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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好[cp] 第1节

作者:甜蛋 字数:20928 更新:2021-12-18 10:42:38

    刚刚好

    作者甜蛋山青一点

    文案

    免费的吴晨篇。

    没看过正文的没关系,这篇可以单独看。

    第01章

    临近春节时,秋城的现代艺术画廊举办系列画展。吴晨是在第二天的时候去的,正好赶上一个名叫“在云端”的专场。这次专场的主角是一位年轻画家,主攻油画;画技方面吴晨不太懂,不过来看的人倒是真的多。他被挤来挤去,最后站定在一幅名为“拨云”的画作下。五颜六色的云朵层层叠叠,铺满整个画面,但并没有什么东西来“拨”。他傻傻地找着,直到肩头被轻轻拍了一下。下意识说了声“对不起”,他压紧帽檐,侧过身,想要给来人让道。对方却笑了出来,道“吴晨”

    眼前的人个子很高,隐隐的压迫感让吴晨后退了一步。皱眉想了好几秒,他才小声道“周师兄”

    并不是真的想喊“师兄”,而是他确实忘了对方的名字。印象里对方比自己高两届,是当年的学生会主席,学校里几乎所有大型活动都能见到他。同为秋城人,吴晨和连羽同这位师兄吃过几顿饭,然而绝对算不上熟。

    “周竟。”对方很快报出名字。吴晨讷讷,眨巴着眼“你好。”

    他从来都不善谈,对方似乎看出他的窘迫,只问“你还在学画吗”

    吴晨念的是省会极有名的一所综合类大学,他成绩一般,擦着分数线考了进去,学的也是压根不懂的统计学。大二时连羽报了校内的美术社团,天天和里头几个同学研究纹身图案,吴晨也是那时候加进去的。他脑子算不得聪明,干什么都一般,去到那里,无非也是想和连羽在一起的时候多一些。

    尽管多数时间连羽也是不搭理他的。

    “没有啊。”他摇摇头。

    “喜欢画”

    “也不是。”

    沉默几秒,周竟道“陈钧的画很不错。”

    吴晨“噢”了一声,直到周竟同他告别,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陈钧,就是今天画展作者的名字。

    除夕夜转眼就到。吴晨父亲早逝,他和妈妈已经很久不同那边的亲戚走动,所以年夜饭只有母子二人。

    两人吃好不过七八点钟,吴晨抱着一个橙子坐在沙发上慢慢地剥,心中有些闷。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妈妈就问,小晨,最近还好吗

    手上都是好闻的甜香。吴晨猛然松了口气,点头说挺好的,而后悄悄看着妈妈的脸。妈妈没有追问,只过来摸摸他的头发,说“等等有什么安排吗”

    自从和连羽分手后,妈妈对他的私生活就越发关注起来。吴晨对她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尽量表现得忙碌。实际纹身店生意虽然不错,需要他亲自上阵的时间却并不多。不是说他技术有多好,相反,他手艺实在一般,店里的熟客多半是冲着一对拉拉纹身师来的。那两个女孩儿从开店起就同吴晨一同打拼,是他为数不多属于自己的朋友。据她们说不想跳槽的最大原因是可以蜗居在店里头那间小卧室里,不需要去外头租房;上班不用早起,就算有奇怪的客人大早上来砸门,只要从床上爬起来就能直接开始工作。而她们俩的恋情也是从每日每夜的同床共枕发展而来,在见惯了对方不洗头的模样之后,就没什么缺点不可以忍受了。

    待到十点,吴晨说有朋友约他出门,便离开了。妈妈的男朋友马上就会过来陪她守夜,并不会有多孤单。坐着出租车来到市中心的秋河广场,他茫然地抿着嘴,愣了好一会儿,才随着人潮往东边走去。

    不知不觉就到了广化寺。

    除夕夜到广化寺许愿有多重要,看看路口站成一排封路的警察就知道。

    往年的除夕,吴晨都是在酒吧度过的。他会在八点钟时准时守在连羽家对面的街角,等着对方将车停在不远处,不耐地按着喇叭催他上车。他们会在酒吧里喝酒,玩牌;大三那年,吴晨输了真心话大冒险,对方说,你可以随便选一个人亲你。吴晨不敢选,只能向连羽求助。连羽环视一圈,说从左往右数,第五个人吧。于是吴晨被一个年轻的男孩子压在沙发上吻了十多秒,对方借着昏暗的灯光将手伸到他衣摆底下,狠狠掐了一把他的胸口。吴晨气得直掉眼泪,连羽却说,怎样,喜欢吗

    吴晨只能想,他大概是喝多了。

    被人群推挤着进到了寺里,还来不及去看周围的光景,他便已经被推到了大雄宝殿门口。他没有买香火,手中空无一物,只能努力站定身子,对着只能看见半个脑袋的菩萨拜了几拜。他许愿妈妈身体健康,许愿朋友万事如意。还想再许第三个,又怕菩萨骂他贪心,便咬着下唇退到一边。他无处可去,干脆挤到院子角楼,坐在一株梅花树下,捧着脑袋发呆。很快他昏昏欲睡,直到被裤兜里的手机震醒。

    还有五分钟就十二点,微信是司寂发过来的“吴晨,新年快乐在干嘛呢,要放鞭了吗”

