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关唯晨问“你想看”
囡囡点头。
他解开了休闲西装的纽扣,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小丫头小声地叫“哇”
单钰博也在心里哇了一声,见到关唯晨不解地看向自己,反而显得他的吃惊莫名其妙了。
囡囡坐在关唯晨的臂弯里,脸被五光十色的灯照得变色,看到在游戏机上跳舞的关呈术,激动地动了动双腿,靴子踢到了关唯晨的西装上也浑然不觉。
这会儿关呈术正在和一个黑人青年斗舞,两人各站在双人跳舞机的两侧,跳得复杂快速的舞步。左伊站在距离跳舞机最近的地方,任周围的观众情绪如何热烈,他始终是冰冷着一张脸。
单钰博看到他的脸被彩灯照得花花绿绿,只觉得好笑。
不过,关呈术倒是真的跳得好,一看就是有舞蹈功底。他配合着舞步,还有上身和手臂的动作,简直如同站在了舞台正中央一般。
眼看着舞曲就要结束,单钰博没从关唯晨的脸上看到一丁点欣赏的表情。对于把自己晾在一边的儿子,他好像一点儿都不生气。他没有情绪。
“关总是约了公子吃饭”单钰博打探道。
关唯晨看看他“不是,带他回美国。他的爷爷奶奶想要见他。”
原来是要认祖归宗单钰博想到这个老套的戏路。
分数一出来,场外的观众看到关呈术赢了一个外国人,又是一阵鼓掌欢呼。单钰博听到旁边有人议论,说关呈术已经在这里跳了好一阵子,赢了好几个人。
黑人友好地和关呈术碰拳击掌拥抱以后,挥手道别。关呈术完全没有从台上下来的意思,又往投币口里投了好几枚游戏币。但这回他没有对手,伫立在跳舞机上。左伊走上前去请他离开。
远远地,单钰博看到左伊的嘴型在说,关唯晨已经等了他两个小时。登时单钰博惊讶得不得了,心道这世界上竟然能有人让关唯晨等两个小时
“关总,你等关公子等了很久吧”他问。
关唯晨看了他一眼,回答说“是有一些时间了。”
单钰博想了想,笑道“我帮您去说说看。您先帮我带一下小丫头”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不等他回答,单钰博挤着人群走了进去。
第24章
单钰博才刚刚站到跳舞机上,周围的观众们就纷纷为他的勇气可嘉而鼓起掌来。他心里觉得好笑,但不免也变得紧张了些。“关先生。”单钰博向关呈术友善地伸出手,心道这父子俩的扑克脸真是如出一辙。
关呈术用探究的目光把他端量了片刻,不屑地冷笑了一声,转过了脸。
单钰博耸肩,在他按下开始键以前,说“跟您谈个条件吧您要是输了,就从这个台上下去,跟关总回家。”
“你先赢了再说吧。”他看都不看对手。
单钰博并不在意他傲慢的态度,道“您也别太自信。按您开车的技术,我觉得您的手脚协调程度并不高。何况,您已经跳了这么长时间了。”
听罢关呈术扭过头来,终于正视了单钰博,想起了他是谁。
单钰博笑笑“开始吧。”
曲目选择全部都是最高难度,第一首单钰博就没听过。起步的前半秒他不免自嘲地笑了一声,步伐却全然没有耽搁,准确地踩到了节奏上。
游戏机的灯光照得他灰色的卫衣忽明忽暗,目光也变得冷淡起来。和关呈术舞步的标准不同,单钰博踩步完全是随意的,与其说是毫无章法,还不如说是全凭直觉。也许因为再不是少年时候飞扬跋扈的个性,单钰博就连手上的动作也只求到位,根本不在意力道是否足够、会不会丧失美感。
周围仿佛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舞曲节奏分明的鼓点声。在连跳了三首以后,旁边突然响起了错漏的提示声,单钰博将双手放进口袋里,等关呈术的分数追上来。
注意到单钰博的懈怠,关呈术好像被激到了似的,很快将分数反超。
这情形让单钰博想起了初中在游戏厅和牟云笙对战的时候。牟云笙的运动细胞明显没有单钰博发达,对于这类需要身体协调性的活动常常需要更长的时间才上手。可他从来不允许单钰博让着自己。为了这个,单钰博还要暗自试着做出很努力的样子,再输给他。
不过后来,单钰博发现牟云笙再也不需要自己让步。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做出了单钰博不知道的努力,真真正正地反超了他。等到单钰博再长大一些,就开始怀疑牟云笙是不是从头到尾都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说不定,牟云笙恨透了单钰博这样的好心。
