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不想再跟他周旋,直截了当“抱歉佟总,我晚上还要赶稿子,先告辞了。”
佟罡后退一步,恢复了常态,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嗤笑一声,大摇大摆的转去别的桌敬酒。
路易只觉得脑子里有根筋一跳一跳的扯得疼,懒得再应酬。当下跟刘副总张经理礼数周全的告了罪,拿了外套拎了包就走了。
张经理跟着送出门,拎了一个精致的小纸袋塞给路易“资料资料,感谢路老师,路上慢走。”
等电梯的功夫,路易摸出手机发消息头疼,先走了,你少喝点。
才收起手机,面前电梯叮的一声停下。轿厢门滑开,正是下楼来敬酒的段晓辉。
段晓辉身后还跟着别人,路易点点头“段总,有点事先走了,谢谢款待。”
段晓辉回头吩咐“你们先去,我送送路老师。”
路易觉得脸有点发烧,看着那两人进了包间,直接递了拎袋杵到段晓辉鼻子底下“你钱多的花不了?请客还带封红包的?”
“给你就拿着。”段晓辉喝了不少酒,脸上微微带了红意“怎么了?不舒服?这就走了?”
路易有点委屈,可是眼下也不是说话的场合“跑了一天有点累,里面也闹哄哄的,没意思。你也少喝点。”
段晓辉不疑有他,伸手拍拍他的脑袋“嗯,一会儿就走,第二场不去了,回家陪老婆。”
路易脸上发烫,抬脚作势踹他“你快滚去敬酒吧。”
这么一闹,憋屈的心情舒畅了不少。
外面马路上张灯结彩的,路两边的商家挂着霓虹彩灯,音响里热闹的放着圣诞歌曲,大促的宣传条幅随处可见,看过去热热闹闹的,给寒冷的冬天增添了不少的温暖。
路易看了看时间,才八点半。一时兴起,沿着人行道就逛了两站路,买了杯热奶茶捂着,喝是没喝几口,就是那股浓郁的味道和暖暖的感觉让人觉得心头暖洋洋的,妥妥的治愈系食品。
路过一家零食店,想起段晓辉喜欢这家的牛肉干和卤鸡爪,路易就去各买了一点。结果被店员巧舌如簧的鼓动着,又是折扣又是满减的,最后拎了一大包出门。
路易看着自己手里鼓鼓囊囊的拎袋,实在忍不住笑。
身边走过一家三口,四五岁的男孩子被爸爸扛在肩膀上,兴高采烈“驾,驾……”
孩子妈妈在边上笑着,原本面目平常的容貌都因为幸福而变得光彩动人。
路易也不知道想什么,就那么盯着三个人擦身而过,又回过头继续看,一直到影子都快见不着,这才慢吞吞的转过身继续走自己的。
下了公交车距离家里还有几百米。
路易转进巷子,婆娑的树影沙沙的,遮蔽了路灯的光芒,影影绰绰的。路上行人很少。
一辆黑色大众悄无声息的贴过来,路易不提防,差点给挤着摔到路牙子上。
只是那点气还没来得及发作,后门就在自己面前推开,一个块头很大的男人,黑西装黑墨镜的,声音很低的开口确认“路易?”
路易拧着眉,下意识的点头“你——”
车子短暂的停留后,很快开走。隔着贴了深色车膜的窗子,里面什么也看不清。
幽静的小路上安安静静,一个人影都没有。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段晓辉跟几个熟悉的媒体打了招呼,要走的功夫,被佟罡扯着坐了下来。
“急什么,一块儿喝两杯再上去,上面那群老头子有什么好陪的。”
段晓辉无意识的看看手表“不想待了,好几天没睡好,打算上去打个招呼,撤了。下面场子佟少要是不去,我让郑总招待。”
“去,干嘛不去。”佟罡拈了颗花生米,不急不忙“咱哥俩也有些日子没见了,一会儿去唱会儿歌,待半个小时再走。”
段晓辉踌躇了一会儿点头“也行。”想了想举起酒杯跟佟罡碰了下又笑“佟少可得照顾我点,我这给你当长枪前面冲刺卖命呢。”
佟罡笑,仰头喝酒“段总一把好枪,枪花都耍的比别人漂亮。当然要人尽其才。”
两个人闲磕牙,也没说什么。
佟罡来了个电话,很短,也就几秒钟。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佟罡嗯了一声就挂了。
段晓辉开玩笑“相好的催了?”
