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噔一声，屋里的白炽灯就亮了起来，因为在光线暗的地方就了，忽然的剧烈光亮会让眼睛有几秒的不适应。
沈亦揉了揉眼后，往床的方向一看。
“我得回去了。”
床上的人裹着薄被，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
“你衣服脏了。”姜贺见沈亦要走了，这才露出个头，瓮声瓮气的。
“反正也是你的衣服。”沈亦打量起正背对着自己从衣柜里拿衣服的人，有种吞吐都不畅快的丧气。
妈的，我还是个孩子，莫名其妙的就给人打了飞机。
妈的，这人还是个十秒少年，好糟心。
妈的，还有点心动了。
可接下来该怎么办。
“衣服我就穿走了，回头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咳，嗯，好。”姜贺干咳了几声，依然是瓮声瓮气的回应。
沈亦把作业本塞回书包，到浴室了拿了自己的衣服。
在这个过程中，姜贺一直裹在被子里，一声都不吭。
沈亦带上门，背好书包，走在路上，对着朗朗星空，有种自己糟蹋了良家妇女的错觉。
这一回，才是他们两个第三次正式见面。
沈亦临走前在姜贺的作业本上留了点东西。
一个“∞”。
姜贺是认识这个符号的，但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沈亦要在他作业本上画这个。
无穷大，看起来像是两个圈。
姜贺把笔记本还给班长小姑娘的时候，还特地问了问，怕自己的知识面不够，没有体会到其他的含义。
班长小姑娘对班里新来的转学生很照顾，因为老师特地交代了，说他基础不好，忽然换了学习环境肯定有影响。所以嘱咐几个班干部平时要多照顾照顾新同学，让他尽快的融入到集体里。所以面对新同学的求知欲望，小姑娘回家特地上网查了查。
——无限不是指边界外就没有东西，而是指边界外永远有另一个边界存在。
——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认为无穷大可能是存在的，因为一个有限量是无限可分的，但是无限是不能达到的。
——莫比乌斯带常被认为是无穷大符号∞的创意来源，因为如果某个人站在一个巨大的莫比乌斯带的表面上沿着他能看到的“路”一直走下去，他就永远不会停下来。
小姑娘忽然体会到数学的海洋无边无际，哲学的高山没有阶梯，她也只是个孩子而已。
唉。
姜贺想着这两个圆圈等了一个星期，也没有等到沈亦把他的衣服还给他。
沈亦这次摸底考的成绩有点不理想，不过不是他一个人不理想，是全班都不理想，没有一个人做出来。
数学卷子最后一道大题他只写了一个解。
解什么解，这题分明超纲了啊。
知识要死要活的学了十几年，可依然是少的可怜。
他妈这个星期直接塞了两百块钱给他，说是听人说了，打牌的时候不能散钱，要破运气的。
沈亦虽然很想传播一下科学才是人类真正的进步道路，迷信是没有未来的，可是手上的两张毛主席告诉他，虽然科学让人类进步，可唯有金钱能让鬼推磨。
相较之下，金钱才是最大的赢家。
那个被他拒绝的网友依然会找他聊天，沈亦问他不介意吗。网友告诉他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做人不就图一乐，而且他坚信，沈亦一定是个弯的。
沈亦也觉得自己弯了，但是他没有承认。
沈亦问他为什么那么肯定。
网友告诉他说，直觉。
去他妈的直觉。
网友还说，做人不能给自己装上条条框框的，人有无限种可能xi,ng。
沈亦一下子就想到无限符号，于是打了个“∞”过去。
网友回他这个符号也是弯的。
一个无限循环圆圈，走在上面的人以为是条笔直的康庄大道，实则一直在弯路里打转。
沈亦那天在姜贺家写作业的时候，莫名的在姜贺的本子上写了这个符号。
当然，其中的意义姜贺是肯定不能体会的。
姜贺的衣服在他的书包里放了一个星期，可每次放学之后他都没有再去他妈打麻将的那个地方，两个人在学校其实也就隔了一栋楼，姜贺的班级他也是知道的。
但他并不打算主动找他。
优秀的猎人在捕捉野兽的时候不会亲自下场，他们会先挖陷阱，掩藏住自己的意图，然后以身作饵。
等待猎物上门。
备注
5五
20180421 01:15:58
恶魔的愿望是得到自由
在沈亦原先的设想里，他是猎人，姜贺自然就是他想猎取的野兽，可他忽略了一个事情。
姜贺他不狡猾。
不狡猾的野兽要是没看到陷阱，反而会无视掉猎人ji,ng心的布置，而一直等待的猎人如果碰上了这样的野兽，只能活活饿死。
沈亦在去往牌室的路上，碰到了个熟人。
“嘿，小兄弟，好久不见了。”杂货店门口，小混混坐着木条小凳子，旁边坐着杂货店老板的女儿，三四岁，胖嘟嘟的小丫头，沈亦往店里的电视机看一眼。
哟，西游记动画片，猴哥大战白骨ji,ng。
小混混问他“放学了吧，最近怎么没见你来了。”
“作业比较多。”
“哎哟，那是挺费脑子的。”
“还成吧，初中没什么感觉，高中肯定要忙点。”
“那也是，我看小姜就没你那么忙。”
“小姜？”
“姜贺啊，你不认识啊，他是林哥的外甥，上次你俩还在楼道里见过呢。”
可不止在楼道里见过。
两个人聊了几句，惹的专心看猴哥的小丫头不高兴了，指着小孩混混的鼻子，nai声nai气的说“你俩烦死了，我都听不见孙悟空说的话了。”
“就你事多，看你长大了谁愿意娶你。”
小丫头生气了，两只小爪子像打鼓似的往小混混身上拍。
“你走你走，真讨厌。”
一大一小打闹起来，沈亦的余光往前，看到个熟悉的身影。
“好了好了，不吵你了，我不看了。”小混混见到姜贺走近，站起身来打招呼。
“放学了啊，唉，这衣服……你俩是一个学校的吧？”
姜贺被劫了道，不情不愿的哼了一声。
沈亦蹲下身，去哄小丫头。
“你真可爱，几岁啦。”
小丫头伸出小指头“三岁五个月了。”
小混混搭上姜贺的肩“去不去网吧？”
“不去不去，作业多。”
“哟，真稀奇。”
“废话真多。”姜贺作势要踹人，被小混混一招狂风倒树撅着屁股化解了。
小丫头被夸了几句，胖嘟嘟的小脸挤着两只黑亮亮的大眼，咧着嘴笑了。
沈亦抬眼看着面色显然不怎么耐烦的人，也眼里笑意渐浓。
姜贺不去网吧打游戏，小混混就只能继续陪着丫头看猴哥。
沈亦往牌室的方向走，姜贺跟在他后面。
“你也走这里啊。”
“我是去找我小舅。”
“这样啊。”
“那什么，你衣服洗好了没啊，该还我了吧。”
“洗好了，不过没带。”
沈亦耸耸肩，今早起的晚没收拾书包，是真的没带。
姜贺说不下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楼。
沈亦推开门看向牌桌，他妈凝视着手中的牌，神色凝重，显然是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等等吧，这会关键时候呢。”姜贺也注意到了牌桌上的局势，沈亦似笑非笑的瞧了他一眼，姜贺摸了摸鼻子。
沈亦这回不是来讨饭钱的，他妈改变政策，一次xi,ng给完一个月的生活费，他这回是拿着卷子要家长签名的。
一局结束，沈亦他妈手里传来喜讯，趁着洗牌的当口沈亦赶紧递上各科的卷子，周围的人围观起来。
“分数挺高的，这成绩不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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