    “嗯。新年快乐”

    “你回得那么快,一看就是还没有男朋友。”

    吴晨轻笑出来。

    给司寂发去一个表情,他关上手机。这时广化寺的人比刚来时还要多,想来一时半会是出不去的。他眯起眼,捂住耳朵,在心中倒数着时间,等待着远处和再远处即将响起的烟火和爆竹声。

    然后在人群的欢呼声中,他看到了周竟。

    鼓鼓嘴,他突然想起,上次见到周竟,他还没仔细看过对方的脸。

    周竟一身黑,大衣敞开着,眼皮低垂,在漫天香烛的烟雾中,眼神透出一点点温和。

    比上次见面时收敛了不少冷意。

    吴晨往后缩了缩,拉起羽绒服上的帽子罩在头上。明知对方看不见自己,依旧不想出现偶遇的意外。

    他实在不想解释为何会一个人来到这里。

    周竟在人群里走得很慢。他前方一个身形单薄的青年大概是被绊了一下,趔趄着往后倒。周竟伸手揽住他的肩膀,青年笑着,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吴晨心中咯噔一下。

    好像青年就是上次那位名叫陈钧的画家。

    陈钧的照片当时就摆在画廊门口,眼角下一颗泪痣太惹眼,即使不在意如吴晨,也难以忘记这张脸。

    他抱紧胳膊,在冷风中轻轻眨眼。

    能在这个时间,一同来广化寺许愿,大概两人真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了。

    过完春节,生活又恢复如常。三月里,吴晨每天窝在店里画图,想要设计出一些新奇又好看的纹身图案。他去看画展,为的也是寻找灵感。奈何水平有限,怎么画都没有一个满意的。月底时,小柏看他这样纠结,开玩笑说老板你真心不用这么努力,我们店不论技术还是图案已经领先秋城平均水准一大截了,现在只要你愿意每天坐在店门口卖卖颜值,生意一定会越来越好。从前没和连羽分手时,吴晨连穿衣都顾着对方的喜好,冬天不能穿秋裤,一定要穿紧身显线条的;夏天大裤衩长t恤之类提都不要提,露得越多越好。吴晨觉得难堪,在店里时多数时间都缩在里间,见的人越少越好。如今分手很久,衣着是可以改过来了,但这个习惯还是没变。听到小柏这样说,吴晨抓着衣角半天讲不出话,还好小清过来替他解围,抓过小柏的后衣领就把她拽到了外间。

    吴晨对着素描本的图案看了许久,心想,不去琢磨这个,我还能干些什么呢

    几天之后,新图案仍旧毫无进展,吴晨每日里坐在店里发呆,倒也没什么压力。周末时他接到一个电话,是房东的,说要约他谈谈今年续约的事。房租一年一签,年年都涨,吴晨倒没在意。只是之前谈价都是连羽出面,他有些害怕自己不会说话,谈砸了被宰。赴约前,他上网查了好久怎样砍价,根本没学到什么。之后想着要不要找司寂和沈洛深问一问,又怕这种小事会给朋友添麻烦。他知道自己性格软弱,有些旁人眼里很小的事在他这里就如同一座大山,难以面对,光想一想就忐忑不已。

    但现在不一样了。

    必须得改。

    晚上,他犹犹豫豫,好久才从店里钻出来,招了一辆车,向北城区一家酒吧去了。

    第02章

    枫林街是秋城的黄金商业街之一,铺面很不便宜。房东聂哥家境不错,没有工作,日常就是泡吧豪赌。

    他选的是家名叫鹏路的清吧,吴晨从前当然去过,可以说,他比秋城大多数人都更熟悉家乡的娱乐场所。

    去的时候聂哥一个人坐在二楼角落,面前的矮桌上放着一大瓶龙舌兰,已经喝了一半。吴晨在远处看了他好几眼,才慢吞吞走过去。聂哥三十多岁,留着板寸,面相瘦削,长期的夜生活让他的黑眼圈相当重,笑起来一口牙白森森的,莫名有点阴沉。见到吴晨一人,他毫不讶异“哦,都说你和连羽分了,真的啊”

    听到不熟的人谈起私生活,吴晨心里没来由觉得心慌。和连羽在一起的日子太荒唐,从前在局中不觉如何,现在却连想都不敢回想。他双手放在膝上,局促地“嗯”了一声。聂哥用酒杯敲敲桌面,说,抬头啊,我长得有那么丑

    吴晨赶紧摇头,脸涨得通红,半天憋不出一句话,只喊了声“聂哥”。

    聂哥嗤笑起来“弄得我跟欺负小孩子似的。你多大了”

    吴晨在心中算了几秒加减,困惑地答道“25。”

    “那房租就这样吧,涨四分之一。”

    脑子里“嗡”地一响,吴晨张大嘴看着他。

    “逗你玩呢,你怎么这么傻`逼。”聂哥笑得被烟呛住,直拍桌子。

    判断了好久对方话里的意思,吴晨抖索着手,从小挎包里拿出两张皱巴巴的合同,打开放在小桌上。先前想好的说辞都忘到了脑后,他坐直身体,只等着聂哥再开一次价。聂哥气得直乐,倒了一小杯酒放到他面前“说实话吧,我今天不是约你出来谈房租的,”见吴晨一脸迷茫,他不耐烦地解释,“我有个朋友看上你了,想睡你,干不干吧。”

