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飏去交了钱拿完药回来,把人背起来,打了个车回宋旭家。
他从宋旭的口袋里摸出门钥匙,打开门。一进去,几乎被屋里的气味顶出来。
之前太匆忙了不觉得有什么,宋旭房子里没开窗户,他俩出去的时候又忘记打开厕所的排气扇,现在屋子里一股混合着酒水的呕吐物发酵的味道,徐飏简直想把人直接扔在地板上自己走人。
就连闭着眼睛的宋旭也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徐飏顾不上脱鞋,把人放在沙发上,连忙蹿到阳台把门敞开,再把能开的窗户都开了,又屏着呼吸去卫生间把排气开了,往屋里喷了点宋旭放在洗手台上的香氛,才感觉好受了些。
他倒了杯温水,从袋子里拿出刚刚开的药,倒了两粒在手上,走到歪在沙发里的宋旭跟前, “张嘴,吃药。”
宋旭听话地微微张开嘴,让他把药放进去,随后就着徐飏递到嘴边的水,喝了下去。
徐飏放下杯子,把装药的袋子往他面前一丢,“药我放在这,怎么吃医生都给你在盒子上写好了,你记得按时吃。我回去了。”
“别走”,宋旭轻轻哼了一声,在这一两个小时里第一次开口。
徐飏没有理他,往门口走去。
“我……我难受。”
他的声音很小,要不是正值凌晨屋里屋外都没什么声音,徐飏几乎不可能听到。
他犹豫了一下,又走回去,弯腰将人抱起来,向卧室走去。
宋旭的卧室很整洁,床铺铺得一丝不苟,明显他今晚就没有动过。徐飏想起来就有点来气,想把人扔在床上一走了之,但看宋旭苍白的脸色又担心待会给他震着了,再把药吐出来,还是忍着轻手轻脚把人放在床边,替他脱了鞋,跟着让他躺好,拉过被子盖在他身上。
宋旭一直没有睁开眼,此时躺在床上似乎舒服了些,徐飏给他倒了杯水放在床头,又拿了药过来放在旁边,终于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走到门口,正欲拉门把手,忽然想到什么,徐飏又退回去把阳台的门和刚刚大开的窗户全都关上,只留下客厅里一点缝隙,这才离开了宋旭家。
打了个车回学校,到寝室天已经开始亮了。宿舍几人还在熟睡,他换上睡衣,也爬上床睡了。
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几个小时,他昨天晚上折腾得太累了,睡得很沉,但就是听到个什么东西一直在吵,隔着层什么似的,连续不间断的,在持续了几分钟后终于把徐飏给叫醒了。
谁的电话?徐飏意识到是自己手机在震动,迷迷瞪瞪坐起来,反应过来手机还在下面的外衣兜里,只好不情愿地爬下去。
他坐在凳子上,慢慢掏出手机,一看才中午,顿时有些无奈,再一看来电人是宋旭,无奈全都变成了恼火。
他摁掉电话,闭眼靠在座位上,结果没两分钟手机又震动了。
徐飏有些烦躁,按下接听,没好气地说,“你有病啊?”
“你怎么走了?”那边传来宋旭疲惫的声音。
“我不走难道还留下来陪你?”
“你过来吧。”
“要我过来干什么?”徐飏反问道。
“我饿了,胃里难受。”
“你饿了就点外卖”,徐飏嗤了一声,“我又不是送餐的。”
“不想吃外卖,太油腻。”
“难不成你还指望着我给你做?”,徐飏音调升高,“那你别指望了,我不会。”
其实他会,但是让他做给宋旭吃,下辈子都没那个可能。
“过来我告诉你怎么做”,宋旭声音低低地,显得特别没精神,“食材冰箱里都有。”
“唉不是”,徐飏简直不能理解,“你要折腾找你朋友过来折腾,昨天晚上你还嫌没折腾够是吧。”
宋旭那边没接话,沉默着。
徐飏刚才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现在回过味来才反应刚才那句话太他妈有歧义了,他摸摸鼻子,瞥了一眼在阳台晾衣服的室友。
两边都不出声,半晌,那边才轻声道,“我就想让你过来陪我。”
声音很低沉,似乎有些失落。
徐飏仿佛透过这个有画面感的声音看到宋旭孤零零地躺在床上,脸色很差地闭着眼睛,给他打这个电话。
想着怎么说宋旭成了这个样子,他其实也有一小部分责任,虽说事情的起因并不是他,从头至尾他也没有任何过错,但好歹他是个男人,碰到这种事情不应该退缩,徐飏觉得他还是有义务去看看,便道,“我一个小时后到。”
挂了电话,虽说才睡了不到六个小时,但徐飏已经神清气爽,全是给宋旭那家伙烦醒的。
他洗漱了一番,换好衣服正准备出门,被室友用一脸神奇的表情拦着,“你这是去哪啊。”
“有个朋友病了,我去看看。”徐飏如实回答道。
“什么朋友啊,这么上心”,室友明显不怀好意,想要打探些八卦。
“别想多”,徐飏扒开他,留下一句“反正不是男朋友”就飞快地走了。
到宋旭家门口,他敲了敲门,本来以为以宋旭的状态要等一会,没想到门马上就被打开了,开门的是个中年男人。
徐飏怔了一下,抬头看了看门牌,他以为是自己没睡清醒走错楼层了,然而一看,确实是这户没错。
“进来进来”,那人往门边让了让。
徐飏怀着疑惑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跟着进门换鞋。
宋旭还躺在卧室的床上,一见徐飏来了,稍微坐起来了一点,道,“你来了。”
徐飏没有说话,看了一眼那个中年男人,用眼神询问宋旭。
“哦,这是我家的医生”,宋旭明白他的意思,“我让他再给我看看。”
徐飏这才恍然,他早该想到,像宋旭这种家世,有私人医生很正常,但他昨晚一时之间没想到,难不成宋旭也没想到?
