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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理吧!男神 第6节

作者:藏妖 字数:22446 更新:2021-12-18 02:42:56

    “喂,你们吵到我睡觉啦。”孙华从帐篷里探出个头来,一脸的不满。胡希和孔昌如蒙大赦,赶快钻进帐篷里去睡觉了。

    程启思低笑着说“看来他们挺怕我们啊。”

    “做贼心虚吧”钟辰轩这话,说得可真不小声。程启思对着他打手势,钟辰轩也不理,只是站起身,也打算钻进帐篷睡了。他忽然回过头,对着程启思古怪地笑了一笑。“我知道死者被杀的动机了,你想出来了吗”

    程启思呆住。“动机什么动机”

    钟辰轩看样子似乎并没有耐心来给他作解释,程启思知道他的脾气,也懒得再问了。

    半夜的时候,程启思正睡得沉,突然间,有女人的尖叫声,划破了夜晚的平静。这里的夜十分安静,只有风刮过草原的声音,就连牛羊都熟睡了。程启思从帐篷的地毯上一下跳了起来,钟辰轩也坐起了身。

    “青青”

    程启思连外套都顾不上穿,冲了出去。半夜的高原上冷得他哆嗦,但这时候也顾不了这许多。他一路跑过去,也不知道踩折了多少野花。他冲到湖边的时候,只见靠近岸边的地方,一团黑影正在水里漂漂荡荡。

    程启思转过头,看着刚跑过来的钟辰轩。月色金黄,这里的月亮十分奇怪,黄澄澄的亮得像初升的太阳,映在湖里,像个诡异却迷人的幻象。

    赵思翰也跑过来了,他也不管半夜的湖水有多冷,硬是跳下水,把青青给拉了出来。做了半天人工呼吸,也无济于事。

    “看样子,她不会游泳”赵思翰冻得脸色发青,喃喃地说,“推她下水的人,非常了解这一点。可是,凶手为什么要杀青青”

    钟辰轩慢吞吞地说“你们没发现吗”

    程启思和赵思翰同时问道“发现什么”

    “你们真是瞎子。”钟辰轩说,“青青怀孕了啊,你们都看不出来”

    程启思和赵思翰都呆住了,只能保持沉默。说实话,程启思还真没看出来,青青本来就属于高大丰满的那一类型,又随时裹着个大披肩,要他怎么看

    “赵思翰,”钟辰轩说,“你查过没有,这个死者是不是很有钱,他的钱,是该谁得的”

    “是相当富有。”赵思翰迟疑地说,"他没父母,没近亲,有套不错的房子写的是青青的名字。不过”

    “我懂了。”程启思说,“如果那孩子是死者的,青青就有办法分遗产了。不过现在青青也死了。”

    他的脸色阴沉了下来,“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一尸两命,凶手未免太残忍了。”

    “警官赵警官,我有点事想跟你说。”马山站在那里,有点局促不安的样子。他的脸上,明显有着为难的神色,一会儿吸鼻子,一会儿搓手。赵思翰见这种证人见多了,一看就是有什么线索又难于启齿的。他起身关了门,问“什么事”

    他看到马山的眼光在程启思和钟辰轩身上打转,就说“是同事,你说吧。没关系,哪怕是一点小线索,都很重要。”

    马山相当紧张地搓着双手,搓了一会儿,才说“那天晚上,我其实没有直待在那里拍照片。”

    这个自然,难道能在那里拍照片拍上一夜程启思几乎都要把这句话脱口而出了,马山又接着说“那天晚上的月亮特别漂亮,看起来就像是太阳一样,即使是在这个临湖的高原,也是非常少见的。但是我那个位置不好,我就打算徒步走一段,找一个好位置。”

    程启思和钟辰轩对视了一眼。程启思低声笑了一下,说“还好我不搞摄影。”

    大半夜的,空气冷得要结冰,还要徒步他们也不知道这个人的话可信度究竟有几分,但还是耐着性子听着。赵思翰做过简单的调查,知道马山目前的经济情况相当不好,还找死者借了不少钱,但那数目似乎也没到要杀人的地步。

    “我一直走到了一片油菜花田。”马山解释说,“你们看到了,这里虽说以七八月的油菜花盛放而出名,但也并不是处处都有我翻过一处铁丝网,来到一处油菜花田这时候,我看到了”

    三个人都有点紧张起来了,六双眼睛一起盯着他看。偏偏马山一紧张,就开始说不出话来,在那里掏,掏了半天掏出来了,问“可以抽烟吗”

    赵思翰憋着气点了点头,那马山又开始摸打火机,打火机又找来找去找不着。赵思翰在自己身上摸,他的打火机也不见了,所以回头看程启思。程启思摊了摊手,说“我一般不抽烟,我也没有。不过车上有,要不要”

    赵思翰想吐血,钟辰轩摸了半天给了他一小盒火柴,看样子是酒店里的,说“呐,只有这个了。”

    马山如获至宝地把火柴接了过去,连声说谢谢,一边还打了个喷嚏。他把烟点燃了,深深地吸了两口,然后闭上了眼睛。

    “在油菜花田里,我看到”

    刚说到这里,马山忽然像是被人掐着脖子似的中断了话头。他的脸色也变了,本来晒得黝黑的一张脸,突然间变成了可怕的蓝青色。他双手朝自己的喉头抓去,两眼圆睁,喉头发出“格格格”的声音。

