工作量成倍增加。

    离秋到底是部队呆了5年的人,虽然个子没有聂帅高,身板看着挺瘦,力气却比聂帅还大。而且不光力气大,心还细,做事情看着都精巧。所以一般都是聂帅说得多,理论指导,他动手多,实际操作。聂帅找他做小工,只赚不赔。因此装修没过几天,离秋发觉自己好像做了亏本生意,不干了。

    这年头搞装修,就算不请设计师,光找个施工队,那工钱也得两三万。聂帅知道自己有些占小便宜,主动开出减免条件

    “我也知道这个事情难了点,要不这样吧”

    “你的家具我买,你喜欢什么样的都行。”

    离秋不为所动,他本来就只打算花个两三百买张木头床的,再说聂帅买的家具到最后不还是归他自己。

    “每月房租减到300200”

    “水电费我都包了”

    “周末我给你做饭”

    离秋一咬牙,点头答应了。

    不就是上班之外多出点力气吗他离秋别的没有,力气还是有的。聂帅这屋,真要弄好了,每月两月的房租那就跟白住一样,现在村子里稍好一点的一

    室都不止这个价。他要是再扭捏就矫情了。累就累点吧,省钱就当赚钱了。

    这一想通,思想包袱没了,做起事情来就比较上心。有时候还会主动给聂帅提点意见、出个主意什么的。

    本来聂帅只打算自己做做客厅和餐厅桌椅,做出来之后,离秋赞赏不已,那二天看聂帅的眼神都透着崇拜,搞得聂帅一时头脑发热,下定决心满屋家具都包了。还拿出厚厚的原版书教材叫离秋挑款式,喜欢什么样的随便挑。

    一来二去,等房子搞得能住人了,也到了元旦。

    他们是12月30号搬进去的。这几个月离秋一直挤在聂帅的小宿舍里。那本来就是个两人间,一般给新员工做过渡使用的,但聂帅东西超多,他一个人住都嫌挤,好在离秋除了被子和几件衣服外基本没东西,就凑合了这么几个月。

    基于平时零零碎碎蚂蚁搬家已经拿过去不少东西,下班后,将床铺打包扛过去就算搬完了。

    这天晚饭是在家里吃的。聂帅说要出去吃一顿庆祝庆祝,离秋却要在家吃。他让聂帅在家先准备着,自己骑个自行车去镇上超市买了一大堆东西回来,钻进厨房就开始鼓捣。不一会儿,菜就端了上来。

    四个菜清蒸鳜鱼,青豆虾仁,蒜蓉蛏子,还有一只超市做好的烤鸡,外加两瓶啤酒。在吊得低低的餐台灯明亮橙黄的光晕下,菜的热气袅袅上升,气氛格外温暖。

    两人将盘子吃得底朝天。离秋特别满足,吃完摊在椅子上还感叹一声“真他妈温馨的家庭生活啊”

    聂帅面色奇怪地看着他,看得离秋不自在了,赶紧正襟危坐,又连忙站起来快手快脚收拾碗盘。

    洗完碗,离秋依然在厨房忙活着。从流理台到灶面,从墙壁到地板,他都仔仔细细擦了个遍。这房子虽不是他的,却有他心血在,橱柜的样式还是他选的呢。他恨不得像爱护眼珠子一样爱护这屋里的每一处。

    聂帅洗完澡,等了半天,离秋还在厨房里摸东摸西。最后只得跟进来问他“明天元旦,想不想出去散散心老呆在这乡下,都快发霉了。”

    “好啊我们去深圳吧。我老早就想去了,一直没机会。”

    去深圳散心聂帅只觉得脑门上三条黑线。最终还是依了离秋。

    、深圳

    他们是坐船到的深圳。元旦这天,天有点阴,江面上灰蒙蒙的,俩人兴致却还不错。

    到了深圳之后,离秋说“到华强北逛逛吧,同事都说很不错。”

    聂帅说“你想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深圳他也没来过。以前出去旅游,都是详详细细做好规划再出发,这次却是一时兴起,就买了一张地图,路线、节目都没安排,索性满足离秋的愿望好了。

    华强北是个繁华的商业圈,普通人来这里逛,多是买衣服和买电子产品。离秋基本上算没到过大城市,陡然看到繁华的商业街,心情很有点激动。元旦这天,街上人头攒动,离秋拽住聂帅的衣袖就往里挤。

    很多店都在做促销,有些打折后还满实惠的。一圈下来,俩人都有了几样战利品聂帅手上的袋子上写着ste、crks,离秋手上的袋子上写着真维斯、安踏。随着人群挤了一圈,正准备出去,离秋眼尖,看见班尼路的卫衣79买一赠一,说再去看看。

    售货员小姐看见来了两个帅哥,笑得眉眼都是花,把她家衣服夸得是天上有地下无。离秋心里盘算了一下聂帅买衣服的价钱,便问售货员小姐“能不能只买一件”

    售货员小姐很伶俐,看他们俩人的穿着打扮,对谁是潜在顾客便了然于心,对离秋态度更是甜蜜“其实一个人买两件换着穿也很好啊好多颜色可以挑的,换一件心情都不一样啊”

    离秋犹豫的当口,聂帅问他“你说我穿黑色这件好不好看”

    “啊,你也要买”

    “价格合理质量不差款式活泼,我怎么不能买”说完还对售货员小姐咧嘴一笑“对吧”

