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果不但没有开心过,还一直沉闷着脸。阳羽不是没注意到他的反常,猜想只是长时间的劳累和这诡异的环境造成的,再看着对方消瘦的脸庞不由得担忧起来。
他们已经几天没有喝过水吃过任何东西了,这样下去肖迫迟早会死的。
趁着肖迫撕衣服的空档,阳羽伸出胳膊试着咬破了自己的手指,血顿时从指间滴落。
“喏,给你。”阳羽把沾满血的手指递了过去,“这地方没有水,再不补充点什么你会撑不住的。”
“你!”肖迫气的直哆嗦,急忙用布条包裹住伤口。
这动作让阳羽有点不悦,他甩开手说“好不容易咬破的,不要浪费啊。”可肖迫根本不听自己的依旧准备包扎伤口。
阳羽气的脱口而出“我命令你把他喝了。”说罢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这话一出肖迫顿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起头望着自己,眼神里满是复杂,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到无助似乎自己这句话彻底引爆了他内心深处。
阳羽“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都必须按照我说的去做。”
肖迫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跪在地上用双手捧住自己受伤的手,放在嘴里小心的吸允着。
阳羽可以感觉到肖迫口腔里的温度舌头的轻柔,偶尔会有牙齿轻轻咬住自己的指尖,这个过程这个动作围绕着的气息都太过于淫靡,让明明身处危险之地阳羽居然有一丝愉悦之感,来自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愉悦。
那么肖迫呢?他也和自己有着一样的感觉么?想到这阳羽视线轻移望了下去,跪在地上的肖迫紧闭着双眼,仿佛在做一件神圣无比的事情,最终吐出了自己的手指将脸贴放在自己的手掌之中。
这让本来还有的一丝欲望全部消退了,面对这样的肖迫自己怎么也没有那些想法了,他瘦弱的身体风一吹都能倒下,阳羽跪在地上忍不住想要抱住他。
可等蹲下身子才看清那人正抱着自己的手,眼泪从紧闭的双眼中滑落。
阳羽有点慌,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有没有见过肖迫哭的样子,或许曾经见过但现在来说实在是太过于冲击了,脑海所有的想法都一瞬间炸了锅。
“对不起,我只是着急所以才态度那么强硬……”
肖迫没回话,反而抓紧了自己的手。
阳羽“肖迫,你别这样我会更害怕的,不然你骂我一顿好了。”
肖迫依然没回答。
这沉默让阳羽更加手足无措,急忙抽回手说“我不会再如此强硬命令你了。”
肖迫跪在地上垂着头,说“您说任何事情我都会听,您说的任何事情我都回去做,一切都没关系。”
“您?”阳羽一愣,问道“为什么突然要用敬语啊。”
跪在地上的肖迫猛地抬起头,说“对不起我忘了,你说过你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阳羽“你这样真的很反常,我们还是想办法赶紧出去吧。”
说着拉起跪在地上的肖迫,顺手用袖口擦了擦他脸上的泪水打趣儿道“我倒是想起来你第一次跟我哭的样子了,那会你还说我是冰山精……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冰山精是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身旁的肖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到他笑阳羽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肖迫“知道北极么?”