只不过稍微走了一下神,单钰博的分数就被超出了一大截。眼看还有最后一首曲子,单钰博把双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已经凝结了汗水的手掌在挥臂时被带出的风吹干了。
分数由此开始飙升。
刺眼的箭头在他的虹膜上滑过,他开始十步游走,再不错过任何一个指示箭头,专注得如同自己几年前最后一次站上跳舞机。
最后二十秒,单钰博的分数再次超过了关呈术。
灯光照在他的额头,热得单钰博有些难受。他紧抿着嘴唇,把卫衣的袖管撸到了上臂,进入十秒倒计时。
谁知,关呈术在旁边突然狠狠地踩了一脚踏板。
单钰博错愕转过头,只见他转身下了跳舞机,而这个时候屏幕上也正式报出了他们的分数。
全场都沉浸在刚才的对战中,观众们对关呈术突如其来的举动无所适从,一个个呆若木鸡。关呈术拨开围观的人群,大步流星地离去。
单钰博连忙跳下来,往前去追,在经过关唯晨身边时停下来问了一句“他的玛莎拉蒂是您买的吗”
关唯晨稍微愣了一下,点头。
“看一下小丫头。”单钰博揉了一下呆呆的小女孩,奔往了电梯间。
还好单钰博在电梯门关上的前一秒冲了进去。电梯里除了关呈术还有一对情侣,密闭的空间里气氛十分尴尬。
“关先生,做人要讲信用,输了也要认罚。”单钰博提醒道。
关呈术的双手揣在口袋里,面色铁青,半晌说“我跳了一个多小时你才上来,本来就不公平。”
单钰博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这倒未必。我出来混的时候,您还在被老师罚抄单词呢。”
他怒目横视着单钰博“你也是我爸的姘头”
单钰博顿时愣住,余光瞥见电梯间里那对情侣用近乎看到怪物的眼神看着他们,暗暗地吁了一口气,说“我看您不但英文没学好,中文也不行。您知道姘头是什么意思吗”
“怎么不知道”关呈术轻蔑地笑了一笑,“我就是他姘头生的。你们都一个样。”
单钰博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自己的母亲,反而弄得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好了。
电梯运行到一半,抵达了这对情侣要去往的楼层,男方刚要往外走,就被女方悄悄地拉住,一副要把好戏看到底的架势。
单钰博又好气又好笑,良久,哼笑了一声,干巴巴地说“恐怕不一样。至少,我生不出您这样的不肖子。”
闻言关呈术瞪直了双眼,突然转身抓向了单钰博的前襟。单钰博早就料到他会来这一手,抬手就打掉了他伸过来的手。
“他给了你多少钱让你多管闲事”关呈术瞪着他。
单钰博想了想,回答说“三十元。他刚刚给我的表侄女买了一份可丽饼。”
关呈术胸口起伏得厉害,电梯门一打开就拔腿走了出去“神经病”
单钰博跟着他走进地下停车场,也不上前拦住他,一边走一边说“关总毕竟是您的父亲。你们家的事,我不了解,不过就算你们只是互不熟悉的陌生人,也没有让陌生人白白等两个小时的道理吧”
关呈术沉默不言,快步往前走着。
“连最起码的礼貌都没有,也不怪是私生的,毫无教养了。”单钰博事不关己地评论了一句。
听罢,关呈术停下了脚步。
过了好一会儿,他转过身来。停车场里冷色的灯照得他的脸毫无温情,他定定地看着单钰博,说“他凭什么说自己是我爸从小到大,我见他的次数不够十次。现在家里的老头要死了,让我回去认一认,那老头我连见都没见过你懂什么两个小时。两个小时算什么我妈等了他二十年”
“那你呢你等了他多长时间”单钰博问。
关呈术愣住。
单钰博问“你等他了吗你母亲等了他多久,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你等过他吗如果没有,那两个小时就是你欠他的,别扯到别人身上。”
他眉头紧蹙,良久,他点头承认“是,我没等过他。他算个屁他有自己的家,有老婆、有女儿,凭什么要我等他让我等他配吗”
“怎么不配他是你爸。”单钰博理所当然地接话。
关呈术冷笑,充满了鄙夷和轻蔑“我爸你去问问他,他当我是他的儿子吗”
“这根本不需要问,他如果不当你是他的儿子,你看看他肯等你的时间会不会超过两秒钟”单钰博受不了地打量他,“要不是他惯着你,我还不信你能长成现在这副二世祖的模样。身在福中不知福,矫情。”
他气得再度伸出手,单钰博再次打落了他的手。
“照你这么说,他婚外恋还有理了亏你还是律师,一点底线也没有,还是个法盲”关呈术一副恨不得把他按在地上打的样子。
单钰博并不生气,微微地笑了一笑“说得好像你对法律有几分了解似的。你也是法律系的上几年级了”
