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找个铁棍打它屁屁看它还懒不懒!”
“好哇好哇!可是,哥,这儿哪儿有铁棍啊,要不用这根树枝?”
一根粗壮的树干立马被一个男孩握在手里,他就那样一下一下重重地打在兔子的身上。每打一下,兔子就稍稍动了一下。
那么可爱的兔纸,它一定很疼吧?
躲在树后的小肖白心猛地一紧,他死死攥紧手里的拳头,怒瞪着那群欢笑不断的男生。
他感觉兔纸好像正望着自己这边以期盼的眼神央求自己。他灵机一动,大喊一声“张爷爷来啦!张爷爷来啦!张爷爷来找你们啦!”
那群男孩慌张地左顾右盼,然后倏地一下逃跑了,只留下场地中央那只可怜兮兮的白色兔子。它的白色毛发已经被那群男孩弄得脏乱不堪,却仍是死死地呆在那儿不动。
小肖白眼见他们逃走了,这才从梧桐树下跑了出来。
他轻轻走上前,却只发现那只兔子全身剧烈颤抖,缩成一团,脖子紧缩,嘴里还不停流出白色的液体。他慌了,抱着兔子去找爷爷。
爷爷说,这只兔子没救了。
小肖白不相信,仍是死死地守在兔子身旁,哪怕它已经没有了呼吸。
他整天无精打采的,哪怕是他最喜欢的君临哥从美国回来了也仍是不管不顾。
“小白,哥哥从美国给你带礼物回来了,看看喜不喜欢?”小君临刚下飞机,头发凌乱风尘仆仆的样子,一到家就冲进了小肖白的房间。
“君临哥……”小肖白看到君临,立马抱着他痛哭起来,“小白不要礼物,只想兔子能够睁开眼。”
小君临摸了摸小肖白的头发,沉吟着看着那只明明已经没有呼吸的兔子。忽而,他弯了弯嘴角,说道“小白,今晚你乖乖吃饭睡觉,哥哥给你变个魔术。”
小肖白虽然不明白,却还是猛地点点头。君临哥从来不会骗他的。
第二天,一觉醒来的他果然看见房里那只兔子活蹦乱跳起来。呀,兔子不仅睁开
眼睛,而且还变得活泼了许多呢!
他满脸欣喜与崇拜的眼神看着小君临,终于笑了。
怎么,又做梦了呢?
梦里,是他的童年,充满他的身影的童年。
他突然又想起昨晚赵君临对他说的话。他说,让自己乖乖等他?
他心里一酸,明明最先转身的人是他,为什么还要要求自己站在原地等他?不是他让自己走的吗?不是他娶了个“嫂子”回去的吗?
他看了看闹钟,才四点而已,还可以再睡一会儿。他躺在大床上,却是睡意全无。
爷爷的葬礼,也快到了吧?又快要跟他见面了呢,不如,见面的时候再找他问清楚?
肖白不由想到以赵君临那闷葫芦的性子,向来都是什么事情憋在心里。他知道他因为父亲早逝而过早成熟,处事总是比同龄人成熟得许多,小小年纪却笑得很少。
也许,他有什么苦衷瞒着自己?
想到这个可能,肖白心里有些担心,担心之余却又有一股莫名的轻松。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却响起。他看了看,来电人是—阿荣。
“小白啊,我阿荣哟!”
“嗯,这个时间点怎么打给我?”
“我……我我我……我怀疑我有病!”
肖白无语地看了看时钟,才四点半,无奈地说道“四点半打电话给我,确实有病。你如果没有什么紧急事要说的话我就挂了。”
“哎哟!小白,等等,等等啊!我我……”
“嗯?”
“我……小白,你觉得我像不像女的啊?”语气中似乎还带着一丝懊恼。
“啊?”肖白愣了愣,又打了个哈欠,才说道“你这家伙不会有妄想症吧?女的长你这样也才没前途了吧?”
“这么说,我是一纯爷们儿了!”阿荣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欢欣,又说道“小白,我请你吃早餐吧!嘿嘿。”
“哦,好啊。”不知道阿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肖白和阿荣约了个时间在一家早餐店见面。
见面看到阿荣时,肖白不由乐了。本来还算帅气的阿荣变成了熊猫荣,脸上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吃早餐时阿荣也是心不在焉的,好几次都欲言又止。肖白虽然看出他的不对劲,却也并没有说破,只是和他聊着今天要排演的几场戏。
当他们俩一起到达排练的场馆时,大家都已经差不多到了。阿宽一看到两人就走上前打了个招呼。
本来好好站着的阿荣却有些瑟缩地往肖白身旁挤了挤,勉强向阿宽说
了声“早”。
阿宽仍是一脸微笑,阿荣的表情却极度扭曲。
肖白淡定地看着两人,在心里笑了笑,又对阿宽说道“阿宽啊,阿荣刚才向我咨询了一个问题,我觉得有必要找你讨论讨论……”
“没有没有!什么事情也没有!”阿荣赶紧朝肖白使眼色,好像在说兄弟,不要出卖我啊!
肖白挑了挑眉,用眼神说道有什么好处没有?
阿荣懊恼地说道“不用你帮我领盒饭了,我免费帮你领一个星期的盒饭!”
肖白得意地笑了笑,准备走开时却听见阿宽说了声“阿荣,小白,我以后帮你们俩领盒饭吧。”
肖白又看了眼阿荣,笑道“看来我沾了某人的光,谢啦!”
