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苏幕遮没有跟韩明河聊天,韩明河犹豫了一会,也没有多说话,只在晚上跟苏幕遮说了句晚安。韩明河放假亦有严格的作息表,当天晚上看完电视剧早早睡下,第二天才看到苏幕遮回的消息。
半夜两点,苏幕遮说“晚安,瞄了几眼凤栖梧,今天竟然没你出场。”
韩明河躺在床上笑出声,翻了个身回他“今天就有了。”
韩明河所言不虚,当晚韩明河饰演的男三出场,《凤栖梧》也因为初露伏笔的剧情、在线的演技以及ji,ng良的制作一炮而红。
第九章
星明拍《凤栖梧》的投入很大,《凤栖梧》也没有辜负星明的期望,收视率和播放量纵然免不得有水分,但比起纯靠水军刷数据的某些剧,《凤栖梧》可以用上“吊打”两个字了。
随着电视剧一天天播放,微博上关注这部电视剧的人越来越多,韩明河的微博每天都在涨潮般涨粉,韩明河饰演的男三宇文顾死后,涨粉速度更是可怕,一举破了九百万。小赵每天高兴得仿佛自己被夸一样,拿着手机给跑步机上的韩明河念评论。
“啊啊啊啊我的宇文小哥哥!!哭瞎!!”
“演得太好了,真的,我一边哭一边看,好久没因为电视剧这么哭过了。”
“宇文顾下线之后这个剧对我来说就没有盼头了……”
“好心疼宇文顾,你怎么死了,你死了游凤怎么活啊!世界上再没有人这么爱她了!”
“感谢韩明河为大家诠释了什么叫做忠贞的感情,最想嫁的男人。”
“希望来个反转,宇文顾没死,不然我受不了了……”
韩明河被他念得差点跑岔气,主要是小赵一边念还一边给自己加戏,表情和语气十分丰富。
“好了好了……别念了,下部戏你替我去演吧。”从跑步机上下来,韩明河笑着喘气。
微信里都是恭喜韩明河的消息,也有打探韩明河接下来的安排的,韩明河拿着毛巾擦汗,一一道谢,打探的则回复说经纪人会安排接下来的工作,希望能合作云云,回一个删一个消息,最后终于轮到苏幕遮。
苏幕遮只发来两个字和一张照片“恭喜!”
照片是苏幕遮手写的字,出现在镜头里的钢笔上刻着“山映斜阳天接水”,白纸上则是潇洒快意的七个字
“天下谁人不识君。”
韩明河回“谢谢苏老师,字真好看,我留着做壁纸。”
苏幕遮以为他开玩笑,只道“随你,只是小心辣眼睛。”
《凤栖梧》还没播完,但从数据和舆论反响来看,已经可以称赞一句“大成功”。
星明有在五月份办公司庆典的习惯,《凤栖梧》快结局时,星明的庆典刚好开始,锦上添花。
当年仇青签约来星明后,苏幕遮的平仄工作室也挂靠到星明,其实真的只是凑巧——星明比较适合两人的发展。奈何有心人看在眼里,闲话从来没断过。
时隔三年,苏幕遮穿着正装站在台下听星明的领导班子发言,他看着熟悉的大堂,四周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忽然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三年前的一月份仇青离开旧东家,苏幕遮合约也到期,筹办起平仄工作室来,星明向他伸出橄榄枝,他接住了,在小雪纷纷的日子走上人生转折点。
彼时他和郑云刚认识不久,现在回想起来,郑云听到他要离开公司时,是放慢了对他的攻势的——因为苏幕遮的工作室刚起步,并不太顺利,然而幸好苏幕遮人缘不错,实力更是有,六月份的橡树金曲奖最佳词作再次花落他家,工作室因此顺顺当当前进起来。
六月份拿的奖,郑云七月十三号生日,也是七月十三和苏幕遮告的白。
当年的一切如今想起来,俱是裹着蜂蜜的刀。
从回忆中脱身,苏幕遮在场上转起来,时不时有人过来和他搭话,有的是老朋友,有的是过来和他攀交情的,苏幕遮不疾不徐绕了一圈,发现仇青竟然没有过来。
他给仇青发了条短信“你在哪?”