关呈术别过脸,根本不屑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他。
单钰博根本不求一个答案。他把双手放进口袋里,慢条斯理地说“婚内出轨的确不对。不过,这是关唯晨先生婚姻关系本身的问题,跟你和他之间的父子关系是两件事。我想跟你讨论的,是后者。”
他冷冷一哼,没做声。
“相信你应该知道,婚生子女和非婚生子女在父母财产的继承问题上享有均等的权利,也就是说,你和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在关唯晨先生去世以后,理论上能分到一样的份额当然了,距离那个时候恐怕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只是提醒你,从法律的层面上来说,你和你妹妹没有区别。别把自己想得特别可怜。”单钰博不管他的脸色变得有多难看,还是继续说,“反而是不尽扶养义务、不和被继承人住,在分配遗产的时候,会被判少分或者不分。更不要说如果你和他不亲,他立遗嘱的时候把你忘记这种情况了。”
关呈术哂笑“谁稀罕他的钱。”
“那你别把车开回去。”单钰博往旁边的玛莎拉蒂抬了抬下巴,对于这辆曾经追尾的车,车牌号他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关呈术顿时语塞。半晌,他咬牙切齿地说“变态,狼心狗肺、铁石心肠。”
单钰博反而笑了笑,说“恕我直言,那也比笨要好得多。”
知道他在讽刺自己,关呈术瞪着他,转身打开车门钻进了车里。见状单钰博忍住笑,退到一边让他把车开走。关呈术把车的远光灯打开了,他迅速地把车调转了车头,踩着油门绝尘而去。望着很快开出地下车库,差点因此撞到了门杆的跑车,单钰博扁了扁嘴巴。
在地下逗留的时间太长,只穿了卫衣的单钰博冷得直打颤,赶忙往电梯间里跑,上楼找囡囡。他给电梯里给囡囡打了个电话,知道她的具体位置后,走出电梯便跑了出去。
单钰博万万没有想到,等着他的不仅仅是小姑娘,还有她身边满满一只购物车的玩具。她收获满满,一见到单钰博就蹦过来,高高兴兴地告诉他,左伊叔叔给她买了好多玩具和漂亮衣服。
“这才多久工夫”单钰博看着从购物车里满溢出来的布偶,抽了抽嘴角。他看向还是冷着脸的左伊,道谢说“左先生破费了。多少钱”
左伊说“不用,关总送的。”
单钰博错愕,问“关总呢”
“在户外花园。”左伊低头看了一眼依在自己的腿边冲自己傻笑的囡囡,紧抿的嘴唇抖了抖。
看他努力忍住笑的样子,单钰博险些笑出声来,幸好他忍住了。他轻声咳了一声,说“你再联系一次关呈术吧,他应该肯跟你们回美国了。”
左伊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单钰博还是觉得冷。他朝户外花园的方向望去,见到关唯晨站在外面抽烟,手里还拿着他的外套。
第25章
花园里有风。
单钰博推开玻璃门时,关唯晨正好转过身来,香烟的烟雾在他的面前消散,他被迫眯起了眼睛。
“关总。”单钰博带上门,从他的手里接过外套。
关唯晨等他把外套穿好,递出了香烟盒。
他拉上外套的拉链,笑着抬手谢绝“不抽了,待会儿带小朋友回去。”他不想自己的身上留有烟味。
关唯晨收起香烟,转身走到门边把自己手里的烟碾灭,问“谈得怎么样了”
“要是他像您一样聪明,应该会同意和您一起回去。”单钰博整理着卫衣的帽子,说。
关唯晨古怪地皱了皱眉头,说“但他也不像他的母亲。”
单钰博一愣,不可思议地问“您刚才是在吐槽吗”
他笑了。
单钰博对这类名人的八卦不关心,并不知道关呈术口中那个等了二十年的女人是什么人。但关唯晨居然会主动提起,倒是令单钰博感到意外。他犹豫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把自己的好奇问出口,想了想还是说“我觉得您应该稍微花一些时间和关呈术先生沟通,他需要您的关心和了解。”
关唯晨问“单先生,你觉得要了解一个人,需要多长时间”
这问题把单钰博问住了。他从来不曾尝试花时间了解一个人,又怎么知道要花多长时间单钰博讪讪一笑,问“为什么要这么问”
“因为我想了解你。”关唯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单钰博笑道“那么您还是放弃吧。要了解我,太耗费您的时间了。”
听到拒绝,关唯晨却没有露出不悦的神情。他侧过头,正见到左伊从里面走过来,像是有事找他。
