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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颜 完结+番外 第4节

作者:yukikaze 字数:21664 更新:2021-12-18 07:15:07

    江流穿上田寡妇给他准备的皮袄,身形略显笨重,但确实暖和,他实在不想生病了。

    自那以后,江流和韩建国就没再说过话。晚上睡觉不是江流早早睡下,就是夜不归宿。右手边床铺空着的时候,韩建国总担心地睡不着,江流好不容易睡在宿舍,他又会噩梦连连,惊醒了偏头看身边的人,就再也睡不着了。

    张婶直说最近建国太辛苦,又瘦了,要趁入冬前给他补补。他总推辞,说等把上交粮食给公社的事办妥了再说吧。他现在腾不出精力去应付支书家玉珍的热情。

    混在女知青中间几个月,孙建新终于如愿以偿地勾搭上一个小他三岁的姑娘。吴小芳也是上海人,高一还没上完就插队来了,她一点都不惧怕孙建新身上的痞气,反而很喜欢和他斗嘴,俩人成天腻歪在一块嘻嘻哈哈。以前老三总在身边贫嘴,总觉得他吵闹,这下身边安静了,韩建国倒有点不习惯了。

    自己有了温柔乡,老三自然也不希望兄弟落单,就打算撮合韩建国和玉珍。这天,趁着雪还没落地,韩建国组织知青们去林子里拾柴,还带了斧子想伐两棵树,为开春建学校备下点建材。韩建国带着另一个力气比较大的知青在远离人群的地方交替着伐树,俩人休息的时候,孙建新凑了过来。

    他先递过来一根烟,然后试探地问“愁什么啊他们捡的柴火都够了,不用再伐树了。”

    “不是柴火,盖学校用。”

    林区严禁烟火,韩建国自己没抽,也拦着孙建新不让他抽。

    “要是姑娘给你递烟,你也不抽”

    现在韩建国脑子里最常出现的姑娘不是葛红英就是田寡妇,全都是在为江流担心着。

    几天前,葛红英又找茬要开会,她拦下了一个男知青给女知青写的情书,大做文章,韩建国尽力给弹压下去,却也是流言纷纷。连支书都问他,用不用开会,扌比评与自我批评是不是太轻了

    葛红英太会煽动人心,已经在知青中间建立起小团体,要是她想把事情闹大,闹到县革委会去,韩建国也弹压不住了。

    抬头望了望这林子高耸的树干,又向深处看了看蓝天白云。东北的冬天是务农的人们一年中最闲的时候,迎合当下的风气,在屋子里开,扌比斗会真是再合适不过了。韩建国恐怕这平静的日子要过到头了。

    屯粮运粮伐木,这半个月把韩建国忙得不亦乐乎。眼看事情一件件办妥,就在木材都在村委会院子里被悉数码好盖上雨布的当天下午,初雪悄无声息地降临在了这片狭长的山坳。

    江流站在这来往多次、再熟悉不过的院子里,雪静悄悄地吓着,直到他感觉到冷了,才过去扣门。

    “哎呦,你不来我都不知道下雪。”田嫂忙着给他掸身上的积雪,灶上正烹饪着香喷喷的食物。

    脱了外套进了里屋,熄着的红烛只有半高了,妆台前的木梳又换了位置。炕桌上凌乱地摆着写满了字的纸,走近一看有“钗头凤”、“庄生晓梦”、“长恨歌”,甚至还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后边是另一个从没听过的名字江福生。

    “坐啊”田寡妇进屋收拾起炕桌,“刚下了雪,喝点酒吗”

    习惯了江流的沉默,田嫂也不追问,帮他整了整棉袄的领子,拂去了头上的尘土,满意地笑了“去年我埋在院儿里的酒还有一坛,今天喝了吧。”

    支书家在初雪这天也大请客,犒劳最近十分忙碌的两位得力干将,吴小芳也跟着孙建新来了。辛苦了这些天,终于进入冬闲,张婶杀了一只鸡,还把一直冻在地窖里不舍得吃的驴肉拿出来炖了。一群人坐在一起其乐融融,玉珍坐在韩建国旁边,看他喝酒吃菜,天真地傻笑着。

    饭吃到一半,孙建新拉着吴小芳的手,跟支书公开了俩人的关系,还说等到了年龄,还要麻烦支书开介绍信,打算领证结婚。平时大大咧咧的吴小芳头都低到桌子底下去了,一旁的玉珍羡慕的不得了。老三没怎么想过回城的事儿,因为政策总在变,他琢磨也没用。他告诉韩建国,他爱小芳,想跟她过一辈子,早一天在一起就早幸福一天。

    这两年光听这哥们儿开玩笑打哈哈,认真起来说的话也挺有道理了。

    只是,自己想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人在哪儿呢韩建国有点惆怅地望着窗外的初雪。

    江流沉醉在温柔乡中。

    他今天来原本是想做个了断的,可嗅到母体的味道,就立马投降了。他贪恋这具身体,在东北冷得邪乎的寒冬里,如果没有了这个怀抱,他要到何处取暖

    先前的来意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翻身压住柔软的母体,江流的手向下身摸去,摸到了濡shi的一片,调整了一下身体,打算直dao黄龙。

    女人柔弱无骨的手握住了他硬的发烫的事物,温柔的tao弄,同时轻啄他的唇。江流原本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

