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照片事件,学生们都兴奋起来,所以这堂课的效率出奇的高。
很快这件事就传遍了整个年级。这之后,要是上课前学生们昏昏欲睡,高二年级组的老师们便会提醒,“醒醒了,看顾老师毕业照了。”
顾老师在众人的调笑下度过了新学期的第三天。放学后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打车去了医院,在医院门口的水果店买了水果去看望毕淮。
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整个走廊里,顾斩提着水果走到病房却不见毕淮的身影。一打听才知道,陈汀兰已经在十五分钟前将毕淮转到了单人病房。
“不是吧……”顾斩觉得自己的头大了一圈,又要看见他了么?别吧!遇到他就不会有好事发生!
他推开2203的病房门,果不其然的看见了陈汀兰。
“毕淮,今天好点了么?”他向陈汀兰点头示意,随即转向毕淮,“你有什么要吃的么?我明天上午没课,可以给你做好了带来。”
毕淮单手拢发,说“好多了。我想吃排骨汤,清炖鲫鱼,红烧茄子,汆丸子……顾斩,你不知道医院的病号饭……那简直不是人吃的。”
陈汀兰“噗”一声笑了出来。
顾斩瞥了陈汀兰一眼,无奈地说“病号同志请你收敛一点,你用几秒钟报了这么多菜名,我却要在灶台前吭哧吭哧几个小时。再给你一次机会。”
毕淮低头思索,“再加一道银耳ji汤?”
在陈汀兰的大笑声中,顾斩简直想抛下毕淮摔门而去。
“顾斩,你现在还在人民中学当老师吗?”陈汀兰问道。
“对,教高二。”顾斩平静地看着他。陈汀兰ji,ng神看起来不错,没穿西装,只是穿了套简单的休闲装。
“待遇怎么样?”
“挺好的,学校给分配的公寓条件也不错。”
“平时工作忙吗?”
“现在刚开学还好吧,过段时间就该忙了,高二很关键的。”
气氛突然间尴尬。陈汀兰问完后好像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话题。倒是顾斩开口“你哥哥伤得重么?”
“要不是断了两根肋骨他肯定跑回去工作了。”陈汀兰笑笑,“没大碍。”
顾斩点点头,“陈郁青还是一样的只顾事业啊。”
“我哥……哎对了,他刚交的女朋友好像也在人民中学当老师啊!”陈汀兰忽然说,“叫陈曼,你认识吗?”
世界真小。“认识,教化学,长卷发,白皮肤对吧?”
“对。”陈汀兰点头,“那姑娘人怎么样啊?”
“我跟人家又不熟。”顾斩想了想,“工作挺认真的,人挺和善的吧。”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尬聊着,直接忽略了房间里的第三个人。
墙上的时钟指到了8点,顾斩站起身,“行了,我该走了。你休息吧。”
“我也该走了,病人还是早点休息吧。”陈汀兰也站起身。
顾老师愣在原地,“你……不用去看你哥么?”
“不用,他嫌我烦。”陈汀兰微笑,“走吧,我送你。”
毕淮冲顾斩挤挤眼睛。顾斩瞬间明白了什么。
陈汀兰车技很好,奔驰平稳地行驶在路上。顾斩忙了一天,坐下没一会就感觉眼皮在打架,没撑到家就睡了过去。
陈汀兰凝视着副驾驶上沉睡的顾斩。记忆中他无数次看过他睡着的样子,好像与曾经别无二致。只是那头细软的发变成了棕色,刘海搭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借着车内的灯光看起来暖洋洋的。好像胖了。陈汀兰心想。和自己分手后他过得更好吗?
顾斩风衣兜里的照片露出来一半,陈汀兰好奇地、小心翼翼地抽出来。轻微的动作没有吵醒顾斩,只是让他皱了下眉。陈汀兰把照片翻到正面,愣住了。
竟然是这张。你还留着。这是什么意思呢?把他们的合照随身携带,时不时拿出来想念一下自己?
陈汀兰的心砰砰狂跳,发现前男友仍念旧情后自己该做什么?是不是应该顺理成章地吻下去?
