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於下定决心似的打开邮箱,开始写信。措辞生疏而简单
骆先生
你好。我经常听你的歌,你的专辑我也都有收集。同时,我辅修过法语,在听到你新歌的时候,有一个疑问想提出。
oncher一词,显然是阳性。也许这段词出自女性手笔,但是由骆先生来唱的话,似乎用achre更好一些。前者听起来,有些像是对男人诉衷情。
冒昧打扰,请见谅。
写完信之後,男人犹豫了片刻,终於按下"发送"。
那段法语写得真简单,简单到哪怕是他这样的外行也能听懂的程度。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总觉得那段话是说给他的。
随即苦笑,怎麽会呢,宁放喜欢的,是女生。
但是专辑的名字
"杨亦,别乱想了,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他对自己说,合上笔记本,坐在床边点燃一只烟。烟雾绕在四周,像是回忆弥漫。
抽完烟还是不安,专辑发行的时间竟然是他生日那天,无论怎样也很难认为这是巧合。杨亦想起那男孩的任性,总觉得这一次他是存心要惹点什麽事情似的。
可是已经过去快三年了,应该已经忘了吧那麽年轻的孩子,又踏入那个热闹的圈子,按理来说不会记得生命中出现过的一些乏味的人,例如说自己。虽然听说他去公司闹过,也找过小绢问自己去向,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少年只是因为被违背而不高兴,只是因为报复对象跑走了而生气,只是如此而已。
但是这专辑
杨亦觉得烦躁,少年到底知不知道他是公众人物,行差一步就可能一无所有
sn登陆,蹦出一个窗口要求通过验证,杨亦手快点了下去,然後暗道不妙。
宁愿不放你好。
第一个念头是屏蔽他,随即想到这样做太明显,反正他也不可能知道自己是谁。
建木你好,请问你是
宁愿不放我收到你的信,你会法语对吧那段话是与我合作写词的女士写的,她现在出差,我找不到她,因此想向你请教一下关於这段话的问题。
杨亦放下心来,跟他大概来说一下问题所在,也称赞了他的发音。
"这段话的意思是我知道是我的错,但是我不能离开你生活──或者说,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亲爱的,回来,我用尽一生等你。我爱你。"
这词写的真是狗血而肉麻,是女人手笔就难怪,杨亦想,宁放是不可能写出这麽肉麻的句子来的。
"可是改了之後该怎麽读呢我不会"
"一样的,只是把on改成a,就是中文妈'的发音。"杨亦指导,"很容易的。"
"呃你能语音聊天吗我想听你读一下,以确定正确与否。"
"我没有麦。"这话当然是骗人的,就算没有专门的ic,他的笔记本也有内置麦。
"哦那麽,耳机总有吧我读一下给你听可以麽"
杨亦接受了请求。
宁放的声音,近乎无更改地传来,让杨亦有瞬间的怔忡。很多人说法语都不好听,宁放却是例外。他念得低且甜腻,听起来真像是情人在耳语。
"你念得很好,只要记得把这句改过来就可以。专辑发行的日子不远了吧来得及改麽"经验谈,现在应该还是最後调整时期,来得及修改。
"来得及,谢谢你帮忙。"宁放还是用说的,大概因为是晚上,他说的很低,很温柔。
"我以为你公开的邮箱会有很多信,你自己不会去看的。"杨亦打字。
"是有很多信,但是大多数一看题目就知道内容,无非都是些我支持你'我喜欢你'一类的话。"少年轻声笑著,"你的题目把法语标出,又写了中文,一眼就可以看到,又不会被当垃圾误删。我晚上收邮件,当然是马上就能注意到。"
"fans是应该被好好对待的,即使他们给出的喜欢未必是你期盼的,但是能将生命中的一段热度拿来给一个陌生人,已经很难得了。"杨亦打了一段,觉得说教意味很强,想删去却不小心按下了回车。
