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迎秋还没恢复过来，看着他的眼睛时而清明，时而迷茫。
传浩阳悠悠醒来，感觉身体被托在水面，一扭头就看见小川川也躺在旁边，一伸手就将人揽了过来。颤抖地将脸贴过去，面颊上呼吸吞吐，有点点凉，也有点点木，传浩阳一颗心瞬间鲜活，热泪忍不住滚滚而下。没事，没事，他的小川川真的没事。
“小川川——”传浩阳在窦亚川面颊上一吻，失而复得的感觉实在太美，满满的幸福充斥着所有，全然没把四周的一切放在眼里。只要小川川在，每天都是永恒，哪怕下一秒就是地狱，有他在，有自己在，又有何妨？
其他人却是心中复杂，眼前的一切已经超过了认知。啸天犬、二郎？
唯有明月，身形缓缓变大，保持着警惕。
啸天犬不理明月，更不关心一众凡人，他的眼里只有夏逢秋，看着他一点点恢复清明，心里压抑不住地升点涟漪。
“蠢奴！看着我干什么，快点动手，杀了那个贱神！”夏逢秋终于恢复神志，弹身立了起来，对着他咆哮。
啸天犬眼神骤然一黯，看了眼明月，又盯着他，并没有动手。
夏逢秋气得暴跳，脚尖一点，身体就离开地面米远，飞掠着冲出数米又落了回去，身形不自由地顿了下，再次抬腿往明月冲去。
明月瞬间扬爪，轻轻一挥，就将夏逢秋逼退数米，跌在地上，好一阵没有爬起来。
啸天犬眼中的血红再次大盛，对明月龇牙。
“蠢货！还不快傻了他！”夏逢秋爬了起来，嘴角挂着血。
啸天犬回头，眼中血红更盛，双手已经变成了利爪，身后也窜出条长长的尾巴。
“你不是二郎！”啸天犬走了一步，死死盯着夏逢秋，“你只是他斩下的手腕□□！他果然够狠，为了摆脱贱人的红绳，一手将我扁入轮回不说，居然舍得下手剁了自己的手！你问问他，4682年了，我整整跟了他4682年了，我就真的就那么让人讨厌，让他那么难以不能接受！问他，你马上问他！”
夏逢秋浑身颤抖，眉头上金光闪过，身体骤然起到了泳池上方，一挥手血雾弥漫，啸天犬被扇到了十米开外的墙上，而他自己手臂也露出了骨头。
巨响传来，啸天犬从墙上滑落，墙面塌了一块，上面一条血带触目惊心。啸天犬挣扎了几下，缓缓靠着墙慢慢站起，一身衣服彻底成了血衣。
“最后问你一次，动不动手！”夏逢秋居高临下，带着超然的威严，“杀了贱神，或者你被我永世放逐，你，自己选！”
啸天犬怆然，手撑在墙面之上，锋利的爪子刺了进去，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哈……”啸天犬想笑，一开口喷出一大口鲜血，血雾落在地面之上，窜起滚滚的浓烟。
大家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却看得到夏逢秋皱起了眉头。
浓烟中传来声音，“我在人世间轮回了三世，做过男人，做过女人，也做过狗……我被人打过，被人骂过，甚至被人吃过，但我不恨他们，因为他们就不值得……你知不知道，就在今天我看到他，看到窦亚川，他身上贱神的气息才让我觉醒过来……”
“住嘴！”夏逢秋咆哮，受伤的胳膊炸成了血雾，“动不动手！”
浓烟消散，啸天犬身影再次露了出来，只是他依然倔强地仰头，继续他的故事，“我现在知道了，我遇到的那些人都是你吧。不管我怎么缠着你，都始终没有结果。就说前一世，你还记不记得有只叫‘同同’的狗，那就是我，而你就是那个汪涛，你到死都没有明白谁对你好，你死了，我就撞死在你面前，而你，看都没看过我一眼。你说明月是贱神，我以前也觉得他很贱，所以我设计了这多的陷阱，就是逼他剪断他下的绳子，因为断了，我就可以回去，就可以看到你。我到刚才都还在傻傻地相信，你会对我好，你会。可是，你没有，你就那么怕我缠着你……我很后悔，明月没错，是他让我从神变成了人，懂得了爱。而你，根本就不懂，根本就不懂！”
夏逢秋目光冰冷，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宠物挑衅，甚至痴心妄想，心里的火已经变成了火海，嘭地一声，他的丸子头变成了光头。
“好！很好！我是不懂，我也不需要懂，因为我是神！原本有这个替身和你的轮回，一切问题都可以解决！你却偏偏着了魔，口口声声说什么可笑的爱情，现在我就让你亲眼看看，你所谓的爱情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19章 未尽的赎身之路
夏逢秋随手一甩，他左腿炸裂的同时，传浩阳身体瞬间离开水面，被束缚在了泳池的一端，下面没有水，只有冰冷的地面，足有10之高。
