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第一次一起睡，都莫名有些不自在，几乎是在数着秒等十一点，以此来验证傍晚的亲嘴儿试验有没有成功。
——理所当然般失败了。
我无奈地举起胳膊，揪揪欧阳刚睡衣袖子上的小蝴蝶结，痛苦地捂住脸。
“绵绵，我们会不会以后都这样了？”
欧阳刚用我的声音，深沉地对我说。
我没心情理他，盘腿坐起来摸烟抽，抽了两口依然心烦得不行，感觉特别憋屈，索性抬手把睡衣扯掉，晾出欧阳刚上身细白的胸脯肉，沉沉深呼吸两口。
一定会有办法的，总不可能人生就这样稀里糊涂了。
我喷出最后一口烟，掀起眼皮看向床角的欧阳刚，他可怜巴巴的蜷成一坨，有一搭没一搭地瞅我，我那么健美的长相竟然生生被他拗成刚被糟践过的妇女，掐着烟的我则像是没有良心的事后嫖客。
“你跟我说清楚，”我转过腰，正对着欧阳刚缩躲在被窝里的脸，质问他“除了偷亲我，你还干嘛了？”
欧阳刚肩膀一耸，跟个什么受惊动物似的，埋着头往被子里缩，边缩边嘟囔“没，没有……”
没有你心虚什么！我信你才有鬼！
我气极反笑，咬牙切齿地扑上去把他从被单里往外扯。
“你羞什么羞！你给我说明白！”
欧阳刚捂着脸呜呜咽咽，我干脆骑他腰上掰他的手，摁着手腕威胁他“说！”
“没有……真没有，绵绵你下去……”
“什么都没有怎么能这么邪门儿？！”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真不知道……”他的都快被我欺负哭了。
“你……”
我又气又无奈，虽然知道欧阳刚确实不至于在这时候骗我，就是他妈的很纳闷儿，怎么都缓不过那股子闷气。也不管我正坐着的其实是我自己的身体，腰一沉，把整个人的力量都压在屁股上，结结实实在跨坐在欧阳刚身上瞪他，想招儿。
我和欧阳刚跟打了一架似的，都呼呼喘着气儿，喘着喘着，我突然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
欧阳刚硬了。他在我的身体里，用硬了的几把，顶着在他身体里的我的屁股。
操！
我一个机灵从他腰上翻下来，恶心得一身鸡皮疙瘩乱抖。欧阳刚缩起腿，他竟然还有脸觉得丢人，拽过被我扔在一旁的被子又把自己裹上。
我在这一刻才彻底地，剧烈地，醍醐灌顶般地认识到，欧阳刚这个人，是真他妈的变态。
16
欧阳刚僵在床上一动都不动，尴尬充斥着室内每一缕空气，他连呼吸都压抑着，我俩就像在玩谁也不许动的游戏一样，僵持着不知道该怎么改变现在的氛围。
这种情况下我没法张嘴说话，我怕我一掀嘴皮子就会骂出来。
其实我真想把欧阳刚揪起来，给他两巴掌问清楚他到底是在对我的身子发情，还是在对我的灵魂发情。可是这问法太非主流了，我没脸开口，也不想听到所谓的答案。他回答哪一个我都恶心。
这房子里也不是只有我和他，把欧阳刚父母惊扰起来更说不清。我在床边立了半晌，也只能再翻身上床，贴着床沿憋气。欧阳刚在我身后，小心翼翼翻个身子，背对着我小声呼吸。
我瞪着前方的墙壁发呆，心乱如麻，捋不出个头绪。我也不是没试着想过，我对欧阳刚有没有可能有欲望，甚至就在傍晚我亲他的时候还在想，这么柔软的嘴唇，如果是女孩子多好。可这想法在我松开他之后就消散了。
即使没有性别的问题，只说欧阳刚的性格，我都接受不了。
我讨厌欧阳刚。两年来都讨厌，从各个细节各个角度都讨厌。这种讨厌不是说他的身体有多软，不是说我半夜里偷偷摸过他的胸口大腿就能抵消。而且就算摸出了反应，那他妈也是欧阳刚的身体太敏感，又不是我可控的。
