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被李森扬带回家这件事,是他无法选择,而且注定会发生的一件事,所以他也并没有多少抗争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况且,事实经常是,无论他怎么抗争,他都还是无力改变任何事。
就好像他没有办法改变爸爸每日每夜酗酒,妈妈每天的争吵和对他的殴打唾骂,和最后他们面对高利贷时毫不犹豫的把自己推了出去要钱没有,这个男孩你们要是愿意可以带走,好养的很,什么都会干。
他甚至来不及喊一声不要就被带走了。
如果不是不知道后面将会发生的事,他其实根本没有打算说不要,毕竟离开的那个地方,和抛弃他的两个人,对他来说都并不算是一个家。
直到后来,到了李森扬手里他才开始真正的后悔,当时应该挣扎一下的,至少那声“不要”他可以喊的再大声一些。
他其实很想问问那两个人,他们说他什么都会干,知不知道他其实唯一的作用只是被人干
他仔细的对比了一下,在出声和代替那个男孩被李森扬带走这两件事哪个更悲惨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他以为他的一生会这样结束,重复着被虐待,被强奸,之后继续被虐待,在这个循环中有一天哪一步出了错,他就会那么死了,像只野狗一样被拖出去,没有人记得,他也不会记得任何人。
唯一的意外,居然就发生在他以为是他命中克星的那个男孩身上。
他不知道哪个更让他意外,是男孩看到自己被人轮的时候喊出声希望替代自己呢,还是男孩竟然说服了别人,把自己当作他的朋友带回了家。
朋友。
真是个神奇的词汇啊。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有朋友,况且,还是一个他暗暗憎恨过,嫉妒过,利用过的朋友。
更为神奇的是,在小宁说要和他做朋友之后,他所有的憎恶也好,嫉妒也好,都消失不见了,他只是觉得自惭形秽,怎么会有人想和他这样的人当朋友呢。
但是小宁还真就把他当成了好朋友,他大概是太久没说话了,憋了不知道多少话天天都有的说,安先生对他虽然是很好,但也没有时间在家天天陪他,于是小宁就来找他,教他钢琴,游泳,打游戏
一切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做的事情,小宁都带他一起做,渐渐的,他发现,他居然真的找回了一点属于人的感觉。
他一直活的人不人鬼不鬼,只有小宁真的把他当作一个人那么对待,他甚至还有了个新的名字安然。
他叫安然,小宁说,这是要他一生都安然无恙的意思。
他苦笑了一下,又有一些想哭,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小宁,他一直都有名字,他说自己没有,只是害怕因为那个名字而不被人接受而已。
他也不算完全的说谎,李森扬的确不知道他叫什么,只叫他贱货,可是他不告诉安扬他有名字,用心就不只是那么简单了。
小宁有没有看出来他的用心,他不知道,他也的确只是想有个容身之处而已,对于继续被别人当玩物他没兴趣。
可是天天,这个把小宁看的比眼珠子还重要的哥哥,明显看出来了他的想法,并且因此对他非常的警惕。
对,就是警惕。
天天没有对他不好,只是大家说笑的时候多看他两眼,他说什么天天都若有所思的多想一会儿,这种反应他也不是太在意,他想要的已经得到了,只要不是想把他赶走,警惕就警惕吧。
其实天天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毕竟他是第一个来救自己的人,那个时候他也说的是没有名字,天天还把衣服给了他,不过这样的小细节,除了他,应该没人再记得了。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安扬要带小宁出国旅游,顺便再把结婚证办了,虽然说那一张纸他不是很有所谓,但还是觉得少了这个总是缺了点什么。
他的原话是,他们家小宁什么都不能缺。别人有的他要有,别人没有的他也要有。
等他们回来之后,安扬那个“儿子”也就可以接到家里了,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多好。
唯一没想到的是
“等到他们回来了,你还打算待在这里吗”孔铭天谨慎的观察着他的反应,小心的问道。
