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正在吃午饭,看了也没理会,直接放到了桌子上。
过了没五分钟,手机就开始响,大魔王老段几个字在屏幕上闪。
说起这个,还是拜穆雅冉所赐。某天拿着他的手机打消消乐,正好段晓辉打电话进来,那三个工工整整的名字当即就被穆雅冉嫌弃了,直接改成了大魔王老段。
“干嘛呢?怎么不回我信息?”电话那边很安静,应该是在办公室。
“吃饭。”路易简洁的回答了第一个问题。
“自己在家?”叮的一声脆响,是zio的动静。
路易眼前几乎能浮现出那人此刻抽着烟的样子,放松,懒散,带着那么一点点的……性感。
用鼻子嗯了一声,路易拿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戳着碗里的白米饭。
“明天回来吗?周五了。”男人若有若无的哼笑撩拨着耳朵,仿佛是实质的热流一样“我和我家老二都想你想的紧。”
路易腾的一下子脸红了,捏着筷子的手神经质的抽了抽。不要脸。
这么苍白无力又单调的骂人方式。
“不回。再住两个礼拜吧。反正去日本是月底,不耽误事儿。”
电话那边的段晓辉几乎是呻吟着来了句国骂“我操!这都三天了,四天是我极限。小易,我可不是吓唬你,你再不回来,我可杀你们家认门去了啊。”
路易笑,完全没往心里去“好啊,欢迎段总。”
段晓辉咬牙“你给我等着!”
难得段晓辉吃了瘪,路易瞬间心情极度敞亮,连原本觉得干巴巴的炒饭都饱和了味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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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早上突然降了温,一场大雨倒完,原本还抓着夏天尾巴的温度蹭蹭掉到了二十度。
下午的时候,路妈妈上着班还不放心的打电话回家叮嘱,让路易多穿件外套,记得把窗子关上。拿他当小孩似的。
傍晚,雨停了。
路易姐姐临时打电话说带着老公孩子回来吃饭,路妈妈在厨房忙的直转——
哎呀小宝儿最喜欢婆婆烧的鸡汤了,小乖啊,快打电话给你爸爸,让他回来杀只老母鸡。
路易想都没想,自告奋勇的揽下了这个活计,在路妈妈忧心忡忡的注视下,兴冲冲的拎了刀,英勇的到院子里抓鸡。
于是段晓辉一路问着找到这间带小院的二层小楼的时候,一下车就看到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小家伙,正拿着菜刀满院子追着一只扑扇着翅膀咯咯叫着逃命的母鸡。
芦花肥母鸡脖子都开了一道口子,依然为了活命步伐矫健的上蹿下跳,那些涌出来的血滴滴答答的落一地,还有那么两三滴被翅膀卷起,飞溅到路易的脸上和身上。
男孩头上沾着东一根西一根的鸡毛和草屑,狼狈的拿袖子去蹭脸,血迹被抹开拉长,从脸颊一直到耳根,像是一道绚丽的阳光。
段晓辉没想取笑他的,这孩子脸皮薄又敏感,稍微一点动静就炸毛。
可是,咳咳,实在忍不住……
路易狐疑的停下脚步站直身体回头张望,怎么会听到那么熟悉的笑声?
“嗨,”段晓辉用遥控器锁了车门,大步走进院子,自然的跟回家没啥两样“小路同学我来了。”
路易那一刹那的表情跟活见鬼了差不多,手里拎着沾血的刀,指着他鼻子,气势不足的抖个不停“你你你怎么……谁让你来的?!”
“你啊,”段晓辉笑容不改“不是昨天你说欢迎的吗?我就来了。”
“可是,”路易涨红着脸,结结巴巴“那根本就不是……你起码提前说一声……”
段晓辉满脸的冤枉“我说了啊。”
“啊?”路易傻眼。
“我说了,你给我等着。”
路易“……”
段晓辉看着少年可怜兮兮的不知所措,心里瞬间酥软。卷了卷衬衫袖子,神气的扬眉“来,哥帮你宰鸡!”
