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什么？”叶钱坐他旁边，兴致勃勃地问。他现在有一点小激动，因为今天居然是尹莫翔生日！他们在一起之后的第一个生日！虽然他现在才知道……诶他怎么没想到提前弄清楚呢。
“我有一个弟弟。”
“什么？”叶钱被他简单粗暴的一句话给弄懵了，惊讶地张了张嘴，“弟弟？”
“亲弟弟，”尹莫翔拢了拢衣服的领子，把露出的一小截脖子遮住，往后靠在座椅上抱着手，缓缓开口，“他去世了，七年了或者八年，记不太清楚，就是这天，十二月二十二号，今天也是他的忌日，你知道他怎么去世的吗？”
叶钱被这一串巨大的信息量砸昏了头，脑子一时没跟得上来接他的话，不过尹莫翔似乎不需要他的回答，掩着嘴轻咳了两声继续说“因为一场意外的车祸，车祸是怎么发生的呢，因为他看到自己的哥哥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在房间里接吻，受到了惊吓，跑出去，就被车撞了……”
他顿了顿接着道“一辆大货车，被卷到车轮子底下，血肉模糊，我事后去看的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不过当时那家医院化妆的小姐姐技术还不错，化好妆，他又恢复成可爱帅气的样子，像睡着了一样，只是断了的手和脚没有接回去，医生说太麻烦了没有必要……”
“你别说了！”
叶钱听得心惊，颤抖着去抱他，那双眼睛里轻轻柔柔的看不出情绪，但他听着却一阵心疼，难受从心底溢出来，堵在胸腔。
他一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最开始不肯给自己正面的回应，为什么炎雨琪说他会宁愿孤独终老，这样的经历，换做谁，都会是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吓到你了？”尹莫翔往他怀里靠了靠，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很平常的那种笑，如果不听前面那段话，叶钱会以为他现在是真的开心。
伪装得太好，装了一整天了，现在才告诉他，酒吧里，摩天轮上，明明有一点异样他却没有细想，叶钱只要一想到是这样，心里就抽搐着疼痛。
“尹莫翔……”
这人没看他，视线投向广场上一个弹着吉他唱歌的男人，大概是个街头流浪艺术家，穿的衣服一股子哥特风，卷曲的长发在脑后扎了个马尾，旁边几个溜冰的少年不时从他跟前滑过，扔下一两枚硬币。
这个艺人唱的民族歌曲，好像是个四川人，因为叶钱从他的歌里听出了一两句川音。
他看了眼听得专注的男人，咬咬牙，说“你等等。”
叶钱起身跑向那个艺人，和他耳语了几句，接过吉他，调试了几下音后转向尹莫翔。
指尖泄出的音符在空旷的场地上显得有些单薄，旁边的艺人似乎一下就听出来了这首乐曲，拿出口琴和声，叶钱盯着远处的尹莫翔，深吸了一口气，放缓狂蹦的心跳，才缓缓靠近话筒。
“
don’t antsay odbye
let the stars she through
don’t antsay odbye
alntdolove ith you
……
”
作者有话要说
歌曲是电影《断背山》的主题曲《i don't antsay odbye》 ，超级好听带感， 再次安利给你们~
这是文里摘取的一小段的翻译:
我不愿意说再见
让繁星亮彻夜空
我不愿意说再见
我想要的只有与你在一起
么么扎大家
第53章 甜饼渣
他从来没在这么人面前唱过歌，刚开始两句有些走音，后面才慢慢调整过来，一曲完毕，得到不少的口哨和掌声。
叶钱取下吉他还给艺人，小跑着回到尹莫翔身边，直接单腿跪在了他面前，仰头看他，深情地说“我会一直陪你。”
尹莫翔垂着眼和他对视，轻笑着勾勾嘴角，“这首歌讲的好像是个结局不怎么好的故事。”
“完整的……我只会这个，很久以前就想唱给你听了，”叶钱抓起他的手，握得很紧，心里一股情绪急不可耐地想要宣泄，“对不起，我一点都不了解你，不了解你的过去，不了解你的秘密，不知道你今天生日，不知道你今天这么难过，对不起，给我时间好吗？我会一点一点去了解的，会一直陪着你，不让你一个人，那些不好的事我会和你一起分担，不再想着它们，会让你以后都开开心心的，好不好？”
他说得语无伦次，说完了自己都觉得这个告白真是糟糕透了，但尹莫翔应该是听明白了，脸上又露出一个笑容，这次是真的笑，“好。”
“你和弟弟感情很好吧？”见他心情差不多正常了，过一会，叶钱小心翼翼地提起。
“你得叫哥哥，”尹莫翔偏着头看他一眼，“比你大几岁。”
叶钱“……”