安扬以安然自己一个人在家会害怕为由,让天天过来帮忙看着点,安然以为是安扬对他不放心,不过他没有不满,被人盯着总好过被赶走。
“啊”安然一愣,没想到他会问的这么直接,只好装傻道“什么意思”
“等到他们回来,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到时候孩子也来了,可能会很忙,估计小宁也没空陪你玩了。”天天说着,叹了口气,一副舍不得的语气“明明自己就是个孩子,还要给人家带孩子,哎。”
“我我可以帮忙啊。”安然的声音颤抖着说道。
“他们都请好保姆了吧”天天一挑眉,眯着眼睛看向他。
在这个时候,安然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天天就是天天,小宁是小宁,他们长得那么像,可又是如此的不同。小宁就算生气或者脾气不好的时候,也绝对不会有这种让他浑身冒冷汗的感觉。
安然握紧了拳头,他张嘴想反驳,想说他只是想帮忙而已,只是想留下而已,真的不需要这么防备着他,可是他说不出来,他的双腿因为恐惧在发抖。霎时间他有种想哭的感觉,因为委屈,因为不想被怀疑,或者干脆只是因为害怕,他不知道,所以他转身跑上了楼,砰地一声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逃避是不管用的,只会让事情更糟,这些他都知道,他只是控制不住他自己,为什么那张那么可爱的脸,就不能对自己露出一点点温柔的表情
天天看着他转身跑了上去,拔脚要追,却又想到了什么,愣在了原地。
晚上,天天在自己的屋子里洗澡,他这两天一直睡在了安扬家,因为不知道孩子的母亲什么时候会临盆,这两天一直准备着没有走,保姆也住进了家里来,随时等着看孩子。
他正洗着,突然听到门锁一响,有人进来了。
“谁”他低吼一声,迅速的把水停了,拿浴巾裹在身上。
“是我。”很小声的回答,天天听出来是安然,稍微放松了一点警惕,忽然就看见一个人开门走进了浴室,二话不说跪在了他面前
“你干什么”
天天吓了一跳,一手拉着浴巾一手去拉安然,安然却不肯起来,他几乎是哀求着看着天天,用自己最可怜的声音对他说道“求求你,别赶我走,我什么都愿意做,让我留下吧,我一定好好照顾小宁,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留下,可以吗”
说着,安然伸手要去拉天天的浴巾,天天一边拽浴巾一边推他,又不想推的太使劲伤着了他,一来二去差点就让他把浴巾拽掉了。
“你给我松手放开”天天低声吼道,声音中的颤抖让安然下意识的松了手,怔怔的看着他。
“你打算用这种方法收买我吗啊”天天的声音颤抖着,安然的鼻子一酸,突然觉得很想哭。
他也不想用这种方法的,他只是除了这个,就什么都没有了而已。
“你看着我。”天天的声音有一点冷,他狠狠心,一把扯开了自己的浴巾,好久没有这样毫无遮掩的站在另一个人面前,他有些不适应,但还是沉着声音说道“你看着我,安然。你这样对我,是在侮辱你自己,还是在侮辱我”
安然抬起头,看到面前的一切,瞬间惊得说不出话来。
“看到了吧是不是很丑,很吓人有些连做手术都去不掉的,只能跟我一辈子。”天天说着,站在了镜子前,第一次仔细观察自己身上的疤,看了一会儿,见到安然已经震惊的张着嘴傻了,才慢慢的拿起了浴巾围在腰上,叹了口气,向安然伸出了手。
“起来吧。”
安然借着他的力气站了起来,两人对视了一眼,安然有些尴尬的低下了头,小声说道“对不起。”
“没关系,你不知道嘛,我不怪你。”天天带他走出了浴室,坐在自己床上擦头发,看着浑身都透着拘束的安然,轻轻的笑了笑,“你别误会啊,我什么意思都没有,过来坐吧。”
安然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在距离他两臂的距离坐下了。
天天擦着头发,抬头看了他一眼,故做轻松的说道“我很久没有想起来以前的事了,其实自从我回家以后,我就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这些事,但是我一看见你就忍不住会想起来,我对你没有敌意,你不要误会,更不用害怕我。”
安然抬头看了看他,天天自顾自的擦着头发,像自言自语一般的说着,没有扭头看他。安然向他那边挪过去一点,两人之间还剩一臂的距离。
