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绝望一点点吞噬着阳羽的心,意识里最后一抹希望也黯淡下去,脑海中突然浮现了曾经想过无数遍的问题。
当初为什么自杀?
作为一国储君的自己,死后又为何不下葬?
女尸孕育的黑虫并没有给阳羽多考虑的时间,它们顺着地板蠕动着,在触碰到其他尸体后立即钻了进去,本来就肥腻的肌肤立即像沾了无数芝麻一般。
一颗惨白的头颅从天花板上探了下来,小虫在不断的蚕食着其他尸体的营养并传递给母体,这屋里其他的死尸都散发着一股恶臭,只有阳羽的身体与其他不同,女尸对着阳羽的身体裂开大嘴迫不及待的想要一口吃了这人。
卧室突然传来嘶哑的丝丝声,黑暗处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散发着诡异的光芒,就在女尸张口的一瞬间屋子突然颤动起来,一条巨大的白蟒从暗处探出,电石火光之间一口咬住女尸的头颅扯了下来。
腥臭的血液撒了一地,无数黑色的小虫在血液里扭动着,它们疯了一般的想要钻进白蟒的身体里,却在触碰到鳞片一瞬间化成了一缕黑烟。
区区小虫也敢和巨蟒争斗?
白蟒一副不自量力的看着其他想要钻进来的黑虫,甩动着巨大的蛇身将小虫碾死在地板上,其他正在蚕食彼此的尸体发现了客厅的异动,纷纷转头看向这边然后疯狂的扑向巨蛇。
然而这些鬼魅岂是白蟒的对手,巨蟒竖起前身将嘴长的巨大,一口吞下了三个尸体然后囫囵吞下,而蛇身还缠着无数的尸体令他们动弹不得。
无数尸体化成的黑水也被白蟒用身体吸收进去,一旁的阳羽突然发觉自己能动,站起身盯着面前的白色巨蟒。
客厅里的镜子早就已经被巨蟒身体打翻在地,碎玻璃渣洒了一地。
那条蛇每吞掉一具尸体,阳羽便觉得自己身体愈发的寒冷,连骨头缝都冻得生疼。巨蟒还在贪婪的吃着剩下的尸体,实力上的巨大差距让这些鬼魂全变成了白蟒的盘中餐,它似乎一直都在已死人为食,吃的不亦乐乎。
阳羽裹着毯子浑身发抖,最终站不住脚顺着墙倒了下去,那个蛇面人还在远处站着静静的看着自己。
先前都是自己在阳面盯着它,而它在阴影的角落看着自己,现如今倒反了过来,这屋里一人一蛇一黑影还有无数扑向巨蟒的尸体,更像是他的主场一般,而作为主人的阳羽却虚弱的倒在角落里。
本以为这里像是养蛊的地方,现在看来更像是这条大蛇用来果腹的食堂,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因为兴奋变成了鲜血一般的红色。
角落里的阳羽愈发的冷,上次在别墅好像也是这种感觉,那次迷迷糊糊之间好像是肖迫抱着自己,可这次应该再也没有了。
这次只有自己。
阳羽凭着最后一点力气站起身,堂堂三尺男儿岂能因为一点疼痛便缩在角落里,可每动一下身体便像撕裂开一般痛苦。
然而在这个房间里阳羽也无处可去,他扶着墙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巨蟒走了过去,在松开墙面的一瞬间体力不支又倒了下去,全身都在抗拒着再次站起来,可阳羽还是咬咬牙站起身向巨蟒走去。
走过去干什么?
阻止它吞噬尸体么?
这感觉实在太过于痛苦了,自己明明都已经死去了还要在这里不断地受着折磨,阳羽的意识开始涣散可脚步却没有随之停下,即使已经有点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依旧不肯放弃。
他只知道如果任由他这么吸收蚕食其他尸体,自己一定会痛苦的死掉,死掉的人会不会再死掉阳羽不清楚,甚至自己到底是不是死在这个空间都不得而知。
蛇面人静静的站在那里,腰间别着一块蛇形的玉佩,阳羽看着他再瞧了瞧那条巨蟒,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太子殿下,您还冷么?”
“冷。”阳羽自言自语喃喃道,耳边的声音忽远忽近又响了起来。
“太子殿下,您为何一定要死守着这个国家呢?”
