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一开始就对你好些,你也不会觉得我现在是在作戏了吧?”
他抿了口酒,抬眼望着顾枭,丝毫没有半点怒气。
有些事儿,是自己做错了,现在想补救,过程是挺难的。换了自己,恐怕也不会信。
顾枭别着头也跟着笑了声,目光又渐渐变得锐利起来,他拿起酒瓶就开灌,一口气把剩下的酒全喝光了。
忽然顾枭啪地一声放下瓶子,起身就要走。
常远急了,赶忙也站了起来,“你要去哪里?”
他死死地盯着顾枭,生怕这个人会一转眼就从自己面前消失,这种感觉让常远觉得很难受。
“去厕所。你要不要跟着来看我撒尿,少爷?”顾枭咧嘴对常远一笑,眼里既是不屑又是鄙夷,他看了满面纠结却难以出声的常远,冷笑着转身就往厕所去。
看着顾枭的背影不见了之后,常远才又坐了回去。
他没事人似的把一盘鹌鹑蛋都倒进了锅里,自己又夹了些肥牛rou起来,分好在自己和顾枭的碗中。
火锅店窗外的人行道人不少,其中很多都是成双成对地你挽着我,我靠着你。
常远觉得很羡慕。
他没意识地往嘴里塞着菜,嗓子忽然又痒得过分,东西还没咽下去就咳了起来。
顾枭从厕所回来的时候,常远已经咳得脸都红了。他知道自己得去好好地看看医生了,可是又觉得就这么病着难受着也好,自己这点小痛,怎么比得上顾枭受得那么多年。
看见常远又在那里一副要咳出肺的样子,顾枭的眉毛轻皱了下,低头就瞧见了碗里多出来的菜。常远看他又闷不做声,以为他不高兴自己给他夹菜,心里一下都紧张了起来,可顾枭愣了几秒就把筷子拿回了手里,把碗里的菜痛痛快快地吃了。
常远胸口总算舒服了很多,他坐直身子,望着顾枭,费力地咳了几声才说出话,“多吃点吧,你最近瘦了好多。”
忽然,顾枭叹了口气。他又抬头看着常远,这一次目光里竟有些悲悯的意味。
这个男人看样子是真地想和自己重新来过,可惜,自己却没有再来一次的选择,就算有,自己还是会选宋卉杰。
我永远不会背叛你,卉杰。顾枭在心里默念着,目光很快从常远脸上移到了别处。
这顿饭又是在尴尬中结束的,常远有些后悔自己死磨硬缠地非带顾枭出来了。
即便是两人做了一晚上,自己也该知道顾枭的心究竟不是在自己这里的,想要和顾枭好好相处,还得慢慢来。
自己幻想的温馨场面,恐怕还在剧本里没演到。
可他却又不死心。
“吃完了,我们去……我们去……”常远绞尽脑汁地想着自己所承诺顾枭的“好玩的地方”,可怎么也想不出来哪里会是顾枭喜欢去的。
“我们去公园吧。”常远轻声咳嗽着走近了顾枭的身边,顾枭已经在喝最后一口酒了。
顾枭诧异地看了眼常远,头又朝窗户那边转了过去,他匆匆地扫视了眼人潮涌动的外边,嘴角稍稍一弯,看起来象是在笑。
“随便。”
顾枭的回答还是那么不冷不热,可是常远却听得莫名高兴。他叫了服务员买单,而身旁的顾枭先一步就走了出去。
太阳还是暖洋洋的,常远眯了眯眼,挽上了顾枭的手,两人就这样一直默默地走到巷道的拐角。常远刚想和顾枭说天气这么好,干脆走去公园算了。可他还没说话,就觉得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凭着这些年在江湖上混得经验,常远警惕地转了转头。
几个面相嚣张的年轻人已经笑着从后面走近了他面前,有什么东西在他们的袖口明晃晃地扎眼。
常远下意识地往后一退,可胸口还是给划了一刀,顾枭先是吃惊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扶了把常远,满脸戒备。
几个要杀常远的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纷纷亮出刀子寻求着速战速决。
常远盯着这些杀手,丝毫也没有畏惧。因为顾枭就在他身边。
“谁派你们来的?”常远摸了把胸口的血,y冷地冲那些杀手笑。