我能理解同性恋，但如果主角是我，我打心底儿里难受。
越想越烦躁，仿佛有一坨带刺的毛球在我的心肝脾肺肾上来回碾滚，烦得我浑身难受，撑起身子又点了根烟抽。欧阳刚不知道有没有睡着，我不想回头看他，反正听声音是没什么动静。
找个时机，正儿八经地跟他说清楚吧。
本来我们的计划是在欧阳刚家住一周，再去我家，结果到了第二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欧妈突然宣布“哎对了，我俩打算出去度假，今儿夜里的飞机，你俩要么明天就去绵绵家吧。”
什么，这么随意的么，你们是真的不在乎你俩的儿子么？
欧阳刚今天一天也没正眼看我，从我早上睡醒一睁眼，粉红色的卧室里就没了他的踪影。我在洗手间没找到备用牙具，问他哪里有，他闷头翻出来，递给我的时候跟我的手指碰了一下，我还没什么反应，他倏地缩回了手，牙刷“啪嗒”掉在地上。我皱皱眉，他赶紧小声道歉，拾起牙刷放在洗手台上就跑了，跟有谁在后面踹他屁股似的。
吃饭，喝水，一整天都这个反应，整个人像只受惊的兔子，只要跟我目光一对视就惊慌失措的避开。
一次两次就算了，吃完晚饭还这样我都嫌烦了，摸了个橙子主动跟他说话；“吃橙子么？”
欧阳刚接过橙子仔细剥好，放进我手里，又跑了。
神经病啊！
我在楼下无所事事地转两圈。如果在我自己家，他爱跑哪儿跑哪儿，我光着膀子躺地上看电视也没事儿。现在在他家，他还不理我，让我干嘛好？
心烦。心烦。从昨晚到现在，心烦的情绪就没消减过。我还是忍不住跨上楼梯，推开他的公主房门。
“你闹什么？”我合上门，瞪着他问。
欧阳刚正盘腿坐在床上发呆，又被我吓了一跳的样子。他总是一惊一乍，这也是让我十分讨厌的一点。
他支支吾吾，愣愣地看着我，说不出个所以然。
“你能不能正常点儿，有什么不能说清楚再闹别扭么？你是要人哄的女孩子么？”
我越说越火大，这阵子的憋闷都找到了宣泄口一样，简直想把他拽起来打一架，好好掰掰他娘们儿兮兮的脾性。
“绵……”
“别他妈绵绵了！”
我深吸一口气，控制住自己想爆发出口的怒吼，尽量冷静地看着他，我特别想直接说我嫌恶心，脱口而出的那一秒，看着欧阳刚的眼睛还是没忍住改了口“我不喜欢。”
17
欧爸欧妈半夜拖着箱子潇洒地走了，我和欧阳刚目送载着他俩的车闪着大灯驶出院子。
欧爸上车的时候脸上还糊着面膜，欧妈扬起胳膊一手一个揽着我和欧阳刚，就像前天刚见面时的样子。不同的是前天她儿是真的她儿子，现在她儿子的身体里是我。
“我儿子就交给你了绵绵！”
欧阳刚在我身体里木着脸“……好的阿姨。”
我别别扭扭地跟欧妈拥抱，模仿欧阳刚说话娇滴滴的语气“妈妈注意安全。”
欧爸爸顶着一张白惨惨的面膜脸在车里按喇叭，欧妈爽朗地挥挥手“走了走了。”
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下我和欧阳刚两个人。
我终于觉得自在了，这个点儿一折腾也没什么睡意，叼了根烟在慢悠悠往屋子里走，欧阳刚跟在我后面。经过立身镜的时候我瞟了一眼，粉叽叽叼着烟的自己就像是偷穿妈妈高跟鞋的宝宝，一脸不和谐的“不服你打我”神情，身后英俊的大男生则畏畏缩缩，怯懦无比。
……欧妈真的看不出端倪么。
我转身往欧阳刚脸上喷口烟“喝酒么？”
“啊？冰箱里有，我去拿。”
我直接去厨房抱了一件子出来，拉欧阳刚在茶几旁坐下，用牙齿给他起开“喝。”