天天擦完头发,看到他挪近了一些,不明显的笑了笑,温和的说道“你好像比小宁还小一点那就是比我小了,我们虽然是双胞胎,但我总觉得我比宁宁大很多,我看你也是一样的,觉得你们还小,不应该经历这些事的,可惜,有些事已经发生了,就算我们再怎么假装,也没办法当作没发生。我不喜欢自欺欺人,我想,你也一样吧这样没什么不好,只是更累一点而已。”
安然颤抖了一下,眼圈有一点红。
天天对他笑了一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笑道“小朋友,你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的,我拿你当弟弟看呢。不过,看来不只是安扬一个人误会了我的意思啊。”
安然红着眼睛,哽咽着问了一句“他误会什么了”
“他以为我喜欢你啊。”天天笑了,目光中多了几分揶揄,“要不然他让我来这儿住着干嘛孩子出生了我也没办法啊。”
安然惊讶的张大了嘴,“他他,是因为这个我还以为我以为”
“你以为我们不放心你”天天笑了,过去一只手搭着他的肩膀晃了晃他,“我说你怎么天天紧张成这样呢,你是小宁的朋友,当然也是我们的朋友啦。你这么怕我,我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呢。”
天天开了个玩笑,安然努力的勾了勾嘴角,却突然的眼眶一红,忍不住有点想哭,他竭力让自己听起来是笑着的,声音却让人更加想哭“所以,所以你不喜欢我是吗”
“没有,没有,我是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可是,没有人会喜欢我吧”安然抱着膝盖悄悄的哭了出来,无助的看着天天,眼泪大滴大滴的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却没有哭出声音,只是颤抖着问道“我是不是已经不配了我很羡慕小宁,我不是羡慕他有安先生,我只是我很害怕,我这样的人,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有人喜欢了吧我是不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安然哭的可怜,天天心疼的抱住了他,他索性放肆的在天天肩上大哭了出来,他所有的委屈,他的恐惧,他的不安,还有他不肯放弃的对幸福的渴望。
“你有的,会有人爱你的,我保证。”天天小声的哄着他,忍不住亲了亲他的头发,“一定会有的,你自己的幸福,你自己的家。”
“真的吗你保证”安然哭的嗓子有点哑,目光迷茫的看着他。
“嗯,我保证。”天天看着他的眼睛,坚定的答应道。
“为什么”
“因为我们都一样。安然,我们都一样。”天天抱着他,让他靠在自己胸前,小声的答应道“我也想有个家啊。我们也可以有个家,一定。”
地球另一边。
“主人,为什么要让哥哥去我们家住啊小宝宝不是还有一个月才出生吗”小宁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天真的问道。
“我说了多少次了,叫老公”安扬佯装生气,随后意味深长的笑道“至于你哥哥为什么要去我们家嘛,你回家就知道了,估计还能看见你嫂子。”
“啊嫂子哪来的嫂子”小宁傻乎乎的,还没反应过来。
“嗯,你捡来的嫂子。”安扬坏坏的笑了,对着小宁吃花了的脸拍了张照片,小宁笑着过去要看,安扬往后跑着不给他看,等他跑过来了一把抱住了他。
多亏了这个小傻子,估计有了安然以后,他就不用再面对那么虎视眈眈的大舅哥了吧,哈哈哈
安扬胸有成竹的笑了,低下头亲了一口小宁,小宁下意识的闭上了眼,安扬轻轻的亲了一口,尝到了一股冰淇淋的味道,很甜。
作者有话要说 安扬老司机不解释。
我已经把阿芜篇的文案放出来啦,叫我和你的那十年,欢迎收藏,等我把番外补完了就开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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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家大公子生性风流,温柔倜傥,家世与人品都名声在外,在远近闻名的风流公子。
这一日,他随几名友人来江南游玩,都是年轻的富贵公子,出来玩一趟,难免不想尝个新鲜,寻花觅柳之事自是不必多诉,那是在京城就熟了的事,几个人都觉得有些兴味索然。