    程启思和钟辰轩同时跳了起来。钟辰轩脱口叫道“氰化钾”

    听到这三个字,赵思翰和程启思都知道,他是没得救了。氰化钾是致命最快的毒药,几分钟内就可以致人死命,连救都来不及救。

    钟辰轩摊了一下手,道“对不起,别的毒药还能抢救下,但这个,我无能为力。”

    马山痉挛了几下,圆睁着眼睛,断了气。他的脸色呈现出的那种可怕的蓝色,让三个人都不想再多看一眼。

    “毒药是在哪里呢”赵思翰喃喃地说道。钟辰轩叹了口气,说“发作得这么快的毒药,自然不会是预先服下的。也就是说问题出在刚才那支烟上”

    程启思早已经把马山掉在地上的烟捡了起来。钟辰轩说“拿远点儿,小心你也中毒。”

    “你当我白痴呢”程启思不乐意地说,哪里还用得着钟辰轩提醒,刚把那支抽得只剩半根的烟拿到不远处,他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杏仁味,他有点吃惊地说,“这个马山,他的鼻子得糟到什么地步啊”

    钟辰轩想了一想说“他进来的时候,就在不停地吸鼻子,记得吗我看,他是感冒了,鼻子不灵呢。”

    “这么说,下手的人是跟他很熟的人了”程启思若有所思地说,“那是哪一个呢”

    钟辰轩从他手里把烟接了过来,打开了窗,仔细地对着光看。他忽然笑了起来,转过脸来。外面一片在阳光下鲜艳得像黄金的油菜花,映着他的脸,也像是在发光。他的眼睛,漆黑晶莹,亮得出奇。

    “其实,最能蒙蔽我们的还是眼睛啊。”钟辰轩似笑非笑地说,“这是个多么简单的伎俩,可是,我们却被瞒过去了。”

    程启思瞪着他“怎么说”

    “你记得一件事吗”钟辰轩说,“那就是死者死亡的头天晚上,我们就住在他们的隔壁,我们听到了他们说的一些话。”

    程启思回忆着“是,说什么尸体,明天别的我不记得了。我当时太累了只想睡觉”

    “对,我后来想,他们之所以这么肆无忌惮地商量这件事情,肯定不可能是一群人一起要谋害那个人吧。”钟辰轩笑着说,“虽说大家都是同谋不是没有可能,可是那时候,死者也跟他们在一起,总不能是凶手跟死者在一起商量谋害死者吧那么除开他们,还有谁呢”

    赵思翰冲口而出“马山”

    “对。”钟辰轩说,“能又笑又闹又吵地商量一件事,当然绝对不会是谋杀。所以我猜,他们一定是想跟马山来个恶作剧,或者是一个赌博,这个赌博的内容可能就是由他们这个小团队的队长葛宏来扮演一具尸体,看马山能不能分辨出来。记得吗马山到的时间,正好就是葛宏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当然,葛宏本来只是在假装一具尸体。”

    程启思和赵思翰同时跳了起来。程启思几乎是震惊地瞪着他,“你的意思是,我们当时看到的葛宏,并不是一具尸体他那时还活着”

    钟辰轩叹了口气,说“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任何可能让人进去,又不让花枝折损的方法。是你提醒了我,还有一个办法把人抛进去。别问我为什么抛进去还能保持一个很平和的姿势,那是因为葛宏没死,他自然会自己调整到一个最合适的姿势他趴着,我们看不到他的脸,也不会去破坏现场,加上又有小旗遮在他的脸旁,还有那么多的花,就算他稍微动一下,面对刺眼的阳光,我们也不太可能发现”

    “有道理。”赵思翰低声地说,“五个人,确实完全足以把他抛进去了。他高、胖,摔一下也不会怎么样,这样只会压折他身下和身侧的花枝。可是”他抬起了头,“可是他是怎么死的凶手是怎么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消失的”

    “这就是这个案子最巧妙的地方了。”钟辰轩说,“非常巧妙地利用了我们的心理障碍。你见到的,就一定是具尸体吗我可不确定,因为我当时不可能去触碰尸体。我跟启思都是警察,但我们都不是负责这里的,我们不能乱动。这里有多偏僻你是知道的,警察过来,至少也要两个小时以后这就是这个诡计会产生的原因。”

    他停了一停,又说了下去。“那时候启思正好往外看,是凶手求之不得的。就算他不去看,凶手也会把我们引过去作证人。”钟辰轩说,“记得吗当阿莹的马在狂奔的时候,青青莫名其妙地昏倒了,就倒在油菜花田里。她那一倒,可不是随便倒的,她个子挺高的,这就架起了跟,尸体,之间的那个桥梁。一刀下去,死者不死也得死之前的血迹也是真血,绝对没有任何问题,即使我们验尸也会知道是死者的血。因为死者之前受伤了,流了一点血,这是我们从那三个男人口里知道的。他们不笨,很显然知道葛宏的死跟他们的恶作剧有关,所以他们跟青青,阿莹统一口径,根本不提他们的这个赌博。””但是,如果我们一直盯着尸体不放呢”程启思说。

    “这就是阿莹骑在烈马上到处乱跑的原因。”钟辰轩一笑说,“你嘛,你是不可能不管的。我也不可能不管,自然是先顾活人,再顾死人了。”

    程启思回想着当时的情况,只能苦笑“一匹烈马驮着一个女孩子,那女孩子吓得乱叫,随时都有从马上掉下来的危险,你说,我能不管”

