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身后跟着的随从叶苏身旁绕了过去。
“老爷!”叶苏尖叫一声,急忙跑到纪恒身边扶他,“老爷您没事吧。”
梦里脑子有问题的纪恒,竟会忘了这只是幻象,奋不顾身地冲出去救小叶苏。
叶苏突然鼻子一酸,搀着纪恒的一条胳膊让他坐起,“老爷您受伤了没?”
她红着眼眶四处在纪恒身上搜寻有没有受伤的痕迹。
“没事。”纪恒心跳有些急促,坐在地上,叶苏主动抱着他一条胳膊跟他坐在一起。
街上已经又恢复了人来人往。
直接被马跨过头顶的小叶苏还呆呆地没反应过来,掌心空空。白胖的包子在刚才的惊吓中脱了手,地上滚了好几个圈儿,停在一处泥洼里。
“我的包子!”小叶苏在意识到自己掌心空了时突然回神,哇地一声叫出来,手脚并用往那处泥坑爬。
皮都还没被啃破的包子上沾满了泥水。
小叶苏从泥水里捞起包子哭了起来,“我的包子,呜呜……我的包子……”
叶苏看着抱着一个黑不溜秋的包子哇哇大哭的自己扯了扯嘴角,纪恒更是深锁着眉头盯着小叶苏,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叶苏抱着纪恒胳膊探身挡到他眼前,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老爷,我们不看了好不好?”
“为什么?”纪恒伸手摸摸叶苏侧脸,偏头,看见小叶苏正意味深长地盯着手里的泥水包子,喉咙动了动。
这人怎么就这么固执呢?非要看。叶苏劝了半天有些生气,回身坐在他身旁,不抱他胳膊了。
“看吧,看吧,那你看了不准骂我,更不准笑话我。”
纪恒没说话,一手揽过她瘦削的肩,一手握着她的一双小手。
小叶苏抱着泥水包子思忖了好一阵儿,左瞧右看了一下发现没有人在注意她,然后又低下头对着手里的泥包子咽了口口水,啊呜咬下一大口。
大叶苏闭上眼睛,不忍直视。
纪恒肯定又要笑话她,骂她也说不准。当初在纪府她头一回跟他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夹的菜不小心掉到了桌面上,叶苏想再夹起来吃掉,然而筷子还没伸出去纪恒就拿自己的筷子打了她手背。
“哪儿学来的坏习惯,脏不脏。”十九岁的纪恒像训小孩子一样训十四岁的叶苏。
叶苏到现在还记得纪恒说这句话时那表情和语气有多嫌弃她,就像是看着一个街边脏兮兮的小乞丐。
嫌弃就嫌弃吧,十四岁的叶苏揉了揉被他打疼的手背,明面上没说话,暗地里却已经小嘴翘得老高——你每天夜里把我带到你床上亲我还拿那东西捅我的时候怎么不嫌我脏?
叶苏等了半天,却没听到身旁男人一句嘲笑的话。
她睁开眼,发现小叶苏都已经吃完泥水包子开始舔手指了。
怎么回事?她吃个掉到饭桌上的菜纪恒都要说她,现在她都在他面前吃泥水包子了,纪恒怎么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嘲笑呢?训斥呢?甚至体罚呢?
还是说,他想放个大招?叶苏不由打了个寒颤,紧张地转头想观察一下身旁男人的表情。
不料头还没转过去,身子却突然被人紧紧拥在怀里。
“诶诶喂!”叶苏手不知何处放,两人上身贴得紧紧。
叶苏瘪着嘴有些想哭,她没穿内衣啊喂!她现在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圆圆胖胖的兔子被某个男人的胸膛压扁了。
想占她便宜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
叶苏正欲推开纪恒,纪恒却又用力把她拥紧了一点。
胖兔子已经彻底变成扁兔子了。
“叶苏。”纪恒嘴唇靠在她耳边,声音柔得像浸过糖,听得人浑身酥酥麻麻,“你去哪儿了?”
我把你找回来,请天下最好的厨子来蒸包子给你吃。
“我……”他的突然温柔让叶苏有些不知所措,“我去……”
叶苏刚说了两个字,却突然发现两人周遭的场景又换了。
“老爷快看快看!”她忙拍拍纪恒的背。
纪恒不悦地松开她,“看什么?”
叶苏正聚精会神。
眼前马蹄飞驰,为首的少年骑着马停在了匾额写着 “纪府”大字的门前。
纪恒瞬间脸一僵。
“我回来啦!”少年翻身下马踏步而进,四周立马有丫鬟递上了汗巾子。
有个中年嬷嬷走上前,“少爷,今日府里炖了燕窝,您快来趁热尝尝。”
“行了行了,你们先下去吧。”少年不不耐烦地开始赶人。
屋子里大的小的丫鬟走了个干净,少年脱完上身的衣服擦了擦汗,尚还薄弱的胸膛已经有了不少小腱子肉。少年好一会儿后才端起那碗燕窝尝了一口,应是觉得味道不好,随手倒在了痰盂里。
纪恒耳边有咯咯的响声,应该是某个女人在咬牙。
叶苏的眼里在喷火,那张唇红齿白俊得有些不真实的少年脸,除了纪恒,还能有谁?!