“我不知道。”阳羽无意识的回道,疼痛已经剥夺了所有的感觉,脑海中唯一的想法就只剩下阻止那条巨蛇。
“如果臣能凯旋归来,请太子殿下与臣一起离开这个国家吧。”
“不要去。”泪水抑制不住的流下,阳羽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白色巨蟒似乎注意到了他,松开口中的尸体望向这边。
这人身体散发着一股可口而又熟悉的气息,巨蟒立即转头用粗壮的蛇身紧紧的缠住阳羽,一双猩红的蛇眼死死的盯着他。
这幅身体的气息是这样的甜美也是这样的熟悉,蟒蛇非但没像第一次那样一口咬下去反而黏腻的蹭着他的身体,怀里的人突然缓缓地说道“回来吧,我有点承受不住这股疼痛了。”
蛇像是激怒一般张口想要吞掉阳羽,可这嘴刚触碰到阳羽立即瘪了下去,整个蛇身像是被抽空一般慢慢的干瘪,最终只剩一张薄薄的蛇皮。
阳羽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一般,歪着身子倒在地上,身上干瘪着的蛇皮渐渐褪去和纹身完美的结合在一起,那股寒冷从纹身传递至全身。
不远处传来玉石清脆的碰撞声,阳羽抬起头瞧了一眼,蛇面人站在屋里静静的盯着他,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那件暗红色的腰封处挂着一个蛇形的玉佩,两条虺相互分开又在尾端交缠在一起,每个都像是单独的玉佩却又能完美的和在一起,当他走动时和两块玉佩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好像想起了一些事情,但是转眼又记不清了,这感觉真让人懊恼。”阳羽躺在地上,捡起一旁地上镜子碎片,用锋利的那一端划破了自己手腕上的血管,猩红色的血液立即喷薄而出。
蛇面人依旧静静地站在远处望着他,阳羽突然收起几天一直阴霾的表情笑着道:“在这里自杀会真的死么?”
屋里还是依旧安静着。
血液伴着心跳的节奏一点点往外涌出,阳羽闭着眼睛静静等待着真正死亡的降临。
恍惚之间听到肖迫在唤着自己的名字,那声音由近到远又飘的无影无踪。
温热的气息从指尖传来,一点点汇聚全身,睁开双眼发现肖迫的脸紧紧的贴着自己,耳边是他均匀有力的呼吸声。
这个人抱着自己睡着了。
屋外的天还是黑的,阿姨在卧室角落放了一盏香薰灯,薰衣草的香气夹杂着昏暗的灯光让人觉得安逸极了,这个人即使在睡梦之中也紧紧地抱着自己不肯松手。
肖迫的体温,又像以前那样炙热而又温暖,让人舍不得离开他的怀抱。
眼前的场景和刚才的场景已经让阳羽有点分不清谁真谁假,到底哪个才是虚幻哪个才是真实!抬起手看了眼自己的手腕,伤口已经被处理过并用纱布裹了一层,先前起了水泡的地方都已经消下去不少,可肖迫似乎还是给自己做了消毒处理。
怀里人的动作惊醒了肖迫,迷迷糊糊之间将阳羽又搂紧了些,一边吧唧嘴一边小声地嘟囔了句“别动了,快睡。”话刚说完,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盯着怀里的人,在确定对方也睁着眼睛后惊讶地站起身冲侧卧喊道“阿姨,阿姨!阳羽阳羽醒了!”
接下来就是阿姨的暖汤时间,阳羽要自己端碗喝肖迫不乐意,举着小勺一点点给他喂了下去。客厅里的镜子早就碎了七零八落,可都被阿姨打扫干净收进了箱子里。
据阿姨说,准备去烧水的人却没有去烧水,壶还在燃气灶上放着火都没开,阿姨猛然想起阳羽没有干过活肯定不会开燃气灶,这一出去发现他满身是血的倒在客厅里。
手腕上的伤口并不深,可这一地的血却不知道从哪来的。
等阿姨去盛汤的时候阳羽小声的问道“你不是生病了么?还有没有事?”
肖迫愣了一下,窘迫地搓了搓手回道“没事了,我从网上查了一下,可能就是第一次不习惯发烧了。”
“没事就好。”阳羽视线又落回客厅那些碎镜子身上。
可以肯定的是,这几天来发生的并不是自己的幻觉,特意去看了眼屋外的花果不其然都枯萎了,植物对于这些东西最为敏感,肖迫他们活人阳气重肯定是没什么感觉。
而那蛇面人也缩在角落里,瞪着琥珀色的眼睛窥视着自己,而他那半截露在灯光下的小拇指显得异常突兀。
阳羽猛的站起身,惊讶的盯着那些碎镜片。
“怎么了?突然起身吓我一跳!”
“他们都没有尾指,全部都没有!”阳羽脑海中回忆起那些从屋外爬进来的尸体,他们尾指处空荡荡的只有一个整齐的切口。
作者有话要说
在此感谢撸美人:3ゝ∠,每章都留言好感动。
第18章 十八
找到了屏风的主人后,事情不但没有变得明朗起来,反而更加扑朔迷离。
阳羽一夜没睡好,那面铜镜也叫人用丝绢包裹后放起来,蛇面人依旧缩在角落里窥视自己,一切仿佛又回归于平静。
本以为度过了几个月的时间,没成想出来才发现只是短短一天的时间而已,睡前专门脱了衣裳去厕所瞧了一眼,这身体光洁如玉哪有什么纹身。
天蒙蒙亮时阳羽便出了门。
用丝绢包裹着的铜镜被扔在老九的面前,他还穿着睡衣满是困意地打着哈欠,阳羽光顾的想事没注意时间来的太早,好在老九也没说什么。
铜镜被三层手绢紧紧的包裹着,老九看都没看懒散地问道“怎么今儿大清早的过来了?”