    “我告诉你,最近几个月都不能了。”

    温热的气息扑在脸上,女人手上也没停,江流舒服得如身在云雾中,什么也没听进去。缴械投降地喊出了声,江流瘫软在女人柔软的身子上喘着气。

    田寡妇摸着这个男孩柔软的头发,等着他听到这个消息后惊喜的反应,却等来了一阵结结实实的砸门声

    第14章 十三

    喝的多了点,韩建国跟孙建新互相搀扶着回宿舍,半路就遇见女知青们慌慌张张地往山下跑。

    “怎么了这是”孙建新正纳闷,让小芳去看看,他先送韩建国回去。

    俩人还没到宿舍,小芳就打听回来了。

    “说是田嫂家出事儿了,好像葛红英又去闹了。”

    田寡妇葛红英韩建国瞬间就酒醒了

    “老三,你快去”韩建国推着孙建新,“快去看看,江流在不在宿舍”

    “干嘛啊看他干嘛啊”孙建新一头雾水。

    “快去啊”韩建国在心里祈祷江流不要乱跑,他在宿舍写写画画干什么都好。

    然而,男知青那屋子里空无一人,只有几个没怎么见过雪的南方知青在院里打雪仗,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等韩建国他们赶到的时候,支书都到了,却也拦不住葛红英闹。她是有备而来,已经在田嫂的院子里,就地开起了扌比斗大会。

    田寡妇倒是穿戴整齐,神态坦然,旁边站着两个一脸革命的女知青。旁边是江流,双臂剪绑在身后,被逼得弯着腰低着头。韩建国就怕见到这种场景,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这两个人光天化日,大行男女之事。一个是村里的寡妇,另一个是反dong阶级黑五类。大家说,在这个举国上下发展生产的关键时刻,是不是该严惩这种流氓的行为”

    “你给我闭嘴”借着酒劲儿,韩建国进院就喊了一嗓子,吓坏了在场的众人,支书六神无主地迎上去。

    “葛红英,又是你,你还有完没完了”

    “韩队长,这回江流可被我抓个正着”她从女知青手里拿来一个红肚兜,挑衅般地挂在了江流的脖子上,“我当时进门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在寡妇的炕上光着身子,这您也不管吗”

    江流穿得单薄,像是冷得要命一直在发抖,被挂上了红肚兜,更忍不住挣扎,无奈双臂被绑着,一点用也没有。聚在院里的村里人都在小声议论着,小白脸挂着红肚兜显然是个很有视觉刺激感的画面。

    支书也等他回答,可韩建国现在满心的后悔,后悔这事不该拖着,应该早和江流谈。

    “还是说,韩队长有意包庇这风韵犹存的俏寡妇”

    “你”韩建国恨不得现在就杀了这个女人

    “你他妈嘴里放干净点”老三听不下去了。

    “葛红英”田寡妇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不要乱安罪名,我和江流的事,影响到村里的收成了我们清清白白,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

    说道“清清白白”,韩建国明显感觉到江流瑟缩了一下。

    “那好,我不止一次看见他往你屋里钻,你倒说说,你们是谈工作呢还是干什么呢”

    这姑娘真不简单,田寡妇也没料到她知道的这么清楚,只得闪烁其词“我们我们在商量婚事,已经准备跟支书说了”

    “对”支书赶紧接下话茬,“是是,我知道,准备办事儿了嘛,过两年跟老三他们两口子一块。”

    “啊、啊,”孙建新机警地跟上一句,“一块办事儿,在村里办。”

    “江流,是这样吗”葛红英质问。韩建国同样紧张这个答案,江流真的要娶田寡妇吗

    “行了行了红英,你也不害臊这事儿还有逼问人家两口子的”张婶也出来打圆场。

    谁知韩建国竟毫不知趣地追问“江流,你是个男人你就自己说,你是要娶她吗”最后的问句,韩建国说得很轻,都不敢说实。

    “东子,你干嘛啊”孙建新低声提醒,谁都看出来这里面的事儿,糊弄过去就完了,他怎么还问

    “我、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干”他的嘴唇都在抖,早就吓坏了,“我就是、天太冷,肚子太饿,想吃口热的我什么都没干”

    这莫名其妙的一番话,让在场的人都摸不着头脑。韩建国痛心地看着他,想帮他松绑,想把他带离这个是非之地。

    长久的沉默之后,韩建国想让孙建新先把葛红英带走,却听到田寡妇开口说话。

    “锅里,还有贴饼子,火炕,别忘了添把柴火。”田寡妇转过头,含着泪看着低着头的江流,一字一顿地说道。到了这种时候,她依旧挺直着背,不曾低头,在全村人的注视下回了屋,关上门。

    初雪还在纷纷淋淋地下着。扌比斗大会少了一个被扌比斗的,葛红英感觉有点继续不下去,他刚想再找点江流的罪名,韩建国就劈手夺下她手中的大喇叭“你闹够了没有”

    葛红英也不示弱“没有把他给我关进柴房,明天接着扌比斗”

    韩建国站在江流身前,愣是把想要上前的知青给瞪的退了后。

    “大冷天的,散了吧散了吧”支书开始驱散人群,小芳也过去拉葛红英。与其说是参加扌比斗大会,村民们更好奇的是这俏寡妇的肚兜是如何挂在了男知青的脖子上的,这件事会在即将闲出屁的冬歇中,坐在炕上嗑着瓜子、抽着烟袋锅,无数次地被谈起。