一边是啃泥水包子的小叶苏,一边是肇事过后回府随手就把燕窝倒了的少年纪恒。
原来那个骑着马像疯子一样在街上乱飙害得我吃泥包子的人是你,叶苏瞪了身旁纪恒一眼,不怒反笑。
姑奶奶就是死你也别想知道我去了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别忘了动动手指收藏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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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道光
叶苏又不见了,纪恒一转头却发现身边坐着的人已经空了,四周的幻象也开始像冰一样消融,干净白皙的少年纪恒和又脏又瘦的童年叶苏化在了一起,世界又恢复了纯白。
纪恒狠狠砸了一下地面。
他连句对不起都还没来得及跟她说。
手那么用力捶在地面却不疼,纪恒有些奇怪,发现自己刚刚捶在了身边的床褥上,睁眼,看见外面蒙蒙亮。
天快亮了,梦就醒了。
这么快就醒了,又没把她去了哪儿给问出来,纪恒从床上坐起,生闷气。
没想到两人小时候还发生过这么一出儿,当年在大街上纵马盛气凌人的少年纪恒一定想不到,那个被他纵马跃过去的脏兮兮的小屁孩儿,将来会在他身下承欢五年,然后突然有一天跑得无影无踪,找得他快没了脾气。
纪恒又想起了梦最的后叶苏消失时对着他皮笑肉不笑的那个表情,不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那个表情看得他好像有点……怕。
对,就是怕。纪恒被自己莫名生出的恐惧给吓了一跳,什么时候?他竟开始顾忌起了叶苏的感受,在意起了她的喜怒。
白日里府里没她他心里就像百爪挠心的痒,夜里睡下梦到她时心脏又差点没从胸腔里蹦出来,真想冲上去把她摁在怀里使劲揉,但却要生生忍住——即使是在梦里,面上也要顾忌到他作为一个老爷的“矜持”。
矜持的纪大老爷,越来越觉得自己在叶苏面前像个毛头小子,还是从来没开过荤一摸摸她的小手就能颅内升华的那种毛头小子。
他从来都是高兴了宠一下不高兴了欺负一下兴致来了再干一下的六两银子买回来的小妾叶苏呢?
不存在的。以前可能有过,但是现在没了,无论从生理还是心理,都是。
纪恒心里咯噔一下,不敢再把他对叶苏具体的心思往下想下去,匆匆穿衣起床。
纪茹带着毛豆专程来跟他一起用早膳。
纪茹把勺子里的粥吹凉,一边喂毛豆一边似漫不经心问纪恒“昨晚上睡得冷不冷?”
“嗯,不冷。”纪恒拿起一个包子,又突然想到昨天梦里啃泥包子的小叶苏,手顿了一下。
毛豆也要包子,纪茹拿了一个放在他手里。
“我跟毛豆昨儿晚上两个人睡,暖和的不得了,”她笑着摸了摸毛豆的头,“一个人睡哪有两个人睡暖和呀,是不是儿子?”
纪恒愣了,毛豆却使劲点了点头,“对!跟娘亲两个人睡可暖和了,舅舅一个人睡不暖和。”
“姐。”纪恒放下手中的勺子。
纪茹也不打算跟他再打马虎眼儿了,把毛豆交给奶娘,面对着纪恒,“你说说你从金陵回来都这些天了干了些什么?别糊弄我,生意上早就没什么要你每天忙的了,府里那么多如花似玉的眼巴巴地守着,你怎么一件正事都不干?”
“没心情。”纪恒皱眉。给他暖床的都跑没影儿了,他怎么干?
纪茹啪地一下拍在桌子上,“什么心情不心情的?你都多大了?旁人像你这个年纪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就你还膝下空空的,你怎么一点也不急呢?我都比你着急!每年去给咱爹上坟我都不好意思跟他说。”
纪恒语塞。
他急啊,他怎么不急,他都把毛豆当自己亲儿子来疼,他何尝不想要一个自己的儿子,一有空就尽心竭力地耕耘,可是那六两银子的肚子就是一直没动静,他能怎么办?
现在这回更好,不光六两银子的肚子没动静,就连那六两银子自己都飞了。
“姐你先吃,我还有事,先去忙了。”纪恒站起身想往外走。
纪茹也立马起身“站住!”
她走到纪恒身边,用眼神谴退了几个站得近的小丫鬟,凑在纪恒耳边低声,“你老实告诉姐姐,你,是不是那个,不太好。”
纪恒转过身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亲姐。
纪茹看纪恒的眼神复杂,甚至还带着点惋惜,“我知道你好面子,但面子能比咱们纪家的后还重要?我去给你悄悄请个郎中,一定能治好。”
“姐你说什么?!”纪恒惊道,“您能不能不要胡思乱想?这种事情怎么能开得了玩笑?”
他,竟被人质疑那方面有问题?未婚妻跟个家丁逃婚纪恒都没什么反应,现在却觉得自己身为一个男人的尊严受到了侮辱。他有没有问题,叶苏最清楚不过。
纪茹被他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没好气地看了纪恒一眼,“好好好,我说错了行了吧。”
纪恒哼了一声。眼前是从前夜夜颤着的,嘤啼的,求饶的叶苏。
“算了算了,你不需要就好,我也不费那心思请郎中。”纪茹拍拍纪恒的肩笑了一声,“我看你房里的那个周蓉不错,人长得漂亮也懂规矩,这几天我就让她来多伺候着你,你早点让她给咱们纪家添个丁。”
作者有话要说 纪恒一把扯过叶苏你来说,我到底有没有问题。
叶苏咬牙你知不知道我宁愿你有问题,电动小马达。
纪恒那是什么东西?
某安嗯,就是形容你很厉害的东西,男人里的最高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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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嗯哼的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