十分钟后仇青仍没有回复。
仇青如今是星明的主打牌之一,没道理不出现在星明的庆典上,今天的致辞本该有仇青,可主持人仿佛忽视了他一般,径直略过了。场上已经有人注意到这点,苏幕遮甚至听到议论仇青“竟然迟到”的。他皱起眉,走到角落给仇青打电话,
“怎么没来?”
“叶琅病了。”仇青的声音十分疲惫,“发高烧,人都烧昏了。”
叶琅是仇青的助理,仇青的经纪人纪姐产假后,提拔了这个年轻人跟在仇青身边。据仇青说叶琅曾经也是个明星,因为意外伤了脸退出了演艺圈,仇青待叶琅的心思不一般,故苏幕遮看过他发来的叶琅的照片——倒是看不出什么疤痕。
苏幕遮叹口气“今晚过得来吗?”
仇青“……难说。太远了,赶不回来。”
苏幕遮“请假了吗?”
说起正事仇青还是靠谱的,声音带着倦意“请了。”
“那你快去吧。”苏幕遮叹口气道,仇青嗯一声挂断电话。看来仇青这个耍大牌的锅是背定了,苏幕遮转头看了眼台上,等会有他代表平仄工作室致辞的环节,他替仇青说两句,多少能洗白点。
正想着,一个声音将他唤回神“苏老师。”
苏幕遮回过头,便见西装革履的韩明河朝他走过来。
韩明河本就是个腰细腿长衣服架子,穿正装更有说不出的韵味,22岁青年和成熟男人之间的距离变小,苏幕遮被他惊艳到,笑说“你来了。”
韩明河从人堆里挤过来——《凤栖梧》播出后,宇文顾这个角色因为讨喜的设定和悲情的结局圈了一大波粉,加上韩明河的演技过硬,一时竟有三个男角色齐头并进的势头。前几天台播出了韩明河录制的那期《娱乐大锅烩》,韩明河的戏份被剪辑得和男一男二等时长。
圈子里从不缺一夜爆红的人,韩明河算是厚积薄发的那种。
身后还想跟韩明河搭讪的三线姑娘见韩明河找上苏幕遮,没好意思跟上来cha话,不动声色退回去。苏幕遮敏感地注意到,无奈地跟韩明河走到角落,找个清静些的地方喝饮料。
“还没来得及当面恭喜你,《凤栖梧》是部好剧。”苏幕遮端着橙汁和韩明河干杯。
“那我就当面再说一声谢谢。”韩明河笑了,杯子碰到一起一声轻响。
觉察到苏幕遮兴致不太高,韩明河贴心道“怎么了?”
苏幕遮回过神,叹口气揉了揉眉心,无奈道“仇青有点事,今天来不了。等会我还得上台去替他解释。”
韩明河对这个消息很意外,表示理解后,他问“苏老师和仇前辈关系很好啊。”
苏幕遮开玩笑“他是唯一一个我上赶着写词他还不要的人。”
韩明河诧异地挑起眉。
苏幕遮便说起他当年一定要给仇青写词的旧事,韩明河听完笑得不行,笑了一会,韩明河突然凑近在苏幕遮脸旁,低着眼道“苏老师,有些人在看你。”
两人在大厅边缘,韩明河正对大厅,苏幕遮面对着韩明河,自然背对人群。闻言他并没有莽撞回头,而是借着换杯饮料的功夫自然地转过身靠在了桌子上。
看着他窃窃私语的几个人立刻转过眼。
苏幕遮今天戴了隐形眼镜,不难找到人群sao动的原因。
——星明的庆典不是只有星明自家人才能来,别个公司的明星经纪人制作人也受邀前来,这其中当然包括前段时间转型电视剧,宣传做得炙手可热的郑云。
原来是都等着看苏幕遮的热闹呢。
苏幕遮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刚换的柠檬水,柠檬片泡得太久,入口苦涩,蜂蜜也甜腻过头。
韩明河也看到了郑云,他侧身挡在苏幕遮面前“苏老师的致辞快到了吧?我看了看流程表。”
苏幕遮放下难喝的柠檬水,调整脸上的表情“对,去给仇青洗黑锅。”
见他神态平静,韩明河略略放下心“我们过去吧。”
苏幕遮点头。两人并行往台边走,前一个女星唱了首歌,歌曲已到尾声。苏幕遮和韩明河经过场侧,郑云远远看着他们,拨开人群往这边走。
主持人上台时,苏幕遮站在台下安静地等,韩明河则站在不远处的人群中。
正想着怎么替仇青说话,苏幕遮感觉有谁抓住了他的手腕,回过头去,竟是郑云。台上主持人在说什么很多人都已经没注意了,大家都在看这边。
韩明河神情冰冷,跟面前的人说了声借过,想往苏幕遮身边走。
然而他没能成行,周导看到韩明河,“欸”了一声“小韩!”