可那些人什么也不说,拿着刀就把常远和顾枭往巷子里逼。
毕竟对方人多,常远又没带武器,很快他就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身上给划了好几道口子。他有个意识就是赶紧逃,可顾枭却已经被另外两个杀手围住了。
常远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走了,虽然就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来说,后面就是个转角,应该挺好冲出去的。
“顾枭,走这边!”他一面在墙角抓了根木棍防身,一边朝顾枭喊去。
顾枭利落地踢倒一个杀手,回肘又撞倒另外一个,急忙朝常远这边过来的时候背上冷不防被划了一刀。他愣了一下,发现自己已经是习惯xi,ng地往常远的身边跑了过去。
“你走。”
看见面前这些虎视眈眈势必要取常远xi,ng命的杀手,顾枭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一起!”常远看了眼顾枭身上的伤口,顿时一阵难受,肺上一痛又让他猛咳不止。
就在他俯身咳嗽的时候,杀手们已经集体冲了过来,顾枭见势不妙,猛地挡到了前面,一脚就踢翻了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可是接着第二个人已经又挥了刀上来。
常远还在自己身后咳得厉害,顾枭根本不敢闪躲,只好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刀。
他右肩一阵剧痛,可还是挥拳把对方打倒在地,其他的几个人见他伤得厉害,刚要再次趁势扑上来,忽然巷子口有人尖叫了一声,“杀人拉!快报警啊!”
几乎一眨眼间,那几个杀手就跑得不见了踪影,常远好不容易止住咳,抬头一看,顾枭正捂着自己的右肩,满手是血,脸色苍白。
第32章
“医生,他没事吧?”
常远身上缠着几条绷带,可他自己也没歇下,就站在一旁担忧地望着替顾枭检查伤口的医生。
替顾枭缠好绷带,医生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郑重地对常远说,“伤口很深,好了后有可能会影响以后右臂的使用情况,或许就不能做什么力气活了。”
顾枭静静地坐着,失血过多的脸色还是有些白,窗外的阳光不知什么时候也黯淡了下去,又躲进了云翳里,他别着头背对常远,出神地看着外面。
“出去。”常远愣了会儿,挥了挥手叫出了医生。
他看着顾枭的背影,终于还是犹豫着走近了顾枭身边。
“真是很对不起。”常远握起顾枭的手,心痛地看了眼顾枭被裹起的右肩。
顾枭还是背对着他,什么也不说,过了会就干脆躺到了床上。
“我要休息了,你出去。”
常远默默地点点头,慢慢退出了房间。带上门的一刻,他的心里竟莫名地有些高兴。
虽然两人之间势如水火,但在这关键时刻,对方竟还是肯救自己,一如当初在自己身边时那样,不顾生死。
这阵子忠信会的首要任务就是找出那天刺杀常远的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几乎道上所有人都知道了常远被刺的事,也都知道了关键时刻是那个三联社以前的老大顾枭救了这个仇人一命。
外面的人都清楚顾枭和常远之间是仇敌关系,可是在常远心里,却渐渐没了这感觉,他管外面的人怎么说,他只相信自己看到和感受到的一切。
毕竟,顾枭救了自己才是事实,不管他平时对自己表现出多么大的厌恶,但总算没有抛弃自己。
常远身上的伤比较轻,多时皮rou伤,没两周也就好了个七七八八,顾枭的伤主要是右肩上那几乎贯骨的一刀,拆线之后还在调理期,右手几乎都不能用了。
“要吃点什么?”