    “是,是,是。”钟辰轩讪笑,当然要管,你这是英雄救美嘛,哪怕被马蹄子踢到也没关系,是不”

    “她是怎么让马狂奔的”程启思说,肾大的胆子,她真不怕颠下来摔死”

    钟辰轩哼了一声说“她一定是个常常骑马的高手。一般女孩子嘛,早该被颠下来了,可她没有,这只能说明她很擅长骑马。”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把我们所有人的视线引开的好办法。否则,他们也许会另外找个人来当人证,比如旅店的老板。你跟我,都是很难糊弄的,他们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因此,反正都是刚死的人,十来分钟的差别,就算你是医生,你也不能看出他的准确的死亡时间。”程启思说。

    钟辰轩又是一声讪笑“是,我是神仙,你去找个法医给你鉴定,精确到几分几秒看看看他不当你神经病。”

    赵思翰插嘴说“你们别争了。总之,你的意思是说已经死了的青青就是凶手”

    “除了她没别人了。”钟辰轩说,“阿莹就是她的帮凶,这一点也毫无疑问。”

    程启思喃喃地说”阿宝”那个脸长得精致秀美的女孩子,他从心里实在是不愿意相信她跟这起凶案有关。但是,毕竟以他的经验,杀人凶手里不乏年轻美貌的女孩子。而且有些过于美丽的女人,反而是特别缺乏道德观的。

    可是为什么”赵思翰问,“她们为什么要杀这个男人”

    钟辰轩摇了摇头,说“我觉得不像是仅仅为了钱。这个,审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他的眼睛望向了远方,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远处的湖也呈现出灰蓝的颜色,波浪起伏,不时地有一只白色的鸟掠过。“可是,有个人看到了发生的事。当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当他知道死者的死状的时候,他明白了。因为那两个女孩,曾经在油菜花田里模拟过杀人的现场。”钟辰轩说。

    赵思翰把一张tf卡扔到了桌子上,说“没错,照相机里面的东西被删了。可是,一般摄影的人都会有复制一份的习惯,以免辛苦拍出来的照片出问题。我找到了他复制的另一张卡看样子,阿莹和青青还没发现。”

    照片设成了幻灯片,一张张地在电脑上滚动播放。

    要么就是拍的人在不断地按快门,要么就是设成了自动连拍。两个女孩躺在油菜花地里,另一个正扑倒在油菜花里。她们的动作很奇怪,奇怪到让人不知所云,但是这时候看的几个人都明白了,她们是在试验她们设计的杀人方式是不是可能实现。

    事实上,她们办到了,虽然很冒险,虽然随时有失败的可能性,但她们还是成功了。

    这不知道是她们的幸运,抑或不幸

    阿莹的脸色很苍白,比那天程启思把她从马上救下来的时候还要苍白。她只说了一句话“我可以抽烟吗”

    程启思看了赵思翰一眼,赵思翰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阿莹拿出烟,点燃了,夹在两指之间,烟雾渐渐地上升,淹没了她的脸。她的声音在烟雾里,也显得遥远而虚幻。

    “那天晚上,我知道有人住我们旁边的房间。按理说,住这里的,都是经过这里的货车司机,所以我们相当放心,那种粗俗的人是不会看穿我们的计划的,他们也不会半夜在外面乱走。”

    程启思说“那当你看到我们的时候呢”

    “天太黑了,你们的车就停在房间门口,我没法子看清楚你们。”阿莹淡淡地说,“如果看清楚了,我也许会中止计划。”

    她轻轻地叹了一声“这就是命吧,我选错了见证人。”

    她沉默了很久,又说“一切如你们所言。我只是想告诉你们我的动机。最开始,这只是个游戏。你明白吗游戏。我们在打赌,赌马山看到葛宏死了,会吓得晕过去。所以,葛宏也很配合,他身上的是真血,加上油菜花的遮掩,你们很难看清楚他是否是个死人。”

    程启思忍不住冷笑了一声,看着钟辰轩,说“看看,辰轩,你还是医生呢,你这眼神,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钟辰轩回瞪了他一眼,说“又不是我们的辖区,我又不能乱碰尸体仔细看。要是我能接近,仔细看两眼,我要不能看出来就吊销就自己的执照。”他又看着阿莹笑了一笑,眼里有层薄薄的坚冰,说“其实,阿莹,我告诉你一件事。”

    阿莹仍然夹着那支烟,怔怔地看着前方。听到钟辰轩这句话,她抬起了睫毛。钟辰轩双手撑在桌面上,半俯下身,眼睛直视着她的眼睛。他的声音,清晰而明亮,带着点淡淡的嘲弄。

    “虽说一切都不可能重来过,但是,我得告诉你,你的想法是幼稚的。你只是个看多了小说和漫画的女孩子,你要知道,这种不可思议犯罪,总是有迹可寻的。我几乎一看就能看出来凶手的痕迹,猜出谁是凶手。我们破案的方式,跟小说里是有所不同的。我们一般会先找动机除了真有精神病的,都不可能没有一个强烈的动机然后逆推凶手。至于你用的什么手法,那真的不重要,就算我想不出来你怎么杀的人,我也有把握让你说真话。你还太年轻,太幼稚了。”

    阿莹夹着烟的白皙手指在发抖,她的嘴角也在神经质地颤抖“是吗呵呵,也许你是对的。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程启思哼了一声“你扮小白兔扮得真好。”

