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变得越来越熟悉,可戚夜寒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陌生,他越来越在意杨瀚,越来越眷恋两人相处的时刻,几乎都不像那个在众人眼里冰冷的戚大少
戚夜寒半夜醒来,杨瀚不在床上。
他下了床套了条裤子,走出卧室,发现杨瀚又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静静地、一动也不动地看着窗外,嘴上叼了根烟。
这时的杨瀚安静深沉,简直不像是他所熟悉的那个男人。
但是戚夜寒又很喜欢看这样的杨瀚,他站在原地不出声,和杨瀚共享着一个空间,却互不干扰,直到杨瀚察觉到他的存在,回头看他。
戚夜寒从黑暗中走出来,站到杨瀚面前,伸手从他嘴上把烟拿了下来,放到了自己嘴里,抽了一口之后,缓缓朝他吐了口烟。
杨瀚瞇起眼看着他,几乎有点儿咬牙切齿地说“有时候你真是性感得要命”
戚夜寒笑了一声,“是吗”其实他想说彼此彼此。
在周围人的眼里,戚夜寒一直像块冰一样,而现在这块冰似乎有那么一点融化的感觉。
因为变化太过明显,几乎整个公司里的人都在谈论,说他绝对是恋爱了,他一向没有绯闻,也从来没有公开跟谁交往过,所以大家都在特别好奇,也想知道谁有可能成为戚家的大少奶奶。
连张戚都忍不住打电话给钟习,一开口就说“我觉得戚夜寒跟人搞在一起了。”
钟习一挑眉,“然后呢”
“我觉得他和杨瀚搞在一起。”
钟习没说话,看了一眼办公桌前的男人,无声一笑,“我觉得也是。”他甚至很久以前就觉得那两人在一起是迟早的事。
不过除了张戚和钟习,没有人知道戚夜寒和杨瀚的交往,流言仍然在继续传,各种版本层出不穷,最后还不小心传到了戚夜寒耳朵里,但他并不在意。
戚夜寒并不觉得他和杨瀚是恋爱关系,可是好像也不单纯只是床伴。总之,这种私事不需要对外人解释。
他一如往常地在办公室专注地看着文件,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他一手写着字另一只手拿起手机,看也不看地直接按了接听放到耳边,“喂”
“夜寒。”是三太太的声音。
戚夜寒微微皱了一下眉,没什么感情地叫了一声,“小妈。”
“你今晚有空吗回来吃饭吧”女人的声音温柔似水,还带着一点儿哀求的味道。
“我今晚有事。”但戚夜寒仍然毫不犹豫地拒绝,然后另一只手继续写着字,准备随时挂断电话。
“夜寒”女人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你是不是有女人了”
戚夜寒皱眉,写字的手停了下来,“你怎么知道”
“这么说是真的了”女人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
闭上眼叹了口气,戚夜寒放下笔,“我的生活与你无关,与其费心在公司里安插眼线打听我的事,不如想想怎么过好自己的生活吧。”
不等对方再说什么,他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想到那个女人接下来可能怒火中烧,歇斯底里地咒骂着摔东西,戚夜寒扬起嘴角冷笑了一声。
戚夜寒今天特意提早下班,让王宣送他去常去的餐馆。
途中王宣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戚夜寒,说“您看起来心情很好。”
戚夜寒原本侧过头看着窗外,听到他这么说,回过头有些似笑非笑地问“是吗”
王宣嗯了一声,沉默了几秒,“大家都说您恋爱了。”
戚夜寒微微挑眉,突然知道了什么,问“是他们让你来问我的”
王宣有点尴尬地笑笑,“公司里的人很想知道,所以拜托我来问问您。”说完顿了一下又补了句,“尤其是女员工,她们拿了一大包零食给我。”
戚夜寒笑了笑,“一包零食就能贿赂你了”
“其实,”王宣顿了一下,低低地说,“我也想知道”
“什么”戚夜寒似乎没听清楚。
“没什么。”王宣笑了笑,“戚少,前面就到了,在路口停车可以吗”
戚夜寒嗯了一声,其实,他刚才并不是没听清楚,只是他不想回答。