白家的小少爷向来坏点子多,他略一思索,有了主意,向几个人提议道“我知道这儿有个好玩的地方,又隐秘,又清净,是我们家在这边的一处秘密产业,几位有没有兴趣,去赏个光呢”
“就知道你有好处藏着,”安扬一收扇子,拿扇子轻轻砸了白潇楠的肩,看向其余几人道“诸位意下如何”
那几个都是平日里跟着他们混的,见这两人一人愿意招待,一人有兴前去,当然也是愿意跟着一块儿见识见识的,连声附和道“自然是想去看看,之前一直愁没个机会,这下安公子来了,他可算把这好东西都拿出来了。”
安扬一把抖开扇子,笑道“既然得此殊荣,自然是要去一看了。”
白潇楠自幼与他相识,也不跟他客气,上去一搂他肩膀,哈哈大笑道“保管让你们大开眼界。”
几个人这就各自动身,骑马的骑马,坐轿的坐轿,白潇楠骑着一匹通体漆黑的马在前面领路,一行人潇潇洒洒,招摇过市,却只是在闹市中经过,转而进了一个小巷子,往前越走越不像是有商家的地方。
最后,白潇楠在一个不挂牌匾的府邸门口停了下来,他下马,在门上敲了几下,像是个什么暗号一般,不一会儿就有人过来开门,先打开小门看了一眼,惊呼道“是少爷来啦。”
随即,大门打开,白潇楠带着他们牵马大步走了进去,很快就有人迎了出来,对白潇楠作了作揖,白潇楠大手一挥“行啦,我带了几个朋友过来,你看着给安排几个好的吧。”
“是是是,这就去安排,保管让各位满意。”
他们穿过前堂,再往里走,发现这座宅院虽然门面看着不大,里面却幽深的很,前堂后是一排长长的走廊,走廊内外都是苏式的园林景色,布置的错落有致,十分精巧,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专门用来作乐的地方。
走过这条长廊,后面是个小花园,花园中心居然还挖了个小池子出来,上面隐隐冒着热气,想来是引了温泉水进来,随时供人享用,到这里,这庭院才有了几分暧昧的意味。
一般人家里,谁会在露天的花园里挖温泉池子呢
安扬点头笑了笑,见那几人走的慢了,落在后面,他正要挑个地方坐下等着,刚一坐下,就听到了一声隐隐约约的琴声。
安扬四处张望,发现就在温泉后面,有一道高些的小树,想是用来做遮挡用的,琴声就是从那片小林子后面传来的。
他见那几个人不慌不忙的,自己便往那林子后面走了过去,绕了记绕,穿过林子,后面是一片连着的小房子,看这样式和结构,就知道不是给客人们住的。
他寻着琴声找过去,看到一片屋子里,有一扇门虚掩着,那琴声就是从里面传来的。
门没有全关着,站的角度合适了正好可以看见里面的事,而里面又不容易看见外头,想来是故意让屋子里的人更加紧张的。
安扬探头一看,一个赤着上身的少年背对着他跪坐着,面前是那张古筝,他现在没有在弹,掩着面好像在哭,安扬正纳闷他为何要哭,就见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一个人过来,用手里的一把散鞭抽了他一下,口中训斥道“还哭这么简单的一首曲子都练不好看你能讨谁的欢心”
“对不起。”少年呜咽道,声音很清亮,此时带了些哭声,委委屈屈的,听着格外让人心疼,“那个词改的太过难堪了些,我实在唱不出来”
“难堪什么你是个什么东西,生下来不就是让人干这个的到时候要你躺就躺,你跟我装什么贞洁”那个管教他的男子大约是没了耐心,见少年不回答,手里的鞭子又扬了起来,作势要好好抽他一顿。
少年捂着脸不敢躲,却也咬着嘴唇不出声,那鞭子挨在皮肉上的声音显得特别疼。
安扬本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今儿个也不知是怎么了,心中一动,推门就进去了,清了清嗓子,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打人的那个下意识的停下了手,回头一看,是个自己不认识的,但看他衣冠整齐,气宇轩昂,想来不是个一般人,下意识的换了一副尊敬的语气“这位爷,您怎么走到这儿来了这儿可不是您来的地方,我还是先送您到前头去,您喜欢什么,一会儿就给您送过去。”
“那要是我就喜欢他呢”安扬抽空打量了一眼那个少年,少年傻傻的坐在地上,看到他看自己才慌忙的扯过衣服来遮盖,面上还有一丝羞耻的红色。
“这”管教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少年,又看了一眼安扬,吞吞吐吐的说道“他才刚送到这儿来没多久,我们还没完全教好,怕尽不了您的兴,要不您看,是不是换一个”