"知道啦,我自信态度还是不错的。毕竟人长大了嘛,不会像以前那样任性。"少年看了那行字似乎愣了下,然後马上回答,"只是如果我希望的那个人,也能喜欢我就好了。"
杨亦觉得心惊,少年这话怎麽都不该是对一个网上陌生人说的,毕竟他不是一个普通id而是著名歌手。
心乱,莫名有些恐惧,好像小小的窗口能吃人一样。他已经不想再和这少年有任何牵扯,於是说"呃,现在已经有些晚了,我还要上班,先睡了。"
"好吧,晚安,jet'a。"少年声音传来,最後的尾音被掐断,杨亦关上了sn。
是记错了吧他是想说晚安不小心说成了我爱你可是这种话怎麽会轻易弄错
把sn的自动登陆勾掉,杨亦轻轻按著额头,心里迷迷糊糊想著,他就有预感,一旦发了那封信,之後很可能会继续开始纠缠。
他没有理由会发现,绝对不会自己已经换了邮箱换了id没有任何迹象能看出来自己就是杨亦。何况他应该不会记得了。
只有在逆境中才特别容易记仇,他现在生活得已经很好,不会再记得。
杨亦安慰著自己。
第二天早上起来得晚了些,因为整晚都没睡好。少年的声音总在耳边回响,让他难以安睡。
下楼,这小区里满地都是开车的,只有他一个人骑自行车。拿出车子正要上去,一只手忽地伸出来,抓住他自行车後座。
沿著这只手向上看,少年竟然好像比分离的时候高了一点,虽然还是不及他。一脸笑容更开朗飞扬了些,却也成熟了。
原来在屏幕里看到的影像果然和实际有所差别,大二的学生和毕业生也果然不同,再看少年脸上,竟然已经找不到原来常见的仇恨。
杨亦对他笑了笑"宁放,好久不见。"
少年贪婪地看著他的脸,见他这笑容,也不由得同样笑起来"亦,好久不见。"
真的是好久了,恍如隔世。好想伸手把这人抱住,把他吞进去,再也不放。
但是又不敢。
"真巧,你不是在b市麽,怎麽来这里作宣传"杨亦问他,"新专辑一切都还顺利吧"
"并不巧。"宁放低声说,"我等了你三年,总算是抓住这个机会,你觉得巧吗"
杨亦一惊,宁放上前抓住他衣服,微仰起的头对著他,脸上竟然有些胆怯和惧怕。
"你不要走,我是绝对不会让你离开的。我找了你好久,然後又等了你好久亦,我已经太累,我真的撑不下去了。"他说,用一种可怜兮兮的表情对著杨亦,"回到我身边好不好亦,我好想你"
这样美丽的脸上带著恳求,谁能够拒绝呢。杨亦看著他,脑中一片混乱,完全不知道此刻是什麽状况。
"你找我"好半天才发出声音,杨亦迟疑著,"你等我为什麽"
"我不是说了麽jevisassans
toi',你不会知道我这三年是怎麽度过的你走得那麽干脆,一点余地都不给我留下,找都找不到"宁放咬住唇,脸上是真的痛苦,"亦,你明明那麽心软,为什麽对我却这样残忍。我那天醒来看不到你,我当时多慌多害怕你知道麽"
宁放一向都很懂得怎麽让他不安和内疚,杨亦侧过头,让脸上没什麽表情"我想你出道了,又有女朋友,应该没有什麽不满足的吧"
"什麽女朋友"宁放吼出来,"你果然误会了那女的分明是你编出来给我的,我为什麽要和一个名字都不记得的人来谈恋爱我是要你去解释,不是要你逃跑的啊"
杨亦愣愣地看著他。
是这样的麽怎麽会
"老板後来跟我说,你不能坐车,会很难受。我一直一直都没有发现,真是糟糕的情人。"宁放继续说,见杨亦愣愣的没有反抗,得寸进尺地握住他的手,"我以後绝对不会这样,不会再粗心,也不会总想著自己。不过你也是,不舒服就说,不想来就不要来。你从来不说自己难受,我要求什麽你都去做,才把我惯坏了的。"
"我没有什麽难受的"杨亦说,不自在地想甩开宁放的手,失败。
"我知道你总以为自己很坚强,全天底下的担子都可以一肩挑。"宁放打断他,"可你不是一个人,我会一直跟在你身边,所以你也要把你的担子给我。"
真奇怪,现在是什麽状况,说话的那个人是谁他在说什麽