等车停下,戚夜寒拿起公事包和外套,“你先回去吧。”
“戚少,”王宣突然叫了他一声,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明天,我想跟您请一天假。”
“有事”
“嗯,”王宣面露羞涩,“阿莹就是陈伯的女儿,她明天要去郊外拍照,原本约一起去的人临时有事,她一时找不到人帮忙搬器材,所以我”说完挠了挠头。
男人对女人的那点心思一览无遗,戚夜寒微微一笑,“可以。”反正他明天也休息。
“谢谢戚少。”王宣很开心,急忙下车替戚夜寒开了车门。
下车之后,戚夜寒看了王宣一眼,突然伸手捏了捏他的手臂,半开玩笑地说“你肌肉很结实啊,以前特意锻炼过吧”他觉得王宣的体形跟杨瀚很像。
没想过对方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王宣稍稍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是,以前曾经是运动员,但后来没往那条路发展。”
戚夜寒点点头,没有再问下去,拿着公事包转身走向不远处的餐馆,而王宣站在原地看着戚夜寒,一直到他进了餐馆之后,扬起嘴角笑了笑,才上车离开。
戚夜寒进了餐馆,杨瀚已经在里面,面前放了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没加糖和奶精,怎么看都不像是杨瀚会点的东西。
其实他们并没有约好,戚夜寒以为今天就像以前一样,他们不约而同的来到餐馆,然后相遇,但杨瀚其实是刻意坐在戚夜寒的老位子,喝着他喜欢的咖啡等着他。
“这么快我以为你至少还要一个小时才能过来。”
“你知道我今天会过来”戚夜寒放下公事包,坐到了他对面。
杨瀚神秘一笑,“你的行动我都知道,信不信”
没理他,戚夜寒叫来服务生点了餐,然后看了看杨瀚的那杯咖啡一眼。
杨瀚笑了一声,“老板送的,刚才跟她聊了一会儿,很不错的女人。”说着拿起来喝了一口,露出不算享受的表情。“她以为我和你一样喜欢这种口味。”他把咖啡放下,缓缓推到了戚夜寒面前。
“你们聊了什么”戚夜寒问。
杨瀚很直接地回答,“你。”两个素不相识的人,聊他们共同认识的人是个很好的话题。
戚夜寒对自己成为话题并不在意,这时他接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两句,等他挂了电话之后,杨瀚突然问“你明天有事吗”
戚夜寒摇头,他明天有一天的休息时间,是秘书为他安排的。
“那要不要去我家坐坐今天刚结案,我有两天假,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杨瀚伸了个懒腰,“太累了。”
“去干什么”戚夜寒看着他问。
杨瀚色情一笑,一只手不动声色地覆在了他手上,低声说“干什么都行。”
戚夜寒无声一笑,抽出自己的手拿起那杯咖啡,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
知道他这样就是同意了,杨瀚笑着看戚夜寒,问“你司机送你过来的”
“嗯。”
“说起来最近都没见到你那像老管家的司机。”他见过陈伯几次,后者恭恭敬敬的,一口一个杨先生,那样子让人印象深刻。
“他退休了,现在换了个司机。”
杨瀚愣了一下,“你换了司机了”
“嗯。”戚夜寒随意地应了一声,“怎么了”
杨瀚沉默了几秒,才对戚夜寒说了句“没什么”。
“你不是说我的行动你都知道吗”戚夜寒有点好笑地问。
杨瀚笑而不语,那个笑容太过灿烂,仿佛可以代表一切理由。
傍晚最后一束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照了进来,整个屋子笼罩在一片温柔的颜色里。
戚夜寒坐在沙发上,瞇起眼看着天花板上繁复的花纹,因年深日久而微微变了颜色,却更加有韵味。
杨瀚枕在他腿上,已经睡了快一个小时。
杨瀚的确是累了,案子进行的时候身体每一条神经都高度紧绷,等案子侦破之后,被暂时封存起来的疲惫感就仿佛潮水一样瞬间将人淹没,比起破案后的喜悦,这种放松有时候反而会让人整个都垮掉。