“没事,我就看他好,你们白少爷说让我随便挑,我挑中了这一个,你还不许吗”安扬打开扇子给自己扇了扇,故做一副不满的样子。
那人一听是白少爷带来的客人,立马笑得更苦了,为难道“正因为是少爷带来的客人,我们才不敢怠慢啊,这孩子怕真是让您不满意了,我们可担当不起啊。”
“没事,你放心吧,就算有什么事也跟你没关系。”安扬拿扇子点点他,用警告的口吻说道“别为难了他,给他把衣服穿好,一会儿送到我房间去。”
管教见他主意已定,自是不敢再劝,只好应了下来。
安扬往前院走去,遇到了终于逛到小花园里的白潇楠一行人,几个人找他不见,纷纷问他往哪里去了,安扬抚扇笑道“自然是有奇遇。”
他见白潇楠朝着他咧嘴坏笑,又加了一句“一会儿不必再给我安排人了,我已经找到了好的。”
“我就知道。”白潇楠哈哈大笑了两声,“这次倒给我省心。”
安扬呵呵笑了两声,摇了摇头,想起刚才那少年,总觉得哪里眼熟,说不出有一种疼惜的感觉,竟也顾不上再问别的,见到那人打他就只想护着他,虽然他知道这地方大多是有自己的规矩的,可他也管不了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了。
几个人说先回房里换身衣服休息一下,几天来赶路确实有些累了,安扬回了屋,刚坐下没一会儿,就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
他对外喊了一声“进来吧。”
房门打开了,另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先进来了,向安扬微微一作礼,殷切的笑道“爷,您要的人给您带来了。”
他回头朝身后的人一招手,口中轻叱道“还不过来给爷行礼。”
那少年已经换上了一身齐整的衣服,只是这衣服比起刚才的那一身来还不如不穿,全是极薄的丝绸料子,穿在身上近乎透明,又在重点的地方加重了一层,半遮半掩的,更加诱的人心痒。
少年在他面前跪了下来,小声的对着地板说道“奴家宁儿,给爷请安。”
安扬合起扇子,用扇柄抬起他的下巴,打量着他略有些惊惧的神情,温声说道“别害怕,看着我,告诉我,你叫什么”
宁儿抬起头,眼睛忽闪忽闪的,睫毛很长,眸子漆黑,澄净的彷佛初生的小动物,怯怯的抬起眼睛看了安扬一眼,又迅速的垂下眼睛,小声说道“奴家叫宁儿。”
“好好的一个男孩儿,怎么自称奴家”安扬皱眉,看着男孩,问的却是他身后那个管教。
“这个嘛这是为了让他养成习惯,自觉自己是什么,早些明白自己的身份。”管教赔着笑说道。
“这样,我明白了,你下去吧。”安扬吩咐道,那个人应了是,退出去后将房门关严了,安扬又转头对少年说道“起来吧,在我这儿不用受那些规矩,我听不惯。”
“真的吗”少年起身,对他露出了一个天真而羞涩的笑容,眼睛笑起来弯弯的,能看出还透着稚嫩,他满怀期待的问道“真的可以吗”
“我都说了,自然可以。”安扬笑了,伸手揽他。
少年还有些青涩,显然是还没有适应自己的这个身份,不像那些已经惯于迎来送往的伶人色妓,见安扬笑的和煦,却只是慢慢的挨着他身边坐了,不敢或是不好意思直接坐到他大腿上。
安扬也不介意,转而搂住了他的肩,少年的肩膀还很窄,也不知是没长开,还是想了什么方法故意让他如此。
“宁儿方才是在练什么曲子为何一直挨打”安扬撩起他一绺头发,放在面前闻了闻。
宁儿想起刚才,瑟缩了一下,老实的回答道“方才方才在学一首曲子,总是记不住词,故而惹的管教师傅生气了,才会罚我的。多谢,多谢这位爷出言相救,不然还不知道要挨多少下才能挨过。”
“啊,是这样,那宁儿以后要学的聪明些,以后才能少挨点打。”
宁儿听了,微微一怔,眼睛红着问道“那你以后爷,以后你还会再来吗”
安扬摇着扇子,拿扇子蹭了蹭他的脸,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曲子弹的好了,我以后再来听你弹曲子。”
“真的吗”宁儿抬起眼睛,一对黑色的眼珠湿漉漉的看着他,睫毛忽闪着,充满了认真的期待,那么清澈,那么天真,安扬没有想到能在这里见到这样一双眼睛,一时间竟然愣住了。
“真的。”安扬挪开了目光,口不对心的答应了他,感觉热了似的扇了扇子,他想起他离京前父亲最后的嘱托待这次游玩回来,赵家的小姐就要到了成亲的岁数。
等他回去以后,他便要立刻启程去迎亲的。
可是宁宁挚诚的看着他,还以为他是真的热了,拿过了扇子卖力的帮他扇着风。