    阿莹看了他一眼“那是因为你对女人没抵抗力。”

    这话说得程启思无力反驳,钟辰轩在旁边只是讪笑,笑了一会儿才说“你自己说,还是要我来说”

    “无所谓了。”阿莹平静地说,“我们不仅想杀死葛宏,还想得到他的财产。我跟青青我们都恨他恨得要死。他给我们拍了裸照,他要挟我,我只有听他的话。我还有家人,我怕给他们丢脸。青青更想要他的钱,反正葛宏没有更近的亲戚了,那孩子是她偷偷留下来的。”

    程启思冷冷地说“是你把青青推下水的”

    “不是”阿莹抬起了头,“我当然不会杀青青何况,青青死了,我怎么可能得到葛宏的财产我是傻子吗”

    程启思呆了一下。阿莹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阿莹笑着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说道”好啦,反正就这么多了。我还是挺后悔的,要不是青青一直鼓动我,我是不会干这种事的,也就糊里糊涂地过下去了。可是现在”

    说到这里,她猛然地摇晃了一下,栽下了椅子。程启思就在她旁边,抢上去扶住了她。阿莹雪白的一张脸,变成了跟马山死的时候一样的青蓝色。她仍然是美丽的,却美得无比的诡异。

    “又是氰化钾”赵思翰看着阿莹的脸,有点遗憾地说,“我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看到程启思和钟辰轩都不说话,突然跳了起来“难道你们都想到了你们都没说不是你们的辖区你们就不开口了喂喂喂,你们太不够朋友了,嫌疑人在局里死了,这个问题可大可小”

    “算啦。”程启思说,"畏罪自杀而已。我也没真的想到她会自杀,那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我确实没想到她的动作会这么快”

    赵思翰把电脑打开了,那上面的照片,一张一张地开始滚动,女孩雕像般的胴体,美丽得让人不敢直视。

    钟辰轩看着,慢慢地说“她的贪念,应该更大于她的怨恨吧。”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青青扔下的那个手机,就是给我们看的。她想表现出这些裸照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这是个聪明的做法。不过,从另一方面说来,也是在欲盖弥彰。”

    氰化钾是属于青青和阿莹的。那么,马山也是被她们杀的。她们都知道马山感冒了,鼻子不灵,也知道他烟瘾很大,随时会抽到有毒的烟。可是,青青又是谁杀的呢

    “青青自然是马山杀的。”钟辰轩说,“除了他,还有谁不过,我倒不认为马山杀青青是有预谋的,他们大概是晚上到湖边,马山跟青青说,他看到了她跟阿莹的试验,如果她肯拿钱堵他的嘴,就不把照片交给警方。两个人起了争执,他失手把青青推到了水里,然后他也害怕了,跑回了车里,装成一直在睡觉的样子”

    钟辰轩笑了笑说“我们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因为他从凶手变成了受害者。那天晚上,我们都在帐篷里,都有不在场证明,只有马山没有,他一个人睡在车子里。而青青跟马山吵架的时候,阿莹又偷偷换了马山的烟,才会造成马山的死亡。只是青青的死让阿莹快崩溃了,她只偷掉了马山相机里的tf卡,却没想到他还有备份。”

    钟辰轩想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说“我们仍然有盲点,每次比较有趣的案子,几乎都会出现盲点。这一次,我们忘了死者的存在,不是吗”

    程启思坐在草地上,看着不远处那片蓝莹莹的湖。夕阳闪着耀目的红光。他随手摘了枝野花,笑着说“是啊,只可惜他死了,赵思翰再也抓不了人了。阿莹自杀也算是一个了结吧。反正她干这种事,未必能判到死缓。”

    “我们只管抓人可不管判。”钟辰轩说,“我不觉得她做的事应该判死缓。”

    程启思“哈”地一声笑了出来“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辰轩,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有正义感。”

    钟辰轩也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说“我有正义感很让人惊奇吗你不能因为凶手是美女就生恻隐之心啊,这两个女人可是比毒蛇还毒呢。”

    程启思用一种很古怪的眼光看了他一眼,笑得也很古怪“是吗”

    “唉,我们又该回去了。”钟辰轩有点遗憾地说,“这里,不愧是高原,空气清新到出奇。看看这天,有多蓝。”

    “像oney beach一样的天吗”程启思笑着说,“在哪里都一样,人心是不会变的你不会变,我也不会变。所以,假期也该结束了,回去吧。我们经在外面多待了一阵儿了,不能不回去了。”

    钟辰轩站了起来,带着点留恋地回过头,看着那湖。湖像海一样,无边无际。“是的,所以我们走到哪里,都免不了会有谋杀案的发生。那话是怎么说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钟辰轩问。

    程启思忍不住想笑“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这种话了中文都写不利索的人,啧啧,说这话还真让人不习惯呢。”

    “好歹我也把金庸看完了。”钟辰轩不满地说,他的眼神又飘远了,“看看这里的花有多美,有多美一片一片像金色的地毯。又有谁知道在这种美景下面,会藏着罪恶呢”

    程启思把手机扔给他,说“发现尸体的时候,我随手拍了几张。现在看起来,这照片真是有水分的。对比之后法医那边拍的照片,很明显,是略有移动的。我们早就该发现此中的玄机了。”

    钟辰轩喃喃地说“死人跟活人的区别他居然瞒过了我的眼睛。因为那面小旗,正好插在了他的脸的附近。还有那些彩条,是一道心理的障碍,我们不想越过去。青青和阿莹未必懂多少心理学,但是她们做得很完美。”