“很好，父亲很早就去世了，妈妈又是那个情况，对于他，我一直都不止是兄长的角色，更像是父亲，”尹莫翔缓缓说着，“怎么说呢，他患有先天性心理疾病，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很多时候我都这个当哥哥的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以为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不然也不会让他不小心看到那一幕。”
“不是你的错，很多事情都说不准的，你别往自己身上揽，”叶钱急忙捏着他的手安慰，“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他？”
“我白天去过了，你现在要去吗？”
墓园挺远的，又是半夜，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关门，尹莫翔带着他从一条小土路绕进去。
手电的光下，墓碑上照片里的人差点没让叶钱吓得一屁股坐地上。
“傅易？？！”他惊叫出声，眼睛瞪得老大。
“嘘！”尹莫翔连忙捂住了他嘴巴，“小声点，不是傅易，他们长得像而已。”
长得像？叶钱仔细看了看，发现眉眼之间的确有些不一样，是两个人，但他心里还是止不住发了会毛，毕竟大晚上的突然在墓碑上看见一张活人的脸……
碑前放着好几束大红色的杜鹃，叶钱疑惑，尹莫翔和他解释，“小屁孩最喜欢这个花，有一束是我放的，另外的大概是我妈妈和炎雨琪来过。”
“哦。”叶钱蹲下身，凝视着照片，少年长得很清秀，剪着蘑菇头，最多十六七岁的样子，眼神单纯干净，眉眼里依稀看得出有尹莫翔的影子。
尹莫飞。
莫飞莫飞，所以兄弟俩的名字一组合就是“飞翔”，只是为什么前面一个字安在小的身上呢，一般不都是按照顺序来么……他有点佩服自己，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去计较这些边边角角的问题。
“莫飞，对不起啊我错过了你的忌日，就差了两个小时你不会怪我吧？对不起啊我第一次来居然没有带礼物下次一定补上，对不起啊我抢走了你哥哥不过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对他很好很好，所以你在那边不要担心，好好生活……”
絮絮叨叨地说了十多分钟叶钱才停下，他回头看了眼月光下只有一个朦胧轮廓的尹莫翔，这样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个荒郊野外的墓地里，他居然没有一丝害怕，反而很安心，简单点说，就是终于走进了一个人心里的那种踏实。
“说完了？”尹莫翔问。
“差不多了。”叶钱站起来，腿蹲得麻了，他用手撑着才站稳。
“走吧，回家了。”尹莫翔说。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白天在这说了两个小时。”
“哦。”
在开车回家的路上，过一个红绿灯时，叶钱脑子里突然蹦出几天前看过的那本漫画。
红杜鹃……漫画里没有直接讲述，但在他印象里，那病房的床头上好像的确一直摆着一瓶大红色的花朵。
再加上心理医生哥哥，有病的弟弟，白猫……他转头看了眼副驾上闭眼休息的男人，心里再次翻江倒海。
那本漫画结局隐含的含义很明显，弟弟爱着哥哥，因为哥哥恋爱结婚而独自远去……尹莫翔没告诉他完整的事实还是说只是巧合？
这个事放着先不说，他心里的另一块石头倒是成功落了一半地——尹莫翔对傅易不是爱慕的那种喜欢，之前的种种，也许全是因为他和尹莫飞长得像？
不止像，他回想了下俩人的脸，一个青春，一个沧桑，要是不知道实情他更愿意相信这是年轻时与成熟时的同一个人。
比较了一下，他又有些不确定了，尹莫翔对傅易，或者说对尹莫飞，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这么想可能有些不道德，但他真的没法完全摈除这个可能。
回到家里，两个人都很累了，草草地冲了个澡便躺上床，叶钱睁着眼睛睡不着，盯着尹莫翔的后脑勺看，闻他头发里的椰奶味儿。
尹莫翔的头发，凑近了闻，永远都有一股淡淡的椰奶香，很好闻，因为用的洗发水是这个味儿的，不过说来奇怪，他自己从住进来也用了那么些天了，就愣是没这样的气味。
不就是瓶洗发水么，还认人，啧。
一边闻他一边回想今天发生的事和尹莫翔说的那些话，想着想着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没几个小时他醒了一次，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睡得香甜的脸，满足地笑了笑把人揽进怀里继续睡。