“不耽误您了,我也得带小朋友回家。”单钰博主动地说了道别。
关唯晨点头,等左伊从里面走出来,他转身往花园旁的电梯间走去。
单钰博没开车出来。他这次出门的预期,只是一只小黄人。面对这一车的玩具和衣服,单钰博只好和小朋友一起在众目睽睽之下推着购物车走到广场边上,拦下了一辆计程车。东西几乎装满了后备箱,司机师傅一路上从头到尾都在惊叹,还问囡囡今天是不是她的生日,否则哥哥怎么给买这么多东西。单钰博满心考虑着回家以后怎么和表姐解释,无心应付司机的好奇心。
结果完全没有出乎单钰博的预料,孙闻疆见到女儿带回来的这一堆新玩具、新衣服,冲单钰博和女儿发起了脾气。
“家里都能开玩具店了,还给她买你真该上我那儿看一看,她的衣橱比我的还大,要满出来了”孙闻疆把服装袋里的公主裙扯出来抖了抖,“这是什么李若然,你不是已经有好几套公主裙了吗还买”
单钰博靠在门边,说“朋友趁我不在,给她买的。我见到的时候已经装满一车了。”
“什么朋友男朋友还是女朋友”孙闻疆将蓬松的公主裙塞回袋子里,把那三只小黄人抓起来对比,“都是小黄人,有什么差为什么要买三只”
囡囡依在单钰博的腿边,小声地说“那个是bee的公主裙。小黄人都有名字,最小的叫stuart,最高的叫ti,中间那只叫dave。”孙闻疆看着她,等她继续说。囡囡吓得贴到了单钰博的腿上,不说了。
“李若然,你给我差不多一点。你家是有钱,可不是让你这么造的。”孙闻疆气得直叹气,“你有时间给我多看点儿书,比和这些小公仔玩不知道好多少倍。打扮得再像个公主,你也不是公主。再说了,你见过哪个公主像你这样乱花钱的”
单钰博忍笑道“她就是看了美女与野兽才买那个bee公主裙的。”
孙闻疆听他竟然说风凉话,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强忍着笑,低下了头。
“都拿回去退了。”孙闻疆决定道。
囡囡下意识地喊了一声“不要”
“买都买了,退回去怪麻烦的。圣诞节也快到了,当给小朋友的玩具呗。”单钰博帮腔道。
孙闻疆翻了个白眼“她的玩具太多了,家里一堆。这些搬回去,家里那些怎么办”
单钰博耸肩“献爱心,捐给贫困山区的小朋友咯。”
“呵,人家就这么命贱,活该用咱玩腻的、用旧的”孙闻疆冷笑,起身左手一抡、右手一抡,见到肉桂狗掉到床上,捡起来问,“这怎么把标签撕掉了”
单钰博忙说“那是我给她在抓娃娃机抓的,留着吧。”
孙闻疆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把肉桂狗丢回了床上“过来帮忙。”
单钰博低头无可奈何地看了看可怜兮兮的小朋友,表示同情地叹了一声,上前帮孙闻疆把东西往外搬。
正在楼下晒太阳的邻居老奶奶刚才看到单钰博把大包小包往楼上提,现在又看到他们大包小包地提下来,一脸纳闷和哑然。
“你那朋友是要追你还是怎么的拿孩子下手。”孙闻疆把袋子放进后备箱时,一只小黄人从袋子里掉了出来,她捡起来拍拍上面的灰,吹了吹,又塞回了袋子里。
单钰博好笑道“不是,人家就是有钱”
“有多有钱”孙闻疆朝他摊开手掌。
他摸出车钥匙交给她“就非常有钱吧。”
她乐道“那你怎么不管他借钱”
单钰博苦笑“这不是不熟嘛。”
“是你看出人家想追你,才不想欠人情吧”孙闻疆转身把车门打开,笑话他说。
单钰博只能笑了笑。
“年轻是本钱,可它非常难增值。你啊,别一天到晚在外头瞎晃了,赶快回学校吧。在学校里规规矩矩地把书读完,让校园里清新的气息洗刷洗刷你那充满污垢的肮脏心灵。再不回去就回不去了。”孙闻疆坐进车里,交代道,“你赶紧给我把复学手续办了啊,没毕业证不许到我的律所来。”
单钰博连连受教地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孙闻疆扭头看了一眼,骂道“卧槽,手动档。”说着利落地甩上了车门。
望着表姐开着自己的车扬长而去,单钰博被冷风吹冻了脖子,抱臂跑进了楼里。
回到家中,单钰博叫了两声没人应,走进厨房见到母亲正在做饺子馅,凑上去闻了闻,问“囡囡呢”
“浴室里。”孙颖丽冲他骄傲地眨了眨眼,“正自己洗头发呢。”
“嚯,她会自己洗”单钰博惊讶道。
她笑道“我说我没时间,问她能不能自己洗。没想到,小家伙真答应了。”
单钰博把外套丢到沙发上,撸起袖管洗了手,帮忙拆面。“咱家的小朋友,就是独立。”他得意地说。
“你就是一时半刻不夸自己会死。”做母亲的哂笑,见儿子笑得跟孩子似的,说,“听闻疆说,你打算复学了”