    程启思回答“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谋杀。”

    钟辰轩笑着说“希望我的职业生涯里,能够碰上一桩,那也不枉我干上这几年了。”

    程启思瞪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太阳已经全部沉落了,湖面上泛着的红光笼罩在那边金黄色的油菜花田上,开得如此鲜艳和灿烂的油菜花也变得柔和了。

    {end}

    第五章不见光明的侦探联盟 文颜凉雨

    “昨天晚上十点钟你在哪里”

    “宿舍。”

    “具体一点儿。”

    “如果你指的是北京时间十点钟零分零秒的话,没错,我在7男生宿舍楼7层707宿舍隔壁的男厕所最外面的隔间里。”

    “你在那里做什么”

    “你在蹲坑的时候能做什么,吃夜宵”

    “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那我也请你注意你问话的态度,我是来配合调查的,不是犯罪嫌疑人。”

    “有同学看见你们在饭堂发生过冲突,第二天他就死在了男厕所里,而他死的时候你还正好在现场,你怎么解释”

    “如果你今天买了一注双色球,明天发现中了五百万,你怎么解释”

    “所以你的意思是王景瀚的死对你而言是一种幸运”

    “警官,我建议你回学校重新补习一下语文。”

    “如果你配合调查,不这么阴阳怪气地答非所问,也许你现在已经回学校看日出了。”

    “”

    “那个,抱歉。”

    “ok,我接受。昨天晚上快到十点钟的时候,我正在宿舍里用手机听广播,突然觉得得肚子不舒服,所以把手机挂在脖子上,继续一边听一边去上厕所。平时我去最里面的隔间,昨天我照例走过去,但是刚把门推开一点点,就被骂了,原来王景瀚已经蹲在里面了,只是因为懒,没有锁上门。后来我就选择了最外面的隔间,主要是为了跟他拉开距离。接下来的几分钟就不细说了,都是上厕所的正当内容,直到广播里开始报时,北京时间二十二点整,应该就是整那个字还没说完,我听见了一声巨响,然后是什么东西在地上摔碎以及水哗哗落地的声音。”

    “”

    “怎么了,我说得不够详细”

    “不,是过于详细了,每一个细节都清清楚楚”

    “如果逻辑严密条理清楚也是一种错,那我道歉。我只是不想继续耽误您的时间。”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的一些用词造成你的不适,见谅。”

    “这话你说晚了,应该用作开场白的。”

    “既然你的眼睛看不见,那你是怎么能确定王景瀚出事了,并且第一时间选择报警”

    “没有声音了。”

    “嗯”

    “我走到他的隔间门口,除了水管断裂后冒出来的流水声,其他声音一点都听不到了,不管是王景瀚的说话声,还是呼吸声。”

    “你的意思是,你能在嘈杂的流水声里听出一个人是否还有呼吸”

    “对。”

    走出警察局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然而这光太微弱,还不能触动郑羽的视觉神经。警察曾提出要送他回学校,被他拒绝,不光是因为他想一个人待会儿,还因为白天与黑夜,对于现在的他,区别真的不大。

    郑羽是s大四年级的学生,外形阳光,成绩优异,还乐于参加各种校园运动及社会实践活动,俨然一棵嫩绿的校草。然而事情在大三下学期有了个十分狗血的转折他瞎了。

    起初只是视力下降,郑羽以为是用眼过度,没有当回事儿,直到忽然有一天,他什么都看不见了。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眼角膜病变,并且已经不可逆,只能用药延缓病情发展,同时等待合适的角膜进行移植手术。学校原本是想让他暂时休学的,可一来学院领导和老师都帮他求情,毕竟大四没有必修课了,选修课学分他也已经修够,只等着一年期满毕业,此时休学未免浪费光阴二来角膜移植手术也定期在了四月份,这就意味着如果手术成功,那么他在大四上学期过半时就可以恢复正常生活。所以学校最终网开一面,在郑羽签署了一份形式大于内容的无责声明即该生失明期间在学校发生的一切意外与学校无关后,便同意了他继续留校。

    如今经过一个寒假的休息,郑羽已经从完全看不见恢复到可以在光线充足时感知到一些模糊的光影。比如建筑物或者人的大致方位虽然这些在他的眼里都是黑蒙蒙的一团团影子,但已经很大程度地降低了他受伤的危险,他不至于东撞西撞。而在熟悉度高的校园里,他的行动则更加自如。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昨天晚上。

    微凉的三月,细雨绵绵。正所谓,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昨夜二十一点五十五分,走进7男生宿舍7楼男厕所的文艺青年郑羽同学,原本是想低吟这首诗的。大开的窗户,满是湿气的夜风,偶尔打在脸上的小雨,如果屏蔽掉卫生间特有的气味,一切都是那么的诗情画意。

    然而后来郑羽明白了,随风潜入夜的可能是润物细无声的春雨,也可能是杀人不眨眼的罪犯。

    有一件事,他在做笔录的时候反复强调,当时在他推开王景瀚所在的隔间,并且被对方狠骂的时候,他听见了另外一个人的呼吸。虽然对方极力压抑着,可还是被他听到了。也就是说,当时的厕所里,除了他和王景瀚,还有第三个人。

