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垣没说话,他静静地望着海面,任由空虚的风将他整个人包裹环绕。汤夜萍最近的状态不对。
汤夜萍这辈子只爱段明宇。
林岁垣苦笑,他是最成功的商人,想要什么有什么,可是他得不到汤夜萍的心。
“岁垣,冯琴那边,有信吗。”
林岁垣看着成贺东,道“冯琴没问题的,他已经把段明宇那边游船的资料都搞来了,我们下一步走李嘉宁这里。”
成贺东颔首,微笑道“行啦,岁垣,别难受了,夜萍喜欢段明宇二十来年了,哪里能说放就放啊。”
林岁垣嗤笑一声,“贺东,这个时候你就别cha刀了。”
林岁垣的手机铃响了。
他接起,电话那头是毕德音的声音。
“岁垣,我们刚到的虹桥国际机场。”
“德音千万小心啊。”林岁垣道,“我派人接你,然后你直接去我在静安区的房子。”
“好的。”毕德音道,“麻烦你了。”
成贺东伸手,“我跟德音说两句。”
“贺东好久不见啊。”毕德音的声音里带笑。
“梁归鹤在你旁边吗。”成贺东问。
“在。”毕德音把手机递给妻子。
“成哥,”梁归鹤道,“茵茵还好吗。”
成贺东叹气,“还好吧。”
“毕淮现在在哪里。”梁归鹤问。
“往崇明岛去了。”成贺东回答。
s市,虹桥机场。
毕德音、梁归鹤、刘昭昭、魏科四人下了飞机,在机场大厅休息。
四个人看起来都是一副ji,ng神抖擞的样子,梁归鹤给儿子打电话,但是没人接。
“毕淮没准在忙。”刘昭昭道,“阿姨别急,段明宇还要用他,不会拿他怎么样的。”
“嗯。”梁归鹤笑笑,“昭昭饿了没有?”
时间临近傍晚七点。四人到达静安区林岁垣的居所。
别墅大门敞开着,中式庭院景观有种江南水乡的味道。林岁垣的人手已经提前安排好,给四人接风洗尘。
魏科和刘昭昭一间屋子,两人已经洗漱完毕。魏科上网阅读着林岁垣从冯琴那里得来的资料,眉宇间的严肃挥之不去。
“魏科,别想了。”刘昭昭给他倒了杯茶水,“别老和自己过不去。”
魏科揉揉眉心,“我没有想这个。”
刘昭昭诧异,“那?”
“我在想,段明宇和那边那位叫李嘉宁的医生,到底是不是人类。”
“……”
“太强了。”魏科自叹不如,“开颅手术,妇科手术,断肢再接,麻醉药物研究,血液疾病研究,ji,ng神疾病治疗,循环系统重塑,神经毒素提炼……没有他们做不到的。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全面的医学天才,一出还是俩。尤其是那个叫李嘉宁的,我害怕,他他妈|的还是人类吗?胎儿脐带绕颈,宫外孕,患者子宫肌瘤,冠状动脉粥样硬化xi,ng心脏病,大出血,这他妈还能救回来?他这是救人吗?这是跟阎王爷谈判吧?强的发指,我这辈子下辈子加起来都赶不上。”
“……”刘昭昭深呼吸,“魏哥,长他人志气。”
“没有,真事。”魏科摆手,“我说什么都要上崇明岛上会会这俩医生,交流一下。”
毕德音没联系毕淮,他和梁归鹤在客厅和成贺东的手下聊天。
“德音。”年轻军官的面庞秀美,他的微笑客气和煦,“真是好久不见。”
“宋澜,真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毕德音也很感慨,“你这些年都去哪了?”