    老三最后一个出了院,关门前又跟韩建国用眼神交流了一下,才放心地离去。

    江流脖子上还挂着那个红肚兜,低头弯腰瑟瑟发抖,身后是紧闭的房门。韩建国帮他松绑,感受到接触,江流躲了一下。他皮肤白,绑了这一会儿,手腕上都是红印子。

    反dong阶级黑五类的出身,应该不是第一次经历扌比斗,然而这样被众目睽睽地逼问隐私韩建国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跟他谈,搞成这样不可收拾。

    扶着他的肩让他站直,韩建国想摘掉那肚兜。江流视线集中在一处,嘴微张着急切地呼吸着,显然是受了惊吓。他想抱抱他,安慰安慰他,屋里的动静却是让两人都是一惊。韩建国松开他进去查看。

    过了很久,雪大了点,江流的情绪平复了些。他擦擦眼泪转过身,看到韩建国站在门口。

    “怎么了”江流哑声问。

    他不明白韩建国为什么不回答也不看他,蹙着眉头,一脸的悲戚。他疾步走上台阶,想要进屋看看。

    “江流,你听我说,”他拦着他,“你先别进去”

    他看到地上有张稿纸,那上面有字。

    “江流,你听我说”

    他甩开他的阻拦冲进去,捡起了那张稿纸

    东风恶,人情薄,一怀恨意,几世难解,错错错

    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字体,是他一笔一划教过的,狠狠地写在了纸上,都划透了纸。

    江流感觉头上有东西悬着,是一双小脚,右脚的脚跟上绣着一朵红花,跟他脚底下那双一样。他亲眼看见她做的这两双棉鞋,立冬那天两个人一起穿上的。

    那张纸,江流揉进了手心里。韩建国听到一声抽泣,他刚迈进门槛,江流就直直地向后倒下去,他赶紧跨出一步接住,然后耳边就是撕心裂肺的哭喊。

    江流的头磕到了地上流了血,整个人哭得直打摆子,手握着拳捶地,嘴里不知道在喊什么。韩建国心疼地抱着他,抓着他的手,眼里也汪着泪,说不出一句劝解的话。

    孙建新一辈子都记得那个匪夷所思的场景韩建国抱着江流坐在地上哭成一团,房梁上吊着个人,江流的脖子上还挂着肚兜。

    韩建国把哭累了、动都不动的江流安顿进里屋,才和孙建新合力把悬在房梁上的人弄下来,身心早已疲惫不堪。

    “什么先都不要问,兄弟。这事先不要惊动村里人,只叫支书过来就成。江流身边离不开人,我以后都告诉你,现在”

    “我都按你说的做,你也别着急,”老三拍拍他的肩,“自己保重。”

    韩建国苦笑了一下。

    支书连夜赶着车叫了入殓的,趁着大雪下了葬,谁也没惊动。田寡妇是外省嫁过来的,近处也没什么亲戚,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入了土。

    孙建新平时盲流做派,真有事儿的时候也能担着。跟着下了葬,又回到韩建国这里交待了一下。

    “江流怎么样”

    “还那样,且换不过来呢。”韩建国叹了口气,“都办好了”

    “嗯,只是张婶告诉我一件事儿,我实在承受不了,必须你跟我分担。”孙建新难得摆出这么认真的表情。

    韩建国以为他是装的,随口道“说吧,你不找我找谁”

    “入殓的说,田嫂有身子了。”

    五雷轰顶一样的事实压在了韩建国心头,他都要喘不过气了。

    “老三,这件事咱们必须得咽下去,你告诉支书,不能再告诉任何人了。”

    江流是饿醒的。

    他一动,旁边的韩建国也醒了,他怕他乱跑,一直用手臂压着他睡。

    还是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第15章 十四

    用热毛巾敷了眼睛,再睁眼,饭菜已经上桌了。

    韩建国没敢把贴饼子端上桌,他自己在灶台前两三口就给啃了,另外蒸了高粱米饭。

    “昨晚上下了葬,该办的都办完了。”吃饭的时候,韩建国说。

    江流捧着饭碗,停了一下筷子,“嗯”了一声,又接着吃。

    洗碗的时候,韩建国不住地往屋里瞟,没看见人,生怕他又出什么事儿,手上紧着洗。

    屋子里被仔细收拾过了,看不到什么熟悉的事物,江流抬起手,手里空空的,连那张绝笔词也不见了。视线挪到桌脚处,江流蹲下捡起那东西,是那把缠着红头绳的木梳。

    收拾好了进屋,韩建国见此情景,叹了口气。

    “其实我早就想和你谈了,只是”要不是因为小树林那事,肯定就谈了,“你对田嫂,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沉默了很久,韩建国以为江流不打算回答了,却听到他说“我想家了,我想妈妈。”

    韩建国忍不住过去抱抱他,江流攥着那把木梳,泪如雨下。

    只是这大冷的天,玉珍专程做了野菜团子送过来给他的东子哥,见他们抱在一起,却不敢进去了。

    这一片心,也给辜负了。

    年下村里开大会,分配过冬的口粮,宣布开春盖学校的事情。支书上来就把田寡妇的事了了,说她改嫁到外地去了,给村民一个交待,省得他们捕风捉影的把话传得那么难听。

    期间,韩建国看了看江流,见他低垂着眼,似听非听。

    刚要散会,葛红英冲到台上又要开始撒野,说江流的事儿还没处理完呢。

    村民和知青们又开始窃窃私语,韩建国看着事态也只好先问她“你想干什么”