欧阳刚犹豫的抱着酒瓶。
他在寝室两年，我还真没见他喝过酒，“你不会喝？”
“会是会……”
“那就喝。”
“妈妈说对皮肤不好。”
我一口酒被这句话噎的不上不下，梗得嗓子疼。
“你妈妈皮肤挺好的，她也没少喝。”
欧阳刚环住膝盖，像个女人一样娇弱的坐着，小心地含住酒瓶嘬了一口。
我清清嗓子，打算正儿八经跟他好好聊聊。
“欧阳刚，你也别害羞，咱俩今天就像个正常男人一样掰扯清楚。”欧阳刚扑棱扑棱耳朵，垂下眼皮不看我，闷闷“嗯”一声。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喜欢”这俩字说出来很难受，我脸皮有些发紧，强绷着正直的神情凝视他。
欧阳刚抿抿嘴，脸皮跟变戏法一样“噌”的飞红。我简直惊奇，自己没脸没皮这么多年，这身体脸红起来竟然还这么有天赋。
他老不吭声，我看着他害羞成那个样子，对问题的答案都开始好奇了，催促道“嗯？”
“一开始……”
“什么？”
“第一次见你，就，就挺喜欢的。”欧阳刚掀起眼皮，自暴自弃般放开了音量。“你来给我开门，我觉得你长得真好看……”
妈卖批，我为什么有点儿想笑？
18
欧阳刚并不能喝酒，两瓶下去他晕得东倒西歪，像只酒精中毒的蘑菇，头重脚轻地歪在沙发上，嘴里还滔滔不绝。
“绵绵，你觉得我讨厌么？”
是的，我觉得特别讨厌。
可这话望着欧阳刚湿漉漉醉醺醺的眼睛，我竟然说不出来，只能含混地转过头不看他。
“我真的喜欢你呀……但是你不喜欢我。”欧阳刚说着说着垮了脸，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我挺难过的。”
“哭什么啊……”我看不下去了，伸手揩掉他冒出眼角的眼泪。其实这视觉效果很滑稽，我就像在给自己擦眼泪，怎么都无法身临其境地感受他这小姑娘式的难过。喜欢的人不喜欢你而已，这种事情竟然也值得哭一鼻子，有这么喜欢么？这要算起来，求而不得的事情海了去了，你还能每天可着劲儿的坐在家里哭？
尤其还是为了我哭。这种事情我真的理解不来。
“欧阳刚，你看着我。”我拍拍欧阳刚的肩膀，严肃地对他说。
“其实我不喜欢你，大概不是因为你是你，所以不喜欢。而是你身上，恰巧把我所有不喜欢的特点都占据了。”这么想想你也是挺牛逼的。
我也不管晕晕乎乎的欧阳刚能不能听懂，我又灌了半瓶酒，一口气把自己想说的矫情话都秃噜干净。
“我这人的脾气你也知道了，本来只是室友的关系，和平相处没什么不行的。偏偏咱俩出了这样的事。”我拽起欧阳刚的领子，让他近距离跟我对视。“你看见了么，我在用你的脸跟你说话，而你，在我的身体里。”
“我的全部生活都被这操蛋的情况打乱了，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我很心烦。”
“如果我用你的身子对你硬了，你不会恶心么？”
我听着自己嘴里说出的话，已经趋向语无伦次了。欧阳刚顶着痴呆的表情看着我，也不知道他能听进去几分。
“反正我不可能回应你的什么喜欢，我他妈一二十几年的直男，凭什么你喜欢我我就得弯，我被你偷亲我还倍儿委屈呢。”
“我只想回到正常的生活，其他所有乱七八糟的，对我而言都是狗屁。你听明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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