“这是什么?”阳羽倒也懒得拐弯抹角,拆开最外面一层手绢将铜镜推向他。
老九懒洋洋地拿起这块铜镜放在垫了垫重量,笑道“还有点分量,什么东西?”
“你拆开不就不知道了。”阳羽没敢自己动手拆,谁知道会不会再次被这铜镜烧伤。
小心翼翼地拆开里面裹着的两层绢布,镜面背后依旧是那抹艳丽的红色,厉鬼罗刹图晃得阳羽头晕。
老九面无表情地看着铜镜,抬眼瞧瞧坐在对面的阳羽又看了看手里的铜镜,不慌不忙将东西放回原处笑说“您这是突来兴趣倒腾古玩了,我这的东西一件都没能入您法眼啊。”
“市面上这些子古玩玉器,哪个不是从你手里倒腾出去的,这东西你可见过?”阳羽冷冷地问道,回想小九初次瞧这铜镜时脸上满是惊喜之色,光铜镜的做工材料就已经引得她赞叹连连。
再说天翰,这家伙也拿着铜镜和小九聊了一下午,俩人脸上的惊喜之情藏也藏不住,这东西自己一个路人都觉得价值不菲,老九这商人中的商人居然如此淡定。
绝对有问题。
“没有。”老九摇了摇头,道“出什么事了么?大清早带着它过来找我。”
将镜子收回包里,阳羽接过阿姨递来的茶抿了一口,这杯釉白色为底再添着一抹青色,茗烟邈邈品一口便知是今年新茶,一切透着一股子轻灵通透,无处不讨着自己喜欢。
上次来奉茶用的杯子还是红釉,老九的心思果然重,想到这阳羽紧锁的眉头舒缓了些,再抬头看着老九说“我知道你有事不便于我说,我也没打算强问。”语气平淡而又缓慢。
话说一半停顿了,阳羽叹了口气放下茶杯接着道“方便同我讲的,我坐这一点点听你说。”
屋里瞬间安静了下来,两人都看着彼此半天谁也没开口,过了半响后老九才开了口“这镜子倒真不是从我这里出手的,小幺那的事情我真不清楚。”
“那屏风呢?”
“屏风确实经我之手卖出去的,可我只是赚个中间价,东西在我这放着的时候没什么问题。”老九打开抽屉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放在桌上摩挲了半天递给阳羽,后者摇了摇头表示不用看了。
想也大概猜到是账本一类的东西,能堂而皇之给自己看的肯定也没什么问题,要么这事真的和他没有关系要么就是想办法把事全部推在幺叔身上。
反正那人也已经消失了,横竖全靠老九一张嘴说,是真是假也无从对证。
“来这么早,吃完早餐再回去吧。”老九收起账本锁了抽屉,回身看了一眼阳羽,这人看起来感觉不太一样了。
“我本来也不怎么爱吃东西,早餐就不吃了,另外小九呢?”
“北京那边有点事让她回去了,上年纪了本来就觉少您这大清早的给我叫起来了。”老九打着哈欠往卧室走,冲阿姨摆了摆手示意她替自己送客。
没得到任何有意义的消息,阳羽难免有些失落,看着老九回房以后自己也打算离开,这脚步刚挪就听的身后门响,回头一看一个小孩站在远处盯着自己。
一旁的阿姨看阳羽发呆似的站在那,小声地问道“怎么了么?”
“不知道这位是?”阳羽再回头时,小孩便不见了,阿姨顺着阳羽的目光瞧了一圈也没看到人。
等阳羽到了家时已经快到中午了,肖迫盯着鸡窝头睡眼朦胧的从卧室出来,看到他第一反应就是上去亲了亲脸颊。
在阳羽昏迷的日子里,他已经偷着亲这张小脸无数次了,如今人醒了一时之间也改不过来了。
肖迫冲了个澡,刷牙的时候猛然想起来上次夜里和阳羽‘不可描述’了好几个回合,事后没来及说话这人就晕了过去。
那现在他们俩,算是情侣嘛?
不过二十一世纪了,一夜情也是很正常的,大家都是男孩子谁没有个生理需求,要怪就怪阳羽的脸,谁让他长得比女生还漂亮自己一见就离不开了。
肖迫甩甩头发上的水珠,抬起头照了照镜子,自己虽然长得没有阳羽好看但没差到哪去,和他配也算个天作之合!
所以他们俩可以算情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