    “咱们村,要开会,开扌比斗大会。矛zhuxi说,不开会,就变颜色了”

    “好,我让你开,你开吧”

    韩建国把话筒递给她,葛红英开始了长篇大论的煽动性演讲,还是那套话,众人也有些疲倦了,没怎么听进去。她只好又把江流搬出来,黑五类确实耍流氓来着,是最顽固的阶级敌人

    真有人呼应她的口号,压着江流上了台。孙建新想制止,被韩建国拦了下来。

    等葛红英过了当家作主的瘾,命令把江流关进柴房,韩建国还是岿然不动。

    还给他话筒,葛红英激动地说“韩队长,请向上级汇报,我们刚刚清除了革队伍里的阶级敌人”

    韩建国皮笑肉不笑,眼神冰冷“好,辛苦你了小葛,后面的事就交给我了。”

    散了会,孙建新问“你不会真的往上报吧”

    “怎么可能逗小姑娘玩儿呢让她过过瘾吧,再过几年恐怕就没这机会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孙建新不解,“难道,你是说”

    “行了,别想了,去柴房。”

    柴房门口还有两个红卫兵站岗,二人哭笑不得,两三句就把他们打发走了。柴房里就是干草和木材,木房子搭得稀松,缝隙处还堆了些雪,风呼呼的往里灌。

    江流一脸麻木地靠着干草堆坐着,抬眼看了一下来人,没说话。

    “这地方怎么住啊”孙建新脚踩着冻得坚硬的干草,噼啪作响。没人接他话茬儿,他只好把铺盖卷放下,也不说话了。

    其实就江流今晚不在这住也没人知道,那两个红ei兵就算他们不打发,不到半夜自己也冻跑了。韩建国希望江流自己提出来,说自己不想住在这儿。

    可直到他们走了,江流也没说,只是拿过铺盖,说了声“谢谢”。韩建国没有走,而是一直缩着脖子搓着手徘徊在柴房外,直到夜深了才又进去。

    江流睡着了,铺盖铺在干草上,蜷缩着身子。韩建国赶紧脱下军大衣盖在他身上,心里埋怨孙建新粗心,忘了拿被子。轻手轻脚地躺下,生怕吵醒了他,粗手粗脚惯了,还没这么小心过,明明在外头冻了半夜,光躺下这一个动作就出了一身白毛汗。

    睡梦中,江流感觉到暖意,蠕动了两下缩进大衣,眉头舒缓了些。韩建国看着他放松的睡脸,想起那天撕心裂肺的哭泣。即便是这么不爱说话的人,也会用哭泣表达悲伤。

    不对,他也有别的发泄渠道,胸前那本诗集仿佛在微微发热,韩建国的手不自觉地攀上江流肩头。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也看不清是谁,江流只当还在梦中。

    梦里人也好,还有人就好,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过了冬至,树上的雪积了厚厚的一层,双清山进入了严冬,路上也不太好走,跟大雪封山差不多了。江流被那帮红卫兵惩罚,已经喂了半个冬天的猪。他至今都不太会用菜刀,卷了刃还哐哐地切那烂菜叶子,灶火也烧不旺,自暴自弃地把那还相连着的烂菜叶丢进锅里,愣愣地看着它们在水里有气无力地翻滚,张着嘴哈着白气,使劲儿吸了下冻干了的鼻子。

    拎着饲料桶磕磕绊绊倒进槽子里,江流累得直喘气,不愿在臭气熏天的猪圈旁停留就回屋了。五头猪开始还兴冲冲着哼唧着、拥挤着冲向槽子,低头没吃几口就又哼唧着散开了,槽子里的饲料剩下了。过了一会,见没人再来倒饲料,几头猪才有不情不愿的哼唧着,闷头继续吃那不咸不淡的饲料。

    偶尔不忙的时候,韩建国回来帮帮他,只是这样的时候越来越少。这位生产队长带着村里几位青壮年为开春盖小学校的事情做准备,趁着不下雪的时日还时不时弄些建材回来,忙里忙外的一礼拜总有三四天不在村里。

    江流住在村东口田嫂的房子里,那点家当从宿舍拿过来了。他被罚喂猪后没有丝毫反抗,每日都把自己裹得紧紧的来圈里忙活,虽然有点笨,但还是尽力在做。葛红兵看从他身上也斗不出啥了,很快就转移了目标,让江流清静了不少。

    外出办事回来晚了,韩建国也不回宿舍,直接进了村东口的院子里。去县城或者兵团,还能带回来点好吃的,经常半夜叫醒江流又补一顿。

    整天的土豆白菜高粱米饭,吃得江流都不知道还有别的菜了。他甚至有些期盼韩建国能来这里,这成了他枯燥无味的一天,唯一的亮点。

    “兵团开荤了,有猪肉炖粉条,还有粘豆包。”