又过了一会儿,杨瀚醒了,他没有动,张开眼就能看到戚夜寒的感觉是很奇妙的,他静静地看着男人线条优美的下巴,虽然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很眼熟
“你没想过把这房子买下来吗”戚夜寒突然问。
杨瀚愣了一下,又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我的薪水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不知道。”戚夜寒轻飘飘回他一句。
杨瀚无力摆了摆手,“去问问你弟弟吧。”
沉默片刻之后戚夜寒又问“这屋子出售吗”
杨瀚一挑眉,笑着问“怎么戚少要买”
戚夜寒没回答。他其实很喜欢这房子,虽然陈旧却有种家的感觉。
“你不会要买下来送给我吧”杨瀚突然一脸惊喜地问。
戚夜寒白他一眼,“作什么白日梦”
“你不是要包养我”杨瀚凑到他面前问。
“包养你”戚夜寒侧头看了他一眼,有点讽刺地笑着问“凭什么”
杨瀚扬起嘴角,不怕死的拉起他的右手放到自己腿间,“凭这个啊。”
戚夜寒嫌弃地抽回手,“我也有。”
“我的大一点”杨瀚嘀咕着,在被戚夜寒瞪了一眼马上换了词,“那我还有其他优点啊,身材好,长得也还可以吧”
戚夜寒别过头,“不要脸。”
好吧,他今天就是不要脸了。
杨瀚伸手搂住戚夜寒的脖子,将他往下拉,同时抬头要亲他,嘴唇刚碰到一起,戚夜寒的手机突然响了。
两人同时一愣,不知道为什么,戚夜寒感觉心口抽痛了一下,急忙拿过手机一看,面色瞬间沉了下来。
杨瀚坐了起来,定定地看着他。
接了电话,戚夜寒一直没出声,但表情越来越凝重。电话是医院打来的,戚天义现在的情况不太好,慎重起见还是希望他能到医院一趟。
没有半点迟疑,戚夜寒穿上衣服,头也不回对杨瀚说“我先走了。”
“我送你。”杨瀚想一起去。
这回戚夜寒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摇头,“不用了,我搭计程车。”
这个时间拦计程车并不难,杨瀚也不再坚持,他尊重戚夜寒的任何决定,这一点也是戚夜寒需要的。
他们之间没有谁依附谁,两人站在对等的位置,任何一方都不需要示弱。
戚夜寒走了,少了一个人的声音,房子里顿时安静起来。
杨瀚以前从未觉得这时安静,但是自从戚夜寒来过之后,这种感觉似乎越来越明显了他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杨瀚点了根烟,坐在刚才戚夜寒坐的地方静静抽了起来,然而还没抽几口,门铃突然响了。
他以为是戚夜寒回来了,起身就去开门,但门外的却不是戚夜寒。
男人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看到我很失望”
杨瀚没说话,重逢以来,他对他的神出鬼没已经习以为常,只是没想到这次他会在戚夜寒刚刚离开之后就来。
进门的时候,男人回头往楼梯口看了一眼,问“刚才走的是谁”
杨瀚背对着男人微微皱眉,他终究是看见戚夜寒了甚至可能早就知道,只是不说而已。
“与你无关。”
男人冷笑了几声,反手“砰”的一声关上门,“不想说还是你们的关系难以启齿怕我知道”
“你吃饭了吗”杨瀚回头看着他问。在他看来现在对这人说什么都是白费。
男人皱了一下眉,似乎不满意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但他也没追问,摇了摇头回答,“没有。”
“我弄碗面给你。”转身往厨房走。
“你还记得我喜欢吃你煮的面”他跟了过去,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杨瀚。
厨房很小,依杨瀚的身高体形,站在里面就差不多塞满了空间,他打开冰箱拿出面条和青菜,又拿出一颗鸡蛋。
一切都和以前一模一样看杨瀚熟练地烧水洗菜的时候,男人问“你有没有告诉过那个人我的存在”
杨瀚没说话。
“有没有告诉过他你以前的事”
杨瀚的手顿了一下,但还是没说话,等菜洗干净了,水也开了,他揭开锅盖把面放到水里,拿筷子搅了几下。