    凉意从脚心直直窜到头顶。吴晨僵硬地转头,这才发现边上沙发上坐着的中年男人。他没法看清对方的长相,眼前一阵阵冒着白光。将合同揉成团塞回包里,他抬头,沉默地盯着聂哥。聂哥被他看得发毛,骂了句我操“你有病啊以前你不是玩得挺开的,我听说”

    “听谁说的”吴晨打断他。可是声音很小还打着颤,没有一点威慑力。

    聂哥眯起眼“别说得好像我要怎么着你一样,这不是知道你分手了才找你么。”

    可这比强迫还可怕。

    吴晨懂他的意思。他在对方眼里就是这样一个人,找他商量已经是很“尊重”他了。

    和连羽分手这半年多里,他每天只窝在家中和店里,和之前所有的“朋友”都断了联系。现在想来,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他不会解释,努力平复下心头的恐惧,他起身,说我先走了,便小跑着往楼下逃去。

    很快便撞到一个人。

    对方拽住他的大衣,他匆匆说了声“对不起”,拍开来人的手,又要继续跑。

    “吴晨。”

    似曾相识的语气。只是两个字的名字而已,却被念得缓慢而踏实。

    又是周竟。

    吴晨惊惶地抬头,周竟皱着眉头,只有眼里有一丝笑意“好巧。每次见你,你都要跟我道歉。”

    只是两次而已。

    吴晨勉强笑笑,心底的无力感让他怔在原地,呆立不动。

    那边聂哥却早就喊了出来,却不是对他“阿竟,你来了。”

    周竟的父亲是聂影的小舅,两人是表兄弟。聂影在秋城混日子,周竟在省会做白领,平时没什么交集,但关系并不生疏。看这两人打起招呼,吴晨手心里忽然全是冷汗。周竟看他表情不对,问了句你是不是生病了。聂影挑眉,说,阿竟,你们认识啊

    “他是我在大学的师弟。”

    “哦。”聂影呵呵笑了起来,说,“拿过来。”

    吴晨仍旧待着不动。

    “合同拿过来,签字。”

    “什么合同”

    “他开纹身店,是我家的铺子。”

    吴晨怔愣着将皱成团的两张纸递过去的时候,分明听到周竟笑了一声。

    聂影叼着烟,拿起笔,将纸垫在栏杆上龙飞凤舞地签了名。吴晨低声说了声谢谢,这才发现租金那栏根本没有填上数字。不等他发问,聂影又再次失去耐心“你不是有事要走么,赶紧的,钱还和去年 一样,转给我就行。”

    直到吴晨上了出租车,他才又收到聂影发来的短信

    “傻`逼,离我表弟远点。”

    四月是纹身的旺季,温度适宜,三天不碰水也没有关系。店里生意好,预约要提前三周,之前休假的两个男店员也归位完毕,天天忙得不可开交。吴晨极少亲自上手,多数时间都抱着电脑,想着法子更新微信公众号,回答各种客人的提问,帮着他们翻找最心仪的图案,每天也都不得闲。这天他正在里间望着桌上的月见草发愣,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一阵爆笑。狐疑地探出头,想要看看怎么了,小柏却眼尖地发现了他“老板,你出来,别跟个猫崽子似的躲着。”吴晨正要缩回去,小柏又叫,“快来啊,笑死我了。”

    吴晨无奈,只得整整衣服走出去。纹身店不大,但布置得相当紧凑,此时除了小柏他们几个,还有两个客人在。一个满脸稚气的小伙子躺在椅上哭丧着脸,头发乱糟糟的,另一个则单手插兜,正对着大门吸烟。“这个小朋友要在小腿上纹几个字母,居然问我能不能涂麻药,”小清倚在小柏身上,甩甩娃娃头的齐刘海,脸笑得通红,“胆子简直比老板你还小。”

    吴晨瞪圆眼正要反驳,却见抽烟的男人回过头,冲他扬了扬嘴角。

    “周师兄”

    周竟穿着铁灰色衬衫,领口围着条藏青色领带,严肃冷淡的模样和满墙花花绿绿的纹身店格格不入。小伙子大喊起来“哥,你都说了和老板认识,就不能给我打一针吗我真的怕疼”

    店里又是一阵笑。

    小伙子赶时髦想要纹一纹女友名字的缩写,胆儿又不够,就找了邻家周大哥一起。周竟突然想到吴晨正好是干这行的,就问聂影要了地址,将人带了过来。听他说完,吴晨眨巴着眼,搬来两个小矮凳放在里间门口,邀周竟一起坐。周竟个子高,穿的又是没什么弹性的西裤,弯腰时裤缝绷得很紧,看起来很不舒服。吴晨挠挠头,拉住他,连声说着不好意思,就要冲到里头去搬电脑椅。周竟拦住他,道“没事,站站就好。”说着,便将烟头摁在了手边玻璃圆台上的烟灰缸里。