    来双清山半年,江流依然不会做饭,热热东西还是可以的。他盯着蒸锅,想象着里面逐渐软化的粘豆包。

    “你回屋去吧,我看着就行了。”韩建国见他这样哭笑不得。

    江流回头看他,韩建国一愣,只听他认真地说“我会热饭。”又转过身盯着锅。

    看着他的背影,激动地手都有点抖。外头虽然还是天寒地冻的,江流的脸上的表情却融化了许多,不再那么麻木,也终于对外界的种种有了正常的反应。

    人总要活下去,日子总要过下去。

    粘豆包晶莹的黄米面散发着香气,让人忍不住流口水。油灯的火苗闪烁着,江流捧着碗认真吃着。韩建国往江流碗里夹了块肉,也就指甲盖那么大,算是改善伙食了。江流突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了这个人在身边。半年前还是陌生人,现在坐在同一张桌子前吃饭都没有感觉不自在,他为这种变化感到不可思议。

    看清了他手上红红的冻疮,韩建国放下筷子,抓过他的手“怎么不戴手套”

    “手套太大,拎不起饲料桶。”

    前两天支书还说,路过的猪圈时候看见里面脏的要命,以为这两天没人收拾也没人喂。可瞅见江流一个人在厨房忙活得热火朝天,直摇头感慨,真是什么人养什么猪,越喂越瘦。

    这活还是别干了,别回头猪瘦了他也冻出了病,得不偿失,韩建国在心里盘算。他翻箱倒柜地找着药,就看见放在桌子上缠着红绳的木梳。

    韩建国不是个细心的人,可这东西他每次来都在不同而又十分显眼的地方放着,肯定是被常常摆弄。

    二人自那以后都没提过田寡妇这个名字,即便还住在她的房子里,也都绝口不提。

    不提不代表不存在,整日在身边的又有多重要

    第16章 十五

    快到年下,雪下了一层又一层,韩建国更加忙碌。他从兵团借了马,和老三常常冒着大雪到各个生产队去转,拜年外加学习人家盖房的经验,在外头一跑就是一周。

    喂猪的活儿又变成了知青们轮流干,江流得以开始他冬闲的生活。

    知青们和村里人都忙着准备过年,他没有特别好的老乡需要串门,也不会做什么年夜饭的准备。窗外的喧闹好像与他无关,他时常伴着村口的欢声笑语写下那些早已烂熟于心的诗句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那是不寻常的一年。中苏决裂,这场运动也进入高chao,整个国家都处在动荡之中。江流独自坐在炕上发愣,不知道今天晚上能不能听到马蹄声。

    那时候并没有什么供他消遣阅读的书,看完了毛选看语录,不想背也背下来了。累了就仰面朝天躺在炕上,清空大脑。他想回到课堂上继续读书,但是已经没有那样的机会了。天气好就出去走走,大多数时间还是在屋里看书写字,除此之外他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村里的事他也想帮忙,像韩建国那样忙忙碌碌,可他不善沟通,体力又不及别人,尤其怕冷,这时节出个屋都要做一番心理斗争。

    空有一肚子墨水,不吃粮食也会饿,“满腹经纶”早就成了贬义词。

    “生命和爱情我都懂,那自由是什么”他想起了韩建国的问题。

    自由,他渴望自由,才选择来到这里,却仿佛掉入另一个漩涡。

    江流陷入了千古难题中不得解我对这个世界来说意味着什么或者,我这样子,算活在这世上吗

    那些红卫兵押着他斗他的时候,他为了开解自己熬过那些牛鬼蛇神的折磨,都能找到活着的意义自己的存在就是为了突显他们的存在。而现在,他绞尽脑汁搜肠刮肚,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一切事物在眼里都没有了重量,没了形状,连死的理由都找不到,连求死的力气都没有。

    人还活着,只是精神渐渐消失,连带着灵魂也分崩离析。

    所谓,精神幻灭。

    二十九那天,韩建国终于走遍了周边的几个生产队,扛着老乡给的一颗冻得青白的大白菜进了院,准备好好过个年。

    院外屋里都一片死寂,只能听得到雪落地的声音,丝毫没有过年的气氛。

    他紧张地进了门,怕看到让自己心惊的情景。江流削瘦的脸隐藏在阴影下,趴在炕桌上睡着了,手边是写了一半的诗句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雪上空留马行处。

    刚把马还回了兵团,他搭了半程的便车,走了半程回的村,满身的寒气。他不敢碰江流的热身子,赶紧脱了外套,跑到外面又给火炕添了一把柴火。感觉手热了些才急急忙忙又跑进屋,在门帘外停下了脚步。

    红着脸蹲了下来,他懊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韩建国啊韩建国,你可别再胡思乱想了。

    1972年的除夕,江流第一次体验了北方人的“饺子就酒”。忙碌了很久都没见到的韩建国端来了饺子,贴上春联和“福”字,算是过了一年。

    被劝了两杯酒,江流就晕了,什么也不管了,昏睡过去。

    朦胧中,他感到一双大手温柔地摩挲他的背,让他很舒服。他记得那张端正的脸,还有低沉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江流”。仿佛欲言又止,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了一记温热。

    在东北的第一个除夕,他感觉到久违的踏实,无梦无魇地熟睡过去。

    春分那天,韩建国开工盖学校,孙建新也带着知青们忙碌在地里。去年收过高粱,今年才知道种高粱技术含量这么高,江流低头哈腰地栽了有三四米,抬起头都要晕过去,看到自己栽的歪歪扭扭的龙形秧苗,真想就地躺下不干了。那李泽厚倒是给自己找了个轻松的差事,拿起尺子量着地,成了生产队了会计。