再盖上锅盖的时候,男人突然从身后抱住他。
“杨瀚”男人紧紧贴在他背后,问“你有没有想过要杀了我”
他没有想过,从来没有。杨瀚拨开对方的手。
“你想怎么样”他实在不耐烦这样的纠缠,“你想要什么想要我做什么直接说出你的目的。”
“我什么也不想要,也不想要你做什么。但是我想你告诉我,”男人扳过杨瀚的身体,死死盯着他,仿佛杨瀚说错一个字就会将他生吞活剥,一个字一个字的问“你爱上那个男人了是不是”
这一瞬间,杨瀚无言以对,直到男人再一次逼问,他终于说了句
“不是”
这两个字好像是在回答他,也好像是在提醒自己。
“真的”男人露出有些讽刺的笑,“你只是和他上床而已”
一瞬间,杨瀚对眼前的人感觉厌烦,但也只是一瞬间。他看着对方的脸,无论如何还是说不出绝情的话。
虽然他觉得这样不公平,对戚夜寒不公平
第七章
戚天义去世了。
他走得很平静,医院的护理人员一直细心照护他,所以在他离世之前的几个小时就叫来了家人。
戚夜寒赶到的时候,张戚已经在病房里了,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床边给张子烨打了个电话,然后将手机放到戚天义耳边,戚天义那时已经说不出话来,连呼吸都是微弱的,但是听到电话里的声音,他还是露出了笑容
张戚不知道母亲对男人说了什么,可能也永远不会知道,但那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他们没有遗憾就已经足够了。
这个世界本就是聚散离合,相知、相爱却并不一定能相守。
其他人相继赶到,戚夜寒和张戚默默地站在床前,旁边两位太太和她们的几个子女都哭哭啼啼,伤心之情溢于言表。
戚天义的离开早就已经注定,在张戚回戚家之后他比医生预测的时间要多活了很久,这对一个绝症病人来说已经不易了。
遗嘱戚天义早就已经准备好,律师说在戚天义出殡之后会即刻宣读。
戚夜寒仿佛没听见一样,动也不动、面无表情地看着床上的老人,他已经没了呼吸,身上的各种仪器也拿了下来,再没听见机械冰冷的滴滴声,也没有父亲的呼吸声、说话声,他觉得病房里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
直到张戚拍了拍他的背,他才陡然回神,有些茫然地抬头看着张戚。
张戚看了他一会儿,低低叫了一声,“哥”
戚夜寒愣了一下,随后对张戚点点头,微微扯了一下嘴角,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戚天义去了消息当天晚上就传到了各大媒体,第二天一早铺天盖地的新闻出现在报纸和电视上,瞬间就成为热议的话题,人们仿佛都在等着着接下来那一场争夺遗产的大戏。
然而比起外面议论得热火朝天,戚家可以说是很平静,戚天义的身体状况所有人都知道,对他的离开也早就有心理准备,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出殡那天,天气很好,几乎是下了许久的雨后的第一个好天气。
戚天义的葬礼很符合他的性格,平静而又肃穆,铺天盖地的白茶花是他临走前最后的嘱咐。
黑衣、白花,竟然意外的相得益彰,这就是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的人最后的颜色。
来参加葬礼的人很多,多是戚天义的亲戚朋友,还有一些商场上合作多年的伙伴,有些是坐着轮椅来的老人家,前呼后拥的由穿着黑衣的保镖护送着;有些人高马大、面色阴沉的,身上带着一股凶悍气息,几乎无人敢靠近,却也恭恭敬敬地在灵堂前鞠躬。
除此之外,也有仿佛来参加宴会一样的人,衣着华丽还带着女伴,在人群中谈笑风生。
一场葬礼,好像能看尽人生百态。
葬礼上,二太太和三太太哭得像泪人儿一样,其他子女也在哭,除了戚夜寒和张戚,他们只是一言不发地站在灵堂前,虽然面无表情,却让人觉得他们才是最悲伤的。
参加葬礼的人都在偷偷打量这两兄弟,因为戚天义的几个子女里,就他们两个最像戚天义,其他只是多多少少有点和戚天义相像的地方。
张戚虽然不姓戚,但在外面他早就被认为是戚家人,大家都好奇这次张戚能分到多少遗产。