他克制了一下自己,把外套脱下来,准备盖在顾斩身上。
顾斩猛然间惊醒,四目相对,二人都有些尴尬。
“抱歉,其实你可以叫醒我的。”顾斩理理头发,“就是这儿了,今天麻烦你了。”
“应该的不客气。”陈汀兰迅速恢复成彬彬有礼的模样。
“再见。”
“再见。”
今天这一天,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啊。顾斩掏钥匙开门,却在手伸进口袋的瞬间僵住。他摸遍了浑身上下所有的兜,一无所获。
在医院的时候照片还在,那么只可能……
他想起了自己刚醒过来时陈汀兰奇怪的表情,如果他没看错那里面的含情脉脉……
“我靠。”
作者有话要说
小修了一下。人称有更改,不想往前翻的直接看第二章 也没问题。
第3章 扫墓
毕淮自称野猪般的身体素质好像并不掺假。他恢复得非常快,当然,兼职保姆顾斩功不可没。
陈汀兰也是每日必到,关心毕淮比关心他哥更甚,显然,陈二少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顾斩老师也。
三个人和谐的在一个病房共处,倒是找回了些当年情谊。毕淮不再像开始那几天那样处处针对陈汀兰——不仅仅是买顾斩面子,当年陈顾二人还未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毕淮和陈汀兰说得上是私交甚好。陈汀兰交朋友向来是来者不拒的,可是毕淮这个挑剔成xi,ng的是怎么看上陈汀兰的——这里说的是几年前那个二货陈汀兰而非今天的ji,ng英陈汀兰,这至今是个谜。
天气晴好,毕淮的病房朝向很好,一拉开窗帘就可见满室阳光。
“这日子简直舒坦啊,要不是你们陈氏制药的缘故,我肯定住不到这么好的病房,真是谢谢你啊陈汀兰。”
毕淮伸个懒腰,语气中带着三分诚恳三分戏谑,“今天几号来着?”
“9月8号,周六。”顾斩答道。
随之而来的是满室寂静,这个日期好像触犯了什么禁忌,使得气氛一下子僵硬古怪了。
“我这个样子是没法去看小师妹了,你俩结伴吧。”毕淮装作不经意的挠头,“小师妹最喜欢石竹,别买错了。”
师妹很多,可是毕淮提到的小师妹无疑只有一个,比他们小一届的桑荷,四年前的这天,桑荷以一种谁都不愿意看到的方式全校闻名——她从n师大最高的那栋教学楼一跃而下,当场死亡。
那段时间可能是顾斩大学里最灰暗的时光。谁都知道数学系第一的顾斩一直在追求这个法学院的小师妹,但是当年顾斩太过优秀,很多人都不看好他俩,更让人跌破眼镜的是,桑荷一直都没有答应顾斩。为此桑荷惹上了不少麻烦,不知有多少对顾斩求而不得的女生明里暗里找桑荷的不痛快。以桑荷的心xi,ng,这些都算不得什么。在旁人眼中,桑荷内向寡言,似乎好欺负得过了头,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他们的这个小师妹,有多么的倔强坚强。
顾斩坐在陈汀兰的旁边,怀里抱着白色的石竹花。周六出行的人很多,车走走停停,也没离开医院多远。
“你告诉毕淮桑荷的……”陈汀兰有些艰难的开口,话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
但顾斩已经明白了,“没有,不过以他的聪明,他应该已经猜到了吧。”
一路上除了这两句,二人再没有其他交流。
墓园很大,但桑荷的位置找起来并不费劲。当初花了些钱请墓园的人好生照看,桑荷这里出奇的干净,纤尘不染。二人在墓碑前停下,望着桑荷的遗照,心里都是同样的叹息。
桑荷很美,当年追求桑荷的某文学院才子用“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这两句诗来形容桑荷的美貌。顾斩查过后只觉得贴切极了,他不是文科生,没背过那么多诗,不过他知道,当年桑荷只用一件地摊淘来的裙子就轻轻松松艳压了那些ji,ng心打扮涂脂抹粉的女孩子。桑荷的艳丽是浑然天成的,她不需要化妆,她的才华和品格就是她最好的化妆品。
顾斩轻轻地将花放在碑前,“桑荷,我和陈汀兰来看你了。”
“毕淮出车祸了,还在住院呢,他虽然没来,可是也一样的想你。”顾斩对着墓碑说。
“我哥他……他很忙,今年也来不了了。”陈汀兰抿唇。
顾斩猛地回头看向陈汀兰,“什么意思,陈郁青难道没来看过桑荷吗?”