    双清山这片耕地,地气极好,其他村里土地刚解冻,他们这边已经种好了农作物,也因此需要上交给公社更多的公粮,支书一到交粮的日子就犯愁。

    时至谷雨,高粱打苞,孙建新和支书站在地头,这一年的战天斗地才刚刚开始。

    江流很少和那位老支书直接接触,思想谈话也是从没有过。按说他这样的出身,放其他大队一天三顿喊口号是少不了的,还要写思想汇报。双清山让韩建国带领的难得的风气好,所以也就省了那些。

    捧着搪瓷杯子,开水的热气熏得江流直打瞌睡。支书抽着烟袋锅,打量着这个黑五类。

    “你看见他们盖的小学校了吗”

    小学校江流忙着农活,根本没注意。他每天都和韩建国住在同一屋檐下,却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建国让我和你谈谈,希望你能到小学校里教书。”支书磕磕烟袋锅,“他说你学问好,教个识字没问题。咱们村太偏僻,中学可以到县里去,小学还没有。建国一直想建起来个小学,去年就让我跟县里打报告了,上头批下来,这就开始盖了。”

    教书江流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机会,他小心地开口问道“我真的能教书吗”

    支书想,你这儿问谁呢你自己有几斤几两墨水自己都含糊吗

    “现在谁说了都不算,要到县里去考核,建国就是觉得你合适,你要愿意,就去试试。”他想了想又说,“跟你一块的还有李泽厚,他一直跟咱们村当会计,让他教算术,建国说你教个语文没问题。”

    离开村委会,江流慢慢往家走。春日里,到处都恢复了生机,草丛里各种野花争相开放着,他才发现原来冰雪已经融化了,脚步也跟着轻快起来。

    建国说,建国说,建国觉得你合适。他没有忘记是谁给了他这样一个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回到家里已是中午,江流顾不上吃饭,就坐在炕上写写画画,回想自己小学的时候语文老师都教过什么,一忙活就一下午。

    晚间,玉珍来韩建国却扑了个空。江流看见她端着饭菜,才抬头看向窗外,天都黑了。

    玉珍听爹说了江流要教书的事,好奇他在写些什么。两个年轻人第一次单独相处,你一言我一语的倒也融洽。

    等到九点多,韩建国依然没有回来,玉珍等不了了,留下饭只好先回去了。

    “我等他回来一块吃。”江流看着已经凉透了的饭菜说。

    我也想和东子哥一起吃。玉珍无比羡慕江流能和韩建国同吃同住,自己要也是个男人该多好

    写了几十张类似于教案的东西,江流这一天过得特别充实。又累又饿地倒在了炕上,眼前一黑,昏睡过去。

    半夜被马蹄声惊醒,江流透过窗子看到星星。几点了韩建国回来了吗

    他穿好鞋子冲出屋门,韩建国正要下马,江流突然出现下了他一跳。

    “你怎么还没睡我吵醒你了”韩建国看看表。

    “我在等你。”

    韩建国心头一窒,心跳的声音逐渐放大。他想要在黑夜里看清江流的表情,无奈月光太微弱。

    “吃过饭了吗”

    “吃了。”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他背过身从马兜儿里掏东西,白天老乡给的两个熟土豆,他突然反应过来,“你还没吃”

    入夜,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村东头那家的烟囱里又冒出白烟。

    热了玉珍带来的饭菜,江流饿极了,站在灶台边上就着土豆就吃,韩建国看着他写的教案,心里有谱儿了。

    “我果然没看错,”他很喜欢江流的钢笔字,不怎么连笔,看着清晰爽朗,“要是开历史课也能教吧”

    咽下最后一口土豆,江流抹抹嘴问道“为什么让我做老师”

    韩建国似乎猜到了他会这么问,没怎么思索就答道“打从我决定给村里办小学,我就没想过还有别人能做这个语文老师。”他看了一眼吃的干净的饭碗,“你回去睡吧。”

    两只手都朝那个空碗去,半路就碰到了一起。江流拿起那个碗,走到水池边,低着头,双肩一抽一抽的。

    “谢谢谢谢”

    世间最糟糕的生活,就是没有希望,没有盼头的生活。那样度过了的一个冬天,在韩建国的帮助下,江流终于要摆脱那种失重的状态了。

    第17章 十六

    参加县里的试讲也是需要政审的,不过江流跟李泽厚都不算根红苗正,县教育局的人也没有太纠结,直接就让他俩上讲台了。

    李泽厚啰啰嗦嗦地讲完十以内加减法和斤两互换,台下的老师们脑仁都要炸了。逻辑都对,就是话太碎,倒像是个教文科的。

    江流顶着那张十年如一日的寡淡的脸,讲完汉语拼音讲笔画,中间还穿插着例字,写了一黑板,言语简练,却也不失重点。之后挑了毛选中的一段,常用字比较多,作为阅读练习,一句一句地讲起来,连语法带认字,一起教了。

    这两位风格迥异,教育局的人倒是都很满意,只说要是能结合一下就好了。教数学那位啰里啰嗦的表情还特别丰富,容易让学生注意力不集中,教语文的那位又太严肃,连大人都觉得紧张,课堂恐怕是一片死气沉沉,学生大气儿都不敢喘,更别说互动了。

