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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周一下午都是公司的经理级例会，大大小小将近二十个领导围坐在会议桌旁，轮流向大boss述职。这家视频制作公司在b市的分部已经成立了好几个年头，工作进展向来有条不紊，极少出纰漏，所以这么一个例会不到半小时就开完了，在boss起身后大家也收拾东西回自己所在的楼层。
诸辰毅想了想，跟着boss进了他的办公室，他满腹心事，脸上显露了不少。
“有什么事吗？”boss同他已经共事多年，诸辰毅被他一手提拔上来，两人之间不像上下属，反倒像是朋友。
“哦是这样的……”诸辰毅简单的概述了一下hr女主管交给他简历一事“我有点奇怪，欧扬现在不是在负责音频这一部分吗，为什么还要招人?”
boss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润了润嗓子，这才开口“辰毅，你这问题未免太傻了些吧？你难道忘了，欧扬他根本不是你的下属，他是从s市借调来的。”
“……借调……”诸辰毅喃喃的复述着这两个字。是啊，他怎么能忘了呢，欧扬两个月前空降来b市帮忙补缺，而这次借调的期限只有短短的三个月。好像是在他们之间开始燃起那些若有似无的小暧昧之后，诸辰毅就把这个期限刻意遗忘了，尤其在两人的关系确定下来之后，诸辰毅就再没想过这个好像是在倒计时一般的日期。
“对，借调。他的档案一直归属s市，他来b市这三个月，不叫‘办公’叫‘出差’，他同时拿着食宿补贴和交通补贴，而他的这些补贴和他的工资一起，都是直接从s市那边打到他的工资卡上。他不是咱们b市工作室的人，他是s市工作室的人。”
诸辰毅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那就让他变成我……咱们这边的人！”
他的这点小口误差点暴露了他的心思，不过听在boss耳朵里，以为他是爱才心切，根本没有多想。“你以为我不想把他的档案调过来？可是s市那边不放人，如果想把他调过来，就得他主动开口。可是像他这样的人才，咱们能有什么办法留住他？”
“b市是首都，资源丰富，发展也好，在工作上对他的帮助也大。”诸辰毅第一时间想到了一个说辞。
“b市是大城市，难道s市就不是？”boss笑骂道“s市经济发达，再加上欧扬本身就是s市的人，在那里完全可以踏踏实实的发展。咱们就说俗的，工资——就我所知，s市分部为了留下他，开给他的工资基本和经理级别持平，只是没有项目分红而已。这个条件我们也能拿出来，但对他来说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凭什么人家要为了这点钱离开熟悉的地方？”
诸辰毅咬牙，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藏在身后的手已经一根根收紧，攥成了拳头“我听说……”他含糊说道“他上星期刚谈了个对象，他对象就在b市发展，他们两个人感情很不错，说不定他会为了他留下。”
boss摇头，随手拿起旁边的烟盒把玩，但是想着最近要戒烟，摸了半天又把烟盒揣回了怀中。“你只惦记着让他留在b市，说不定他的对象会随他去s市呢。反正两个小年轻，想在一起的话什么办法都可以嘛。”
☆、第31章 实习生
诸辰毅从boss办公室离开时，脸上的表情格外认真。在boss说出“如果欧扬的对象想去s市也是完全可行的”之后，他的心思就顺着这句话无限的往外延伸。他人站在那里，眼睛盯着boss一直开合的嘴巴，思想却已经坐上了高铁奔赴黄浦江边，开始考虑他要怎么在没有暖气的城市生活。
……不如在淘宝买个电暖气好了，反正也包邮。
“……所以，你这种想要把欧扬一直留在这边的想法是非常好的，但是可行xi,ng并不高。”boss用一句话结束了自己的演讲，手里的烟盒被他当作了惊堂木，啪的一声敲在了红木质地的老板桌上，惊醒了观众一名。
boss见诸辰毅一脸如梦初醒的样子，还以为他还沉浸于“即将失去一员猛将”的悲痛当中，也没批评他，只是挥了挥手让他回去继续办公。可怜的boss哪里想得到，因为他的一句多嘴，不仅“儿媳妇”留不住，“儿子”已经打起了倒cha门的小算盘。
