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刚吃完。"付雷霆看了看樊晔手中的塑胶袋,问"你下来买东西?"
"墨水用完了,刚去买了一瓶。"
樊昕转过头,僵硬地看著哥哥,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
"时间不早了,上楼去吧。"不想面对弟弟疑惑的目光,樊晔转身向家中走去。
樊昕跟付雷霆匆匆道别,跟了上去。
付雷霆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著兄弟俩离去的背影。
"你说什麽?"徐佑林从椅子上站起来,吃惊地看著付雷霆,"让我直接和樊晔见面?"
"对,你们拖拖拉拉这麽长时间,根本没有任何进展。樊晔是死脑筋,你这麽被动的等下去,只怕这一辈子都没机会再在一起,所以还不如跟他面对面讲清楚。"
"可是他的精神状况那麽差,我怕会刺激到他"
"该来的刺激你想躲也躲不过。哥哥一直没有真正忘记你,可是又受困於爸妈过世的阴影,再这麽压抑下去,只怕会真的崩溃。"坐在一旁的樊灵也赞成付雷霆的主意。
"可是"
付雷霆打断了徐佑林的话,说"别犹豫了,如果这样还不行,我建议你放弃这段感情。"
徐佑林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我怎麽可能放弃?"
"放不放弃的等试过之後再说,我先来找机会安排你们见面。"樊灵看著徐佑林,涌起一丝同情。
"就这麽说定了,我们先走了。"付雷霆对樊灵招了招手,两人一起离开了徐佑林的家。
"你为什麽突然劝他这麽做?"樊灵一边走一边问付雷霆。
"没什麽,就是觉得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
樊灵停下了脚步,双手抱胸,看著付雷霆。
付雷霆不由佩服樊灵的敏锐,"樊晔可能猜到我和樊昕的事了,如果再不解开他和徐佑林之间的心结,只怕又是一场大风波。"
"猜到了吗?我哥那麽敏感,如果不是因为和徐佑林的事让他分了心,只怕他早就看出你和阿昕之间的事了。这样也好,算是把事情做个了断吧,省得在这里虐心。"
"你不担心你哥会受不了?"
"这一关迟早要过的,我不想再看著我哥过得像行尸走肉。"樊灵迈开了步子,"他表面上好像全恢复了,可是一旦沾上徐佑林的事情就会变得脆弱不堪。这样硬生生地折磨了自己四年,已经够久了。如果他承受不了,我和阿昕会帮他,即使是疯了也比现在要强。"
"你真的不怕你哥会疯!"
"我就是这麽比喻一下"
谈话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只是沈重的心情依旧。
"樊晔。"
汪红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樊晔的工作。
"有事吗?"
"你上次说借书给我,今天有带吗?"
樊晔拍了拍头,"对不起,我忘了。"
"你都说了两个星期了。"汪红嗔怪地扬起眉角。
"对不起。"
"不如我到你家去拿吧。"
""
"反正又不远,我去拿一下有人什麽关系。你不知道,我一个人晚上怪没意思的,就想看看书打发一下时间。"
见汪红说得可怜,樊晔只好点头说"好吧。"
一路上汪红似乎特别兴奋,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樊晔跟在一旁倾听著,不知该说此什麽去附和。
"到了,请进。"樊晔打开家门,让汪红先进屋。
"你家好大啊!"
"还好,就是普通的三居室。"樊晔关上了门
"你好!"汪红对站在屋中的人打了个招呼,转头等待樊晔的介绍。
看清那人的样貌,樊晔如遇鬼魅,瞬间面如死灰。
"樊晔"汪红不解地看著毫无反应的樊晔。
"你要的书在我房间,跟我进来拿吧。"樊晔垂下眼帘,逃似地快步走进房间。
汪红连忙跟了上去,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仍然站在原地的高大男子。
徐佑林双手握拳,强忍著不跟上去。樊灵安排的单独会面,就这麽被樊晔带来的女子破坏了。他记得她,那个在石子路上与樊晔搭讪的女人。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徐佑林的脸色越来越阴郁。
"樊晔,你没事吧?"
"没事。"
"客厅那个"
"书在这里,你选吧。"
"你的书真多。"汪红识趣地转换话题,"怎麽你房里有两张床?"