    然而他的说法并没有被采信,因为所有听到王景瀚出意外时的那声巨响,并第一时间过来围观的同学都表示,他们在现场只看见了郑羽。

    郑羽知道,自己的判断不会出错,但他也不愿再细想,因为那只会让他心底窜起更大的寒意,并侵袭到四肢百骸。

    失去视力让郑羽的听觉异常敏锐,却也远没有达到顺风耳的地步。所以,如果说他能够在冲击力极强的谩骂声中听见那个呼吸,只可能是一个原因那人距离他们,很近。

    没过几天,校领导亲临7男生宿舍楼,尤其在7层挨门挨户打卡,一来传达案子已结,定性是螺丝松动造成高处水箱意外坠落,伤人致死二来“慰问”受到惊吓的莘莘学子,然后在言谈中不经意地插播一句,有关该事件的所有议论到此为止,再乱传,小心、辅导员找你“促膝长谈”。

    校领导走了,却没有带走学子们的恐慌感,尤其距离厕所最近的707宿舍,作为受害人和嫌疑人的“共同出处”,更是一片愁云惨雾。

    “意外你们信”孙雷从枕头底下摸出烟点上,然后喊下铺的韩战,“大韩,开窗。”

    韩战伸手打开推拉开推拉窗,让室内的空气流通起来,他说“这你要问郑羽了,他是一号目击者。”

    “不好意思。”如果可能,郑羽真想翻个白眼,“该目击者高度近视。”

    7男生宿舍楼是一栋老楼,早些年都是四张上下铺住满八人,中间放一张长方形木桌。这两年为了改善学生住宿条件,每个房间居住的学生减少到六人,上下铺还是四张,不过空出两个上铺的位置可以给学生放行李和杂物。

    707室里靠近窗户的两张上下铺,分别住着孙雷、宋一元和韩战、郑羽,靠近门的两张下铺则是王景瀚和刘之远,现在王景瀚死了,剩下刘之远一个人极不情愿地对着对面的空铺,所以除了熄灯睡觉,其余时间他都挤在郑羽的下铺坐着,郑羽也很够意思地分出了一亩三分地。但是今天刘之远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一直不在。

    三年的朝夕相处,即便没上升到过命的交情,也是熟悉的朋友了,所以郑羽意外失明虽然他自己不愿承认,咬死称只是高度近视大家也没有特意去差别对待他,偶尔话赶话的,还总会忘记他已经看不见了。

    郑羽喜欢这样,因为这会让他觉得生活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关于现场还有第三个人的事情,郑羽并没有对大家说。尽管室友们好像对“意外”的结论嗤之以鼻,但这只是对于“官方说法”习惯性地吐槽,并不是大家认为真的认为存在“凶手”,所以他不想增加大家的恐慌。而且就算没有这个“第三人”,大家也已经把事发地男厕所列入了禁区,证据就是当得知郑羽要去那里上厕所的时候,室友纷纷表达了各自的看法

    “你有病吧。”

    “现在是晚上。”

    “所以你是抱着在欢乐谷逛鬼屋的心情准备重温旧梦”

    郑羽懒得理他们,直奔厕所他尿急啊去更远处的厕所浪费时间啊而且问题是案发现场对于他没有区别,他看不见啊各位

    一番疏解后,厕所之行圆满成功,郑羽系好裤子,转身去盥洗台洗手。

    流水声打破了厕所的静谧,也冻着了郑羽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学校的水一年四季都很冰,夏天的时候挺不错的,可在这乍暖还寒的三月,就有些难过了,更要命的是即便关上水龙头,那寒意还是从指尖一路蔓延到郑羽的心底。

    郑羽没有说谎,他确实不害怕这间厕所,但并不代表他不害怕发生过的那件事情。只是这害怕与他所处的环境没有关系,它以一种很抽象的形态存在于他的脑子里,偶尔被一些熟悉的东西触发,比如刚刚的流水声,会让他脊背发凉。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间厕所里还有东西。不是那种切实可以感受到的热度、呼吸,或者其他,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存在。

    回到707没多久,北京时间二十点三十分,7男生宿舍楼准时熄灯。原本还有微弱光亮的视野彻底漆黑一片,郑羽顿觉无趣,撇撇嘴,准备翻身睡觉,就听见宋一元问“你们谁看见阿远了”

    阿远,刘之远。

    经过宋一元提醒,707的小伙伴们才惊觉,可不是么,一晚上了,包括校领导过来慰问的时候,刘之远都不在,而现在,到了熄灯时间,707里依然只有四个人。

    如果换作别人夜不归宿,众人也不会大惊小怪,男生嘛,网吧包个夜,或者跟女朋友都是人之常情。但刘之远这个书呆子,天天图书馆、食堂、宿舍三点一线,你说他会夜不归宿打死707的哥儿几个,他们都不会相信

    多想无益,韩战直接掏出手机,说“我给他打电话。”

    随着手机扬声器里传来刘之远的手机彩铃,707小伙伴们都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歌曲过半,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毫无情感的机械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您稍后再拨。

    宿舍陷入一片死寂。

    王景瀚事件的阴影依然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大家没办法不往坏处想。

    “韩战,你再拨一遍。”郑羽忽然说,“别开扬声器。”

    韩战不明所以,以为是郑羽不死心,便很快重拨过去。

    依然是同样的彩铃,只是关掉扬声器后,声音被锁在了听筒里,在707寂静而停滞的空气中若隐若现。

    不过很快,大家就发现在彩铃之外,还有第二首歌曲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方向传来的,有些遥远,有些模糊,仿佛跋山涉水方才抵达707,与听筒中的彩铃交汇,融成微妙而怪异的协奏曲。