    那边小柏笑够了,耐心跟小伙子解释纹身不能用麻药。小伙子表情看起来沮丧得很,两只手搓来搓去,眼神闪烁。看周竟不说话,吴晨也不知聊什么,便蜷在小矮凳上望着聊天的几人,眼睛一动不动,很有些呆。几分钟过去,小伙子似乎放弃了纹身的想法,冲周竟说,哥,我们、我们回去吧吴晨长出口气,抬头看向周竟。而对方也正好回望过来。

    “呃,”吴晨心里跳了跳,虽然周竟没什么表情,但眼里绝没有厌恶,看来,聂哥并没有同他说什么。顿了顿,他继续道,“周师兄,慢走”

    “不送了”周竟微笑起来。

    “送的。”慌慌忙忙站起来,吴晨往店门口走,动作太急,他很快刹住踏出门槛那只脚,藏在门后的阴影里,而后看向有些讶异的周竟,脸上只差写着“就送到这里”几个字了。

    周竟环视了一圈墙上色彩缤纷的纹身照,冲吴晨点点头,便离开了。枫林街依旧那样热闹,吴晨看着他和小伙子汇入人流的背影,只觉得阳光真的很有些刺眼睛。

    公众号上还有一堆人等着他去回答问题。和小柏他们知会一声,他便又缩到里头那个小单间中去了。

    第03章

    当天晚上聂哥就打电话过来了。

    凌晨三点多,吴晨正躺在床上看一部韩国电影,明明说好的温情片变成了半悬疑半恐怖,突然响起的电话铃让他吓得把平板扫到了地上。聂哥语气很不好,周围也嘈杂,他喝得醉醺醺的,质问吴晨是不是又和“表弟”见了面。吴晨爬起来,用脚丫子把平板踩合上,蒙圈地听着他的骂声,一句也不知反驳。好在聂哥尚有些涵养,并没有什么太激烈的言辞,胡言胡语说了几分钟就挂断了电话。

    吴晨本就失眠,现在更睡不着。电影不敢继续看,只能对着天花板发起呆来。

    搬来这套二居室半年多,起先这里就是简装,到如今吴晨也没给它添置多余的家具和装饰。他没有什么生活情趣,不懂得在阳台养盆花和每天做精致的饭菜能给人带来多少愉悦。他从中学开始追求连羽,生活的重心全都是他。连羽喜欢什么,他做什么;连羽让他做什么,他也会乖乖去做。大三的一天,连羽喊他去寝室留宿,之前两人虽说已经“在一起”,但自己从未得到这项殊荣。他生来自卑,在连羽面前更是如此,对方稍微和颜悦色一些他就恨不得把心窝子掏出来。那天晚上喝了饮料,他迷迷糊糊躺在床上,很快便有人来剥他的衣服。他从亲吻到抚摸到做`爱,所有的经验都给了连羽,所以稍有不对立刻能感受出来。他挣扎着想要睁眼,但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陌生人在他身上抚摸了很久,还不断同一旁的人说着什么。吴晨浑身冷汗,判断了很久才惊觉,边上的人正是连羽。

    他不断被夸奖。皮肤很好,腰很细,屁股很软,屁眼很紧。那时连羽应该也勃`起了,站在他身边手淫,他使劲力气抬下巴,也只能看到连羽放在阴茎上的手。后来陌生人射在他身体里,连羽射在他脸上;陌生人走了,连羽抱着他睡觉。连羽也夸他,说他哭起来的样子很漂亮,还说今天很刺激,很好玩,过两天,再带他去那个人家,操一操那人的“老婆”。

    吴晨还是不能动,也不敢动。这个周末,连羽的室友像是约好了,没有一个回寝。他顶着一身精液味,听到连羽的剖白,死寂的心里竟然有些喜悦所以,你也把我当你的“老婆”吗

    从他上学开始妈妈就忙,她脾气好性格却不算刚强,因为年纪阅历在受到委屈时可以暂时撑住场面,回家后却会偷偷抹泪。吴晨并没有在这样的环境下变得坚强,反而越来越胆怯,于他而言,上课时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都是一场劫难。初中快毕业时他认得了连羽,这个男生个子高,说话大声,对他动辄就骂,但会给他带早餐,也会在出去滑冰唱歌的时候喊上他。高一时连羽问吴晨,你是不是喜欢我,我还没和男孩子干过,你让我试一试好不好吴晨受宠若惊,几乎抱着献祭的心态同他开房,结果弄得两人下半身全是血。在他的理解里,做`爱就等于喜欢,所以在连羽同女孩子约会时即使吃醋,也不会说出来。有次他听到有人问连羽“你和班花谈了那么久恋爱,有没有那个过”连羽笑得一脸暧昧,回答道“女孩子是用来疼的,别想得这么龌龊。”

    吴晨也不知道怎么了,在听到这些话时,竟认为自己是他的独一无二。

    他生来就会逃避问题,这大概是他唯一擅长的事了。在不能理解的事情发生时,他直觉就是困在心碎难堪中,一面唾弃自己,一面为连羽寻找理由。

    连羽说,圈子里大家都这么玩,他就跟着他玩。时间长了,大概是习惯了,“玩”时不去想就好了。而他最不敢想的是离开连羽。自己少年时为撑伞为他抄作业,为他欺骗母亲放弃朋友,稍稍大一些时又为他变成这样一个人。如果离开了,他又能有脸去面对谁