“荷兰。”宋澜回答,“德音你憔悴了不少。”
“唉,c,ao心啊。”毕德音叹气,“不说这个了,冯琴怎么样,你们没再联系了吗。”
“冯琴……”宋澜的眼中一阵心绪起伏,他垂眸叹气,“我伤他太深,他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
点滴时光在对旧日的回忆中溜走,接近十点,晚风清扬,众人准备休息。
宋澜从林岁垣的别墅离开,打车去向海边。
他掏出手机拨号。
电话那头回应他的是一个低沉嘶哑的嗓音。
“宋澜,准备收线。”那人道,“不惜一切代价,除掉陈郁青。”
“我已经把冯琴策反了,清流,下一步,怎么做。”
“杀了路岩。”清流回答,“不惜一切代价,保全薛彬。”
狂风起于青萍之末,浊浪成于微澜之间。
作者有话要说
本场了哈哈。冯如教授见卷三48章《调查报告(二)》
德音叔叔参战了,淮哥别慌。
人基本都出来了,差个胡奕,下章6208聚齐预警。
路岩是好人哦,大家放心。
顾斩真不是东西,百般利用啊。
第91章 君子劫
千里之外,n市江合监狱。
雨很大,但是天气并不是很冷。雨丝裹挟着微寒的风霜,杀进了监牢。男人的身体在薄薄的被子下面好像没有什么筋骨的样子,平整得像是纸片。
空洞的眼神,苍白的脸色。冯如摘下眼镜,随便撩起囚服下摆擦了擦。
他叹着气,思绪随着雨丝和浪花翻涌,心情倚着回忆和岁月起伏。
他杀错了人。
冯如,这个名字在七年前几乎家喻户晓。他是国内知名学府n大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博士生,教授,研究生导师。他是国家重点脑科学研究项目的带头人之一,是中科院有史以来最为瞩目的新星。他的前途光明一片,他的未来美好可期。
冯如苦笑,可是这些都被一个人毁掉了,那个人,是他的学生,李嘉宁。
所有人都想不到冯如可以犯下杀人的罪行,在他们看来,冯如为人正直,头脑清醒,xi,ng格温和,称得上是翩翩君子。冯如在研究上的才华也非同一般,他在脑科学领域是极有威望的人物,曾经被请去剑桥大学等世界级知名学府做交流报告学术研讨会,桃李满天下。这样一个君子,一个教授,会对自己的得意门生下此毒手,没人相信。
可冯如偏偏就这么做了,他杀了“李嘉宁”,自首,对着所有人解释我这是为民除害。
寒冷的夜晚让冯如虚弱的身体微微颤抖,他裹紧了薄被,下地,对着窗外的明月伸出了左手。
诚邀与君共酌这一杯朗朗月色,但愿同吾再赴这一刻脉脉情怀。
“宁寒,对不起。”
很困,但是睡不着。
冯如从床上坐起,呆呆地盯着监狱发灰的墙面。他从兜里掏出一块怀表,打开,金色的光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抠开怀表的玻璃,一副照片呈现在眼前。是张六人合照。
他缓缓的抚摸着,眼泪奔涌。
从左到右,是冯如、冯琴、宋澜、李嘉宁、叶宁寒、林彦斌。
他颤抖,哭泣,呜咽,悲鸣。
呛人的哀伤让他咳了两下,他难以忍受地皱紧了眉,将玻璃掰断。
寒光闪着杀机。他轻轻笑了一下。
他看着自己苍白毫无血色的手腕,将玻璃最为尖利的一面放在了上面。
“别做傻事。”
一个很柔和的声音,来自女人。
冯如惊讶地抬头。一个一身漆黑的女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靠在了墙角,她的眼睛非常美,斜斜地挑起,凤目微眯,眼中流光转动,似是有万千华彩。
“你是谁。”
女人缓缓向他走来,蹲下,向他微笑,偏头望着他的双眼,细长手指覆上他的手腕。
“陈岸芷。”
冯如不解地看她,“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陈岸芷未答,她夺走了冯如手里的玻璃片,将一封信递给他。
冯如展开。
“冯如教授,您好。”
“我的名字叫顾斩,或许您没有听说过,但是我要是说起研究计划,也许您会非常熟悉。”
冯如惊讶地看着陈岸芷,他道“顾斩的来信?他这是什么意思?”
“做完您未竟的事业。”陈岸芷挑眉,“您先看信吧。”
“作为2013年的当事人,您在研究中为那些受害者们做出的贡献我们有目共睹。而2015年的事情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冯如教授,我们知道,当年您错杀叶宁寒,是本着为民除害的目的去的,若不是李嘉宁太过狡猾诡诈,您也不至于一失足成千古恨。现在我们在s市,与李嘉宁重逢,局势不利,非常需要帮手。当年的事情,我相信您还没有放下,宁寒的死,您也无法释怀。若是就此走上绝路,未免太过可惜。现在我诚挚地向您抛出橄榄枝,请您加入我们,为宁寒报仇,杀了李嘉宁,终结段明宇的罪恶。您是真正的君子,顾某对您只会有敬意,不会设下圈套,我的朋友们,也不会以私仇的缘故来害您。眼下大敌当前,愿您抛下愧疚和懊悔,成为我们的战友,彻底斩断那些罪孽和冤情。如果您同意,那就和陈岸芷一起,脱身囹圄,赴往前线,成为正义的助力。若您执意在监狱中悔过终身,顾某也完全能够谅解,您就当这封书信不曾送到您手中,顾某也不会再唐突叨饶。”
“顾斩,2019年6月13日于s市。”
冯如缓慢地将这封信叠好。他的唇角勾起,脸上开始有了可以被称之为神采的东西,这个东西已经在他脸上消失四年了。
他看着陈岸芷,眼中的光,亮了起来。炽热的火焰燃烧,殆尽所有的灰败的悔意。
陈岸芷笑了,她眨眨左眼,对冯如伸出了右手。
冯如伸手,与她的交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