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来过这家,容先生有什么推荐的吗?”
“容先生”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嫉妒她“可以随便涂指甲油”上拉回来,询问她平常的口味。
等上菜的时候无外乎聊些“在哪里工作”、“会不会加班”、“平时做些什么”;菜上来了变成“牛排片真嫩”、“青口贝好吃”。
一来一往,有问有答,不多一句也不少一句;没有尴尬的沉默也没有故作轻松的强笑,饭后主动掏钱买单。
这是“容先生”完美流畅的相亲套路。
下一次吃饭也是如此,再下一次依然如此,再再一次……就被拒绝了。
只要女方不傻,就知道他对自己一点兴趣都没有。
“您请我吃饭,那……我就请您看电影吧。”
傅婉玲看着他收起信用卡,仿佛有些介意“……我不习惯欠别人人情的。”
“容先生”觉得,这听起来有点像并不想有下一次的意思。
“啊啊您别误会,我不是拒绝您的意思……就是不习惯被人请客。”
这听起来就是拒绝的意思,很好啊。
“容先生”笑了一笑,“我知道,那好啊。”
于是在电影院的地下车库,趁着停车他补发了消息说“稍微晚一点”,想一想又将见面时间改成了七点。
傅婉玲选的电影是最近上映的特效大片,剧情三分,剩下七分他给女主角的内衣。
束腰型胸衣,真好,又漂亮又性感。
并不需要勒出女性凹凸的线条,仅仅是束住腰腹的感觉就很棒。一呼一吸就会有强烈的存在感,跟轻柔软滑的睡裙完全相反。
偶尔穿一次的话,会特别特别兴奋。
他只有一套,跟陆擎森第一次上床的时候穿的就是那件——陆这个人,看了那样的自己竟然还没软掉,真的很奇怪。
再奇怪也没有自己奇怪。
身边坐着温柔的女孩子,正对着大银幕上的暴露内衣忍不住脸红地捂住眼睛,而你却在幻想着把它穿在自己身上。
穿着它跟男人做爱。
容印之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攥紧了拳头。
不能再想了,他的思维已经飘去想穿这件衣服要配什么颜色的口红和指甲油了。
“好久没有看电影了,这个影音效果真的把我吓一跳~”电影结束,随着人群走出影院,傅婉玲摸着自己的胸口,“幸好有容先生陪我,谢谢你!”
没什么可谢的,“容先生”只顾着看女主角的内衣,并没有在意你。
“哎呀你看~”傅婉玲突然说,“这是我涂的这一款呢。”
她指着扶梯下面的彩妆店,自然而然地走过去拿起展示架上的一支指甲油,导购马上过来给她介绍这牌子的特别之处。
傅婉玲惊讶道“我第一次知道有这种可以撕的,是不是有点老土?”
并不,他也不知道。
没有味道,速干,还可以撕掉,那不是很方便?
天知道他有多讨厌卸甲水的味道!
好想要一瓶。
“没有指甲油的女孩子,实在太不像女孩了对不对~”她拿起一瓶淡淡的胭脂色,“容先生觉得什么颜色好呀?”
她的样子有点羞涩。
“红色。”他不假思索地说。
“诶?”傅婉玲讶然,迟疑地看看那瓶大红,“这个……跟我搭吗?”
容印之你这个蠢货!她是问你她适合涂什么颜色,不是你喜欢什么颜色!
“你这么年轻,什么颜色都适合。”他说。
傅婉玲突然掩口一笑,“容先生你知道吗,你这样被称作是‘直男审美’呢~”
哈!
他除了报以微笑,还能说什么?
“可惜,我上班的时候涂这个不太好,不然真想试试。”
傅婉玲遗憾地放了回去。并且说约了小姐妹聚餐,婉拒了容印之“再去哪里喝茶”和“送你回家”的提议。
很好,这应该是绝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目送她坐上出租车离开,容印之立刻掉转头回到刚刚的彩妆店,一口气买了五支想要的颜色,和一盒万圣节限量版。
导购小姐还记得他,露出了然的微笑。似乎在替刚才那位不知名的顾客高兴,找到了这么英俊又懂得讨人欢心的男朋友。
容印之对此全然不觉。
他只盼着快点回去穿上睡裙,去试试这可爱纸袋里像小妖精一样抓挠着他心肝的指甲油!
回到车里看一眼时间,已经六点,回到家大概要六点半了。想要多留一点准备的时间,于是翻手机打算告诉对方晚点来也没关系。
却赫然发现,最后一条“七点见”的消息显示发送失败。
大约是地下信号不太好,自己也没有检查是否发出去就关掉了。
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对方没有给他消息,也没有电话。
大概,已经走了吧。
现在打电话给他?来不及了吧。
为什么不问问我呢?那我……我怎么办……?
容印之愣了一会儿,有些茫然又急切地开在回去的路上。
他还抱着一丝希望,或许,会有人等他,哪怕是很生气地在等他。
现在他很需要他。需要拥抱,亲吻,性爱,需要安慰,夸奖,高潮。
相亲的过程很顺利,越来越顺利,于是心情就越来越糟糕。
哪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那些女孩子们都很好,可是他看不到她们的好。
他只有浓浓的嫉妒。就因为她们可以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地染指甲!涂唇膏!穿性感的内衣!好看的睡裙!
足够他嫉妒到死。
他才不是什么体贴的“容先生”!
他是心眼像针尖儿那么小的“容先生”!
是每一次相亲后都被母亲越来越讨厌的垃圾“容先生”!
周六晚上,繁华路段的拥堵渐渐连他心里小小的希望都磨没了。把车开进小区的时候,差不多快九点。他坐在车里半天没动,紧紧握着手机,满腔的焦躁和恼怒不知道跟谁发。
连指甲油的吸引力都没有了。
电梯半天不来,走廊的灯反应不良,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跟他对着干。
早知道就不要看什么电影,直接拒绝掉多好。反正结果都一样,干吗还装这一次两次的样子给谁看?
可恨!
狠狠踢了一脚墙壁,在墙上留下一个鞋尖印。仿佛被他的怒气吓着了似的,声控灯忽闪一下亮了。
容印之看见有人靠在门边。
高大的陆擎森像棵树一样,沉稳地,笔直地站在那里。
14一块木头
容印之急刹车一般收回脚步,将自己隐藏在转角,虽然他知道陆擎森已经看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