事实证明,相信大魔王老段的话,还不如自力更生。
不大的小院里,两个男人上蹿下跳的,那只鸡居然还没血槽清空倒地身亡,声嘶力竭的叫着,翅膀带起地上的灰尘和鸡毛草屑,一会儿窜上压水井的扳手,一会儿跳到窝棚的顶上,上演一出生死大逃亡。
搞笑的是,估计是母鸡给吓狠了,逃亡的路上居然还下了个软壳蛋,啪叽掉在地上居然没破,笑的段晓辉直接菜刀拄地蹲了下去,路易也憋不住的弯了嘴角。
“哎哎,窜那边去了!”
“你别动啊,又跑了……”
路易忿忿的跺脚,恶狠狠的一把扯住段晓辉做工精良的衬衫领口,根本不管手上的鸡血会不会弄脏对方的衣服“你故意的是不是?!”
段晓辉多少年没这么疯过了,笑的脸都要抽筋了一样,手脚发麻的几乎握不住刀“……小易……”
路爸爸刚好下班回家,推开院门惊诧的开口“小易,怎么了?这位是?”
路易笑的满脸红晕,双眼里含了一汪水波,荡漾着令人心悸的涟漪。落在段晓辉眼里,简直招人的惊心动魄。
“爸你下班了?姐姐一会儿跟姐夫带小宝儿回来吃饭,妈说炖鸡汤。”路易瞅瞅身边的段晓辉,若无其事的“我同事,过来k市出差。”
路爸爸不疑有他,笑着摇头“你这孩子,从小连菜都没切过,还杀鸡呢?快带客人进去歇着,爸爸来。”
第30章 第三十章
晚饭的时候,段晓辉总算知道路易这副清高又别扭的性子哪边来的了。
路爸爸和路妈妈都在县中教书,一个教数学,一个教语文。路易的姐姐毕业后留在k市,在高等职业教育学校任职,教机械设计。路易的姐夫,同校的教导处主任……整个一教师之家。
“哎呀小段,”路易姐姐路美是个开朗的性子,指着段晓辉笑个不停“好端端一个大帅哥一下子变成了居家大叔。”
路易姐夫王强也跟着笑。
那只鸡最后还是段晓辉手起刀落,利索的解决了问题。
开玩笑,跟自家小孩满院子追着母鸡跑那是情趣,老爷子都回来了,还不得手底下见真章?
于是,原本就没打算在这边停留,进而根本没带换洗衣物的段总经过杀鸡一役,衬衫领口胸襟都沾上了血迹和灰尘污垢,被好客的路妈妈推着去洗澡换衣服。
路易瘦,衣服跟他小了两个号,于是,路爸爸一套灰格子半袖的纯棉睡衣裤如今就穿在了段晓辉的身上,慈祥居家大叔范儿十足。
路易看了他两眼,自己也忍不住嘴角直抽。
从来没见过这个男人这么穿着打扮。不说多么讲究穿衣品味名牌之类的,可是段晓辉一贯的手工定制及固定了两三个牌子,什么时候看到的都是那个着装得体从容不迫气场强大的段总,眼下这样有点落魄到狼狈的样子,绝无仅有。可是,这样傻气衣着跟路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段晓辉,又带了些让人心生亲近的烟火气息,特别的动人。
路家人很好客,路爸路妈也都是很好的人,一边照看着两岁多刚刚会跑的小外孙,一边招呼小段千万别客气,多吃点。
琐碎的,温馨的,平凡的,和睦的。
这样的家庭养出来的孩子,才会那么看不到社会丑恶的一面,即使经济困窘依然一身傲骨吧。
“哎路易,小沈没跟你回来玩吗?”路美突然想起来弟弟那个素未谋面的女朋友“听妈说,不是打算十一带回来的吗?”
路易面色如常,吃了一口炒青菜“分了。”
这下连一直追着小外孙跑的路妈妈也跟着转头过来了“怎么分了?是不是小乖你犯错误惹小沈生气了?”
