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琛掏出那块白布将剑上的血擦掉,江也沉着脸把白绫收回来,叶纪脸色也不太好看警觉的看了看四周,伋川咽了咽唾沫颤声问道
“他,他怎么了?”
陆琛诽腹这个老骗子阴险狡猾,果然江也眼底有一丝惊讶,迅速收拾好表情对着陆琛说
“这件事情你不要再插手了,你也有你自己的任务不是吗?”
“那是我的事。”表情却说明了自己不会让步。
江也皱眉,走上前用不愿让旁人听见的音量低声说道
“这个人,来路不明,我不傻,不想惹麻烦就趁早滚蛋。”
陆琛冷笑了一声抱着双臂,叶纪看见这场景左右为难,伋川也不说话,四个人脚底下还有一具没有凉透的尸体,气氛诡异。叶纪艰难地打破僵持
“阿琛也是顺路,是不是?”话是问陆琛的,却看着江也。江也叹了一口气
“别找事。”算作让步,叶纪松了一口气,又哀求地看着陆琛,陆琛点了点头。四个人绕过尸体,朝着那人来的方向走去,伋川走之前看了一眼尸体,手臂上是昨天才见过的痕迹。
若不是那个偷袭的人,他们根本不会注意到这条岔路,起初还有些杂草,随后宽敞可容下两人。伋川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只是这一次仿佛有守卫站在城门前,安全感油然而生,伋川看了一眼陆琛,对方却示意他保护好自己,一副剑随时出鞘的样子。伋川本来奇怪,很快就知道事出有因。
十几个拿着刀的人站在路的尽头,对着他们四个发指眦裂,就像被闯入领地的野兽。他在心中感慨这群拆鸦人的直觉真是比畜生还要灵。
这些怪人和刚才那人以及昨天的血人一样,几乎衣不遮体,从这里都可以看见那些人太阳穴底下血管的跳动,拿着刀,全身的颤抖仿佛有什么在制止他们杀过来的冲动,眼中已经没有半点理智残留,野兽般的杀意刺激伋川的神经,他的手也摸到了刀柄。
叶纪稍微向前探了一步,这个动作触动了他们的开关,几个人举着刀朝他们冲来,叶纪一马当先,两步就一跃而起,蹬在树上借力挥刀,江也使出白绫,带起呼呼风声,那些怪人不怕死似的一把抓住刀锋,叶纪用力一抽双臂齐断,另有一人被白绫正中脑门,血从天灵盖上留下,即使这样也速度不减。
伋川正想抽出匕首,却被陆琛按住,示意他站在一旁不要妄动,自己拔剑飞身而去,正好砍下断臂怪人朝着叶纪撞过来的头。江也手腕一抖,白绫‘呼’地展开,呈包围之势,怪人们似有预感一左一右斩断白绫的末端,陆琛叶纪同时踩在白绫之上,刀光剑影,又取两个首级。三人趁势逼上前去,陆琛提剑刺过去,却在最后关头沉腕,预备抓住剑身的怪人被他抓住一只手反背过去,翻身提膝砸在腿上,怪人被迫跪在地上,叶纪大刀阔斧斩下他的人头,江也再次施展开白绫,其余两人拦下两个怪人,那白绫像长了眼睛一般立即把剩余几人围在里面,怪人‘哇哇’嚎叫,叶纪毫不犹豫抹了他们的脖子。伋川觉得背后一凉,想不到这个叶纪看上去是个软包子,居然杀起人来一点也不心慈手软。
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喘息片刻,居然又有更多的人从树上跳下来,江也的白绫还没收回来,叶纪陆琛始料未及只好同时塌腰硬接下两招,陆琛感觉左边一阵刀风,正暗道不妙,‘嗤’一声,他的脸上就溅满鲜血,一把弯刀匕首从远处飞来正好把来人脑袋削去一半。一块帕子丢了过来,陆琛立刻抹掉脸上的血,伋川已经双匕在手,弓步向前,身影一闪,直接剖腹,力道之大,那两个怪人甚至看了看自己流出来的肠子才倒下去。
怪人愤怒地把目标转向偷袭者,伋川毫不避让,长驱直入,刀刀凌厉,所到之处如麦秆折断,陆琛旋身跃起,一招尸背单鞭带着破竹之势贯穿敌人胸膛,他不再局限简单的劈挂撩刺,手分阴阳,身藏八卦 ,步踏九宫,如青龙出海如拨云见日,以身带剑,身形快如闪电,转眼就解决了几个人。伋川在他的后方,虚晃一下把其中一把匕首朝着陆琛背后的怪人掷出,用膝盖格挡住自己面前来势汹汹地攻击,借力攀到对方肩上,刀刃用力一割随即血液四溅,对方往前一倒,他顺势滚下,落步曲肘,用力扎进敌人眼球,他灵敏地躲开飞溅出来的液体,轻轻一跳接住匕首。
“小公子,人太多了。”他朝着陆琛方向喊了一声
“江也!”