韩明河还没挤出三步,就被一只大手拉住。
苏幕遮皱起眉“放手。”
郑云显然才注意到自己成为了人群的焦点,犹豫片刻松开手,低声道“我有话跟你说。”
“我有事。”苏幕遮声音冷淡。
郑云恼羞成怒,然而下一秒台上女主持人笑着说“我们欢迎苏幕遮苏老师——”
台下掌声响起,所有人都顺着女主持的手势在往这边望,郑云不得不后退两步到不显眼的地方。苏幕遮没再搭理他,径直上台。
前一个女星比苏幕遮矮不少,他上台调整好话筒才开口。稿子没什么有意义的内容,无非是感谢和一些合作方面的事,最后带了一句“仇青今天有亲属生急病来不了,让我替他给大家道个歉。”
下台后苏幕遮长出一口气,去了洗手间。
厕所里有淡淡的熏香味,每一个隔间都开着门,证明里面无人。苏幕遮今天化了淡妆,便只洗了个手。拇指指腹擦过被郑云碰到的手腕,冷水沿着皮肤哗啦啦淌进白瓷池子里。其实他更想洗把脸,浇去心头烦闷。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苏幕遮不愿多待,转身欲出才发现进来的那个人正是郑云。
“苏……幕遮。”厚脸皮如郑云也再喊不出口亲昵的“苏老师”三个字,他皱着眉,“我有话跟你讲。”
“我没话跟你讲。”苏幕遮语气平静,与他擦身而过。
郑云故技重施,再次拉住苏幕遮的胳膊,低吼道“你从头到尾都没听我解释过!”
苏幕遮几乎觉得有些好笑了,他不是没想过郑云会怎么说,却偏偏没想到是这么傻的一句。他想将手从郑云手中拉出来,却发现郑云拽得死紧,苏幕遮不是没有脾xi,ng的人,便道“我不想再洗一次手,松开。”
郑云被这句话刺到,面色发白,手上却抓得更紧,苏幕遮吃痛皱紧眉头。
郑云声虚气弱地重复一遍刚才的话“可你都没听我解释过……”
苏幕遮停下步子不再挣扎,他张了张口,最终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情绪像一口浊气堵在心口。
他想说解释什么呢,还要用什么谎话来圆这段关系呢?郑云你不会以为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吧,回到你利用我欺骗我、爽快把我当垫脚石的时候?但他不想说,郑云这种人就是这样,你越跟他说话,他越觉得有希望。
苏幕遮有些累了。
心头好像空落落地陷了一块,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自己曾用过心的人和用过心的三年,如今看起来竟如此不值一钱。
“我不是故意的……”郑云痛苦道,他还想继续,却被外面一个男声打断。
“什么不是故意的?”韩明河走进来,他脸色冷得像结了霜,郑云见到外人来,怕被拍到,下意识放开苏幕遮的手。韩明河趁机以一个回护的姿势将苏幕遮单手揽在身后,压低声音嘲道,“是出轨不是故意的?还是骗人不是故意的?”
郑云咬紧牙关,看了眼不愿回头的苏幕遮和挡在两人中间的韩明河,强撑道“……有外人在,不方便说话。我们再聊。”
韩明河皱眉,刚想反驳,苏幕遮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男人的声音带着倦意“……郑云,你才是我最不想说话的那个外人。”他反手拍了拍韩明河的胳膊示意自己没事,轻声道,“走吧,明河。”
韩明河自然答应,转身和苏幕遮并排走出洗手间,郑云还不放弃,喘着粗气在身后喊“……我在你门口等你。”
苏幕遮等会还有事,不方便现在离场,两人出了洗手间,不少人都在打量这边,见韩明河和苏幕遮一起出现才收敛目光——等着看八卦的无聊人。
不愿想今晚过后圈子里又有什么流言蜚语,苏幕遮招呼韩明河出大厅,穿过走廊去了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