路爸爸没那么八卦,不过也抬头看着自家儿子,等着答案。
“没什么,性格不合吧。”路易含混的说了句。摆明了不想再说的架势。
路妈妈跟自家女儿对视了一眼,没说话,饭桌上出现短暂的冷场。
“小路年纪还小呢,”想不到是段晓辉打破缄默,出来圆场“正是好好奋斗的年纪,好姻缘会有的。”
路爸爸点点头“也是,你们大城市跟我们这儿不一样。”
路妈妈好像也觉察过来,加上饭桌上有外人,更加不好意思再多说孩子的感情问题“对对,小乖才二十一岁嘛。不急不急。”
路美咬着筷子,一脸好奇“小段你成家了吗?”
“没。”段晓辉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忙事业。”
于是桌子上两位女士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小段身上。
“哎呀忙事业也不耽误婚姻大事啊,路易你说对不对?a市的房价那么高,生活成本也不低,非要等到赚个两三百万买房买车,不得熬成四五十岁的秃顶大叔啦?”
路易看看还没秃顶有房有车每年赚个几千万的大叔,认真的点点头“对,磨刀不误砍柴工。”
路妈妈又往宝儿嘴巴里塞了一勺子鸡汤泡饭“小段长得这么俊,人又知书达理的,肯定特招小姑娘喜欢。”
长得很俊的小段眈了一眼路易,笑吟吟的“倒是有个喜欢的,一直没追上。”
路美立刻八卦女上身“不是吧?小段你看上的是七仙女?这么难追?是不是长得特漂亮?哎长得好的女孩子心气儿高,心高气傲呢。”
“漂亮?还行吧。白白净净的,瘦瘦高高……”
“来来,最后一杯酒,喝了吃饭吧。”路易端起杯子阻止某人继续胡说八道“时间也不早了。”
吃过晚饭又收拾了一会儿,已经接近八点半了。
路妈妈抱了一床薄被打算出门往楼上走“小段啊,真是不好意思,今晚得让你跟小乖挤挤了。本来小美原来那屋可以当客房的,今晚天气不好,小美他们一家三口也不回去了……”
段晓辉表情纯善的不能更真了,笑容诚挚“阿姨您太客气了,是我打扰你们不好意思。其实我睡沙发就行……”
“那怎么行。”善良的路妈妈。
“那你就睡沙发吧。”面无表情的小路同学。
路美刚好洗完碗筷,听着拌嘴扑哧失笑“哎哎我说路易,你也忒不厚道了。咱家沙发是木头的,夏天坐着是凉快,能睡觉吗?不嫌硌得慌吗?小段怎么得罪你了?”
小插曲过后,大灰狼还是爬上了小白兔的床。
路家是早些年自己盖的那种二层小楼,谈不上什么建筑风格,跟周边近两年新起的各种商品楼相比,甚至有点土气。
一楼是客厅厨房卫生间和路爸路妈的卧室,二楼是路易和路美的卧室。连接一楼和二楼的楼梯在外面,所以,如果抛开上厕所和冲凉的问题,独立性还是不错的。
路易的房间挺宽敞,房屋的拱形尖顶没封天花板,抬头看着就有了挑高的效果。最里面靠墙是木匠打制的大衣柜,笨拙结实。窗子开在房间朝南墙壁的居中,而一米八的大床就摆在窗根下,正对着老式的那种厚重的电视机,日立的。电视机上面搁着一个银灰色的vcd机,看起来也是有些年头的老物件。电视柜边上,有个棕色带架子的书桌,整齐的摆满了很多的书。
段晓辉拿起书桌上的相框,看看路易又看看照片,嘴角止不住的上翘“七八岁狗都嫌的时候?”
路易拿着遥控器开电视“七岁刚上学时候拍的。”
段晓辉乐“长得真俊。从小就比一般小孩好看。”
路易受不了他肉麻兮兮的说话模式,转了话题“看电视吗?或者碟片?”
“gv?”段晓辉放下相框转过头“有吗?”
路易那张白皙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压着嗓子骂人“你他妈的能收敛点吗?这是在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