这种话,怎麽想也不可能是出自宁放之口才对。那个孩子不是恨自己麽所有的温柔不是只为了让自己更难受麽即使明知道自己坐车会头晕恶心还带著自己到处跑的人不是他麽为什麽竟然可以用不知道来解释,让自己完全乱了方向。
算了,都是三十出头的人了,何必去想这些有的没的。杨亦向小区外走去,宁放抓著车子,生怕他跑掉。
"我要上班。"杨亦说,"迟到不好。"
"亦,这麽长时间不见,你就多陪我一下嘛。"宁放拉著自行车,一脸哀怨跟在後面,"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我一开始就错了可是你一直都肯原谅我的不是麽"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杨亦静默片刻,忽然说。
宁放先是一怔,控制不住上扬的唇角。
"就知道亦你对我好,不会怪我的。"宁放笑得开心,上前去想抱杨亦。
"因为我以前很爱你,所以得到一切,都是我应得。"杨亦一闪身躲开他,静静看他,"其实我那时候完全可以不受你要挟,即使我对你心怀愧疚,可是正因如此,我更不能让你做出错误的事情。我完全可以通过其它途径照顾你,至於那些照片"他苦笑一下,"像我这种无牵无挂的人,这种新闻又能把我怎麽样呢工作更是无所谓"
宁放愣住了。
"可是爱也会爱累了,所以我离开。宁放,我并不是你说的什麽圣人,当我觉得我左脸很痛的时候,是不会把右脸伸过去的"杨亦轻轻笑了,"我也有限度,超过一定限度也会受不了。"
"所以"他的手从自行车身上离开,拿著公事包飞快走到街头招手,一辆计程车马上停下来。飞快开车门,进去,隔著车窗对他说,"再见。"
其实已经不太晕车了,原来的眩晕,也是因为心里因素而非生理。总是会想到自己害死过一个人,所以坐进去就会非常难受。
但是现在,心情已经不同。虽然还是主要靠骑车,但坐车基本没什麽问题。
从後窗看,少年的身影越来越远,即使他在努力地追赶。从开始的喜悦到惊诧再到伤痛,时间只有一霎,少年的表情却变得极快。最後那一脸的黯然失落,让他不忍到想下车安慰他的程度。
可是不行,真的已经累了。以前忍受他的恨意太久,即使曾经稍微冒出头过希望,也被自己强行压下去。
杨亦坐在後座,按住额头。
只是他是怎麽找来的呢果然是昨晚的聊天导致的可是即使他能查i,他又怎麽知道对方是谁
这时候再想昨晚每句话,觉得宁放果然是看出来了。不过还是奇怪,这个邮箱他应该没见过啊
心绪不宁地上班,工作。在工作间隙上网看娱乐新闻,跑到宁放的fans网上去看他活动消息。快发新专辑,果然行程都已经定下,好几个城市之间跑来跑回,应该没有那麽多时间才是。
这麽想著,还是尽量晚地出了公司门。果然一出门就看到宁放站在门边,天都黑了竟然还带著墨镜,看起来实在有点傻。
宁放看到杨亦,马上扑上来"亦,我对你说的都是真心的,我爱你。"
杨亦看著他,全身僵住不动。
"我是说真的,我一直是喜欢你的。只是开始的时候我没有发现──或者说那时候我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宁放说,脸上有可疑的红色,"可是後来我发现我是喜欢你的,我又不敢说了因为我那麽对你,我以为你一定很讨厌我,只是为了补偿才留在我身边。我怕我说了喜欢之後,你会走掉虽然结果你还是走了"
杨亦觉得天旋地转,两人明明经历过同样的事情,为什麽在他说来,好像过去就是另一个样子明明是自己爱他而不能说出口,为什麽在他说来,就成了相反的感情
宁放爱他怎麽可能
宁放见他神色混乱,过去抱他"亦,你说你以前喜欢我,那你现在呢你现在就一点都不喜欢我了麽"他表情哀伤,眼睛却很亮。
像在等吧,他对杨亦提出挑战那时的眼神。充满了生命力,竞争,不服输,直率而没有掩饰。
杨亦心跳起来。
本来以为已经疲累得不想再有任何变化,可是面对这眼光,竟然想起动心的最初。
宁放推著他的自行车,问他"坐前面还是後面"
怎麽可能坐前面