阳羽“书里看到过。”
阳羽先是一愣,然后立即反应过来打量了下自己说道“可是我长得并不像北极的冰山,我没有那么大。”
这下肖迫笑的更厉害了。
不过看到他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阳羽心里也舒服多了,至少气氛没有先前那么压抑。
‘除非你死了,不然什么时候都别离开我、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而且你是冰山精所以也不能先我之前死了,因为我真的好想一直和你在一起。’这话仿佛是他昨天刚说过一般萦绕在自己耳边,字字句句都清晰的刻印在自己脑海。
再看看走在前面找寻方位的肖迫,阳羽学着他的办法在石柱上打结,没成想勒紧的时候用了点力气不小心将石柱掰断了一块,瞬间有什么东西从石柱里喷薄而出,溅了自己一身。
本来浅色的衣服瞬间变成了暗红色,走在前面的肖迫也急忙转身拉开了阳羽。
那石柱仿佛被割破了动脉一般,有节奏的向外喷涌着液体,没过多久石柱便缩水一般萎了下去。
液体没有任何气味,也没有黏腻的感觉,本以为会是血液一样的东西结果根本不是,那些有着坚硬皮肤的石柱里面居然满是液体。
“你说这个能喝么?”阳羽脱掉了上衣,顺手用衣服擦了擦身上的液体。
然而对方坚定地摇了摇头。
阳羽也笑了,说“确实怎么看都不像能喝的样子,不过没想到的是里面居然是液体。”说罢歪着身子小心翼翼的掰断了一个较细的石柱,果不其然猩红色的液体从断裂处喷了出来。
“阳羽,求你了我们快离开这里吧。”肖迫舔了舔干到起皮的嘴唇,小声嘟囔道“我真的好渴。”
第79章 七十九
可接下来无论俩人怎么走,还是和以前一样找寻不到出口的路,最让人绝望的还是走了半天最后发现远处留在石柱上的布条。
先前的努力都是徒劳无功,俩人似乎还在原地绕着圈子。
阳羽有点无奈,这石林大的仿佛没有边境,失去任何可以辨别方位的东西后人就很容易迷路,走了这么久还是在原地踏步。
周围的石柱仿佛是一个接一个的人,他们也曾经和自己一样走在这里最终迷路,动也不能动的留在这里望着黑色的天空。想到这阳羽转过头瞄了眼肖迫,但至少变成石柱也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而不是孤单的一个人。
死亡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孤独才是。
“我累了。”阳羽扔下手里的布条,席地而坐道“就算死在这里,也是和你在一起,我没什么遗憾了。”
话音刚落,走在前面的肖迫停住脚步,回过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阳羽问道“你说什么?”
阳羽重复了一遍,说“我说就算死也是和你在一起,没有任何遗憾。”
只见肖迫一个箭步冲了过来跪坐在地上,两只手死命地捏住对方胳膊喊道“怎么可以这种想法,我这条烂命算的了什么,你又怎么能和我比?”
阳羽“肖迫?”不等说完肖迫立即打断了他,高声说道“你听清楚了,你必须活着离开这里,然后好好地生活每一天做你喜欢做的每一件事,知道么!”
肖迫表情狰狞极了,阳羽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发火吓了一跳,急忙点头嗯了几声。可他依旧劝解着自己放弃死掉的想法,不断的重复要让自己好好活着。
“我知道了,如果这句话吓到你了那么我道歉,我不会再说了。”阳羽挣脱了那双一直擒住自己的手,将肖迫揽入怀中安抚起来。
显然自己句随口感叹吓到了他。
那人伏在自己怀中,小声地嘟囔着什么。
“没事,我真的不会说了。”阳羽不由得抱紧了他。
过了好一会肖迫才缓过来,他靠在阳羽的肩膀上呆呆地望着远处,捏紧着拳头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支起身子说“阳羽,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听么?反正也走累了正好休息一会。”
“好。”
“我朋友曾经给我讲过一个故事,放到现在就是穷小子爱上富家公子哥的故事,你听么?”
“都好。”阳羽点了点头。
肖迫“以前有个穷小子,他连自己的亲身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因为身份的原因他也没有名字。”
阳羽“连名字都没有?”
肖迫“后来有了,不过那是后来了,话说你要不要靠在我怀里睡一会?”
阳羽点了点头,钻进那熟悉的臂膀之中,感受着他的体温。
肖迫搂着阳羽,低声道“但这个穷小子运气非常好,被富人家的管家看中挑选给年幼的少爷当随从,这个少爷生来就有一副不输给旁人的好面孔,让第一次见到他的随从就有点心动。”
阳羽揉了揉眼睛,疲倦地问道“然后呢?”