诸辰毅还未走到工位，远远的就看到欧扬坐在座位上，从显示屏后面探出脑袋左右张望，脸上的表情有些期待也有些无ji,ng打采，模样像极了去电车站接主人的忠犬八公。待他见到诸辰毅回来，脑袋又嗖的一声收回到了电脑后面，好像刚才左顾右盼的人不是他一般。
诸辰毅觉得好笑又觉得有点点得意，在交往的这一个月以来，他已经清楚的认识到了欧扬到底有多依赖自己，每次被他用那种乖狗狗似得眼神shi漉漉的盯着，诸辰毅心里就会软成一片。
——当然啦，他身上的另一个地方就会变得有些硬。
处于热恋期的两个人就是最典型的笨蛋情侣，心里眼里满满的都是对方，分开一会儿就伐开心。
诸辰毅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打开显示器，第一个蹦出的就是欧扬的问候。
欧扬[高级音效师空闲]:你肿么离开这么久？其他去开会的人都回来了。
诸辰毅[视频项目经理忙碌]:嗯，跟领导谈了些事，耽误了一些时间。
欧扬[高级音效师空闲]:什么事？
诸辰毅在告诉欧扬实情与隐瞒之间犹豫了一会儿，但仔细一想这种事情背着他完全没有必要。不管他们两个人谁进行工作调动，都应该由他们两人一起商量。
诸辰毅[视频项目经理忙碌]:今天hr跟我说要招个新人，也是做音频音效这块儿的，简历我还没有看到。
在这种关键时刻迟钝的突破天际的欧扬并没有意识到，公司招进来的新人是为了弥补他的空缺，他傻兮兮的发送了一个欢呼的表情，并附上了32个赞。他虽然能力卓绝，cu全力开动起来可以一个顶仨，但他也需要时间摸摸鱼，如果来个人能帮他分担工作，他自然开心的不得了。
诸辰毅特地站起身，遥遥的观察了好一会儿欧扬脸上的表情，看他确实满脸开心，只能默默的在心里给他的迟钝点了根蜡。
诸辰毅[视频项目经理忙碌]:我还没仔细看简历，只知道是个大四在校学生，我其实不太想要实习生，没经验不说，还得费心教他。
欧扬[高级音效师空闲]:我倒是不讨厌教人，只要肯学就行。你看李雷刚来的时候不也是什么都不会吗，当初要不是他的作品太差，你也不会打电话去骂他结果错打到我的手机上……但是这两个月他进步多大啊，作品也像模像样了。只要那个实习生不懒，学会我一半的本事没问题。
诸辰毅[视频项目经理忙碌]:那另一半呢？
欧扬[高级音效师空闲]:另一半那就是智商差距了⊙▽⊙
诸辰毅[视频项目经理忙碌]:……
欧扬[高级音效师空闲]:主人，一般人类可没有我这么灵敏的耳朵3
诸辰毅想，一般人也没有他家宠物这么厚的脸皮……不过为了今天晚上能有顿好rou吃，诸辰毅决定还是不要吐槽了。
……
繁忙的工作结束后，诸辰毅终于想起来那封静静的躺在邮箱中等着他临幸的简历。hr转发简历时，除了基本的ord文档外，还特地要了应聘人的两部作品，让诸辰毅品评。
音频音效师算是一个相当冷门的专业，全国开设这个专业的大学并不多，基本都集中在那几所电影戏剧类学校里。最近几年，随着这个岗位的需求量越来越大，部分音乐学院也开设了相关专业。但即使这样，每年的毕业生人数依旧很少，绝大多数还被那些电影制片厂和唱片公司挖走，剩下的要不然去了游戏公司做游戏、要不然去了视频网站做自制剧，肯放下身段来小私企工作的也就十之一二。虽然诸辰毅所在的公司号称行业内5，但对于音频音效师方面的储备实在拼不过其他家，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得了欧扬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就爱护的不得了的原因。
之前hr挂在网站上的招聘广告，别的岗位都招满了，就是音效方面怎么也招不到人，好不容易这次收到了一个实习生的简历，hr赶忙就把简历和应聘人的作品deo放到了诸辰毅面前。
因为抱着“给欧扬招一个徒弟”的想法，诸辰毅审视简历的时候格外认真。
电脑屏幕里，青春飞扬的实习生没有放自己的一寸工作照，而是非常别出心裁的放了一张自己的生活照。年轻靓丽的小姑娘烫着时髦洋气的大马尾，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连衣裙，侧坐在椅子上，对着镜头歪头甜笑。