    郑羽猛然从床上坐起来“是刘之远的手机铃声他的手机在厕所”

    经郑羽提醒,707的弟兄们方才恍然大悟,那从宿舍门外隐约飘进来的曲调不正是刘之远三年没变过的手机铃声献给爱丽丝吗

    至于郑羽为什么敢肯定铃声来源于隔壁厕所而不是别的什么宿舍,只能归于直觉。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是对的。当707的众人打开宿舍门,来到走廊上仔细听时,声音的来源再明确不过了。只是

    面对一间全部小伙伴都有心理阴影并且很可能将又产生一块大阴影的男厕所,进还是不进,绝对是个问题。

    宿舍熄灯了,但走廊和厕所都是亮着的,这会儿也还有好几个隔壁宿舍的同学坐在走廊里玩笔记本,看见707小伙伴们的阵势,他们叹为观止道“至于吓成这样么,还结伴出来上厕所”

    打头阵的孙雷热情邀请道“一起”

    抱着笔记本的同学婉拒道“不了,你们开心就好。”

    挣扎再三,孙雷、宋一元、韩战、郑羽四个人还是手牵手肩并肩地踏进鬼门关男厕所。

    越往里走,手机铃声越清晰,郑羽用力去听,去分辨,忽然心头一寒,说“好像还是那间。”

    孙雷打了一个激灵“你可别瞎说,那间水箱坏了,还封着呢。”

    郑羽看不见,只能问“门也锁着吗”

    “那倒没有。”回答的是宋一元,“只是贴了胶靠,胶带没了”

    四个人停在那里,谁也不敢再向前一步。

    偌大的厕所里,只有贝多芬欢快的音符在诡异地流动。

    最后还是孙雷打头,生拉硬拽地把弟兄们都推到了最里面的隔间门前,然后用不知道哪里拿来的拖把杆,颤颤巍巍地顶开了门

    韩战挂断了手机,因为不需要了。

    拖把“啪”一声掉在地上,不知道是孙雷扔的,还是脱了手。

    宋一元没有声音,连呼吸都好像止住了。

    郑羽焦急起来道“到底怎么了”

    没人说话,夜风从大开的窗户吹进来,却吹不动吊在半空的刘之远。

    刘之远死了,是畏罪自杀,有遗书。

    遗书里详细说明了他是怎么弄松螺丝,伪造现场,造成王景瀚死亡假象的,同时也陈述了作案动机他被王景瀚骗走了五千元,对方拒不归还。

    刘之远的家境不好,五千元对于他来说,确实是一笔巨款,大到足以让他铤而走险,但郑羽就是觉得不对,可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

    整整一夜,先是警察问话,然后是校领导千叮咛万嘱咐务必保密,等一切折然后是校领导千叮咛万嘱咐务必保密,等一切折腾完,天色已大亮。小伙伴们再也不愿意留在宿舍,纷纷离开,707里只剩下郑羽,他也剩下郑羽。他也可以离开,而且相比别人,就住在本市的他回家更便利,可是他不愿意。

    王景瀚和刘之远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刘之远杀了王景瀚哈,真是他这辈子听见过的最好笑的事情。别人不了解刘之远,可是他知道,那个书呆子虽然不善交际,愣头愣脑,可内里却有一副古道热肠他刚看不见那会儿,根本不能接受现实,更没办法适应一片漆黑的生活,是刘之远按着饭点儿一天三遍地带他去食堂,不厌其烦地给他讲这个菜是什么,那个菜是什么,让他自己选。他曾经问过对方,你干吗不直接把饭给我打回来,非要拉着我这么费劲儿。对方的回答让他到现在都记得那样的话,你就再也不会愿意走出宿舍了。

    如果说现在这个能够缓慢却自由穿梭校园的郑羽最应该感谢谁,非刘之远莫属。

    刘之远古道热肠却不傻,或许大部分书呆子智商爆表,情商欠费,但刘之远肯定不是,他只是懒得把心思用在琢磨别人上。所以说关于王景瀚骗了刘之远钱的说法,郑羽同样存疑。且不说刘之远能不能拿出这笔钱,又或者他即便有钱,以他的智商是否真的会被王景瀚骗去,单说三年下来以郑羽对王景瀚的了解,便无法相信对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可是现在两个人都死了,死无对证。

    遗书他看不见,听707的伙伴说,那确实是刘之远的笔迹。可这年头,山寨遍地,何况笔迹

    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但线索都在警察那里,具体现场搜到了什么证据,他根本无从知晓,唯一能靠近事件真相的地方,只剩下那间移不走搬不动的厕所。

    阳春三月,万物新生。

    没有了夜幕效果的男厕所,冰冷潮湿的感觉减弱许多,如果像此刻这般还有阳光,便更是明亮温暖了。哪怕郑羽看不见,也能从带着暖意的日照中感觉到那份舒适。

    出事的隔间在最里面,郑羽缓慢移动着脚步,走到它的门前。伸手去摸,光滑的塑料触感告诉他,门重新用胶带封上了,而且封得严严实实

    “喂。”

    耳畔传来的声音让郑羽的手一抖,不敢再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再没有任何动静,仿佛之前的那一声只是他虚幻的臆想。

    郑羽深吸口气,又慢慢呼出,正准备再次抬手

    “喂,说你呢”