肖迫“少爷不仅长得漂亮性格也非常好,他从不用自己高贵的身份去欺凌任何人,常常和随从侍女们一起玩耍。可少爷的身体非常不好,年幼时他经常会在半夜惊醒偶尔身体还会不受控制地抽搐,身体也总是冷冰冰的像一座冰山。”
阳羽“那不是和我一样么?可怜的孩子我很能体会他的感觉。”
肖迫低头亲吻了下阳羽的额头,接着说“是啊,和你一样。随从很心痛却无能为力,只能每夜紧紧抱着少爷冰冷的身体。在那里待了大半年后他才知道,原来少爷变成这样都是他父亲干的,少爷其他的兄弟姐妹也从来不和他来往,见到他都躲得远远地。”
“私下里,他们说少爷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是妖怪。”肖迫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可是少爷从不生气,他依旧尊敬着自己父亲,只要是他的要求都会去做。这让随从越来越憎恨这个世界憎恨无能的自己,每次管家为了仪式带走少爷,随从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不断受苦却无能为力。”
“我能懂。”阳羽呢喃道。
肖迫“日子一天天过去少爷和随从都渐渐的长大,少爷一天比一天出落得漂亮,一种无法言喻妖异的美。但是随从却下定决心离开了少爷,临走他请求少爷能够赐予他一个名字然后送他去参军,少爷虽然不舍但是也答应了。”
周围还是一片安谧,只有肖迫的声音在林中回荡着,“那个时代经常发生战乱,小国犹如虾米一般只能被大国一口吞噬,可他们的国家却不断地抵御掉了外敌入侵反而将版图势力扩大。全国人民都知道这是因为少爷,他仿佛是神一般降临在这个国家,保佑着军队战无不胜。随从在军中吃了很多苦,但他觉得这些苦和少爷受到的苦不值一提,他一个小小的千总出生入死用一身的伤疤战功换来了将军,不过这也可能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曾是少爷的随从。”
怀中阳羽发出一声惊呼,喊道“做的很好啊,这样他就可以娶到少爷了么?”
肖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地位太过于悬殊娶是没希望了,不过那个人啊……他第一次见到时没有说做得很好,反而看到那一身伤疤后心疼的直掉眼泪。”
阳羽想了想说道“那位少爷想来也是很爱随从的。”
肖迫没回答,话题一转说道“随从有了自己军队所以他想带少爷走,想让他脱离他父亲的控制范围,可是少爷却没有同意,因为少爷的父亲已经渐渐老了,随从当上将军的那一天那位父亲便宣布少爷是他的继承人,少爷对整个城堡的人都有了一份责任他便不能离开。”
阳羽“说的也对,毕竟责任也很重要。”
肖迫沉默了几秒,缓缓说道“小时候那份恨意太过于深,随从想要毁掉拴着少爷的一切,他觉得自己一个人是做不到的,于是他便做了一个傻事。”
阳羽“什么事?”
肖迫“他自作聪明和城堡的敌人串通在一起,想要里应外合一起毁掉城堡,届时失去责任的少爷会跟着他一起离开,也不会再被自己的父亲虐待。”
阳羽“他失败了对吧。”
肖迫沉默了。
“你抱紧我好么,这个故事让我很难受。”阳羽捂住脸,眼泪抑制不住的从眼眶流出,这个明明只是一个打发时间的故事而已,可为什么让人如此的难受。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个的。”肖迫抱紧了阳羽,两人瞬间哭成一团。
阳羽只觉得全身水都汇至眼眶用来哭了,想要止住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尤其在肖迫问自己“你说少爷会原谅做了傻事的随从么?”后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一般,趴在他怀里泣不成声。
随从不知道,因为随从已经带着遗憾死了。
少爷还活着,却是一个人孤独的活着。
等阳羽缓过来抬起头时,才看到肖迫的眼睛也早就哭得通红,他试着挤出一丝微笑看着自己,问道“你肯原谅我么?我是指……说这么悲伤地故事给你听。”
阳羽点了点头。
肖迫“我可以请求你做一件事么?”
阳羽又点了点头。
肖迫“你靠在我怀里好好睡一觉好么?就像先前一样,让我抱着你哄你入睡。”
阳羽听罢靠了过去,一只手紧紧拉着肖迫衣角。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几日以来的困倦随着一个打盹如数消退了,许久没有睡过这么安心的觉了,仿佛回到了过去在北京的日子一般。
阳羽揉了揉睡意朦胧的双眼,正想开口说话时身旁的肖迫凑过来盯着自己唤道“阳羽?”
“怎么了?”
“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