不远处的江也抖出白绫,小声念起咒语,陆琛避开两个怪人,接住白绫的一端,只见那白绫瞬间变宽变长,像注入了力量一样围住攻击者,伋川眼神一紧,不过很快跳出包围圈,和叶纪一起守住出口,被围住的怪人不甘示弱纷纷挥起手中的武器意图斩断白绫,江也脸色有些苍白,陆琛抖出袖口的两张符咒,一道亮光闪过,白绫如有神助越收越紧,而叶纪和伋川也越来越招架不住往圈子外面涌的人。
“捆起来就跑!”
“这是老子自己的东西!”江也咆哮
“先干掉再拿!”仿佛知道和对方计较命重要还是白绫重要是没有结果的,果然此言一出,江也不再坚持,换了法咒,白绫变成一个布袋把里面的人一罩,阻力立刻小了不少。
“走!”
四人同时收手,迅速朝着那一边奔去。陆琛掏出胸口发光的白布朝空中一扔,那布仿佛受到某种吸引朝着某一个方向飞去,陆琛抓住伋川的手带着他跟着白布飞去,江也的声音被远远抛在后面。伋川深吸一口气,很快跟上陆琛的节奏,两人如白驹过隙,进入村子中央。
村中还有不少怪人,但似乎反应迟缓,在看见他们之前只知道往自己身上乱砍一气,看见他们之后才朝他们聚集。白布的速度慢了下来,而伋川身体里的不安感也越演越烈。
“我……”伋川皱眉,陆琛却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抓住他的后颈,伋川对他这种抓猫样的动作有些不满,但是实在提不起力气反抗,陆琛另一只手掏出一张符咒,贴在伋川脑门,口中念念有词,那符咒竟然和他的身体融为一体,而那种被掠夺的感觉瞬间好了不少
“小公子的符咒果然非同凡响。”伋川轻咳两声也没放弃恭维的机会
“速战速决。”
伋川明白这种符咒坚持不了多久,点头道
“交给我。”
话音刚落,陆琛就随着白布消失在一堵墙后面,伋川转身面对几十个怪人。好在虽然数量庞大,质量却不及方才,伋川和自己的双匕配合默契,轻易不得近身。
“陆琛呢?”
忽然有两人从旁边的小巷冒出来,江也毫不犹豫的就把白绫朝伋川脸上招呼,伋川见识过这东西的厉害,躲避不及,险些被一个怪人砍中肩膀,叶纪替他挡了一下。江也比那些怪人难对付得多,伋川不得不转移注意,只是那白绫变化莫测,伋川挡了好几下都不得要领,只能刚好躲过它的包围,叶纪没有阻止江也,却不停地帮他杀死怪人,伋川实在不明白他们的套路
“小公子没和我在一起,你们可以自行去找他。”
“哼,守着你,还怕那老狐狸不回来?”