    太可怕了。

    好在现在最可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所以,聂哥真的想多了。

    四月末,司寂约他和沈洛深去空山喝酒。吴晨本来不想去,空山认得他的人不少,大家明面上装作素不相识,私下里却不知会怎样讨论。他是和司寂提过一些,但更具体的他却永远不会说。就像他从来不敢登录秋城的同志论坛,上面每一个提到的“骚货”和每一个不露头脸的小视频,他都觉得是自己。平日里不想这些还好,一旦想到,就会陷入似乎永无止境的恐慌中,成夜成夜睡不好觉。

    然而司寂的邀约实在不好拒绝,想了想,他选了一个工作日,几乎是咬着牙关踏进了空山的大门。

    司寂和沈洛深早就等在那里。两人应当是下班后直接过来的,司寂将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和沈洛深说着什么,不时用咬在嘴里的笔在一边的小本上写字。看着这幅图景,吴晨无端就生出一点羡慕来。

    然后就会想其实我在十几岁,没有遇到连羽时,也是和他们一样的。

    点了啤酒和冰水,叫后厨做了西点,司寂还顺便让服务生从隔壁街买了炒面和几个菜送过来,很有点把酒吧当大排档的架势。左老板说是有酒场,晚点才能过来,几人吃吃聊聊,最后的话题又落回吴晨身上。

    司寂问,你家生意最近怎么样我翻了你的公众号,多了不少新作品,还挺不错的。吴晨自然说好。司寂又问,那你状态怎么样,我看好像瘦了点,有没有好好吃饭啊吴晨又答了一个“有”。两人聊了好几分钟,边上沈洛深突然大笑起来“我操,我以前真没发现,吴晨你还是个冷场王啊”

    吴晨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你这样的讲冷笑话肯定特别好笑,来说个给哥听听。”

    “”

    司寂胳膊肘子拐了沈洛深一下“你真他妈烦。”而后望着吴晨,“不过说一个也没关系。”

    吴晨应下来,放下筷子,他双手放在膝盖上,仔细回想着。他看过的笑话不算多,能记住的更没几个,半晌过去,对面司寂都快把一碗面条吸干净了,他还在认真思考。而沈洛深早已笑得直抽气“算了算了,你现在这个样子,就是最大的冷笑话。”

    知道他没有恶意,吴晨翘翘嘴角

    “是啊,是很好笑。”

    左言回空山时已接近午夜。即使是工作日,这个点的空山也有许多客人,吴晨越坐越心慌,敬了左言几杯,便说要告辞。大家都喝了酒,没人开车,司寂便执意要把他送上出租。刚出酒吧大门,司寂便“咦”了一声。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吴晨脸色顿时苍白起来。街的斜对面,两个男人一前一后正在走远,前头的那个,赫然就是连羽。

    连多看一眼都不敢,吴晨猛然拉住司寂的衣袖,要往空山里躲。

    司寂恨得牙痒“怕个屁,他又没看见你。我说他这肯定是要和男的开房去,啧啧,结婚了还出来乱搞,不怕他老婆知道剁了他的屌啊”

    熟悉的惶惑顺着尾脊一直爬到脑后,吴晨强迫自己冷静,却还是打了个颤。

    司寂愕然转头“你不会”

    知道他要说什么,吴晨摇摇头。

    爱是不会再爱了。

    司寂或许永远不会懂。他现在最害怕的,是所有能够提醒他,自己是怎样一个人的人或事。

    而自和聂哥见面之后,这个黑洞似乎又开始慢慢张大了。

    第04章

    五一小长假的最后一天下雨了。

    连带着东南风都变得有些阴冷。

    晚上忙完最后一个单子,两个男店员回了家,小柏和小清坐在凳上,一人点了支薄荷烟,同吴晨大眼瞪小眼。

    小柏说,老板,不是错觉吧,我怎么感觉你黑眼圈越来越重了

    她前天刚剃了个光头,配着柔和的五官违和而帅气,吴晨恍然有种被审问的错觉。

    小清声音甜软,听罢不住点头“是呀,再这么下去你都要用遮瑕膏了,要不要我给你推荐几个牌子啊”

    遮瑕膏能把我整个人都遮住吗

    吴晨笑了一下。

    小柏摸着胳膊,显然觉得他的笑声有些瘆人。和小清对视一眼,两人一左一右把吴晨拉起来,又塞了一把伞到他手里“你赶紧回家休息吧,我们收拾收拾要睡觉了,慢走不送。”

    被赶出店门的吴晨有些懵。大雨零零落落打在身上,很重。低头、撑伞,绕进一条小巷,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走得很深了。好在巷中有灯,他迷迷糊糊想着穿过去就能打到车,却没有注意脚下,很快就被横在路中央一块水洼中的砖头绊倒在地。

    砖头前还有好几块石头,显然是用来给行人垫脚的。伞摔到一边,他的右手结结实实摁在石头的棱角上,疼得钻心。在水洼里趴了好几秒,他才艰难地爬起来,愣愣盯着湿透的牛仔裤和t恤看。