一开始,外人都认为戚夜寒和张戚会成为队里关系,但是一年多过去了,从来没有兄弟两个不合的消息传出来。有的人接受了这个事实,也有人觉得他们其中之一或者两个人都把心思隐藏得太深,不放弃看一场兄弟相残的大戏,而戚天义的过世似乎就是一个爆点。
葬礼结束之后,戚夜寒和其他人一起回了戚家,一进家门佣人就过来扶住了二太太,她哭了一路,几乎已经脱力,但还是坚持和儿子女儿一起听律师读完遗嘱。
只是听完之后,哭得更厉害了。虽然她会有足够的钱过完后半生,但她仍不满意,人的欲望总是无法填满的,她跟了戚天义这么多年,她觉得自己和她的孩子应该得到更多。
三太太则要淡定许多,她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因为对她来说,无论遗嘱怎样,都不是她真正想要的。
戚天义留了很多现今和股份给两房太太和孩子,但公司的经营权却给了戚夜寒,从现在开始他就是戚家的当家了,也算是实至名归。
至于张戚,他原本不想来,但是大律师说了必须都到场才可以宣布,所以他还是来了。虽然他对戚家的钱不感兴趣,但戚天义还是给了他公司的股份和几处房产,甚至还有一幢在国外的海边别墅。
其实那是给张子烨的,他们曾经约好一起去那个国家旅行,但终究还是没能遵守这个约定。
律师走后,整个戚家大宅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静默,所以东西好像一瞬间烟消云散
戚夜寒走出房子,站在院子里一棵树下,抬头看着二楼的一扇窗户,那是他的房间。
小时候从窗子里看这棵树的时候,觉得又高又大,仿佛是自己一辈子达不到的高度,现在再看,却已经完全不是那种感觉。
他知道,千山什么都没有变,变的只是他自己而已。
闭上眼,他静静感受这一刻的平静,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睁开眼,看到三太太正朝他走过来。
夜色初降,温度也低了,她加了条深紫色的披肩,似乎补过了妆,整个人高贵华丽,也年轻漂亮。
“有事”戚夜寒问。
三太太站到他身边,也抬头看了看,有些讽刺地说“他总算没有太绝情是吗”
戚夜寒冷淡的说“那你还想要什么”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她直视着他,再没有以前那种遮遮掩掩,仿佛戚天义一走,她的感情就可以毫无保留地表现出来。
戚夜寒嗤笑,抬起头看着房间的那扇窗说“我不知道。”
“夜寒,我知道你不可能和我”
“小妈,”戚夜寒打断她,“爸爸才刚走。”声音里满满的讽刺。
三太太咬了咬嘴唇,深吸了口气,盯着他,“我以前我们两个可以相依为命”
“你有亲生儿子,你应该和他相依为命。”戚夜寒冷笑了一声,“而且外面男人也不少,你又何必执着于家里的更何况我好歹还叫你一声小妈。”
“你”她愤愤地看着他,下一刻却又突然哀伤起来,伸手想要触摸他,“夜寒,我是真的喜欢你”
戚夜寒冷冷地看着她,“你喜欢的不过是我这张酷似爸爸年轻时的脸和戚家的钱。”
三太太愤愤离去,但戚夜寒知道她并不会善罢甘休,这个女人或许不聪明,但却是极有手段的。说不定,接下来她就会联合二太太一起争家产。
当然,他并不在意,这些年他就是这样过来的。
戚夜寒深吸了口气,双手环胸,轻轻靠在树干上但是没过一会儿又有人来了,不过他不用回头已经知道来的是谁。
张戚问“你在这里干么”他在屋里找了一个圈没找到戚夜寒,还是问佣人才知道他人在这里。
戚夜寒微微一笑,“对他的安排满意吗”
张戚耸肩,“可以,反正钱不要白不要。”他虽然在笑,但是有点强颜欢笑的感觉。
戚夜寒却笑了,他喜欢张戚的诚实。
“我要回去了。”张戚扬起下巴指了指门口方向,“你走不走”
戚夜寒看了一眼门口,没有说走也没说不走,反而对张戚说“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了。”
张戚皱眉,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回去跟钟习滚床单