明月浑身炸毛，骤然冲了出去，夏逢秋再一甩手，明月被扫了回来，身体快速透明，就连小狗形态的身体都维持不住。
啸天犬怒吼一声，空中气流涌过，也被砸倒在地。
剩下的人，满脸仇恨，却只能看着。
“不服是吧？我就让你们服！”夏逢秋咆哮，再次虚抓，昏迷的窦亚川被摄到了空中，对着传浩阳，相聚一丈。
“亚川！亚川——”传浩阳怒吼，嘴角血液还在流淌，一双眼里满是怒火，根本就不没想过他面对的是天神的附体。
传茹烟等人也是双目赤红，对着上空的人破口大骂。
夏逢秋青筋跳动，右脚虚点，所有人都被静了音，能张口，却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窦亚川终于醒来，身体活动不开，但眼睛还能转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对面的传浩阳。熟悉的脸上血迹斑斑，浑身湿漉漉的，一张口不断开合，听不见声音，却能明白他的意思。
“小心！那个人是变～态，他的任何要求都不能答应，记住，都不能答应！”
窦亚川皱眉，眼珠转动，看着侧面的夏逢秋不太明白。
“两个选择，你死还是他死？”夏逢秋没有废话，直接提出了条件，“十秒钟！”
“我！”窦亚川立刻回答，他不知道夏逢秋为什么会这么问，但他知道他已经不是夏逢秋。
“你确定？”夏逢秋显然意外，他给够了时间，眼前小小的凡人居然想都不想立马就给了选择，他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右脚轻微一点，窦亚川身体再次飞快升高，离着地面超过了15米。“看清楚了，这个高度下去必死无疑！”
窦亚川深深呼吸一口，没看夏逢秋，看着的是身下的熟悉身影。过往的一幕幕飞快闪过，初次被吻的滔天怒火，再到被死缠烂打的烦不胜烦，再到照片墙、穹顶泳池，还有父母坟前的挣扎，以及前天夜里满眼的桃花、翻滚的春浪……窦亚川笑了，在死亡面前笑了，很开心，很满足。他记得传浩阳曾经无数次说过他喜欢自己、爱自己，而他从未说过，哪怕只是一句喜欢。传浩阳为了自己付出那么多，自己欠他的也许永远都还不清，能替他死或许不错。只不过，自己还不能够，自己欠他一句话，一句以前不想说，现在想说又怕来不及的话。
“传浩阳，我爱你。我爱你——”
声音滚滚，天际可闻，这不是用嘴，而是在用心呼喊。窦亚川闭上双眼，眼角热泪流淌，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再无遗憾，有爱自己的父母，还有兄弟，最重要的是一直有个深爱自己的人，可惜自己太迟钝、太迟钝，迟钝到现在才给出答案，似乎太晚太晚……
传浩阳双目模糊，他的小川川就在头顶，可惜他却看不到他，耳中回音不断，他的心一点点被撕裂，已经感觉不到痛楚。为什么小川川你要这么自私？
泳池里的人个个垂泪，相爱的人奈何如此凄苦？
墙角上，啸天犬浑身鲜血，眼睛却异常清明，看着天空中的人，一脸羡慕，又一脸的遗憾。
唯有夏逢秋，面色铁青，身上血雾不断，显然控制不住附体后强大的神力。
“好！我成全你！”夏逢秋猛然跺脚，右脚立时崩裂，整个身躯已经残破不堪。
窦亚川瞬间下落，耳旁呼呼风响，他却平静地睁开了眼，惊鸿一瞥地看了爱人最后一眼。
“如有来生，我还爱你。”这句话，窦亚川只说在心里。
“不要！”
无数声怒吼骤然传来，夏逢秋放开了禁制，享受着失败后疯狂的报复。
“我□□……”
声音再次嘎然而止，夏逢秋恢复了禁制，大家又只剩下眼睛可以转动，就连口型都不能办到。
“无知的凡人！”
泳池边，明月透明的身体一闪而过，死死抵在窦亚川飞快坠落的身下。不行，不准，他不能让窦亚川为了自己的过错殒命。只可惜，他目前自身难保，本就受伤的身体现在伤上加伤，能够调动的法力微乎其微。地面越来越近！
泳池内，所有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实在无法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幕。
半空中，传浩阳嘴鼻淌血，浑身感觉不到丁点的温度与力气，所有的美好都在小川川坠落地刹那化成了飞灰，不再有，也不可追。为什么剩下的偏偏是自己，又为什么偏偏要把自己剩下？
天空中骤然一暗，刚才还艳阳当空，眨眼间昏黑如夜。烈日消失，一轮明月蓦然高悬，一束皎洁的月光从天而降，立时覆住了明月，也覆住了他身上的窦亚川。
坠落不再，异香扑鼻。