这张照片如果让两个月之前的诸辰毅看到了，肯定要夸奖一声“美女”，但现在他已经被欧扬改变了xi,ng取向，见到这张照片唯一的想法就是——还行，xi,ng别合格了。
诸辰毅早就发现，欧扬和人交往时完全不在意别人的外貌如何，只注意声音好听不好听，十足的动物习xi,ng。而且他只对男人的声音感兴趣，女人的声音他虽然会欣赏但绝对不会心生爱慕，这个小实习生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不会成为他们的阻力。要知道像他家欧扬这么嫩的一张脸，装大学生都有人信，要是和小实习生朝夕相处时间久了，稀里糊涂的被拐跑了可怎么办！
……不得不说，恋爱中的男人都是小心眼的╮╯▽╰╭
名叫“梁田甜”的实习生今年大四，刚刚21岁，正是嫩的出水的年龄。她的简历中规中矩——在学校担任学生会干部，年年都取得过奖学金，英语四级已过，爱好唱歌写作。可惜这位姑娘实习经验一片空白，即使她是电影学院的音效专业电影音效方向的学生，仍然无法给她的简历增加亮色。
好在随着简历一同发过来的，还有她做的两部作品deo。两个deo一部是视频，一部是音频，诸辰毅戴上耳机首先点开了音频那个作品，原本只是抱着随便听听的想法，但刚听了一分钟，他就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原本端在手里准备喝的水杯也停在了嘴边，直到整个十五分钟的音频跑完，他才长舒一口气放松了身体。
——他真的是太太太太太太太满意了！
在打开音频之前，他原以为自己会听到一个拙劣的学生作品，可能会有用到烂的刀叉剑戟，又或是刺耳的高频音效。可能是期待度放的太低，当他听到从耳机里流淌出来的声音时，直接把他的满意度轰上了顶峰！如果说配乐是一般的云朵，那音效就是把云缝成衣服的针线，而音效师就是用巧手穿针引线把云裳织出来的工匠。
梁田甜交过来的作品是一段十五分钟的配音作品，能听出来只截取了其中□□的一部分。这段音频讲述了一个很梦幻的故事，台本应该脱胎于爱丽丝梦游仙境，但是里面又有很多诙谐幽默的网络用语，让诸辰毅听的忍俊不禁。这部配音作品的音效做的相当优秀，配乐轻柔活泼，音效时而梦幻时而柔美，在配音演员“抖包袱”的时候还会搭配逗趣音效，整部作品清新可爱，张力十足。
如果说欧扬的水平有十分的话，那梁田甜的作品至少能取得六分！
诸辰毅刚想把欧扬叫过来听听他“未来徒弟”的水平，刚巧hr的电话就追过来了。
“喂小诸？”女主管的声音柔柔的“那个实习生梁田甜的简历你看完了吗？怎么样，要不要约来公司聊一聊？”
诸辰毅赶忙答应了“我听了她的作品，这姑娘是块璞玉。我想欧扬也会想好好带出一个徒弟的。你约她明天上午来公司吧，我叫上欧扬和她一起聊聊。”
挂上电话，他才注意到欧扬居然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他身后，手里端着水杯，估计是接水时特地从他身后经过。耳朵灵敏的uy把诸辰毅的每一句话都听在了耳中，这时候也不计较避嫌问题，恨不得手脚并用趴在诸辰毅身上。
“你居然夸奖别人是璞玉？”小肚ji肠的欧扬表示很不开心，语气酸溜溜的。自己的主人居然夸奖别人，他不上去咬一口都是轻的了！
诸辰毅笑他小心眼“就是刚才我跟你说的实习生，经验不多，但是水平不错，发过来的作品相当出彩，至少有你的六分水平。”
“恩~”欧扬瞥了眼屏幕上的照片“还是个美~女~”
“美女有什么关系？”诸辰毅左右看看，见没有同事注意他俩这边，连忙偷香两口，小声说道“我现在又不喜欢女人。”
欧扬这才心满意足的点点头。他就知道，野花哪有家花香？
“不过这个小女生确实挺不错的，我对她挺满意的，至少有你60的水平。我让hr约她明天过来。你明天上午要是手头没有什么急活儿，就跟我一块去给她面试吧，在这方面你是专家，我只是外行听个热闹。”
“也行。”欧扬雀跃极了“我还从来没当过面试官呢。”
……
待欧扬端着满满一杯水回到工位时，诸辰毅已经把实习生的音频deo发到了他的电脑上。他戴上耳机随手打开音频，刚要浏览网页摸摸鱼，就被耳机中传出来的广播剧震惊的一口水全喷到了屏幕上。
——开玩笑吧？
欧扬严重怀疑这是不是他的那些二次元损友对他搞的无良恶作剧。
这哪里是诸辰毅口中的“至少有你60水平”？这明明是他四年前给某个广播剧社做的社庆剧！