佟罡斜睨他,点头“嗯,床上的。等着呢。”
段晓辉失笑“那你还不回去。”
“急什么,等着。”佟罡轻描淡写的“不过是个玩意儿。”
刘副总过来敬酒,一张胖脸通红,看眼神已经有七八分醉意了。
两个人一块儿上楼,进包间门的时候,佟罡满嘴酒气的搭着段晓辉的肩膀“段总啊,哥们儿挺羡慕你能耐啊,一个两个的都对你死心塌地的,传授传授经验呗?”
段晓辉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说什么“佟少你就拿我穷开心吧。”
佟罡哈哈笑着推了人进去,再无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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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坐在房间唯一一张椅子上,愣愣的盯着门口出神。
被强行带上车,连传说中的蒙头啊乙醚捂住口鼻之类的都没见着,就那么光明正大的被一路拉着,越走越偏,到了这里。
司机和两个保镖样的大块头都不吭声,路易问了两句没反应,也就放弃了无用功。
四周很安静,有风声,院子里有狗叫,零星的。
路易记得,进来院子的时候,看到那条异常彪悍的大狗,黑色的,四条腿很粗壮,目光凶狠。
“请”他来那个大块头开门,面无表情的端了一杯热水进来。
路易看着来人放下一次性水杯再转身出去,慢半拍的明白,这算是招待客人的“请喝水”么……
房子没暖气,也没空调,路易捂着手慢慢喝完一杯水,很快就冷的牙齿打颤。
手机被收了,房间里也没钟表之类的。估计,有两个多小时了吧……
万幸,路易冻僵之前,正主出现了。
“不好意思啊,路老师,”笑吟吟的声音没什么诚意“吃完饭又去唱了会儿歌,段总拖着,这就迟了点。”
路易有点狼狈,觉得自己鼻涕要下来了,冷“佟少找我有事?”
佟罡歪了头看他,脸上一派自然,绝无半点邪恶“没事,聊聊天。觉得路老师挺好玩。或者,你有什么别的建议?”
路易不想跟他兜圈子“佟少,你跟段总也是合作伙伴,这样做有意思吗?”
“我就是好奇。”佟罡一屁股坐到床上,交叠起一双长腿“你还真打算跟段晓辉好好过日子了?出柜?结婚?伴侣?”
“跟你没关系。”路易努力心平气和“那是我们俩的事儿。”
“怎么跟我没关系?”佟罡表情很诚挚“你看吧,我前头对那个ryan有点兴趣,结果一个出来卖的小鸭子居然跟我玩贞烈,打算为段晓辉守身如玉什么的,笑死人。后来我看段晓辉护着你跟个宝贝似的,我就真好奇了。你说那么个人,玩过多少小尖孙儿,也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瘪三,居然就栽你手里了。我心痒,想知道你是不是长了个金屁股。”
路易不至于被他的话弄的羞愤难当什么的,可是就佟罡这么奇大的脑洞,他是真接不住话“……”
“佟少的脸原来一直挺好卖的,结果来了a市才发现,一个两个的都没拿咱当回事。”佟罡笑,一点不穷凶极恶,倒是挺礼貌的“你说我这三请四邀的,也没打算跟你长远发展怎么的,也就是玩玩,一两个晚上的,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不就完了?趁我还有耐心还是个绅士的时候。你要什么哥哥一高兴给不了你?”
“佟罡,”路易看着他“我不是出来玩的,确切说我都不算是同性恋。”
佟罡挑眉,慢慢就惊奇了,他哈了一声,啧啧不已“哎呦不是吧,你是被段晓辉掰弯的?哦不对,你都说不是弯的……还就非段晓辉不可了?新鲜呐。”
路易诚恳的示弱“我这人笨,脑子也不太好使,我也没图计段晓辉什么,就平平淡淡过日子,没那么多花样。佟少,咱俩,不是一路人。”
佟罡看着他,黑黑的瞳仁几乎一眨不眨,让人心里发毛。
足足过了一分钟,佟罡一咧嘴,从床上站起来“路易我真觉得你挺好玩的,我佟罡活了快三十年没见过。你是傻呢,还是天真呢?你跟我示弱,说喜欢段晓辉。喏你看,锦绣江山这边盘子开着,我要这会儿撤资,段晓辉一准儿资金链断裂你信不信?”