    在县里培训了几天,领了几十套教材,江流和李泽厚大包小包地等在路边。很久没来县城了,李泽厚惦记着买点零嘴吃喝,就撇下江流到去供销社里去贴补自己素了多日的肚皮。

    韩建国开着拖拉机进了县城,暴土扬尘地一路疾驰,老远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跟江流两个把一摞一摞的教材放到拖拉机上,李泽厚还留恋在供销社,两人就坐在上面等他。

    “还顺利吧”韩建国背朝着他问。

    “嗯,都挺好的。”

    几日不见,居然有点想得抓耳挠腮,韩建国取下别在耳后的烟卷,想回头看看他,又不敢。正犹豫着,一双崭新的布鞋进入视线,还用纸包着绳子系着。

    “你走路多,鞋坏的快。”

    放进他怀里,江流又坐回去,背朝着他。韩建国抱着这双布鞋,不自觉地笑起来。

    熙熙攘攘的县城大街,两人各怀心事背靠着背。李泽厚小跑着从供销社出来,嘴里念叨着久等了久等了,一步迈上拖拉机,和江流并排坐着。

    韩建国脱了脚下那双破旧的布鞋,换上新鞋,心情愉快地开动了拖拉机。

    村里适龄的孩子不少,但程度各不相同。两个老师把他们分成几组,分别授课,小学校磕磕绊绊地办起来。有村里人闲时来听过课,听江流讲语录,他另有一番解释,也让文化水平并不怎么高的村民们对手中的红宝书有了新的理解。

    江流十分认真负责,每个孩子都要照顾到,不辞辛苦地讲解一遍又一遍,村里人都看在眼里,对他的印象也渐渐好转起来。韩建国想,这就是实打实的以德才服人吧。江流只是平时太不善言辞,旁人也因为他的出身不敢和他接触,所以并没有多了解他。

    看到江流和孩子们相处,韩建国不免又想起那才刚长成一个月的生命。

    天气转暖,江流一心扑在教书上,韩建国和老三忙着地里的活儿,二人也就晚上睡在一起,说不了两句话。玉珍偶尔会过来送饭,看着江流批作业写教案,等韩建国回来。

    这些日子韩建国回来的早,会照顾照顾院子里的菜地,江流没那根筋,菜苗都晒快干了。进屋准备饭,江流也没有出来帮忙的意思,韩建国知道,他是太投入了。

    炕桌上是没地方了,俩人在八仙桌上吃了饭。江流不知是饿了还是着急,吃得很急,差点噎着。韩建国给他倒水,摩挲他的背帮他顺,发现他的白衬衫有点脏了。

    “吃完饭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洗洗。”

    咽下这口土豆,舒服多了,江流低头闻闻身上,也该洗个澡了。

    他不想麻烦韩建国,却也懒得洗衣服,太浪费时间,干脆就把两件事儿合二为一。他先烧了一壶热水,然后和水缸里的水调成温水,趁着太阳还没下山,举着脸盆穿着脏衣服从头浇倒脚,头脑也清爽了不少。连衣服带身体都打湿了,一会拿凉水搓一搓也就得了,这懒汉的招数也就江流这种五体不勤的人能想出来了。

    听见水声,韩建国出门查看,这一幕,让他终身难忘。

    湿衣服贴在身上,江流侧身对着他,正在解衬衫的扣子。平时没仔细看过,只觉得他瘦,没想到也有腰有屁股,屁股圆滚滚的,是个十分健康有线条的少年身材。胸前的两点洇出阴影,露出来的皮肤在夕阳的掩映下散发着晶莹的光泽,让人忍不住想要抚摸。

    韩建国看得直发愣,江流甩着眼前湿漉漉的碎发,看到他来了也没在意,脱掉了衬衫开始脱裤子。

    他从小长在海边,幼年经常和小伙伴穿着衣服下海,已经习惯了。要不是后来家里管着,估计现在也是个被晒成黑猴儿的样子。东北冰天雪地起来就是大半年,一直没有这样冲凉的机会。他拿脏衣服擦擦身上的水,只穿着一个小裤衩,光着脚走进屋找衣服,和韩建国擦肩而过。

    找到换洗的衣服,脱了内裤,江流拿毛巾擦干身体,这就算洗澡了。他着急看学生作业,仔细洗澡太浪费时间,把汗冲了就完了。

    韩建国只是站在那儿看着江流穿衣服,脸上都在发烧。因为是酒后,上次小树林的事他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自己看着江流she了一次精,满脑子都是爱情那个高雅的词语,身体却做着十分下流的事情。那次两人都穿戴整齐,然而今天面对着江流的果体,一口酒没喝,韩建国身体里凭空升起了一股燥热。

    他不受控地走上前去,伸出手臂抱着江流,手放在他平坦的胸膛上,无意中摸到了那一点。江流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细腻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并没有挣扎。他感觉到后颈处韩建国口鼻中吐出的热气,下意识地偏过头,感觉自己要被灼伤了。

    两具炽热的身体紧贴在一起,心里都是翻江倒海般的挣扎。江流感觉到身后人那物硌在gu间,调整了一下位置蹭了两下,自己的xia身也颤颤巍巍地昂起头,刚换的干净内裤又弄湿了一片。