“你可以回去当警察。”戚夜寒说的直接,“我会帮忙,你想回侦二队还是其他单位都可以,你想好了就告诉我。”
“等一下”张戚简直有点儿“受宠若惊”,“你这是在赶我走吗”
“如果你不想走我当然不会勉强你,但你真的不想回去当警察”
这一问,张戚沉默了,他看着戚夜寒,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和他同父异母、长得很像的哥哥,然后又转身和戚夜寒一样靠在树干上,发呆似的安静了好半晌才说“其实我是想回去的,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认定我了。”
戚夜寒无声一笑,“你一个成年人,有手有脚,我还能绑着你不成”
“说是这么说”
“当然,如果你不想走想继续留在公司,那自然是好的,最难的事你都做过了,我相信生意上事的难不住你。”
张戚摇头,一脸苦相,“其实我觉得做生意比做卧底难”
戚夜寒勾起嘴角,“所以我给你选择的机会这也是爸爸的意思。”他顿了一下,再真心不过的说“谢谢你陪了他这段时间,让他没有遗憾的离开。”
张戚低下头,轻叹了口气,“我觉得他还是有遗憾的。只不过,人这辈子谁能一点儿遗憾也没有”
戚夜寒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还是尽量让自己没有遗憾吧。你好好考虑,有什么想法随时可以跟我说。”
张戚看他一眼,然后望着天问“要是我还想回侦二队当队长,你能把杨瀚弄走吗”
戚夜寒稍稍一愣,沉迷几秒之后说“可以。”
张戚兴奋了几秒,又皱着眉摇头“不行要是让钟习知道是我使坏把杨瀚弄走了,他肯定会教训我,杨瀚那家伙才来一年就把他们都收买了,说不定我现在回去他们还舍不得杨瀚走呢”
戚夜寒忍不住笑了,“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张戚没回答,转过头盯着他,眼神有点奇怪。
“怎么了”
“其实,”张戚笑了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真的对你没什么好感。”
戚夜寒扬起一边的眉,“是吗,我倒是对你的感觉不错啊。”虽然他们以前并没有接触过,他甚至根本不知道张戚的存在。
戚天义是在病重之后才告诉戚夜寒他还有个三十年来一直在外面生活的弟弟。戚夜寒并没有觉得意外,因为戚天义本身就是个处处留情的人,但他感觉到了戚天义对这个一直在外生活的儿子的执着。
所以见面之前,戚夜寒调查了张戚,可以说是仔仔细细的调查,那花了他不少功夫,张戚的很多资料都属于机密。
看完之后,他倒是越来越对张戚感兴趣了。
两人第一次见面,张戚像被“绑架”了一样一脸不情愿地站在他面前,那一瞬间,戚夜寒就知道,虽然他们长得很像,但他们不同,他所没有的,张戚都有。
张戚不住戚家大宅,所以先走一步。戚夜寒自己在树下又站了一会儿,看着天色渐渐变暗,起了风,温度也降了下来。
家里工作了十多年的女佣过来叫他,她几乎看着戚夜寒长大,很心疼他。
“大少爷,你这几天太辛苦了,外面凉,进去休息吧。”
戚夜寒点点头,他的确是有些累了,然而转过身走了没几步,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掏出手机,看到上面显示的人名,戚夜寒稍稍愣了一下,心里有一丝异样的情绪,接了电话,另一头的人一开口就说“怎么样”
戚夜寒莫名觉得好笑,站在原地朝女佣摆摆手,反问“什么怎么样”
“你怎么样”
他看了看天,低低的说“还好。”
杨瀚沉默几秒后说“我来接你,你在哪儿”语气强势得不容半分拒绝。
戚夜寒皱眉,“我不想”
“想让我直接去戚家抓你”
戚夜寒无语却又想笑,他长长舒了口气,觉得几天来埋在心里的沉闷情绪一扫而空。
“好”他笑了笑,说“我在戚家等你。”
杨瀚来得很快,可能刚才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在路上,佣人照戚夜寒的吩咐把杨瀚带到花园,戚夜寒仍站在树下。
一见到他,杨瀚马上皱起眉,大步走过去劈头就是一句
“你怎么就穿这么点儿”