耍着他玩呢,去医院折腾半宿很有意思?
“大半夜的叫杨医生过来太麻烦人,而且我昨天太难受了”,宋旭看到徐飏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连忙解释道。
“没事”,一旁的杨医生笑着说,“既然你朋友来了,那我就先走了。药按时吃,这几天可能还有点难受,多卧床休息,少用脑,保持心情愉快。”
宋旭应了声好,目送杨医生出门了。
“你想吃什么?”徐飏拉开冰箱门看了看,头也没回地问。
“那个笋,做个汤吧”,宋旭看着他的背影,从他的房间现在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徐飏一大半侧面,只见他弯着腰,后背的衣服随着动作一扯一扯的。“然后……”
“算了算了,我看着办”,徐飏心想你丫的还点上菜了,美死你,他能做都不错了,爱吃不吃。
于是他挑选了几种食材,开始忙活起来。
宋旭头还是很晕,只看了几眼徐飏偶尔闪过的身影,就又闭上了眼睛,听着厨房里的动静。
这人不是才说了不会吗,怎么听这声响还挺熟练的?
大约过了半个钟头,徐飏端进来一份肉末笋汤、一盘西红柿炒蛋、还有一碗米饭放在床头柜上,对着宋旭道,“弄好了,快吃。”
宋旭睁开眼,看着他。
徐飏昨天喝了酒,又没休息好,脸色带着些许熬夜后的疲倦和暗沉,眼里有红血丝,头发也稍微有些乱,但是不知道怎么的,这样子看上去也完全不难看。
“看我我也不会喂你”,徐飏没好气的说,“快点吃完我好走人。”
宋旭心里一动,他刚刚没动这个念头,只是在想叫他来还挺对的。由于不想让朋友看到他这副狼狈的样子,更不想让人知道这其中尴尬的原因,他抱着试试的想法给徐飏打了电话,反正昨天晚上他什么样徐飏都看过了。没想到徐飏来了,而且还有点作用。
就是这态度不怎么的,跟欠他钱了似的。
第20章
宋旭侧身端起米饭,露出一个笑容,“不是说不会做吗?”
“你要点餐我就不会做了”,徐飏完全不介意之前随口扯的谎被拆穿,毕竟对付眼前这种人,他不要的脸他留着也没什么用,“只为了吃饱还是会做的。”
宋旭尝了一口西红柿炒蛋,西红柿炒的很软,吃起来带点酸但又不会觉得生,汤汁都浸入了蛋里,火候拿捏得刚刚好,吃起来很开胃。
他又喝了口笋汤,虽然放了肉末,却一点也不觉得油腻,整个汤水十分清澈,但又有食材本来的鲜味,让人不会觉得寡淡。
“挺好吃的”,宋旭诚恳地道。
“谢谢。”
“你不一起吃吗?”
“不了”,徐飏拒绝,“把你伺候完了我就走。”
“待会儿,别急着走”,宋旭停下筷子,看着徐飏认真地道。
“锅子里还有饭,这菜你一顿也吃不完”,徐飏面无表情地说,“晚饭自己热。”
“我不想下床”,宋旭闭了闭眼睛,无力地说,“头晕。”
“头晕是正常的,你也不可能一整天躺在床上不动吧”,徐飏略带审视地看着他,企图看穿他虚弱地模样背后转动的小脑筋。
“就今天”,宋旭的眼神带着请求,看上去有些可怜。
“然后吃完晚饭,你是不是又要跟我说你头晕睡不着要找个人陪?”徐飏嘲笑道。
“那就吃完晚饭。”
宋旭声音一直很小,跟平时完全两个样子,装应该装不了这么久,徐飏考虑了一会儿,怕他到时候真的就不下床吃饭,只好道,“好,不许再得寸进尺。”
“那个”,宋旭摸了摸鼻子,眼神难得的有些飘忽,像是不知道往哪看,“昨天晚上我喝醉了,对不起啊。”
徐飏不接话,但眼神里流露的,却是无声的质疑。
“真的”,宋旭的声音不像他平时那样有力,听起来倒像是没有底气,“我跟你道歉。”
“算了。”
徐飏不想再聊这件事,事情都已经过去,他现在就算是跟宋旭说出花来也没有任何意义。何况他现在还站在这个人的床前,伺候他吃饭。
“吃完了叫我。”
说完他转出去,到厨房盛了一碗饭,自己站在厨房吃。
吃着吃着,听到宋旭房里有动静,他放下碗,走出去一看,发现宋旭正俯身对着床边的垃圾桶干呕。
他连忙走过去,边走边问,“怎么了?菜不合胃口?”
他刚刚不是还说好吃?
虽说徐飏会做的菜不多,现在也很少有机会下厨房,但他刚刚试了,这两个菜炒得中规中矩,至少不难吃,难道说这少爷的口味太刁?
宋旭朝他摆摆手,强忍着不适,艰难地说,“头晕,突然犯恶心。”
医生好像是说过这两天症状会稍微严重一点,可能还会呕吐,只不过他以为宋旭还没到这种程度,现在看来,确实是有些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