正准备跟着肖白走的阿荣却被阿宽单独拽到了一边。
“肖白,阿荣,阿宽,阿西,你们几个在的都过来下。”周赖宇坐在个小板凳上,看着台本满脸沉重。
“你们觉得今天这场戏应该配个什么音乐才好?”周赖宇一脸征询地看着众人。
众人大多已经对今天这场戏很熟悉。肖白记得,今天排的这场应该是奔驰男与女主角在酒吧相遇并缠绵的戏。
周赖宇打算通过舞蹈的方式让两人来表演这场戏,那么背景音乐对于这场戏就显得极为重要。
众人已经讨论起来,现在已经有好几个推荐曲目了,但是周赖宇仍然不满意地坐在小板凳上。
奔驰男面临毕业之际求职与爱情的双重打击,跑到酒吧买醉,他的心情应该是绝望的吧?可是,他那样的性格,似乎却不会因此消沉而一蹶不振。
那晚的他应该是纵情的,放松的,极致的,同时,还有骨子里的那股愤世嫉俗与倨傲。
什么曲子才能表现出那样的他呢?
等等,倨傲?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想到了一个同样倨傲不已的人。他记得那人曾经说过最爱的舞曲是西班牙的舞曲弗朗明哥。
他曾经说过,挑衅,示威,逃避,反抗,挣扎是整个旋律的主题,意在表达舞者充满热情的灵魂以及不灭的心。
在著名歌剧卡门中,生性无拘无束的女主角口咬鲜花成为一个经典的桥段,她从一而终至死不谕的爱情和不幸的婚姻,以及她们不容于世的超脱举动往往为世人称奇。男主角则以斗牛的动作为基调,隐隐带着一丝邪恶的气息。
“肖白,你觉得呢?”周赖宇仍是坐在小板凳上,却偏偏有着一股统筹全局的大将风范。
肖白想了想,说道“我觉得,这
一段适合西班牙著名舞曲弗朗明哥。”
有些人似乎惊叹了一声,周赖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继续等着肖白的理由。
“有人说,弗朗明哥是一种随时随地可以尽情摆动身体的艺术,每一个人都随时可能成为一位称职的弗朗明哥舞者。从来没有一个舞曲,能够杂糅了那么多种情绪在其中。有张扬、有奔放、有倨傲、也有悲怆与绝望。我想,这也是那一段戏里男主角与女主角需要具备的挣扎。”
周赖宇眼中的光芒一闪而过,站起身重重地拍了拍肖白的肩说道“就是它了!”
☆、葬礼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昨晚写了一些,再加上今天写的,加起来真是分量十足哟呵!↖↗
肖白起床看了看今天的日期一月十二日。
他低下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在衣柜里挑了一条黑色的西裤、黑色的衬衣与黑色的风衣。
刚出家门,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门口。
“陈先生好,赵董让我来接您去参加追悼会。”一个面无表情的面孔探出车窗,对肖白说着,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疏离与尊敬。
肖白心想真是有什么样的上司,就有什么样的下属。
“嗯,麻烦了。”肖白直接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一路上两人皆是无语,肖白今天的心情本来就比较沉重也不想与人多聊,他只等着快点到目的地。
刚进大厅时,肖白注意到范文隽正在负责来宾登记的相关招待事宜。正忙的范文隽抬头看到是肖白,向他笑了笑,给他发了一枚白色的徽章。她似乎注意到他从一进来就四处张望的神情,便说道“你哥这阵子挺忙的。这不,今天估计也忙得团团转了。”
“哦。”肖白不想与她多说,只是收回了自己寻找他的目光,走向大厅去。
门口摆放着各式花圈与挽联,肖白微微看了眼,有些是赵氏旁系送的,还有一些是与赵家比较相熟的大家族赠与的。挽联上无外乎是对爷爷的歌功颂德。肖白想着爷爷忙活了大半辈子只为振兴赵氏家族,如今走了,带走众人对他的尊崇与敬仰,不知九泉之下是否会含笑而息?
等了一会儿,主持人宣布葬礼正式开始,音乐奏响了沉重而极具压迫感的哀鸣声。肖白出发之前一直提醒自己一定不能流泪,可是,此情此景此乐下,他的眼泪仍是不受控制的滑过眼角。他不由想起了爷爷与自己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位老人,或许是唯一一位从来没有把他当外人的赵家人了吧?
回忆越是甜美温馨,如今的肖白就越是悲怆失落。
曾经在自己童年中唯一在乎的两个人……
肖白兀自想着自己的事情,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跟着众人做着动作。
恍惚之间,追悼会就这样不知不觉结束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竟已经坐在赵家私宅等待着宴席的开始。
杯盏觥筹、推杯换盏之间,整个赵家却笼罩着一股肃穆与庄重。
随着范文隽的指引,肖白坐到了赵家自家人的这桌。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毕竟这是为了参加爷爷的葬礼,他只好循规蹈矩地坐上了这一桌。
“哟呵,我说是谁?原来是老爷子最宠的白眼狼来了。”
肖白抬头看了那个男人一眼,只记得好像是赵家旁系的一个表兄。他只觉得和
他不太熟,也不想在今天这种场合惹事,便沉默着不说话。
这一桌坐着的基本上都是和他同辈的赵家子弟。他们本来想着这陈肖白虽然只是赵家的养子,但明面上好歹是老爷子亲自照拂过的孙辈,也不好怠慢。但是,看今天他这低眉顺眼的模样,又想到他毕竟是姓“陈”而不姓“赵”,几个大胆的便也跟着起哄闹起事来。
“有些人明明是个外人,现在却好意思坐在我们这桌,真是不要脸。”
“哼,听说老爷子生前宠得他不知天高地厚。结果呢,老爷子病了,他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痛,心很痛。这痛里,还参杂着对爷爷的愧疚与对自己的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