杨亦伸手,把车子从宁放手中抢过来,上车,骑走。动作干净俐落。
还是没理清楚头绪,也不知道到底要怎麽处理两人的关系。但是在都说出喜欢之後,似乎有什麽不一样了。
宁放不是会拿这种话来骗人的人,何况也没有必要。
可是如果真的踏下去,就是回不了头的深渊。更不要提他还是个明星,本来也经不得这样的丑闻。
杨亦想著,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停下车子,拿出来看。
是短消息,神通广大的某位明星发来的。
"亦,我知道是我的错,但是──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即使你现在不那麽爱我也没关系,我等你,等到你再爱上我。──爱你的宁放。"
其实有什麽可再爱上的呢。
本来也就没停止过爱吧
十
如果我不来呢
那我就一直在这里等你。
一直
对,一直一直,用尽我一生。
男人肉麻起来也是很恐怖的,即使是宁放这样原本有些别扭、绝不肯说心里话的孩子,肉麻起来也是吓得死人。
宁放第二天就跑去其它城市宣传,专辑後期也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而他是制作人之一。忙得七荤八素之余,竟然还有闲心不停发短信打电话骚扰杨亦。最开始的时候还是用短信让他渐渐适应,随即就打起电话来,每天都为电信事业做出长足贡献来。
"你到底是怎麽找到我的"杨亦还是止不住好奇,问他。
"你把这个电邮地址给过刘绢,我当时不是看过一眼麽"宁放说,"你当时把纸对折,我只看到了前面的用户名,但邮箱就那麽多"
"三年前有一段时间,我那个邮箱常常收到一些莫名其妙的邮件"杨亦忽然想起,"难道是你发的"
"嗯,我试了很多信箱,但是你从来没回过。"宁放叹息,"那时候应该也加过你,但是似乎你没有在用。"
"我那段时间根本不怎麽上网,只是偶尔收邮件。"怕会忍不住去点以前常用的邮箱,甚至登陆有宁放在的那个sn。两人同住的时候经常一起上网,杨亦的密码宁放都知道。如果真的控制不住打开了什麽,i地址估计早保不住了。
"你走的真干净。"宁放在电话里的声音也是哀怨的,"我以为你怎麽也会登陆论坛啊邮箱啊,各种手段我都设好了,只等著你上来。你知道麽,我都快从电脑白痴变成黑客了,可还是没有半点消息。幸好我把你用户名设为重点提醒级别,而且我觉得你听到这首歌之後也应该会给我写信或者留言"
所以说只要杨亦挂念著宁放,总会来自投罗网的。宁放明知道杨亦懂些法语,於是故意留这麽一处破绽,果然骗得人上钩。一看到那封信就他知道是杨亦,於是马上加了sn。
"还是这种即时聊天工具好,查i方便快捷,很快就能知道你在什麽地方。"宁放得意地说,"临时没有班次,我又怕找不到人,干脆坐一晚上车来找你。我经纪人都吓傻了,整整一天找不到我要不是我晚上给你发短信的时候被他逮到,搞不好我现在还能在你家门外站著呢。"
估计如果他失业,就可以去做私家侦探了。
"你真确定你的新专辑叫做等一个人,而不是抓一个人或者通缉一个人"杨亦斜靠在沙发上,微笑著问。
好像竟然可以轻松下来,抛去那些仇啊怨啊的,两人说起话来其实是非常有默契的。彼此想念对方的时间都太多,都很了解对方的喜好和习惯──自然,两人本身在爱好上就是重合的,宁放待的圈子杨亦了解,宁放说的种种,虽然杨亦没来得及全部经历,但也经过小半。
"亦,你不觉得什麽高级技术师'的称呼和你一点都不相称麽"在专辑发行一周前,宁放搭飞机来找杨亦,妄想登堂入室,却被拒之门外。不过杨亦一向心软,尤其是对他,两人还是一起出去吃饭。
作为明星就有这点好处,以怕被fans认出为由,大大方方要了包间。两个人按理来说怎麽也该面对面坐著,宁放却蹭啊蹭啊地蹭到杨亦身边,问他。
"有什麽不相称"杨亦拿开腿上的毛爪子,反问。