再次转醒已经是下午两点多，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暖暖的热气。
尹莫翔不在床上，他迷瞪了一会爬起来，一拉开窗帘才发现外面在下雨。豆大的雨珠打在玻璃上，凝成一股晶莹剔透的水流往下滑落，雨势很大，对面洗浴城大大的招牌都有些看不太清楚。
他笈着拖鞋去浴室里洗脸刷牙，出来时看见书房门大开着，就走进去。
尹莫翔安静地坐在大书桌后面的椅子上，手里捧一本书，低垂着头，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显得整个人多了种知性成熟的味道。
叶钱盯着看够了才移过去，搂住人亲了一口，嘴上甜腻腻地说“怎么戴眼镜了？”
“嘘！”尹莫翔对他作了噤声的动作，指指窗台的方向，才轻声道“看久了眼睛有点不舒服就找出来戴上。”
叶钱顺着他指的看过去，只见把自己团成一个圈的白小喵窝在窗台上的猫薄荷旁，大脑袋埋进屁股里，尾巴老老实实地夹在腹间，睡得正香。
“不舒服就别看了呗，”他凑近了在尹莫翔耳边说，顺便瞟了眼书的封面——《人类心理的十大恐惧点》，“你还在研究那个发泄室啊？”
“嗯，这几天闲下来就准备找人筹备，从设计到制作出来还需要费一番功夫，不知道在开春之前能不能准备好，先简单弄一下，看看效果，等等，”说了一半他话锋一转，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个东西，淡淡说，“这本书你是不是看过？”
那本漫画，叶钱心里惊了下，支支吾吾地答了句嗯。
“看了没多想？”尹莫翔挑了下眼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没啊……你什么意思啊？”近在眼前的唇实在好看，叶钱忍不住凑上去蹭。
尹莫翔笑着和他互蹭，好一会才分开，修长的手指在书上点了点，说“这是我读大学的时候随便画画的，那时候太思念小飞了，内容大都虚构，别瞎代入。”
叶钱猜到了一点这书不寻常，但还真没往就是尹莫翔画的方面想过，这会有点吃惊，吧唧又在他脸上偷亲了一口，“你怎么这么厉害啊！”夸赞完了他才接着他的话道“我那天找书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你是不是见它挺干净才猜到我看了？抽出来的时候一手灰……我没代入，不过你在里面为什么是个心理医生啊？”
“原本学心理学就是打算做医生的，后来没必要了，”尹莫翔拿起书翻到最后，从封套里抽出一张照片，“看，这是当时那间病房来着。”
和画里一模一样，暖色调的布置，插着红杜鹃的花瓶，显得有些大的格子病号服，以及坐在病床上对着镜头傻傻发笑的大男生——一双眼睛弯弯的，和尹莫翔笑时一模一样。
叶钱看了两眼把下巴抵在尹莫翔肩头，问“那个，为什么医生最后结婚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菌开着火箭在半夜到达，噗噗噗噗噗噗——
第54章 心里酸酸的
尹莫翔把照片放回去，随意地回答，“不说了是虚构吗，那段时间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莫名其妙地就这么画了，莫名其妙地就投了出版，不过还好没什么人买，后来及时下架，不然就误人子弟了。”
“没，我觉得这个故事挺好的，前面记录的点点滴滴，每一个画面都让人感动，”叶钱翻到其中一页，用手指着，“这个柠檬水，他真是撒尿在里面让你喝吗？”
“嗯，”尹莫翔点点头，似乎在回忆，脸上洋溢出温柔的神色，“那段时间我考试忙，没怎么去看他，他不高兴了就变着法跟我捣蛋，这杯水我喝了好几口才发现，他可得意了然后被我逮着揍了一顿。”
“噗哈哈，他可真可爱，”叶钱戳在他肩窝里笑了一会问“小飞最后变成了猫，所以是白小喵吗？”
“不，”尹莫翔抱着手往后靠，身体呈现放松的姿态，懒懒地说“怎么这么多问题，大早上的还让不让人好好看书了？”
“大早上？你是不是睡糊涂了啊翔宝宝，这都下午了。”叶钱伸手去按尹莫翔头上翘起的一撮头发，摁了下去一松开就又立起来，于是他在指间绞着玩。
“是吗？说秃噜嘴了，”尹莫翔弹开他作乱的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揉眉心说“今天不去上课？”
“不想去了那么大雨，逃一天没什么的，能帮喊到的沙子应该都会帮我喊，你今天也不去酒吧了么？”他刚才一打开手机就看到了沙子的几条连环催起床信息，大概是以为他睡过头了——额，的确是睡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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