路易点头,手指不知觉又开始抠掌心。
佟罡走到他面前弯腰,逼着站在椅子前的路易重新跌坐回去,暖暖的呵气带着浓郁的酒气,拂面而来“哥哥要弄死段晓辉跟碾死只蚂蚁差不多,你既然那么爱他,又是真心又是生活的,这会儿不应该跪下来求我操你,给他一条活路吗?”
路易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一脸天真,像个被惯坏的孩子,随心所欲的破坏一切不顺眼不顺心的,一点没有负罪感“佟罡,你这么磨我真没意思,我给不了你要的那块糖。”
佟罡挑眉,雪白的牙齿露出来“有意思。你知道我要什么?哪有那么复杂,我就是想试试段总巴着不放手的名器,仅此而已。”
路易实在忍无可忍,一巴掌推开他,斩钉截铁“段晓辉的生意,有能耐就做,做不下去就认栽。就算他废了,我养他就是。”
“拿什么养?”佟罡胡噜一把脸,居然也不介意路易推他,随手脱了外套扔床上,依然是晚饭时候的白衬衫“卖屁股吗?那你不如卖给哥哥,还能出个好价钱,公道。”顿了顿又慢吞吞的继续“我还真就不信邪了。”
话说的慢,表情也不见多冷硬,可是那股原本玩笑般的气氛变了味儿。
路易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刚刚才豁出去的怒气慢慢平息了下去。无意识的咬了咬下唇,沉默了好一会儿,再开口的语气无比平静“对不起,我没有要激怒你的意思。也没想跟你顶着干。佟少,我知道你不是坏人……”
“怎么着?一计不成改辙了?”佟罡懒洋洋的嗤笑“给哥哥发好人卡?”
路易摇摇头,很诚挚的看着他“坦率的说,我这会儿最该做的就是讨好你,毕竟,让段晓辉跟你对上,两败俱伤都是往他脸上贴金。佟少家底厚,什么项目高兴做不高兴做随心情,不比我们这种小老百姓。段晓辉没什么好出身,都是靠自己一步步走上来的,没佟少的底气,更没佟少的贵气。可是佟少,在商言商,就算锦绣江山项目多赚点少赚点甚至不要这个项目,对你都无所谓,只是好端端的,谁会跟钱过不去呢?我这人很乏味,也有自知之明,呵……不值得佟少赌气出手,也……不值那个价钱。”
佟罡若有所思的,靠坐在床沿,双手撑在身后,很放松“你知道哥哥最喜欢什么?”
说完也不等路易回答,轻扯嘴角“最喜欢别人说不,然后看着一点点的砝码压力诱惑加上去,到最后屈膝跪在爷面前,原本那点骨气屁都不是。”
路易“……”
佟罡拍了拍身边的床垫“过来。”
路易再淡定,眼底的迟疑和脚下的凝滞还是泄露了他的紧张“佟少……”
佟罡不耐烦的陡然坐直身体,一把扯过路易,利落的反身压到床上,唇角微勾,眼底起了戏谑“呦,刚不是说的一套一套的,看的挺明白的么?”
路易僵着身体,半点不掺假的抗拒“这种事,我跪不下来。”
“你是挺没劲的,白开水。”佟罡眯着眼勾唇一笑“也值不上我拿锦绣江山去换……啧啧,可是哥这胸口堵口恶气怎么办?”男人的手指轻佻的戳了戳路易的肩颈锁骨胸口“这里,要不这里,让哥哥咬一口留个纪念?”
“那……佟少你打一顿能解气吗?”
佟罡哼笑,意兴阑珊的拍了拍路易的脸颊,起身放开他“真不懂你这种木头,段晓辉看上你什么。都比不得那个小鸭子……行了,滚吧,哥哥现在看着你都硬不起来。”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下车的时候,大块头黑西装叫住路易,沉默的伸手递东西。
居然是那袋被“绑架”前买的一大袋零食。
路易好笑,也不接“算了,送你吃吧。”
大块头摇头,惜字如金“不要。”
路易接过袋子,看着汽车尾灯那点红色慢慢变小远去,摸出手机看时间。十二点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