    看着看着,就哭了起来。

    温热的眼泪让脸变暖了,很舒服。弯腰拾起伞,他边抹眼睛边安静地哭着,同时,还要小心避开偶尔从对面走来的行人。这样子打车会给师傅添麻烦,他就一直走,走过枫林路、解放路和竹楼巷,又走过好几条记不住名字的街,到家时,眼眶已经肿得厉害。

    脱下衣服,钻进被窝,他使劲闭上眼,嗅着枕头上的香,睡了过去。

    雨应该是下了一夜。中间停了几次,或许没有停,总之,世界异常安静。

    也不知是几点,被手机铃声惊醒的时候,吴晨心里很有些失望。

    买第一个手机时他已经认得连羽,所以从不敢关机或者禁音。在去年秋天之后,连羽离开了,这个习惯更不能改。妈妈实在太担心他,只要他超过半分钟不接电话,微信、店里的座机,还有小柏她们的手机,就会逐一响起。吴晨当然理解她,但越是这样,他的神经就越是紧绷。

    甚至有些害怕听到手机的声音。

    来电是个陌生号码,对方说话声一响起,吴晨便突然怔住。

    竟然是周竟。

    他说,吴晨,你有空吗晚上我请你吃饭,替我哥向你道歉。

    道什么歉

    吴晨在心里问。

    “怎么不说话”

    “嗯你好。”

    “嗓子哑了,生病了”周竟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格外低沉。吴晨裹紧被子,嘴巴张了又合“没、没有师兄,对不起,我晚上有事。”

    借着窗外透进的光,他这才看清右手掌上有道不浅的伤。伤口已经结疤,血痂周围都是泥。愕然坐起身,被子从身上滑下,浅蓝色的床单上也有好多泥屑,应当是头上手上落下来的。在他发愣的当口,周竟又说了好几句话,回过神来,他急忙向对方道歉“对不起,我晚上真的有事。”

    “那明天”

    “明天也也有事。”

    “那找个你有空的时间。我哥的脾气我知道,他肯定说了不少难听的话。”

    眼睛肿得睁不开,吴晨脑子里转了好几圈也没能厘清周竟的意思,只知道心中越来越凉,又有些想哭。好在周竟话把说得分明“我不知道他对你有什么误会其实他不提,我也不知道你是。”

    聂哥说了什么

    吴晨还是不敢问。

    “一两句话说不清,”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周竟低笑起来,语气却很坚决,“我在秋城没什么朋友,你就当是陪我说说话好了。”

    “师兄”

    “嗯”

    “我一定、要,和你吃饭吗”吴晨不想让自己显得胆怯,一句话却还是说得磕磕巴巴。

    “是呀,”周竟顿了顿,不知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反正我知道你的店在哪儿,可以天天去堵你。”

    吴晨却当真被唬住。盯着手机,他纠结很久,才道“那、那还是今、今天吧”

    难得睡了个好觉,即使心里依旧忐忑,吴晨也打起精神,把床单被罩全部洗了一遍。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晾好衣物,他靠在墙上,对着灰蒙蒙的天发了好久的呆,才匆匆换下睡衣出了门。周竟约他去的是张记饭店,那里做的都是秋城本地菜,没什么特出;但胜在厨师手艺精湛,偏能将平凡的菜色料理得美味异常。饭店生意极好,吴晨到的时候外头的停车位已经满满当当,他低头往大门里头走,在踏上第二级台阶时,冷不丁被叫住。

    “吴晨。”

    周竟就站在两步远的地方,手握一把黑色长柄伞,冷淡的神色在望过来时有所松动,但依旧严肃。他穿着灰色短款风衣和白色衬衫,皮鞋上没有一点泥水。吴晨往后退了退,才对上他的眼“师兄,等很久了啊”

    “没有。”周竟淡笑,“刚到而已。”

    两人的座位在二楼中央,好在这里桌与桌之间都有木质屏风做隔断,不至于和其他客人没有距离感。吴晨半天点不好菜,周竟做主下了单。服务生走后,周竟又喊他的名字“吴晨。”

    好像从前上课被老师点到名,吴晨突然挺直了背,乖乖看着他。

    “出来吃饭而已。你很怕我”

    吴晨尴尬地摇头,窘得耳朵尖都红了“没啊”

    “手怎么了”

    出门时吴晨用洗衣皂清洗了伤口,用创可贴随意将它蒙上半边,就算包扎完毕。但还是疼,他一直摊着手掌,不敢使劲,不被注意到都难。

    仿佛受伤也是件羞耻的事,吴晨此刻连着脸也一起红透了“没事的,不小心摔了一跤。”

    “你为什么会开纹身店我记得你的专业和这个差很远。”

    “嗯,我喜欢这个”连羽喜欢。

    他和周竟并不熟悉,这样面对面说话让他十分不自在。他知道自己不会聊天,然而越想显得自然,却越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好在周竟没再多问,垂眼拿过小壶倒水,而后拿起一杯茶轻啜起来。吴晨偷偷瞟他一眼,也拿过茶杯暖手。他一直怕冷,秋城五月的阴雨天夹杂着江风,吹来的空气总有种道不明的寒凉。菜很快上齐,热腾腾的牛腱火锅配上两荤两素,光是卖相就让人食指大动。“吃吧,”周竟边说边用公筷夹了一块烂熟的牛肉在他碗里,“不能拿筷子就用左手拿勺吃,趁热。”