    笑容太过灿烂,售货员小姐有些招架不住,晕乎乎跟着点头。最后聂帅挑了一件黑色的,离秋买了件深灰的。付款后,俩人索性换上新衣服。

    接着俩人又去逛了会儿电子世界。聂帅喜欢逛这些,扎里头就出不来。离秋看得眼花缭乱,云里雾里,一直陪着他东蹿西蹿。最后,买了个bosanion3 ii音箱,又买了两个镜头,siga1020 和 canon50f14,一个照风景,一个照人像。他还看上了一个鱼眼镜头,被离秋以看败家子的眼神看了眼,莫名有点心虚,忍住没要。

    电子世界出来,离秋说去公园转转听说深圳的公园都不要钱

    ,随便进。深圳公园挺多的,俩人看着地图挑了一个近的。一进门就看见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地。

    离秋将自己的旧衬衣铺在草地上,和聂帅挨着躺在上面,天空被淡灰色的云遮得严严实实,但这样躺着看,却也觉得无比的高。揪了一根草,放嘴里嚼了一下,苦味在味蕾上散开来。但这苦味让他觉得幸福。刚见面那会儿,他知道聂帅不是很待见他,但慢慢地,那种不友好的气场不知何时就消失了,跟聂帅在一起,时间就变成了一条深沉的河流,静静地流淌着,但又能感觉到它那颗处于深处的强劲涌动的心。

    俩人躺着,都没怎么说话,就是看天看风筝,还算轻柔的风送来孩子的笑声和情侣的呢喃。冬天黑得早,渐渐天色就暗了下来,草地上玩耍的人三三两两起身回家。聂帅翻身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说“走吧,去吃晚饭。”

    等着上菜的时候,离秋洗手去了,聂帅喝着茶,打量着大厅,突然就对上了一双眼睛。那人看见聂帅,愣怔了一下,跟女伴说了句,就朝聂帅走过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离秋回来的时候,觉得气压很低。他莫名看着占着自己座位的男人,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聂帅身上。聂帅表情木然,看不出情绪。那男人看见离秋,看看他身上的衣服,又看看聂帅,表情有些古怪,没头没脑对离秋说了句“好好珍惜他。”就走了。

    离秋顺着他的身影,直到他落座,看见了跟他一起的那个漂亮时尚的女伴,才回过神来问聂帅“这谁啊”

    “国外的一个同学。”就没了下文。

    这顿饭吃得很闷,之前那种愉悦的气氛说没就没了。离秋有点不知所措,只好低头扒饭。

    去酒店的路上,聂帅一直没说话,订房间的时候,要了一间大床房。

    进屋后,他开了口“我恋人为了结婚,跟我掰了。几年的感情都抵不过他父亲的一句话。我以为他在北京,没想到在深圳碰见了”

    离秋不会劝人,聂帅跟他说这样的话,他很惶恐,但又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天下好女孩很多。你条件这么好,肯定可以找到更好的你那个同学其实比不上你,那个女人没眼力”

    听了他的话,聂帅轻轻地笑了下,离秋只觉得他的笑容很黯淡,里头包藏着无尽的无奈与悲伤。这样的聂帅是他从没见过的,这样的聂帅似乎跟他之间隔着一层透明的墙,这

    样的聂帅让他的心也跟着难过

    俩人看了会儿电视,把上百个电视台翻来覆去摁了个遍,也没什么想看的节目。那就睡觉吧,走了一天的路,很累。

    关了灯,黑暗中,离秋听见聂帅说“我好冷,可不可以抱着你睡。”

    离秋说好,背后那人就贴了过来,将他圈在了怀中。

    聂帅的体温很高,离秋碰着他的肌肤,觉得挨着的是发烫的铁板,浑身不自在,肌肉绷得紧紧的。

    而他身后的聂帅,虽然双臂不是空的,抱的却不是想要的那个人。漆黑的夜里,有水从他的眼眶中溢出来,打湿了离秋的背心。离秋觉出衣服湿了,一动也不敢动。这一觉,两个人睡得都很累

    、春节的自卑之旅

    从深圳回来,聂帅就变得有点黏人。他现在在除了规定的上下班时间外,基本不再公司多呆了。回来后不开电脑、不开电视、不看书报,就跟在离秋身后,问“离秋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通常离秋会很认真地考虑一下,然后说“去菜场买菜。”于是他们就去买菜。

    有时候,离秋说“去江边吃鱼片粥。”于是他们就去江边的大排档。

    大排档很简陋,但是鱼片粥是用新打上来的江鱼做的,清甜味美,来帮衬的人很多,经常要等位。聂帅和离秋就坐在有些油腻的塑料凳上吹着江风等。轮到他们,热腾腾的粥端上来,跟不认识的人坐同一张桌子,桌面也有些油腻。聂帅一边静静喝粥,一边默默打量这一切。排挡里很嘈杂,也不甚干净,顾客都粗鲁又直接,服务生麻利而忙碌在这样的环境,大家看起来都吃得很快乐,没有心事,只有美味。除了聂帅。

    他不知道自己是快乐还是不快乐,他只是极力体验着这个场景,让身上每个细胞都记住每一片刻。他在这里,他喝粥,他吹着江风,这就是他的此刻。偶尔他也会走神想起以前在阿兰杜卡斯餐厅吃饭的情景,和那个人他现在不想提他的名字,对比眼前,恍若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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