"像你这样的气质,还有你的音乐素养,做什麽枯燥的机械啊实在是太可惜了。亦,你来和我一起做音乐吧我已经在筹备工作室了。"宁放抬头看他,一脸恳求,"你知道我一向都是自己做词曲,一个人做实在太辛苦,根本没那麽精力,你看我都瘦了当然也是因为想你想得吃不下饭"
人倒是真的比三年前瘦,比三年前成熟,也比三年前更无赖。
杨亦摇头"我并不想进这个圈子。"
筷子挑起一块水煮鱼,放到碗里慢慢吃著。这个居住了三年的城市里,只有这家的水煮鱼他最喜欢,很像等吧附近一家餐厅的味道。
"你不是不想进这圈子,而是不想被发现对吧"宁放忽然说,杨亦没想到他会这麽问,一惊的结果就是嘴里的水煮鱼辣油进了嗓子,顿时呛得呼吸都不顺,一张脸胀得通红,不停咳嗽著,却只能发出撕裂一样的声音。
宁放没想到他反应会这麽激烈,连忙把他带到怀里,拍他後背。见他还是不停咳嗽,干脆拿起旁边的果汁一口喝下,然後贴上杨亦的唇。
三年没有尝到的美味,到了嘴里还不好好品尝,於是一沾上就不放开。冰凉的果汁在两人唇舌间很快变温,甜蜜至极。杨亦被吓到,呼吸随即调顺,咳嗽也止住了。
呃,吻下去,这是梦里都念著的人啊。在血气方刚的年纪忍三年,他容易麽他,尤其是早把喜欢的人吃得干干净净前提下,不得已的和尚生涯就显得格外悲惨。那些原本是出於威胁目的的照片自然绝不会让别人看到,但可以留著给自己怀念和意淫用。在回忆中侵犯对方不知多少次,如今人就在怀里,哪里还忍得住。
包房是供六人以上用餐的,因此多出不少椅子,放在一边。将几把并到一起,把人放上去,手从下面滑入,就开始乱摸一气。
不行了好想吃掉他,宁放这样想著,当场就想做出有碍观瞻的事情来。杨亦回复了点神智,刚要推开他,外面也正好响起了叩门声。
是上菜的服务生。杨亦当即大窘,宁放居然还一脸遗憾。不过无论如何这里也确实不是做这种事的地方,於是把话题扯回来。
"其实那老女人当初说的没错,你本来就该在歌坛,即使不当全面的歌手。"说到"老女人"三个字时,宁放翻了个白眼,仍然耿耿於怀,"我知道你其实并不愿意放弃,那就干脆不要放弃那老女人能办到的,我也一样可以,而且绝对不需要你违心地欺骗谁只要你想,我可以把你我的关系昭告天下"
"宁放别说这种话,你要考虑你的事业你的前途"杨亦打断他,"这种丑闻,对演艺人员来说是致命的。"
"为什麽致命呢就因为我喜欢你,我的歌就不是我的了麽"宁放挑眉,"对你的感情只会让我把歌做得更好而不是更差,如果我的fans会因为我对你的喜欢而排斥我这种fans,不要也罢。"
"亦,我以前问过你,你为什麽从来不玩摇滚。你说,在人和歌做不到诚实的情况下,所谓的摇滚只是一种自欺欺人。"宁放说,"我也许做不到你心中真正意义的音乐,但是至少在某些方面,我绝不想欺瞒任何人。"
"所以"抱住眼前人的肩膀,嬉皮笑脸地调戏,"我会让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你,也许有一些傻子会大骂大叫,但是管他们干什麽亦,你要相信,大多数喜欢我歌的人,都不会没脑子到那种程度的。"
果然还是孩子,想的总是如此的简单。这个社会其实还是不会有那麽高的宽容度,尤其对於公众人物。伴随著名气的本来就是苛求,更何况同性恋不管在世界的哪里都不能被所有人接受。
即使真的相信他并且决定接受他,顶多也是在这个城市继续过熟悉的生活,宁放有空偶尔过来,大多数时候,他做他的歌星,他上他的班。想来应该也不至於惊动媒体。
虽然他其实真的很想唱歌,即使只能唱十分锺。也真的很想和别人合作完成一首曲子,作曲写词编曲都是他想更多尝试的。
专业的圈子和外面毕竟有差,但是他已经进不去了。这个圈子太狭窄,一进去,就没有什麽能瞒得了人。何况他有那样的过去。
"宁放,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并不想做别的。"杨亦婉拒,见宁放失望眼光,有些不忍,"那个你今晚还要赶飞机麽还是待一晚要是饭店没订下来的话,可以"