戚夜寒身上还是葬礼时的黑西装、白衬衫,白天还好,天黑之后在夜风中就显得有点儿单薄了。
戚夜寒没理他,只调侃似的说“来得够快的。”
杨瀚打量了戚夜寒一会儿,伸出双手搭在他的肩上,低声道“节哀顺变。”
期货业垂下眼,“谢谢。”
杨瀚觉得,这是他见过的戚夜寒最脆弱的时候,不禁伸手轻轻按着戚夜寒的脑后,让他靠在自己肩上。
周围瞬间都是这个男人的气息,戚夜寒深吸了口气,之前明明不觉得怎么样,现在疲惫感却突然席卷了全身。
杨瀚身上的气息像是能迷惑人,戚夜寒抬起头,在杨瀚的注视下吻住他。
杨瀚愣了一下,马上抱紧他回应起来。
两人在树下吻得难舍难分,这个占据了戚夜寒几乎整个童年记忆的地方,现在又多了其他的东西这是戚夜寒从未想到的。
戚夜寒稍稍有些用力地扯着杨瀚脑后的头发,杨瀚更凶狠地用舌头在戚夜寒口中舔舐、翻搅。他们的亲吻像是一场征服对方的游戏,已经不是激情可以形容
直到年轻的女佣过来给戚夜寒送衣服,看到大少爷被另一个男人按在树上“强吻”,发出一声轻叫,这才让两人停下来。
杨瀚回头看了一眼,即便是在夜色下也能看到女佣的惊慌失措和羞涩,他却扬起嘴角,在对方的注视下再次低头将舌头伸进了戚夜寒的口中
戚夜寒一手搂着杨瀚的脖子,稍稍仰着头积极地回应着,他知道,楼上也有人在看,他不介意,甚至可以说是故意的。
想到那个女人现在脸上可能露出的表情,戚夜寒几乎想大笑出声。
这似乎是这么久以来让他最兴奋的一件事。
离开了戚家大宅,戚夜寒带杨瀚一起回了自己家,之后他们在床上待了整整一天,身体几乎没分开过,毫不夸张,就算没有交合在一起,也是紧紧依偎在一起的。
戚夜寒从来没有在别人怀里待这么久或者说他从来没有这样一个怀抱能去。
杨瀚用舌头、嘴唇和手指挑逗着戚夜寒,甚至含着他的性器熟练而有技巧地吞吐,没多久便让对方泄在他口中。
舔掉了嘴角属于戚夜寒的白浊,杨瀚笑着压倒他身上,两具赤裸、汗湿的身体交叠在以前,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和麝香气息,让人兴奋
高潮之后的戚夜寒慵懒而性感,他下意识分开双腿夹着杨瀚的腰,杨瀚一手抚摸着他紧实的臀瓣,同时挪动腰部调整着位置。
“你怎么这么熟练”戚夜寒看着天花板微微皱眉。
杨瀚扬起嘴角,另一只手扶着欲望狠狠插入戚夜寒体内,身体被撑开的瞬间,戚夜寒轻叫出声,觉得疼,但是更多的是刺激的快感,已经射过的分身很快就在杨瀚的抽插中硬了起来,随着男人的撞击晃动着。
柔软的大床也随着激烈性爱的持续微微摇晃,杨瀚粗壮的热楔一次又一次进出着戚夜寒的身体,男人的体力太好,没错做爱都很持久,戚夜寒只能毫无保留地呻吟着,喘息声宛如春药一样让人欲罢不能
中途杨瀚抽出性器,翻过了戚夜寒的身体,意识到他的企图,戚夜寒没有说话,顺从地趴在床上,让他从后面进入。
“啊”这样的体位进得更深,戚夜寒垂着头,十指紧紧揪着床单,清楚地感觉到杨瀚一点一点进到最深处。
杨瀚跪在戚夜寒身后,飞快挺动腰部,一次比一次深得顶弄着男人体内的敏感处。
欢爱中的戚夜寒有些沉默,然而身体却诚实地表达着一切,那里太紧,吸得杨瀚数次想释放,但又不想就这样结束,他于是停下抽插,俯下身趴在戚夜寒背上,扳过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身体里的硕大因为这个姿势而进到最深,戚夜寒呜咽一声,腿间的性器生生滴出几滴透明液体。
杨瀚轻笑出声,咬了一口他的下巴,“你真可爱”然后不等戚夜寒出声抗议,起身狠狠撞击着两人结合的地方,直到将精华一滴不剩地射进戚夜寒体内。
戚夜寒身体微微抽搐着接受男人的全部,后穴无意识地收缩含着不时跳动的性器,仰起头喘息着他已经射过一次,这次虽然没有射却仍然有高潮的感觉。
杨瀚长舒了口气,用手指将垂在额前的头发爬梳到脑后,然后心满意足地抽出仍然硬着的欲望,坐回床上的同时顺势将戚夜寒抱到自己身上,让他背靠着坐在他怀里。
他一手握住戚夜寒仍然硬着的性器,声音里满是笑意地低声问“怎么办少爷还没射,是我不够卖力吗”
戚夜寒没说话,懒懒地躺在他怀里,一只脚踩在杨瀚的小腿上。