女人果然喝个下午茶什么都能聊出来。单钰博的手顿了顿,有些尴尬地应道“嗯。”
“那你在横店投资的那家店呢不开了”孙颖丽打探道。
他用手背擦了擦发痒的脸颊,没看母亲“本来我也没去管过。杨越一年有三百天在横店,让他打理就行了。”
孙颖丽看着他脸上留下的面粉,想了想,放心地点头“也好。最近一次复学申请时间是什么时候”
“下个月上旬,到时候我去办申请。”单钰博觉得聊不下去了,洗了洗手,说,“我去看看囡囡。”
她看出他意兴阑珊,怔了怔“好。”
囡囡果真一个人蹲在地上洗头发。她的面前放着一盆热水,膝盖张得很开,要把整个背都往下压,头发才能碰到那盆热水。
单钰博在门口看到她的身子往前晃着,恨不得一头栽进面盆里,忍俊不禁。“小公主,要不要帮忙”他抱臂问道。
囡囡被他吓了一跳,整个身子都往热水里扎。单钰博大吃一惊,连忙跨步迈进去把她拎住。她一头湿漉漉的水弄得满地都是,自己的羊毛裤和单钰博的裤子也湿了。
“咳咳”她被水呛到,咳了好一阵子。
单钰博拎着她,皱着眉头说“擦洗发水了吗”
她耷拉着脑袋,抓着自己的头发“还没有呢。”
“你等会儿。”单钰博走到外头换了双拖鞋,把袜子脱掉,拿了一张椅子回到洗手间。“傻丫头,一点都不会变通。”单钰博把面盆放到椅子上,“这样不就能站着洗了吗”
他试了试水温,发现凉了,又拦住她把脑袋扎进来,给她重新打了一盆热水。小丫头的长发在水面上飘荡着,让单钰博想起了水草。单钰博在一旁守着,看她的小手在发间揉搓着,问“囡囡,我帮你洗头发好不好”
“好呀。”囡囡应道。
单钰博把她已经起皱的手从水里捞出来,从起泡瓶里挤出两手泡沫往她的头上抹。
囡囡安安静静地让他帮自己洗头发,过了一会儿,问“钰叔叔,为什么妈妈总是那么凶啊”
单钰博的手顿了一顿,总不能说孙闻疆从小就是那副模样。他说“因为一个家里面,要有一个人特别乖,另一个人特别凶啊。你负责乖,她就只能负责凶咯。”
“啊”囡囡难以接受这种解释。
单钰博自己也觉得这个解释很好笑。他忍俊不禁,说“因为你没有爸爸,所以她得凶你,这样你才知道世界上的好多事情,只有态度强硬才能让别人听你说话。”
囡囡还是想不通“可是,你就不凶我啊。我也听你的话。”
她真是太会说话了。单钰博想不出东西反驳她,只好说“是是是,囡囡说得有道理。”
“嘿嘿。”她得意地笑笑。
单钰博把她的头推起来,换了一盆水,帮她把泡沫洗掉,又说“可是,每个人都有一套道理,不能谁的道理都听呀。不然,这个世界不就乱了吗”
第26章
单钰博回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老同学拿回自己的自行车。可当他看到阔别已久的坐骑,却不太确定眼前的究竟是不是自己曾经骑了五年的那一辆。
“我好像不记得我的车前面挂了一个这种森系的竹篮子啊”单钰博抬起胳膊搭在温京瑞的肩膀上,满是质疑地说。
温京瑞摸着后脑勺憨笑“嘿嘿,得找地方装书不是”
“装书没有吗”单钰博嫌弃地拎了一把他的破,果然还是沉甸甸的。问完看向后轮上加的后座和坐垫,了然地长长哦了一声,道“小子有女朋友了啊哪个系的”
周弋在一旁微笑说“隔壁的。”
见单钰博瞪自己,温京瑞马上打哈哈,把车钥匙给他“喏,现在物归原主了。”
“我不骑这种配置在学校里面晃,引人误会。单着呢”单钰博嫌弃地撇开他的手,冲周弋抬了抬下巴,“你的车呢”
温京瑞忍住笑“你确认要骑他的”
“你不会还没换车吧”单钰博经他一提醒,想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周弋耸肩“车架没换。”
单钰博呵呵笑了两声,听到预料中的答案。
待到他们在宿舍的车棚里面找到周弋那辆用了六年多的自行车,温京瑞再一次问“单律师,你这么有型有款,真的要骑这辆”
单钰博刚入学的时候也曾经有过这样的一辆自行车,紫色喷漆的车架,上面标注着学生用车。不过,那辆车他没用两年就在历经各种车祸以后淘汰掉了,买了现在被温京瑞残忍改装的那辆公路车。
周弋把他的自行车拎出来的时候,挂在车头上的锁撞得车身哐啷哐啷作响。“钥匙。”他把钥匙丢给单钰博。
单钰博抬手接过钥匙,开始郑重地考虑到底要不要骑这辆车。
这时,周弋说“我下星期拿了稿费,给你买辆新的。”
单钰博看右边那只脚踏板只剩下杆了,额头有些发麻,抬头对他说“不用了,一辆车我还买得起。”
温京瑞在一旁说“唉,说得我好过意不去我把东西都拆下来,还给你吧”
“那你骑什么”当初就是他那辆车废了,单钰博想着自己不用车,才给他的,“当给你们的结婚礼物吧。结了婚还我。”