    他不是特别理解韩建国对他的产生的谷欠望。那次在小树林里,那个牲口一样的巨大身躯,他宁愿当做是一次酒后乱姓,虽然当时很生气,过一段时间也就算了。在这个屋子里,他曾痴迷于一个丰满的母体,而今天,感受着身后的热度,他也不自觉得起了兴。

    没什么不能理解的,严冬已过,村里的狗都开始发qg了。

    江流自暴自弃地垂了手,他把寡妇都睡过了,还有什么不能干啊但是韩建国却松开了手臂,帮他披上衣服。

    “天要黑了,别着凉。”

    身后空了,也冷了,江流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外头传来韩建国冲凉的水声。

    刚才江流要是躲开,韩建国可能心里还好过点。可他没有,而且仿佛任自己摆布一样,连挣扎都没有。一盆一盆的凉水浇灭了谷欠望,韩建国冷静下来。他花了多大的功夫才让两人和平同处在同一屋檐下,要是刚才没把持住岂不是又要前功尽弃了

    没把持住他会把江流怎么样呢

    他不敢往下想了,又浇了一盆凉水,清空大脑。

    夜里,两人背对着躺在大炕上,中间间隔大的还能躺下两个人,几乎都是贴着墙睡。

    在高粱红成一片的时节,学校放了假,孩子们回家帮忙秋收,江流也结束了教师生涯的第一个学期。他也并没有闲着,休息了几天也跟着下地,他不需要挣工分了,只是不想自己闲下来。

    入了秋,天气也没有多么凉爽,午后的日头照样毒,天气好的连块云彩都没有。知青们饭后没有急着干活,都躲在树下的阴凉,懒洋洋地睡起午觉来。

    孙建新和吴小芳早就扎旮旯亲热去了,韩建国一个人正无聊,看见躲在僻静处打瞌睡的江流,凑了过去。

    “放假了”

    “嗯,没什么事儿就来帮忙了。”

    那边几个知青很精神,也不睡觉,男男女女的又笑又闹,反而衬得这边安静。

    “有几个孩子,年龄差不多该升初中了。”

    “升学”韩建国没想过这事,“上了几个月小学就升初中”

    “不是,本来年龄也不小了,我跟李泽厚给突击了一下。县里给了一套五年的教材,我们都给那几个孩子讲了。我试着让他们写写议论文,李泽厚还教了方程式,接受的特别快。”

    江流难得说这么多话,韩建国也不打断他,靠在树干上似听非听。

    “升到初中以后呢升高中那大学呢现在城里都在停课,你应该知道吧”

    刚刚冒出头的笑意僵在脸上,江流住了口。

    韩建国本不想这样打击他,只是现实的残酷早晚都要面对。

    “以后”,是个让人心寒畏惧的词,不敢想,因为想不出结果,不能想,因为想太多了,就连现在的日子都过不好了。

    “总会上课的,”江流突然说,“不会一直这样的。”

    什么不会一直这样韩建国没有问,至少“上课”、“读书”这些东西对这些年轻人已经太过遥远了,还不如眼前这片红灿灿的高粱地来得真切,至少看得见,摸得着,吃了还不饿。

    第18章 十七

    秋收最后的几天,统计好粮食就要运到公社,韩建国忙得三天都没有回家。从公社回来那天,浑身都跟散了架一样,江流把他扶到炕上,给他掸掸一身的高粱粒,忙进忙出的准备饭。韩建国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想帮忙却有心无力。

    这拨知青没几个得力的,最后还是累韩建国和孙建新,晒粮、装粮、抗包,事事都要操心。好在结果是好的,不仅完成了征收粮食的额度,分下来每个人的口粮也比较可观,这个冬天至少不会太亏了肚皮。县里对双清山建小学通河道的工程很满意,只是批评了下革风气不太浓,说白了就会开的太少。支书赶紧拿出语录自我批评,韩建国也想掏,差点掏出了江流那本诗集,情急之下只好背了几条,跟着做自我批评。

    休息了一晚上又被革委会拉着到兵团学习。虽然不是很乐意去,但好在那边熟人多,到了没一会就被塞了不少稀罕的吃食,还谈成了一笔资助。乒团那边承诺,等元旦的补贴粮下来,就给双清山送去一半。这下可以过个好年了。

    兴冲冲地带着好吃好喝回到村里,韩建国一路策马奔驰也不觉得冷,快到了的时候脸上有星星点点的凉意,在院门口下了马,雪已经下了起来。牵着马推开院门,江流站在院子正中。

    水桶和扁担在一边放着,像是刚挑水回来,下了雪还穿得很单薄,肩头已经积了一层薄雪,站了很久的样子。

    “兵团的兄弟给我稍了点饼干,还有一些书,进屋看看吧。”

    回应他的是沉到谷底的沉默,连雪花落地的声音都要被湮没。

    “一年了。”

    去年的初雪,在这个院子了,韩建国没能阻止一场悲剧的发生。

    “我想看看她,”江流转过身,“你知道的吧我能看看她吗”

    韩建国无法拒绝这个请求。忙碌的教书生活并没有让江流忘记那些痛苦的回忆,他只是坚强了些,愿意直面这件事了。

    “好,我带你去。”

    迎着初雪,二人上了山。荒山土硬,行进艰难,江流看着前面步伐坚定的带路人,双耳有那么一瞬间了聪,只听得到他的脚步声和自己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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