"嗯我要住"宁放听到这话,马上顺著爬上去,两眼直冒星星,"我没有飞机要赶,要去住要去住"
不忍心见对方失望的结果就是割地赔款,当晚被成功侵占了卧室。面对年轻又不停说著喜欢的少年,杨亦一点办法都没有。结果自然是被吃干抹净。
更有甚者,强盗号称专辑发行在即就没什麽事情了,完全可以放假。杨亦当初没走过正式发行这一段,即使觉得不对劲也无从反驳起。只是在不付钱的房客入主第二天,在出去买食物时拿了他的包,发现里面有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前天晚上飞机票一张,和关了机的手机一台。
所以说,恋爱真是腐蚀性的。
於是骆大明星马上被打包清出某人香闺,哀怨地继续工作去也。
骆大明星第一首情歌是绝佳的卖点,新专辑未上市就开始有预定热潮,上市之後更是很快卖到缺货。
这张专辑竟然是完全以爱情为主,从等一个人一直到王子的幸福,每一首歌都是情歌,而且是听了让人觉得幸福的那种。
很显然是送给情人的。
尤其专辑发行那天骆宁放根本没有出现,记者采访的时候问过他,他说,这张专辑是送给一个人的,所以发专辑那天当然要陪著那个人。
这话一出,碎了无数少女芳心。始作俑者却很开心地坐飞机到某个不起眼的小城市,去为他亲爱的情人过生日。
硬是把自己当作生日礼物送上去,虽然依然是他把情人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骆宁放送给三十一岁的杨亦生日礼物一个,该礼物别名甩不掉,赖下去就是一辈子。"宁放是这麽对杨亦说的,"放,当初那场悲剧,可以说是因为你的懦弱,可以说是因为那女人的谎言,但是造成那样结果,是因为我爸的执著。他是属於那种爱上就会一生的人呃,他和我妈没什麽太深的感情。"
"从某种角度来说,我身体里流的是货真价实的他的血。只是亦,如果你变心,我不会杀了你。我只会找个安静地方,自行了断。"宁放说,很认真的。
好像应该担心对方变心的人是自己吧杨亦看著宁放,苦笑著想。毕竟自己默默无名,相貌远不如宁放出色,而人又老了,性格又古板。就算变心,好像也找不到什麽人来喜欢吧过去三十年都没多少同性缘,以後就更不会了。
不过宁放也是真心的。分离的日子只能让他更加想念杨亦,对他的渴望完全无法随著时间流逝而稍微淡化,反而是越发深刻。重新见了面之後,知道了杨亦的心思,只觉得又怜又爱,大概捧到手心里都怕掉了──呃,虽然好像从外表来看,情况应该是反过来。
能明白父亲的心情,虽然不赞同他的做法和他的眼光。还是自己爱的那人最好,心那麽软,绝对不会舍得离开自己的。
抱著爱人,觉得幸福是能看得到的。
不过这样的幸福终於被通话器的铃声打断,宁放很不乐意地起身"谁呀"
当然是他起身,杨亦被他疼爱得腰酸背疼,就算想动他也不舍得让他动。
是楼下的门卫,说有快递公司包裹,是现在送上来麽。
宁放想既然是快递,多半是杨亦急於得到的,於是让送上来。
"您好,骆宁放专辑一张,请杨先生签收。"送货员递上唱片一张,把笔给眼前的人。对方写下杨亦二字,把笔递还"可以了吧"
"嗯,谢谢。"送货员说完,顺便抬头看了宁放一眼,然後傻在当场。
宁放拿著cd,轻轻回房,第一个想法是把它藏起来。但是杨亦显然很清醒,高声问"宁放,是送快递的麽"
真是糟糕。宁放蹭啊蹭的到卧室"亦你买这东西干嘛,直接管我要不就好了,什麽黄金版白银版珍藏版之类的应有尽有。"
"这是我早就订了的。"杨亦回答,"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你会找到我而且你根本也没带给我专辑,还不是得听这盘"