    一天没吃饭,肚子说不饿是假的。但吴晨心里惦记着周竟所说的“道歉”,一点儿也集中不了精神。火锅辣且烫,很快,他不止眼眶还肿着,嘴唇也被折磨得通红,长睫一闪,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周竟见他这副样子不禁莞尔“这个火锅是张记最有名的了,不能吃辣你提前说,下次我让他们做清锅。”

    还有下次吗

    吴晨惊得咳嗽起来,眼角几颗泪要落未落,看起来可怜得很。

    周竟看得有趣“总觉得你是来应付差事的。一直不问我要说什么,其实很想知道,对不对”

    吴晨放下瓷勺,张嘴看着他。

    “我这次回来,是有事要办,”周竟缓缓道,“我哥因为这件事很不高兴所以,大概有些迁怒你。”

    吴晨“啊”了一声,虽然没说话,但眼里分明写着“我没听懂”。

    “我马上就要回公司了,昨天他找我喝酒,让我不要再受骗上当,说着说着就提到了你。他说他已经教训过你几顿,你不会再缠着我。”

    “不管他是什么意思,我都觉得你不是他想象里那个样子,”周竟说得极其笃定,“他犯起浑来谁都拦不住,如果以后他还因为我的事找你麻烦,一定要告诉我。”

    不想去深究周竟究竟保留了几分,吴晨只知道,见面以来一直压在心里的恐惧突然消失了许多。

    而这种久违的轻松,竟来自于一个近乎全然陌生的人。

    第05章

    周竟一走,聂哥就从吴晨的生活里销声匿迹了。

    两人之间除了店面本就没有交集,倒是周竟留了他的电话,加了他的微信,偶尔会和他说上一句话。

    吴晨也不甚在意。除了客人,他的朋友只剩下小柏和司寂他们,这几个人的消息他看到就会回复,周竟的,反而会刻意忽略,等想到时,往往都过了两三天。

    其实直接不回还好些,只是他总会想起那天吃饭时对方话中流露的善意,尔后不忍心地点开那个头像,说上一句“不好意思太忙刚看见,对不起。”

    直到半个多月后,周竟直接发来一张微信截图“看,你同样的话说了八次,是直接复制的吗”

    彼时吴晨正在店里翻纹身图册,看到消息时又闹了个大红脸,直觉打出“对不起”三个字,想了想,又删掉。

    “三天后再回我那我定个闹钟。”

    吴晨又认真想了半天,回到“不会。”

    “吃了吗”

    “吃了。”

    “吃的什么”

    “外卖。”

    “什么外卖”

    “煲仔饭。”

    “什么口味”

    “宫保鸡丁。”

    聊到这儿,周竟没有再打字,直接发来一排笑脸。

    吴晨“”

    周竟“没,心情突然好了。”

    吴晨“噢。”

    为了不让截图这样尴尬的事情再发生,周竟再给他发微信时,吴晨都会往上翻一翻聊天记录,尽量用不重复的话来回复。一来二去,两人竟也聊了不少。吴晨知道了周竟经常会心情不好,周竟也弄清了吴晨爱吃的那家饭店里十几种煲仔饭的口味。六一那天店里不忙,小柏小清请假去了城南的游乐场,两个话不多的男店员坐在外头玩手机,吴晨依旧缩在里间,听着外头春游的小朋友们的喊叫,心情还算好。司寂发微信过来祝他节日快乐,问他有没有去肯德基吃儿童套餐,还说这次送的玩具挺有意思,一听就知道左老板帮他凑齐了一整套。两人聊了一会儿,司寂突然没了音,吴晨正准备放下手机睡一会儿,周竟的消息来了。

    “儿童节好。”

    “谢谢。”

    “哈哈”

    吴晨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看到他这样开心,自己也弯起了嘴角。

    周竟真的很有耐心。和连羽相处时,他大概很看不惯吴晨这样温吞无趣的说话方式,常常一句“滚”或者“你他妈会不会说话”回过来。若是面对面,光是冷下脸的样子就会让吴晨吓得不轻。他说吴晨你到底会不会学人家那样撒娇,会不会说两句好听的。他越是这样要求,吴晨越是不会说,在心里打了一万遍草稿想说几句软话,又怕连羽不满意,两人就这样冷战,最后以连羽摔门离开告终。他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错。

    就这样呆了一会儿,周竟又问他“人呢”

    “在。”

    “在做什么”

    “想睡觉。”

    “五点多了,补午觉”

    “是啊。”

    “那睡吧。”

    “好”

    被小清拍醒时,吴晨还赖在梦里。虽然不记得梦到什么,但是难得安宁。小清站在沙发边对着他笑,说已经晚上啦,老板你睡得好熟。

    翻身起来,吴晨拿过手机一看,果真已经八点多钟。里间没有开灯,只有点点霓虹透过窗子映在地上,暖红色的光。把他拉起来,小清说老板你快出来,我和小柏给你带了礼物。

    小柏很酷地顶着蓝色棒球帽,穿着洗得发白的破洞牛仔裤,拿着十多个西瓜样式的气球站在店中央,见到吴晨之后一把塞到他手里“喏,套圈赢来的。”