    的确有人在讲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可是刚刚进厕所的时候他明明确认了,四周根本没有第二个人的呼吸不,现在也没有

    没有呼吸声,却有说话声,郑羽不敢再深想,只觉得头皮发麻。他知道该离开这里,可是脚底下像生了根,完全动不了

    “我去,你真能听见我说话”

    那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口气比前两句柔和,带着点意外,带着点兴奋

    郑羽想转身面向声音来源,尽管他只能看见一团黑影,也算是形式上的“面对面交流”了。可奇怪的是他平日里赖以自豪的听力,居然分辨不出声音的方向,仿佛那个人不是站在他身边,而是藏在他的脑海里说话,不需要耳朵,声音直接抵达中枢神经。

    “我能听见你说话。”与其苦思冥想,不如直接询问,“你是哪个宿舍的”

    直觉告诉他,这人不像是凶手,退一步讲就算是,他也没法反抗,只能智取。

    然而对方没有回答,反而把问题还给了郑羽

    “你是哪个宿舍的”

    “707,”郑羽如实回答。

    “哦。”

    那人应了一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郑羽有点尴尬,这时候不是应该轮到对方答题了吗

    “这年头谁还按套路出牌。你是不是傻”

    “我”郑羽刚想反驳,忽然觉出不对。刚刚那句话只是他心里的吐槽,根本没有说出来,对方怎么可能听见

    “声音这么大,想不听见都难吧。”

    要么是他出现了幻听,要么是他遇见了一个会读心术的神经病

    “你才神经病。”

    很好,是后者。

    不带这么玩儿的啊啊啊啊

    “少年,咱们能冷静点儿不咆哮么,我耳朵要被你震聋了”

    你到底是谁

    “其实,我也不知道”

    那您慢慢想,再见。

    虽然不用说话就能沟通实在是一种非常新奇的体验,但当这种体验出现在发生过凶杀案的男厕所里,吸引力难免大打折扣。

    “哎哎,别走啊,难道你不想知道谁杀的你同学吗”

    郑羽疾行的脚步骤然停下,情不自禁地开口“你知道”

    对方没出声。

    很好,他不知道,并且成功让自己的怒气值满格,再待下去难保自己不祭出手撕鬼子这等大招

    “等、等等,先别酝酿必杀技我是不知道凶手,但是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查啊。你不是对你同学的死存疑么有我帮你,保证事半功倍”

    “你是会飞檐走壁还是密室推理啊”郑羽被对方的说辞逗乐了,紧绷的神经也缓解了许多,“所以,你到底是哪个宿舍的啊”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郑羽才听见他问

    “你是认真的还是逗我呢”

    郑羽皱眉“什么意思”

    “你看不出来呃,我和正常人有点区别吗”

    郑羽有点懵,第一反应是这不应该是自己的台词吗

    “唉,难得碰上个能说话的,怎么沟通起来就这么费劲呢你没看见哥们儿我是飘着的吗脚注意我的脚着地了吗还有透明度,我这身体透明度起码以上吧,你见过谁的身体跟塑料袋似的,风吹过来就一起摇摆”

    郑羽看不见,但不妨碍他在对方精准的描述下脑补出一幅婀娜画面,如果非要给这幅画加一行小字注解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见鬼了”

    “你才见鬼了你全家都见鬼了”

    “ok,不见鬼,不见鬼还不行吗”这人脾气还真是一点就着,“所以你到底是啥啊”

    “能量团。”

    郑羽无言。

    “你那是什么表情”

    “你能说地球语吗”

    “一看你就不读书不看报。研究表明,所谓人类的灵魂或者说死后的意识其实就是一股能量团,这个能量团在离开物质躯体的束缚后,自由地飘移在地球磁场之间,随着时间的推移,能量减弱,直至消失。”

    “哥们儿”

    “嗯”

    “以后别看这种宣扬封建迷信的读物。”

    郑羽后悔跟这货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他是看不见,但不代表可以随便在他面前扯淡。

    “你,看不见”

    现在才问会不会有有点晚了而且任谁都能看出来吧,只要智商大于二十。

    “对不起,我第一次能跟人沟通,太兴奋了,没注意。”

    呵呵,不是超自然的能量团么,那还跟人沟通什等等

    郑羽再次停下脚步,站定,第一次认真梳理跟对方“沟通”到现在的全部过程首先,他确实直到此刻都无法判断对方的位置,就像之前说的,对方的声音好像无须经过耳朵,直接对口就是大脑其次,对方能够听见他在没说出口的话第三,即便是最不希望他离开的时候,对方也没有伸手去阻止他,哪怕碰他一下,换句话说,到现在为止他没有接触过对方的实体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此时此刻的男厕所里,除了自己再没有第二个人的呼吸。

    难道自己真的见鬼了

    “我不是鬼”

    “行行行,没见鬼,没见鬼,正好,我本来就啥也看不见。”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光天化日下,朗朗乾坤,或许拜失明所赐,抑或那货散发的友爱气场过于强烈,即便知道对方非人类,郑羽也没有太多害怕的感觉,反而是有趣和好奇心占了上风,“你叫什么就算是个能量团,也总要有个名字吧。”

    “唉,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我是真的忘了。我是谁来自哪里怎么就变成能量团了,我一点记忆都没有。”

    “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你也不用这么快就切换到养成模式”

    “既然我一说见鬼你就暴走,一说不见你就舒坦,那你会不会是叫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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