伋川默默吐槽这个逻辑实在不符合现实,要是可以陆琛估计第一个想杀死自己的人吧。
那边陆琛不知道伋川被江也叶纪包抄,他甩掉那些怪人后随着白布来到一个院落前。院子里满是血迹,有的已经变成褐色,有的还很新鲜,他捡起已经恢复如新的白布,朝里面走去。
如果没有猜错,这里就是拆鸦人的聚居地,一定发生了什么意外,让这么多的拆鸦人同时不受控制的耗费了过量精血以此滋养桑木。是自愿的吗?不太可能。拆鸦人之所以叫拆鸦人,并不是指他们的职责,而是指拆鸦是最后一件可以做的事。没有明令禁止,但是约定俗成,拆鸦是蜜蜂尾巴上的刺,只能用一次,用命换。虽然并未有明确的证据表明拆鸦之后会丧命,但是凡事拆过鸦的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明知是不得好死也会心甘情愿吗,不知为何陆琛想到了那三百只乌鸦,是伋川强迫他们的吗?他收敛起心思,伋川支持不了多久,他必须尽快找到江也他们在找的东西。
屋内十分空旷,有几张东倒西歪的椅子和扑面而来的腥气,陆琛摸了摸梁柱,迅速搜查了一下四周。什么也没有。
怎么可能,那白布明明指引着自己来这里,是我遗漏了什么吗?陆琛不甘心的又转了几圈,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声惨叫,他心里一沉,连忙跑出去,正好看见沈伋川像一只兔子一样被江也撵得满街乱跑,后面叶纪手忙脚乱的用刀抵挡追来的怪人。
陆琛提着剑就跑过去,先一脚踢在江也的肩上,手腕一翻帮叶纪干到一个,那些怪人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武力值上升两个档次,叶纪已经力不从心
“这时候还起内讧!”陆琛朝着江也大吼
“谁他么和这个人是一伙的。”
陆琛扭头看了一眼沈伋川,发现对方居然额头有冷汗冒出,嘴唇也没了血色,他心想糟糕,又不能当着他们再给沈伋川来一张符咒,这边又来势汹汹,简直左右为难。
“小也!”好在叶纪也着急起来,让江也来帮忙。
江也咬牙放过伋川
“他们怎么突然这么暴躁?”
陆琛百忙抽空问道
“你怎么不去问你那个表兄,他一流血这些杂碎就像狼看见肉一样发起疯来。”
陆琛一惊,难道是因为沈伋川是乌鸦?不,不对,如果是那样自己叶纪和江也怎么没有半点反应?那为什么?他一边飞快的思考,一边挥剑抹颈,那怪人的手正好打在陆琛的鞋上。
印记!对!铁链,那座屋子怎么可能是空的呢!陆琛电光石火间明白了
“沈伋川!”情急之下他大喊一声
伋川此时已经算作强弩之末,江也的白绫把自己划出伤口那一刻,他就感觉身体里的力量在源源不断地被一双手攥走。他强撑着对背后说
“小公子快去。”
咬了咬舌尖,血腥气在口腔里蔓延,仿佛往油锅里倒了一杯水,那些怪人更加躁动起来,看伋川的眼神更像是待宰的猎物,但是眼前总算清晰些,叶纪在不远处厮杀,江也不见踪影,伋川定了定心神,快步滑进人堆中,两把弯匕已经看不见具形。
在哪里?在哪里?陆琛在屋子每个角落搜索,只觉得越急越乱,一道白影在眼前一晃,陆琛一个翻身从房梁上跃下,毫不犹豫地把剑刺向对方咽喉,江也白绫一勾,连剑带人甩在抱柱上。“咚”的一声,陆琛只觉得心肺都在震动,江也连胜追击,直取心脏,陆琛勉力朝一旁滚去,回身用力劈去,也不管后面,径直朝屋外奔去,脚一点地就挂在房梁下面,两根手指一探,果然!一根细细的锁链被陆琛勾了出来。他转头一看,伋川几乎被淹没,他心头一凉,行步撩衣如夜叉探海,一剑斩首,捞出半昏迷的伋川。
那些怪人见自己的猎物被抢走,愤怒地对着陆琛咆哮,陆琛空出来的那只手一撒,十几张符咒散开来,那些人瞬间不能靠近
“陆琛!”