他说著就伸出手去,去要cd。宁放拿著不撒手"啊,居然还是繁体简体两个版本,难道你是在我後援会订的我记得他们有留言说集体订购,而且希望第一时间拿到"
杨亦脸微微有些红了"呃,我是在那里订的没错"
"难道你有加入好像还有编号的,他们给过我一张,我编号是1,你是多少"宁放心里这个高兴啊,果然亦虽然跑掉了没联系,但是果然还是一直在关心自己的啊。
杨亦有些不自在,微微起身,忍住酸麻的感觉"你这麽乱扯,是不想让我听cd吧你瞒著我什麽"
他说著就去抢宁放手里cd,宁放心一虚,就被他抢了去。
杨亦拆开cd封,预定的是精装版,赠品有一些。杨亦也不管那些什麽记事本之类的,打开歌片,然後──
"宁放你根本什麽都没有改"
"他她专辑j'attends人称迷离,骆宁放声称没有错误。"
"美少年=同志骆驼性向大揭密。"
不八卦的媒体不是好媒体,因此专辑一出,各家媒体娱乐版就开始报导。
一开始只是有人觉得专辑里面歌词看起来有些奇怪,例如王子的幸福里面,完全没有"她",全是他。本来想这也是潮流,但是歌词怎麽看怎麽让人觉得,似乎在讲的不是王子与公主的故事,而是两个王子。
然後有人指出,等一个人歌词里面的法语,那句"亲爱的",是阳性而非阴性。
其实这些都不是特别明显的问题,毕竟没有人规定情歌一定要从唱者角度来规范人称,但是种种蛛丝马迹拼在一起,让人不乱想也不行。
记者向来神通广大,有人去问唱片公司,公司的态度是,不承认不否认。有人直接打给骆宁放,骆宁放回答,歌词完全没有错误。
马上就是轩然大波,毕竟在这个社会中,同性恋三个字还是一个禁忌。即使在一般名人身上也会渲染成人尽皆知,何况是红透半边天的骆宁放。
各种小道消息,各样的故事层出不穷。一直到骆宁放宣布开记者招待会为止。
这一切其实都在宁放安排之下,他也算是蓄谋已久,公司那边早安排好不说,连各方的反应也都预测得差不多。
本来是想,即使亦不喜欢他,也可以靠著这一手把他逼在自己身边。结果竟然是两相情愿,真是浪费了那麽久时光。
所以以後绝对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记者招待会上,把杨亦带出场,向所有人宣告两人关系。杨亦那性格当然不可能当众表演,宁放可不在乎。
那些男男女女的,都放亮了眼睛看清楚,亦是我的
在杨亦看来,宁放简直是在信口开河。把两人过去说成是浪漫爱情故事,让在场诸多女士都红了眼眶。包括那场车祸,都成了磨难和故事的开端,杨亦则是完全的受害者。
用宁放的话是,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能瞒住的只有真相。何况杨亦本来就是受害者。
"不管别人怎麽想,不管大家是支持我还是反对,我都会和他一直在一起。"宁放说,声音投过麦克风传到大厅的每一个角落,透过记者手中的各种高科技产品,让更多人听到,"他本来就是未出道的歌手,我以後会和他一起来做音乐,如果大家仍愿意支持我,我会觉得很高兴。如果你们觉得同性恋惊世骇俗或无法接受,对我和他来说,也没有那麽什麽关系。"
"重要的是,有他在我身边,我们都在音乐之中。"
杨亦有些傻了,没想到宁放会这麽说,简直就是逼人上梁山一样。但是在这种场合下,他也不能反驳,只能模糊想著公司那边该怎麽处理。
不过其实既然决定站在阳光下,就没什麽可担忧的了。其实真的不是不动心的,只是迟疑著不敢迈出脚步。
但是小自己将近十岁的情人敢,他都不怕,自己又有什麽可怕的。
自己惟一怕的,是他因为两人关系而受到伤害。声誉受损,歌迷愤怒,丑闻缠身他不希望男孩有任何的不如意。
但是男孩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其实我什麽都不怕,我只怕你跑掉,然後不回来。"
"不过我知道,只要我在这里等,你一定不忍见我伤心而回来,不是麽"