接下来的几日里,安扬几乎足不出户,日日与宁儿缠在房里,看他练琴,看他跳舞,带他吃平时不让吃的东西,享尽鱼水之欢,却又不觉得是在嫖妓,或许是因为他是宁儿的第一个男人,他没办法把宁儿当作一个以卖笑为生的玩物,对他更像个需要呵护的朋友。
宁儿除了这里的管教之外从未见过任何别的男人,本以为客人都会很吓人,却不想安扬对他这样温柔,处处照顾,他谈吐风雅,举止风流,一言一笑都让小宁引为真理。
他说他还会回来,他说他会再来听自己弹琴。
这些情场老手全都说多了听惯了的话,宁宁一字不落的全都信了。
临走的时候他说他会想办法带他离开这里,宁宁也信了。
自从安扬走后,再不用任何人监督,宁宁起早贪黑的刻苦练琴,所有的功课,包括他最无法接受的床上功夫,他都比别人多下三分功夫,面对同伴们的冷嘲热讽,他一个字都不往耳朵里听,更别提去信。
安公子说了他会再来,那就是会再来。他怎么可能会忘了自己,不是说好了要把曲子练好了再弹给他听吗
宁宁等着,盼着,直盼到了安扬娶妻的日子。
安扬娶妻这样的事整个京城都传遍了,可是没能传进宁宁的耳朵里,他洞房花烛的那天晚上,宁儿作为头牌第一次出了堂。
他盖着红盖头,像个新娘子一样被人抬进了布置的焕然一新的客房里,心里却像死了一般沉重,重的他几乎无法呼吸。
那天晚上,不管他练了多久的侍奉功夫,他一丝都没能使出来,只能咬着牙默默的被不满的客人折腾了半死。
宁宁浑身伤痕的被半死不活的抬了回来,又被心怀不满的管教彻夜责罚,从那以后,虽然没死,却也只剩了半条命。
只有半条命,宁宁却舍不得死,他还撑着一口气,等安扬来接他。
他还是不肯信,那人对他那么好,怎么会骗他。
比他早两年出堂的前辈过来看他,语重心长的劝道“客人说的话,他们自己说过就忘了,你何必还要记得你记得这样清,不过让自己更痛苦罢了。”
“阿芜哥哥,谢谢你来看我,你说的话我都懂,只不过,若是连我自己都忘了,那我们之间岂不是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宁儿虚弱的靠在床头上,眼神却还是清澈,提起安扬的时候,眼中闪过了久违的光。
阿芜叹了口气,从小茶壶里给他倒了碗半凉的茶水,宁儿感激的喝了,却又咳出了大半。
最后,阿芜拼着差点要了他命的一顿打,冲到白少爷面前,求他问一问安公子是否还记得有这么一个人,日日夜夜的,拖着一口气等他来听那一首曲子。
安扬还是来了。
他到江南的时候,宁宁已经连坐起来都费劲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安扬推门走了进来,一把握住了他的手,难过的动情道“你怎么这么傻”
“我不傻,”宁宁咳嗽了一声,气息已经微弱,安扬只能把耳朵贴在他嘴唇前才能勉强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你不是来了吗,那我就是对的,我终于把你等来了,可惜,没法再给你弹琴了。”宁宁每说一个字就要咳嗽一会儿,本就微弱的声音更加不容易被听懂,可是安扬听懂了,他眼睛红着,突然明白自己辜负了什么。
“下辈子,如果还有下次的话,一定一定要早点来看我啊。你再遇见我的话,一定要早点早点带我走,好吗”
宁儿的最后一句话没能说完,他的嗓子再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嘴唇喃喃的蠕动,让安扬看懂了这句话。
“好,我发誓,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带你回家。”安扬哽咽着,紧紧握住了他的手,他却再也没有力气回握了。
可是宁儿最后闭上眼睛的时候,脸上是笑着的,他知道,他等的,他最终等到了。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进入下辈子。
这一次,希望他不会等得太久。
作者有话要说 这回是真的完结了,看到这里,如果再看他们的故事,也许会有不一样的感觉吧
新坑我和你的那十年就在隔壁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点开专栏就能看到啦,倍受期待的阿芜的故事,请不要大意的跳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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