☆、第三十二章 我的朋友
欧阳苤茢踏进网配圈的日子实在不短了，回首望去，他曾彻夜不眠与基友闲聊，也曾披荆斩棘与黑黑掐架。那些曾经陪伴他度过美好日子的小伙伴，有人已经悄悄离开不再出现，有人一直留在电脑那头与他遥遥相望。他做过这么多这么多的剧，见过那么多那么多的人，听说过这么多这么多的八卦，见过那么多那么多的奇葩……
但这一次遇到的这个奇葩，真的是把他雷到了。
欧扬脑袋上的耳机还在兢兢业业的工作，非常认真的播放着欧扬的旧时作品。可是文件名却堂而皇之的写着“梁甜甜音频deo”，这几个字实在太过斩钉截铁，太过心安理得，太过理直气壮，如果这次不是撞到欧扬手里，恐怕这个名叫梁甜甜的姑娘就真的能冒名顶替，靠着这一部不属于她的作品混进一家公司取得实习经历。
欧扬做过的广播剧数不胜数，每个月都有固定产出，很多自己的早期作品他都没了印象。但偏偏梁甜甜送到他面前的这个作品，是他心目中的黑历史no1，他忘掉哪部都忘不掉这部的。
说起来也是一段荒唐事。
这部剧是某个社团的周年社庆剧，原本定的后期是社团中的某个老人，可就在即将完工之前，后期的电脑突然崩盘，所有的备份都付之一炬。而后期也因为承受不了重来一遍的压力，胃溃疡进了医院。眼看着周年庆没几天就要到了，导演找了一圈人，终于在死线将临之前，把自己的身家xi,ng命与干音一起传到了欧扬的qq邮箱中。
因为时间紧迫，不懂得如何拒绝别人的欧阳苤茢在当时的基友忽悠下，熬了一个晚上终于做完了全剧，ji,ng细程度当然不如他的其他作品，但若是放在整个网配圈里来看，这部剧的水平也能排在中上位置。
可是欧扬是个ji,ng益求ji,ng的人，他进入网配圈疯狂接剧的原因，除了迷恋那些美好男声之外，更多的原因就是希望能够磨练自己的技艺。这部赶时间做出来的剧，他无论如何都不肯署上自己的名字。
导演没办法，只能随他心意给他标上了一个马甲名。
没过多久，这个昙花一现的马甲名就遗忘在所有人的记忆当中了。
——恐怕那个梁甜甜就是仗着这部广播剧的后期不够“出名”，所以才胆敢把手伸过去的吧。
当年的广播剧社因为人员流动早已物是人非，当年忽悠他临危受命的基友也不知何时告别了网络，当年配这部剧的cv有的成了大神有的依旧籍籍无名……这部剧已经不止是他的一段黑历史，更多的是一段停留在四年之前的记忆。
欧扬实在实在实在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再丑也是他的亲儿子，这可是他辛辛苦苦怀胎十个小时产下来的崽子，怎么能被人这么简单的就抱走？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挖掘机技术哪家……不对，欧扬是否应该把这件事情捅给诸辰毅知道呢？
“为什么不说？”
在qq上听欧扬吐槽了半个小时的孙萌萌问道。
“你的作品被人盗窃后拿去冠上了贼的名字，现在这个贼大摇大摆的拿着他偷来的东西招摇撞骗，你为什么不说？”
欧扬吞吞吐吐“我要是说了，那诸辰毅肯定会问我是不是认识deo的原主人……”
孙萌萌笑喷“原来你担心二次元身份被捅破？你在网上又不是什么拈花惹草的大妖ji,ng，被他知道了又有什么大不了？”
欧扬半天不说话。
孙萌萌再三追问，欧扬才道“我的好徒儿，你没和三次元的人类谈过恋爱，你体会不到为师这种即想让他知道、又不想让他知道的心情。”
他与他遇见的太晚，相处的太短，了解的太少，但偏偏就是爱的如胶似漆。欧扬一方面想把自己的一切都掏出去给诸辰毅看，一方面又暗搓搓的担心自己二次元的真面目吓退了诸辰毅。
虽然他在诸辰毅面前已经够话唠、够黄爆、够天马行空，但他网上的形象比他展现出来的还要变本加厉。
欧扬一想到诸辰毅在得知他的网络身份后，很有可能主动去查他做过的那些广播剧，欧扬就恨不得捂着脸一口气冲出b市，流浪半年再回去。
※※※
欧扬自以为掩盖的足够好，其实他的脸上早就写满了他的忧虑。那副样子就像是尾巴毛掉秃了的小狗，紧张的把光秃秃的尾巴藏在双腿之间，却不知道他这么欲盖弥彰的动作已经暴露了他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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