“哈”他嘴角抽了抽。
周弋被单钰博逗笑了,说“我给你买吧。当是给室友接风的礼物,你那床我都霸占快两年了。”
这点温京瑞可以作证,忙说“诶,你办完手续得上楼看看,那床可能连狗都不乐意睡了。”
于是,单钰博就骑着这辆除了车铃以外,其他部位几乎都在响的自行车一路以一种奇特的招摇方式去办理复学手续。他发现以前很喜欢去的那间食堂已经不在了,依稀记得离校以前有过类似的传言,要重新建一座更大的。系馆附近又添了几座新的建筑物,尚未竣工,单钰博赶时间,没能停下来看看将来是用做什么用途的。
学校的每一条路单钰博都还记得清清楚楚,从系馆出来时,还被刚进来的游客询问旅游景点在什么地方。单钰博准确地说清每一个方向和道路名称,这熟悉的感觉令他自己都感到诧异。他以为自己已经离开学校很长时间,起码有好几年,长得足以让他淡忘这里。但这一切仿佛烙印在他的脑海里,不存在什么根深蒂固、挥之不去的说法,记忆用它的存在证明着它的存在。
单钰博唯一忘记的,就是他自己。他忘了这个时节在学校里骑车,需要手套和围巾,很快他的双手就冻得僵硬,连刹车都难以握住,险些在返校的第一天发生车祸。好在选的日子不错,他一连跑了好几个地方都没见到忙的人,程序很快就办了下来,该拿到的签字也拿到了。
他跑了一整天,在快吃晚饭时收到周弋发来的消息,问他晚饭怎么吃。单钰博揉了揉眼睛,双手干得厉害,反问是要在学校里吃还是出去吃。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回复,单钰博推开了导师的办公室。
毕竟早前已经在电话里说过,老师见到他,并不惊讶,摘下老花眼镜笑道“回来了啊。”
“嗯,田老师。”单钰博带上门,走近以后发现老师不过一年多不见,头上花白的头发更多了,眼睛轮廓也深了许多。
老师放下手中的材料,挥手让他坐到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问“手续都办好了”
单钰博乖觉地点头。
“生意做得怎么样”当初单钰博是以创业为理由办理的停学,故而老师有此一问。
单钰博看老师狡黠地冲自己眨了眨眼睛,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笑。
老师抿嘴一笑,十指交叉放到桌上,又问“怎么样在那么大的律所上班。”
他实事求是地说“锻炼挺大的。”
“课题呢,找到方向了吗”老师当然是关心他的学业。
单钰博起初没有想过要复学,被这么一问,只好含糊地回答“可能还要稍微等一段时间。”
田老师也不催他,点了点头,说“行。你什么时候有想法了,就跟我谈。哦,对了,去美国交流的那个计划还在,你回来得刚好,上网看看。想去的话,尽早申请。”
单钰博连声答应下来。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忘了关静音,突然响起了信息声。他讪讪一笑,没拿手机。
“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我也得出去了。”田老师站起来,说,“这周六刘院约吃饭,你也一起吧。”
单钰博跟着站起来“好。”
周弋说去吃水晶烤肉,单钰博直接在校门口等他。他等了老半天才看到周弋步行姗姗来迟,顿时想起自己用的是他的车。
“早说啊,我去接你。刚刚在哪儿呢”话虽如此,单钰博却不太确定这个车的后座究竟能不能坐人。
周弋等他把车从步道上拎下来,坐到后座上,解释道“老图还书去了。走。”
那边没了橡胶的踏板滑得很,单钰博没骑两圈就打滑了。他踩空了好几回,抱怨道“我说你怎么不把踏板也换了”
“昨晚才掉的。”周弋从车上下来,丢给他,“我来骑,你坐后头。”
正遇上学校门口车流最多的时候,要骑着车过马路,还挺费事,单钰博扯着周弋的外套,几次因为他的急刹车,要从后座上掉下来。不过他本来就是刻意收起双腿才不会碰到地面,掉不掉没差。周弋好不容易过了马路,突然说“哎,不然改吃螺蛳粉吧”
“卧槽,不要吧我跑了一天,你一碗粉打发我”单钰博一看a上水晶烤肉的排队时间,心里也有些发虚。
从米粉店路过,周弋问“你排队了没”
“排了排了。”单钰博一边玩手机一边应答。半天,他没听到周弋说话,奇怪地问“干什么了”
周弋笑道“没什么,觉得你回来得很快,转眼就做团购排队这种学生气特别浓的事情了,做得还挺顺。”
单钰博听罢愣了,只是跟着笑。