江也欲追,可是叶纪一个人已是鲂鱼赪尾,剩下的所有人都涌向他,江也狠心一展白绫挡在叶纪前面,等白绫落下时,伋川和陆琛已经不见人影。
第10章 桑木铁链
伋川在陆琛抓住他的那一刻就如抽掉了筋骨软倒,陆琛把人背到身后,脚下如腾云驾雾,把剑插回剑鞘,反手抓住对方垂下来的头发
“沈伋川,你死没有。”
这人真是,刀子嘴豆腐心,伋川勾了勾嘴角
“小公子。”
耳边的呢喃不知为何让陆琛如释负重,他心想着,你可千万不能死,我还要靠你找到真相呢。
陆琛朝着另一个方向逃去,直到看不见半点人影,才急急忙忙把人放下,硬生生把药丸放在伋川的喉咙里,异物感让对方不停挣扎,陆琛不得不手脚并用用力捆住他的四肢,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半晌伋川像一个委屈的小孩不情愿地吞咽了一下,终于安静下来。
陆琛小心翼翼地把伋川放平,脱下袍子盖在他身上。脸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一缕头发被湿汗粘在眼角,陆琛用手指把它挑开露出这只乌鸦漂亮的眼角。陆琛很少关注别人的外貌,此时却移不开眼睛,这么多天后自己居然才发现这只乌鸦长得还挺漂亮。他一直好奇乌鸦是怎样选择自己幻型后的外貌,是根据偶然看见过的人类,还是与自己的本体有关,若是后者,沈伋川一定是一只花半天时间梳理自己尾羽的臭美乌鸦,才能在变成人形时有这么精致的五官。
唉,觉得自己的猎物长得不错的,自己一定是头一份。
陆琛坐在稍远的地方,开始研究铁链,和自己预测的差不多,这根链条基本上可以和那些拆鸦人手臂上的伤痕对应上。他被江也扇到房梁上时,就发现那一栋房子都是铁铸的,怪不得自己在里面什么也找不到。可是江也也没有找到,难道是他不知道?江也应该是给樱远之干活的,毕竟别的人也不敢使唤吟啸楼的人,那说明樱远之只知道链条的存在,并不知情这里的实际状况,那为什么要找一根附有桑木之气的铁链呢?
不,陆琛试着朝链条注入灵力,这里并不只有桑木之气,还有些很古老的法咒,陆琛努力感受了一下,却始终分辨不出来。是什么呢?这根链条到底有什么用呢?那房子呢?陆琛觉得很奇怪,为什么需要一栋铁铸的房子,是为了掩人耳目吗
“唔。”
陆琛正沉思,旁边躺着的人终于有了动静。此时已是深夜,陆琛选的这个地方恰好前面有一小片开阔,伋川挣扎着爬起来就看见星光下的少年朝自己走来
“你怎么样?”
伋川头脑里空空如也,只觉得眼前人眉眼都是让人欣喜的样子,笑着用手点了点他的脸,随后整个人就瘫在对方身上,再次沉沉睡去。陆琛搂着一只大乌鸦手足无措,也不好把他放下来,只好就势躺在掉在一边的袍子上,明明心事重重,却刚刚一沾上就困倦得不愿再想任何事情。
陆琛被叽叽喳喳的鸟叫吵醒,天还是灰蒙蒙的,那只乌鸦却不见踪影,陆琛一个激灵跳起来,却看见沈伋川光着上身站在不远处的小溪里,陆琛面色不善的走过去
“你乱跑什么?”
“小公子,早啊,”沈伋川恢复能力极强,此时已经半点看不出异样,笑嘻嘻地朝陆琛泼水,“昨天一身血腥味,小公子怎么睡得着?”
陆琛皱眉心想我身上再臭你昨天也抱得很紧,他欲言又止还是接过沈伋川递过来的帕子,蹲在溪边擦洗起来。沈伋川也不穿衣服,大喇喇地躺在草地里,惬意十足
“小公子查出来什么没有啊。”
陆琛顿了顿,想到沈伋川也算出了一份力,瞒着他不太地道,埋在帕子里闷闷地‘恩’了一声。
“很为难吗?”
“也不算太为难。”陆琛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行为属不属于通敌叛国,“只是涉及一些朝堂之争,那些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
沈伋川大概对这些不太感兴趣,换了一个话题
“小公子,昨天那是拆鸦吗?”
“我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
“嗤,难道小公子知道死是什么感觉?”
陆琛心想你怎么保证我不知道,嘴上还是老老实实
“我想是的,那里残留了大量桑木之气,所以才会波及到你。”
“这桑木之气和你找的东西有关吗?”
“恩,”陆琛拿出链条丢过去,“就是这个”
“我可以碰吧?”
“可以,上面已经没有什么了。”
伋川端详了一下,也没看出什么不一样
“这到底是什么啊?你和那个该死的布条男都要抢。”
“这是……该死的布条男?你说江也?”
“对啊,他那个东西像长了眼睛一样,净往我身上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