窦亚川立刻睁开了眼睛，稍稍愣神，立马狂喜。他几乎忘了，之前已经帮明月混到了990，就差10分明月就可以转正。现在的异象，毫无疑问正是如此。兴奋地抬头看去，窦亚川高声大叫，“皓阳，没事了，我们都没事了！”
众人闻言，马上开眼，窦亚川距离地面仅仅2米不到，这样的高度即便是摔下去，也不会又大的问题。传浩阳眼中神采回复，整个人绝望不见，重新找回了生存的希望。
夏逢秋冷眼看着，咬了咬牙，松开了仅剩的一只手。
月光下，明月透明的身体飞快凝实，眨眼之前还是粉嫩的正大，瞬息过后就长成了17、8岁少年，面色皎皎，身段高挑，是个偏偏美少年。不光如此，月光在他头顶交汇成一处，一柄寒霜般的玲珑剪刀快速成型，散发着阵阵寒意。正是月神剪！
夏逢秋突然动了，动作之快，在空中冲出了音爆，还有一路的血雾，仅剩的头颅一口就咬在月神剪之上，飞快地后退。
“住手！”明月暴怒，身体瞬间追出，举手拍了出去。
“不！”墙角的啸天犬大吼一声，窜了出来，一下就挡在明月身前。
明月收不住盛怒的一击，手里的施展的法术全部落在了啸天犬身上。
悲鸣一声，啸天犬身体化为血雾，仅有一道残影冒了出来，黑黑的勉强看得出是条大犬。
夏逢秋止住逃窜，蓦然回头，正好对上了熟悉的大犬。
“你竟敢杀了它！”夏逢秋暴怒，张口啐掉了嘴里咬着的东西，额头上金光同时大盛，突然间泳池底部窜起一道银光，直奔玲珑的月神剪就去。
明月浑身汗毛倒竖，他看清了那道银光到底是什么。那是进阶月老的月神剪，自己刚刚成型的小小剪刀，被那东西一剪，立刻就会四分五裂，而自己这些年的努力不就都付诸流水？
明月身体化成残影，拼命地追上去，手上同时飞快地掐诀，他绝不能让剪刀出事。
夏逢秋眼神冰冷，立在空中，不断引导，不剪掉该死的贱神法宝决不罢休。
明月残影不断，在空中连成了白线，伸手一握，终于重新收回了来之不易的珍宝。
夏逢秋骤然咬牙，法诀一转，银光一闪而过，明月僵在了空中。
一条血线蓦然出现在明月额头，氤氲白光升起，窦亚川绝望地发现，明月的身体在点点消失。
“不！”窦亚川大吼，眼前的一切同样让他伤心异常。他和明月相处这么久，早就已经忘了曾经的不愉快，一直当他是个特殊的弟弟，虽然会欺负他，但真的舍不得。刚刚才成功的他，难道就要这样死去吗？
神会不会死，窦亚川不知道，但明月的身体的确在不断消失，和以往不同，这一回连透明的机会都没有。
“这就是和我做对的下场！”夏逢秋咬牙切齿，额头金光收敛，看着贱神只剩下半个头颅，异常地畅快。
“不，不要——”窦亚川声若泣血，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可再怎么伤心又能如何，空中的恶神他碰都碰不到一下，除了咬牙，也只能看着，无力、无助。
“哎。”
月宫中传来轻轻地叹息，却又清晰地落在所有人的耳中。
月光再次大放，明月消散的白光重新凝聚，和着剩下的半个头颅连成了一道透明的虚影。
“明月，为师念你修行不易，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要再淘气了。”
声音落下，明月的虚影没入了窦亚川体内。
窦亚川喜极而泣，脑海里不断喊着话，明月却半天没有动静，心情忍不住又失落起来。
“哇——”
奶声奶气的哭声响起，窦亚川瞬间零乱，口中喃喃“明月变成了婴儿？”
急切地浑身上下摸索，入手只有紧实的肌肤，窦亚川已经忘了自己现在只穿了条泳裤。
“哇！”
哭声再响，窦亚川看见胸口上红光闪了一下，如果他没有看错，应该是明月一直收着的红牌。
“善良的年轻人，我徒弟就交给你了。记得你们之前的承诺，我会暂时让你具有实习月老的能力，直到明月恢复到当初和你认识的状态，你每获得一点积分，明月就会长大一周，加油吧。”
听着脑海中的声音，窦亚川在胸口抓了一把，果然掏出了红牌。自己从宿主变成了实习月老，虽然是个暂时的冒牌货，但他别无选择，哪怕只是为了曾经的伙伴——明月。原本以为已经结束的赎身之路，现在却刚刚开始。
“二郎显圣真君，你私下天庭，还对凡人出手，实在罪不可恕，今奉玉帝旨意，着你入世轮回，直到明白爱为何物，方准重返天庭。啸天犬，你情缘深厚，玉帝准你再次轮回，直到达成所愿。尔等，去吧。”
月宫中金光闪过，夏逢秋、虚影大犬都消失了踪迹。
天空重放光明，窦亚川抱着沉睡的传浩阳露出幸福地微笑。月神还是给力的，最后答应了他的请求，治愈了受伤的人，并抹除了他们刚才的记忆。
一切都会是崭新的开始，和他，和传浩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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