常远每天都是赶着吃饭的时间就回家,生怕顾枭照顾不好自己,虽然也有请仆人,可是他也知道顾枭那脾气,怎么能忍得了别的人把他象残废那样照顾。
他拿起筷子,指了指面前的几道可口的菜,目光探问着顾枭的意思。
常远今晚回来得有些晚,电视里的新闻都结束了,顾枭坐在靠背椅上看了看面前的菜,冲着一盘苦瓜炒rou使了使眼色。常远立即夹了筷子苦瓜炒rou送到顾枭嘴里。
倒不是他不想自己吃,可常远根本就不许他动筷子,说他右手现在在恢复期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顾枭知道常远是想趁机对自己献殷情,可自己真累了,也不想和他折腾太多,干脆就随常远去,看他到底想搞什么花样。
好不容易吃完饭,常远叫人进来收拾走了东西,自己则围在顾枭身边,问他还想要些什么。
面对常远无时不刻的嘘寒问暖,顾枭觉得自己有些难以忍受了。他推开了站在一边的常远,仰起头冷眼看着他,“少爷,你不必对我这么好,有些事儿,我们彼此都明白。”
常远笑了下,又走过来,低下身子凑在顾枭耳边轻声说,“你觉得我该明白什么?”
忽然常远捧过顾枭的头撬开他的唇就吻了起来,把顾枭想说的话都堵进了嘴里。
顾枭猛地甩了甩头,两人的唇齿轻轻一撞间就分离开了。
他有些冷漠地盯着常远,眼神深邃得让人抓不住里面的情绪。
“我要擦个澡。”
“我帮你。”常远摸了摸被撞得有些发痛的唇角,起身就往厕所走去。
等常远离开了,顾枭的神色里才显露出一些痛苦。
他的目光一刹那就变得错愕起来,望着常远的背影,渐渐地失了神。
“上床去坐着吧。”常远端了热水和毛巾出来,看着顾枭还坐在椅子上,放了东西就去扶他。
天气还是有些冷的,常远把空调调好,替顾枭脱下了衣服,好在两人赤裸相对不少年了,倒也没怎么觉得尴尬。
顾枭把枕头放在背后坐了起来,眼睛盯着电视,不看常远。
常远拧干了毛巾,爬到床上,开始从上到下的替顾枭擦拭起身体,医生说他肩上的伤还不能沾水,现在想要清洁下也只得慢慢擦了。
常远擦着顾枭的背,上面不少鞭痕,看得他扎眼。
“兄弟们说想杀我的人已经有了眉目了,过不了多久我就叫他们血债血还。”
常远念叨着,轻抬起顾枭的下巴,帮他擦着脖子到胸口的一截,他看着顾枭的ru头,忽然想起很早以前自己想替他穿环的事。
那时他总觉得顾枭是自己的东西,打上个印记就更能说明一切了。
常远继续替顾枭擦拭着身体,他擦干净了顾枭的上半身,换了盆水要替他擦下半身,这时本来一直盯着电视看的顾枭却回过神来了,他用左手接过常远手里的毛巾,语气里还是有些冷漠,“我自己来吧。”
可常远却不愿松手似的紧紧握着毛巾,把水都拧了出来,滴在顾枭的大腿上。
顾枭也不用力,就那么不紧不慢地看着常远,最后,还是常远松了手。
“好,你自己来。我出去抽根烟”
他轻快地跳下床,抄起床头柜的烟盒就走了出去,留下顾枭一个人在屋里。
顾枭往外面看了眼,自己慢腾腾地擦起了腿,他心里似乎纠结着什么,整张脸都很不痛快。
常远在屋外又咳起来了,声音很压抑,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忍着。
顾枭闭了闭眼,没再去多想。
过了一会儿,常远抽完烟已经进来了,顾枭还在费力地擦着右大腿,他不习惯用左手,总觉得有些使不上力。
常远见状就又爬回了床上,一把抢了顾枭手里的毛巾,转身在盆里再次拧干。
“还是我来吧。”他有些询问意味地看了眼顾枭,不等对方点头已经把毛巾伸了过去。
顾枭无所谓地别开了头,曲起大腿,好让常远上上下下擦个干净。
他腿上有一处很明显的枪伤,是他当初救宋卉杰时被人打伤的,也是因为那一次,他后来受不了不少罪,都是常远给他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