"我弟弟和我住一间。"
汪红一边翻著书,一边问道"你家不是有三间房吗?"
"他从小就跟我一间。"樊晔心不在焉地回答著。
"樊晔车祸之後瘫痪了很长一段时间,樊昕为了照顾他才坚持和他住一间。"徐佑林突兀的声音让房内的二人同时一怔。
樊晔愣愣地看著徐佑林走近他,拉起他的左臂,说"虽然恢复得比较好,但是左边身体仍然很迟钝。尤其是腰部以下,除了可以行走以外,其他功能都大打折扣。"阴郁的眼神刻意扫过樊晔的下半身,配上隐晦的语言,简直就像在直接说樊晔是个性无能。
"你"樊晔涨红了脸,身体不自主地颤抖。
汪红尴尬不已,不知该如何反应。
"我和樊晔还有事情要谈,就不留小姐吃饭了,好走。"徐佑林俨然一副主人派头,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樊晔心跳如擂鼓,说不清是生气还是难过,两眼一黑身子就向後软倒。
"晔!"
"樊晔!"
徐佑林与汪红同是发出惊呼,徐佑林快一步扶住晕过去的樊晔,一把将他打横抱起,让汪红伸出的手彻底落了空。
"你可以走了。"
"可是樊晔他"
"我是医生,我会照顾他。"徐佑林不理会汪红,把樊晔轻轻放到了床上,察看他的情况。
汪红虽然不明白这个陌生的高大男人为何如此排斥於她,但是她十分清楚明显的感觉到此时的他们容不下她的介入。於是,她只能悻悻的离去。
闭阖的双眼上有睫毛在微微颤动,曾经熟悉的轮廓消瘦了许多,脸色也更为苍白,几近透明。
细柔的黑发因为疏於打理,已长至耳下寸许。宽大的t恤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衬得主人愈发单薄。
这是樊晔,却又不再是以前的樊晔。
徐佑林把鼻尖贴上他的脸颊,吸取皮肤上那熟悉的气味。
这是他的樊晔啊!
近距离接触的不真实感,让徐佑林深埋以久的疲惫翻涌而出。轻轻靠在樊晔的胸口,倾听著那平稳的跳动,他慢慢闭上了双眼。
当樊晔悠悠转醒时,只见徐佑林静静地枕著他的胸口。
想动,却没有动。
就是在这间房里,被父母撞见他们接吻,结果樊母被刺激得高血压发作,就医的途中遭遇车祸,双双罹难。
呼吸被痛苦的回忆逼得急促起来,樊晔的身体又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你醒了?"徐佑林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著樊晔,他仍然闭著眼。於是,徐佑林用温暖的大手轻轻地捧住他的脸,说"我们从头开始好不好?"
樊晔没有回应,身体却抖得更加利害。
"我每天都在想你,真不敢相信我们已经分开四年这麽长。再这麽下去,我会疯的。我不能没有你"
温暖的嘴唇碰上冰冷的皮肤,没能擦出火花。樊晔的身体由颤抖变为痉挛。
"晔!"徐佑林焦急地将樊晔抱在怀中,用力拍抚著他的後背,"你在气我对那女人乱说话吗?别生气,我不是故意要那麽说的。我害怕你离开我,我爱你啊!我一直在等你原谅我。别生气,晔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徐佑林乞求著,语无伦次。
良久,樊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你走!"
"晔!"
"我是不能原谅我自己。"樊晔还是没有睁开眼睛,他怕自己看到徐佑林後会忍不住心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他不要再和这个人纠缠下去!
"你爸妈的事是意外,谁也不想的。我们重新开始,让一切都过去好不好?"
"不可能。"
"可能的,你睁开眼看著我!我们可能的,你没有忘记我是不是?我一直都爱你,我们原本很幸福啊!"
"我是没有忘记你。"樊晔终於张开了眼,眼中却只有怨恨,"我要感谢你妈妈骂醒我,如果不是她,我不知道几时才能清醒。我和樊昕出走的那几天,我就下定决心要和你分手。是你死缠著不放,找到我家来,还要强迫我我爸妈才会发现我们的事我恨你!我恨你!"
樊晔激动地大吼,面部不受控制地抽搐,苍白的嘴唇半开著,发出重重的喘息。
"你要分手?"徐佑林突然古怪地笑了起来。
樊晔只觉心中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