    小清埋怨她“不是说好十块钱一个一共花了一百嘛,你又瞎说大实话”

    吴晨抿嘴笑起来“一百块也不算贵重啊。”

    “老板你竟然会开玩笑了”小柏比吴晨还要高两三公分,此刻像个猴子一样跳到他面前,“那个禽兽走之后我多久没看到你这样说话了”

    然后就被小清踹了一脚。

    和连羽的关系吴晨从来没有瞒过店里的人,也瞒不住。连羽喜欢刺激,吴晨不止一次在这里和他做`爱,也不止一次被小柏他们撞见。每次连羽出来,小柏都会把手套茶杯摔得啪啪响。吴晨和连羽分手的时候她最开心,连着请了三天外卖,这是她两三年来最慷慨的时候了。

    小柏白了女友一眼,却没有接茬。吴晨握着花花绿绿的细绳,真心道了声谢。

    第二天是周末,好几个预约的客人来纹身。有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大早过来,花了三个小时在背上纹了一个捕梦网。这种图案在圈里很流行,图案复杂却不繁琐,意义也很美好,毕竟谁都希望能把噩梦拦在黑夜之外。最后几叶羽毛吴晨亲自上手,图案面积不小,姑娘一直没有喊疼,身子却在微微颤抖。吴晨看得多了,但还是不忍心,边替她消毒边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姑娘问,师傅,你看着不大啊,干这行多久了吴晨说,两年多。姑娘又问,你身上有纹身吗吴晨“嗯”了一声。那你纹的什么姑娘费劲地回头,似乎想在吴晨身上找到端倪。

    被无数次问到过这个问题,吴晨依旧学不会回答“没有纹”。

    好在有人替他解了围。

    “吴晨。”

    周竟提着一个塑料袋站在门口,不知来了多久,听了多久。

    吴晨讶异地看着他。刚忙好的小柏很有眼神地接过他手里的针,推了他一把。

    “师兄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看你在忙,就没叫你。”

    “噢。”

    “拿着。我到你常点外卖的那家店吃的中饭,顺便给你们带了几份。”

    吴晨这才后知后觉地闻到饭菜的香味。连声说了好几句“谢谢”,拿过袋子,他挠挠耳朵“对不起,师兄,今天真的很忙。”

    周竟失笑,拿出一根烟点上。吴晨这才发现他眼里都是血丝,线条冷硬的下颌上也冒出好些胡渣,和之前几次见面时一丝不苟的模样相差很远。

    “你心情不好”

    “嗯。”

    吴晨不知怎么办,下意识摸了摸外套里的手机。

    “你想发微信让我高兴一下”

    周竟侧过脸,喷出一口烟,又看向吴晨,笑出了声“不用了,现在已经好点了。”

    吴晨茫然地眨巴着眼“那就好。”

    “我晚上要回公司,有没有空陪我吃饭”

    省城离秋城开车三个小时,如果吃完饭再走,周竟就必须开夜车。吴晨在心里算着时间,连手里的煲仔饭什么时候被小柏拎走的都不知道。看着空荡荡的手,他说“时间会不会太紧要赶这么急吗”

    意思是饭还是不要吃了,先回去最好。

    但周竟仿佛听不懂他的意思,说“没关系的。”

    第06章

    店里那间小屋面积不大,角落摆着一张简易电脑桌,电脑椅边上是张咖啡色的双人布艺沙发,累了的时候能歇一歇。旁边关着门的隔间就是小清小柏的“卧室”,一张床占了大半地方,墙上打着许多各式各样的架子,放着两个姑娘的化妆品和小玩意,吴晨每次看见都会被晃得眼晕。

    离晚饭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周竟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吴晨只得把他带了进来。一进屋,入目就是挤满了天花板的西瓜气球。之前小柏还把绳子分成两股系成蝴蝶结的形状,现下正垂在屋子中央,随着窗棂透进的微风轻轻摆动。这里后窗也临街,并没有什么好景,但窗户防盗网上密密实实总也擦不尽的灰尘却很让吴晨安心。将气球牵到角落,他请周竟坐上沙发,自己则拘谨地趴在电脑桌上吃起饭来。煲仔饭的锅巴还焦着,很香,周竟也不打扰他,自顾翻着沙发上堆着的杂志和画册。等吴晨吃好收好,再回头时,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周竟的眼角微微上扬,不笑不说话时总感觉有些凌厉。现在配着青黑的眼圈,瞧着就更显憔悴。

    大概是和自己一样,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莫名想起昨天沙发上的好眠,吴晨拿过薄被罩在他身上,想了想,又将他手里的书放到一边。不敢出声,不敢打字,玩着玩着手机,他也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这种静默一直持续到饭点。

    还是张记饭店,周竟果然要了清汤火锅,而吴晨的手早就好了,吃得比上次要方便许多。心里惦记着夜车不夜车的事,他吃得很快,反倒是周竟,一直慢条斯理地夹菜,看起来没什么胃口。到后来吴晨有些不好意思,抬眼望他,道“你不饿吗”

    “还好。”

    “噢,那你点的菜有点多。”

    “你可以打包,老是吃外卖也不好。”

    “嗯。”

    “吴晨。”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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