这一带见到的顾客基本上全是周围学校的学生,明明不是周末,烤肉店同样是生意兴隆。单钰博等在门口,对正在给车上锁的周弋说“你那车,值得偷的就只有那把锁了吧”
“所以得锁上啊”周弋上了锁,跟单钰博一同走进内部蜿蜒曲折的烤肉店。
早就闻到了烤肉味,他们几乎是饥肠辘辘地跟着烤肉味去的,最后才找到店面。一见到排队区和门口坐着的人,单钰博和室友同时没有了脾气。单钰博没想到原来网上排号的数字是真实情况的体现,正巧听到店员叫号,离他们的号码还有十万八千里。店员招呼他们进里面坐着等,还有棋牌可以消遣时间。单钰博他们挤着门口排队的人走进去一看,还是谢绝了服务员的安排。
“吃什么”从店里沾了一身烤肉味出来,周弋拍拍自己的肩头,问。
他们这一路过来,每一家店都在排队。单钰博奇怪地嘀咕“这也不是周末,怎么到处都是人。”
周弋想了想,说“大概圣诞节快到了,商店折扣多吧。咱吃啥”
单钰博看看他,失笑道“满足你吃螺蛳粉的夙愿吧。”
“好咧”走在台阶上面的周弋突然双手撑在单钰博的肩上,跳了起来。
单钰博下意识地往后抬手,把他背起来走了两步,下了楼梯又放下。
往米粉店去以前,单钰博心里还在想,不可能连米粉店也需要排队。事实比他想的好一些,除了满满当当都是人以外,确实没有排队等候的。
店里出了新的菜单,有米粉,也有粤式烧卤套餐。单钰博考虑了半天,还是决定不要做尝试,在轮到他们点餐时,往自己那份米粉套餐里加了很多小菜。只不过是在店里坐了几分钟,熟悉的味道就让他想起了老家。
他们坐在一面贴满便利贴的柱子旁,一张张便利贴上写着来自家乡的学生留名。单钰博拿着等号牌,看上面的广告,没一会儿两碗装满了小菜的米粉端了上来,红彤彤的汤水浮在米粉上,一看就知道味道十分重。
“喏,你梦寐以求的螺蛳粉。”单钰博把米粉端到周弋面前,提醒他要吃晚饭了。
周弋笑着指向墙上的一张黄色便利贴,说“看到你的名字了。”
单钰博一愣,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张写着自己名字、高中毕业时间和大学院系的便利贴。这是他第一次来这家米粉店时留下来的,万万没有想到过了这么多年,竟然还牢固地贴在墙上。他下意识地望向了这张便利贴的下方,看到了另一张浅蓝色的便利贴,上面写着牟云笙的名字,以及其他同样的信息。
除了原本牟云笙写上去的东西以外,蓝色便利贴下还留了别的东西。单钰博凑近一看,不知道是谁写的评语“你们写的字好像,是c吗”完了往单钰博那张便利贴的方向打了一个箭头,画了一个笑脸。
看到这里,单钰博心里苦笑。他拿起筷子,对还在看便利贴墙的周弋说“你待会儿去那边的墙上看看你写的还在不在呗。”
“对,我上面还写了联系方式,如果还在,得赶快撕掉。”周弋经他提醒,在埋头吃米粉以前说,“每隔几年看看过去,都对当时的自己特别无语。”
单钰博拿起绿豆沙来喝,点了点头。所以,他才特别不喜欢回学校。
第27章
天气预报说局部地区会迎来雨雪天气。
单钰博睡到中午起床也没有见到窗外飘雪,想来校区这一次又不属于局部地区。周弋仍坐在电脑前面赶他的稿子,机械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从昨晚一直持续到早晨。
一直到单钰博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又坐在床边发呆,周弋才注意到他已经起床。他扭头瞥了单钰博一眼,一边打字一边说“今儿冬至,吃饺子”
“成啊,现在食堂”单钰博抓起手表看时间,发现已经不走了,又看了看床边的闹钟,“走吗再不走没了。”
周弋按了一个回车,把文档保存起来,摸了摸下巴,“等我五分钟,剃个胡子。”
窗外看来特别安静,干枯的树枝,灰色的天空,对面女生楼一扇扇紧闭的窗户。单钰博把手表上弦,将时间调准,又往前拨了十分钟。他尝试打开窗户。一点点缝隙漏出来,窜进一阵寒风,吹翻了桌上的纸张。他连忙把窗户重新关上。
“开窗通风吧。”周弋从浴室里走出来,套上毛衣,把吹乱的纸张收拾收拾,用笔盒镇住,“去桃李”
单钰博打开窗,拎上“行。”
周弋穿好鞋,奇怪地问“你要出去”
“书到期了,上老馆还。完了得去趟系馆,有东西要交,还没写完。”单钰博想起来就发愁,问,“你有没有书要还顺便。”
听说他要去还书,周弋忙又回到书桌旁将两本厚重的旧书递给他“谢谢。”
毕竟食堂距离宿舍楼近,两人都没骑车。可惜他们来到食堂时,终究还是晚了,正赶上饺子售罄。两人再走到旁边的一间食堂,同样也没见到饺子的踪影。
他们本没有非得吃饺子的念头,可两次受挫,反倒是吃不上不罢休了。于是两人回车棚取了车,往更远一些的食堂奔去。