这张咬耳朵的照片也被拍下来,成为报导配图之一。自然有很多人难以接受他们的恋情,有表示失望的,有焚毁宁放的唱片和图片的,有写信抗议大骂出口的,有的激烈的,甚至跑到唱片公司门口抗议,想拦到宁放用暴力发泄的
当然没有人拦得到宁放,他在给自己放假,和爱人跑去欧洲旅游,顺便结婚。
而唱片公司根本不在乎这麽点麻烦,何况不是只有找麻烦的人上门,门外等候的,更多是支持骆杨恋的女生们。几乎是抗议人数的三四倍,声音和声势都远远超过对方。
迷恋偶像是年轻人的爱好,而对於年轻人而言,同性恋并不是那麽罪大恶极的东西。甚至可以说,与其让一个性别为女的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女人得到大家心目中的偶像,不如让两个男人在一起。
何况还有耽美狼这种生物存在。
所以粉丝队伍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壮大。更何况新专辑比之以往,更胜了好几筹。
"是因为里面充满了对亦的爱呀。"在卢森堡公园长椅上搂著爱人接电话的宁放这麽说,很是得意,"就算亦当时不冒头,听到我的歌之後,也一定会回来的。我是那麽深情地呼唤他"
手机那端传来作恶的声音,对方大喊了一句"杨先生,你居然能忍受这麽恶心的家夥,我佩服你"
宁放哼了一声,把手机关掉,靠在杨亦身上"因为亦爱我啊,羡慕吧嫉妒吧,哼"
杨亦看著像小孩子一样任性的恋人,忍不住笑了起来。今天巴黎天空晴朗,阳光给万物镀上了层金边。
长椅上两人依偎在一起,柔和的五官有著快乐的笑。
经过一对老人,老头看了一眼,好像说了句什麽。老太太拍他後背,笑著说"c'est'aour"
"这就是爱"
偷一吻,男孩笑得开心。
尾声
从此我们过著,幸福快乐的生活。
偶尔会有争吵,但从来不发火。
如果你不高兴,一定是我的错。
让我牵你的手,就这样到我们都白了头。
音像店在放著"王子的幸福",两个穿著风衣戴著墨镜的可疑人挨得很近,似乎是手拉著手在淘碟。
"你不觉得他吉他弹得很好,可以借鉴吗一张cd而已,为什麽不让我买"稍高那人问。
"哼,半裸著的封套,这家夥到底是卖歌还是卖色相啊居心不良,绝对不可以买"稍矮一点的人看著唱片,"啊居然还赠一张海报分明就是勾引人"
"宁"稍高那人要叫出少年的名字,忽然住口,"你别任性好不好,我只是要听音乐"
"不要不要,你这个声痴,买了之後肯定又一直听啊听啊的,记下来一堆问题等著见到原唱问"少年恨恨地说,"到时候又是一副崇拜语气,然後跟别人讨论个不停,把我放到一边当摆设哼,不许听我之外的人唱的歌"
两人在角落里又争执了半天,最後好像还是买下了那张cd和其它几张,少年很郁闷地拿去款台结账。
"您好,该cd附赠海报一张,要卷起来放吗"收银员偷偷看墨镜少年的脸,虽然只能看到下半张,不过好眼熟啊
"不用,我们不要海报,谢、谢"少年的声音像是咬牙切齿。
收银员小女生把封口塑料袋交给少年,少年拿了转身要走,忽然看到收银台上放著的骆宁放最新专辑,又回身对小女生说"你们现在放的这首歌,是骆宁放以前专辑歌曲。他新专辑是由他和他恋人合作的,比这盘专辑好听得多哦尤其主打歌曲c'est
'aour,是在巴黎得到的灵感,而且是两个人一起唱的哦"
高个男子连忙拽住他,拉著他向外走。
"亦,我只是觉得,我一个人的声音太孤单了嘛"少年赖在男子身上,讨好地说。
小女生挠挠头"这不是那盘专辑已经放了好几天了,想说换一盘他以前的专辑听听嘛奇怪的人"
於是歌声又响起,是二人对唱。
"在你身边我什麽都不怕,就算他们说我有伤风化。"
"在你身边我什麽都不怕,即使面对暴雨狂沙。"
"我只要你时时将我牵挂。"
"我但求与你一同回家。"
"don'est'aour"
it'sove"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