陈汀兰吓了一跳,顾斩眼神不善,表情隐隐透着凶狠,“我……他……”最终还是决定说实话,“没来看过。”
顾斩冷笑“真行啊,陈郁青。”
陈汀兰默然站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在顾斩也没在此事上太为难他。
陈汀兰沉默良久,问道“顾斩,你喜欢过桑荷么?”
“喜欢。她是我,最喜欢的女孩子。”
陈汀兰愕然,这还是头一次听到顾斩如此明确的表态。他是少数知道内情的几个人,外界都在传顾斩追求桑荷不得,可他知道顾斩只是照顾桑荷,不曾有暧昧和逾矩。
“若不是我没法去爱女人,我是很想好好照顾她一辈子的。”顾斩又道。
这大喘气……陈汀兰心里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顾老师?”一个声音在二人背后响起。
顾斩闻言回头,看到了刘昭昭。
“刘老师,你也来扫墓啊。”顾斩点点头,在墓园碰到熟人并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儿,“我大学同学,陈汀兰。我们来看老同学的。”
“你好。”两人简单的握了下手。
“我来看……我父亲。”刘昭昭淡淡苦笑,“看着有点眼熟,过来一看果然是你。”他看了一眼桑荷的墓碑,脸上不出意外地显出惊艳的神色,“好可惜,怎么回事?”
“自杀。跳楼。”
刘昭昭惊讶,显然想象不出是什么事情能让一个这样的女孩走上这条路。“我父亲是车祸。”他低头说道,“没有车祸他也活不了多久了,他生前就查出了骨癌晚期。这个死法还没那么痛苦。”
陈汀兰了然。作为家里开制药公司的,他明白骨癌晚期的痛苦程度,不少患者甚至情愿一死也不愿忍受。
晴朗的周末因为死亡的话题而蒙上了y影。看过故人后三人踏上归途,陈汀兰以墓园不好打车为由提出捎上刘昭昭,本就有些自来熟的刘老师欣然同意。当他看到陈汀兰的奔驰cl 600时,他看向陈汀兰的神情变成了震惊和仰慕。
“顾老师……你这个同学,不简单啊。”他转向陈汀兰,“青年才俊,这车是你自己买的吗?”
“不敢当,家里是开制药厂的,帮了忙,不然我也买不起。”陈汀兰道。
“陈氏制药?”刘昭昭眼睛一亮,双手握住陈汀兰的手,神情中带上了感激,“恩人,我父亲用过你们产的蟾乌凝胶,减轻了不少痛苦,真是谢谢了。”
说完他就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陈汀兰手足无措。顾斩嘴角抽搐,看来刘昭昭的热情就连陈汀兰都有些招架不住。
“药不是我研发的,我那时还在上学啊。”陈汀兰受之有愧连忙打开车门,“先上车,上车再聊。”
一路上有了刘昭昭,再远的路都不觉无聊。在顾斩见过的人中,这位刘老师的健谈可以排进前三,陈汀兰也是个能说会道的,两人一路上叽叽喳喳,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真是巧啊我们是一个专业啊!”刘昭昭感叹道。二人话题已经带到专业领域,顾斩满脑子都是各种化工名词,头疼万分。
“以刘老师的能力教高中是不是有些屈才了?要不要考虑来我们制药厂工作啊?”陈汀兰抛出了橄榄枝,正大光明的挖着墙角。
“我这人比较能说,静不下心来搞研究啊。”刘昭昭对自己的定位倒是非常清楚。
“两位……”被无视了一路的顾老师开口,“饭点儿了,要不要来我家吃个便饭?”
陈汀兰激动得差点把车开上人行道。顾斩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说进了自己心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