正赶上又一波下课的学生流,他们像逆流而上的鱼一样穿梭在车流之间。来到食堂前,周弋把车钥匙往单钰博的身上一丢就奔向了室内。单钰博把车停稳,将两辆自行车都锁上,钥匙揣进口袋里进了门。
周弋已经被埋没在食堂拥挤的人群中,单钰博站在门内张望了片刻,突然听到旁边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咦单钰博”老同学和以前比起来,脸又圆了一圈,胡子没刮,笑眯眯地问,“你回来了”
单钰博笑着点头“嗯,回了快一星期。你最近怎样”
“还能怎样,搬砖还能搬出幸福感对了,你回来去过琴房了吗”同学看他摇头,说,“最近一楼在翻修,挺吵的,关门也早。三楼来了个刚学琴的小鬼,那调子连我都听不下去了。你哪天去练琴,和他探讨一下人生,别把时间浪费在没天赋的事情上。”
单钰博笑问“那你怎么还在搬砖”
“去去去”他嫌弃地撇嘴,正遇上门口有人喊他,就要和单钰博道别。临别前,他又想起一事“对了,棠屹音出家了,你知道吧你停学后不久的事。”
单钰博怎么可能不知道毕竟几个月前才刚刚上寺院里蹭斋饭。他点点头“听说了。哎,你跟他不是一个博导吗老板怎么说”
“老板说他也想出家。”同学翻了个白眼,叹气道,“我也想可惜,佛学我更没天赋。哎,不说了,我去实验室了。回头约饭”
单钰博挥手和他道别,转身没多久就看到了已经端上饺子找位置的周弋。
他看看左右,见到一对情侣用餐完毕,正端着餐具离开,赶忙上前抢占了那个空位。周弋把饺子端过来放下,说“白菜猪肉和韭菜鸡蛋。”
“都吃。”单钰博把早餐时间睡过去了,饿得很,筷子夹起一只饺子蘸了陈醋便往嘴里送。
周弋吃着饺子,问“刚刚和你说话的是谁”
没想到他刚刚见到了,单钰博答道“物理系的同学。”
“这么多人,也亏得你能记住。”他佩服道。
单钰博觉得不难“毕竟以前一个寝的嘛。”
这下周弋能理解了,他想了想,又问“上回和杨越他们去喝酒,那个你让我带回来的小孩儿。你知道他是哪个系的吗”
那么多院系,单钰博哪里能猜得到单钰博对那个小孩儿的记忆,只剩下那晚他坐在自己大腿上的重量了。他猜道“不能是咱系的吧”
周弋一笑,把正确答案告诉他。
听到这个纯粹搞研究的理科院系,单钰博顺口笑骂了一句。
“后来有一次我在新馆碰见他,他还跟我打招呼来着。可我老想不起他的名字。”周弋不理解地摇头,“小孩子一身名牌,看起来也不缺钱,找这种办法赚零用钱,真是不学乖。”
单钰博不惯于评论别人的生活方式,听罢只是耸肩。
两人一共要了两盘六十个饺子,竟然没有吃完。趁周弋把餐具送往回收处,单钰博找了个塑料食品袋把剩下的饺子打包起来,让周弋带回宿舍当下午茶零食。
天空还是没有要飘雪的迹象。
单钰博和周弋在食堂门口分别,一个去系馆,一个回宿舍。
原本只装了笔记本和两本书的,在从系馆出来以后,变得更加沉甸甸,单钰博打了个哈欠,格外想念宿舍里暖融融的被窝。唯一的不舒适,就是周弋的加湿器坏掉了,只要在房间里呆上半天,准能干燥上火。
单钰博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己有生口腔溃疡的迹象,骑着车,掏出手机登录电商a选购加湿器。路上没什么人,连过红绿灯,单钰博也是单手转的弯。
来到图书馆的门前时,他买好了加湿器,刚把手机放进口袋,眼底就窜出了一只小动物。吓得他连忙两手抓住了刹车,双脚落地,生生地在图书馆管理员面前停了下来。
年迈的猫咪异常镇定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两双眼睛,四只眼睛对视了几秒钟。管理员迈着优雅的步子跑上了台阶,头也不回地无情走了,留下还心有余悸的单钰博呆呆地站在原地,又过了两秒才想起要下车。
单钰博进入图书馆以后,再没见到管理员的身影。他还了书,又在馆藏里找到了自己要找的资料,转了两圈可算在一个光线不那么好的角落里找到了空座位,坐下来拿出笔记本电脑。
刚刚吃饱喝足的身体总是在午后特别容易疲惫,单钰博没写两行字,就开始犯困了。等到他好不容易强忍着困倦写完了案例分析,打了个哈欠,瞥见坐在对面的女生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单钰博想了想,也揉揉眼睛,把电脑合上,将书和电脑放到一旁,趴到桌面上打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