杨瀚轻轻啃咬着戚夜寒的耳朵、脸颊、嘴唇,一只手缓而有力地套弄着他临近爆发的分身,并且时不时用手指插入戚夜寒的后穴一同刺激着,他刚射进去的浊液流了出来,弄湿了他的大腿和床单。
没有真正插入的性器依然是一场令人血脉贲张的色情游戏,两人都有些乐此不疲。
最后是戚夜寒躺在杨瀚怀里,杨瀚一边吻他一边用手伺候他射了出来,而戚夜寒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样的服侍,高潮的时候,他被杨瀚紧紧搂在怀里。
等一切结束之后,戚夜寒躺在床上,一条腿垂在床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
杨瀚回到卧室,身上只穿了条内裤,还是戚夜寒的,手里拿了杯水,问“要水吗”
戚夜寒看着天花板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怎么了”杨瀚站到床边问,戚夜寒却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杨瀚笑了笑,含了口水在嘴里,放下水杯,俯下身嘴对嘴喂给了戚夜寒,舔干净对方嘴角的水,他抵着戚夜寒的额头问“觉得自己堕落了”
良久之后,期货业半眯着眼,说;“醉生梦死而已。”
他越和杨瀚在一起就越堕落,可他却越来越喜欢这种感觉,他好像被杨瀚教坏了
杨瀚离开了戚夜寒身上,戚夜寒抬头看着他,他正坐在床边点烟,衔着烟微微低着头凑近打火机的样子异常迷人。
“怎么了”杨瀚合上打火机放到床头柜上。
“你和你太太结婚多久”戚夜寒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杨瀚眨了一下眼,想了想才回答“五年多快六年。”
“为什么没有孩子”其实他对杨瀚以前的生活并不十分感兴趣,只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想问一问。
杨瀚看他一眼,低头抽了口咽,说“我以前的工作太危险,维安特警,警察的工作要做,警察不能做的也要做,加上成天不在家,偶尔能见个面也相处不了多久,有些任务因为保密也不能跟她说,很多时候没有任何理由就要走。她不止一次提过想要孩子,但是没机会,也没条件。后来我申请了调离,想着换个没那么危险的工作就生个孩子”
他笑了一声,声音带着一点怀念,“她真的很喜欢孩子,可惜申请是批准了,没想到调去缉毒,这一等又是一年,然后”
他没再说下去,戚夜寒想问,但下意识知道不该问,就没问出来。
几秒之后,杨瀚才说“她就死了。”那时候他不知道应该失望还是庆幸,因为如果他们有孩子,他无法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甚至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教育好孩子。可是没有孩子,他和妻子之间就没有留下任何东西了
两人都沉默了,戚夜寒并不擅长安慰人,但是他觉得现在杨瀚需要的并不是安慰。
他缓缓坐起来,杨瀚抬头看他,问“要水吗还是吃点东西,我看了你的冰箱,东西还挺多”
戚夜寒起身在床上膝行到杨瀚面前,虽然已经清理过,赤裸的身体上却还满是吻痕,一直从胸口延伸到两腿之间,颜色漂亮的性器垂在黑色毛发中,他毫无顾忌地展示着自己的身体,看着杨瀚似笑非笑地说“想吃你。”
这简直是句让杨瀚受宠若惊的情话,从戚夜寒嘴里说出来威力巨大。
杨瀚咧开嘴,抓住戚夜寒的手放到自己胸口,“好,随你怎么吃。”
戚夜寒没说话,跨坐在杨瀚身上,低下头,先来了个绵长而缠绵的吻,一边吻,一边抚摸着杨瀚的肌肉,这副身体现在属于他,他可以尽情享用从内裤中释放出男人的性器,戚夜寒低头含进了嘴里。
杨瀚舒服地叹了口气,低头看着趴在他腿间的戚夜寒,微微皱眉说“你也很熟练”
戚夜寒吐出口中的热楔,笑着舔了舔嘴角,“抱歉,我不是清纯的小处男。”
杨瀚轻笑出声,伸手抬起戚夜寒的下巴,眯起眼说“没关系,我喜欢。”
戚夜寒突然想知道,他口中的喜欢,是一种怎样的喜欢呢
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