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怒之下,安诺竟然都忽略了自己手臂上的伤痛。右边的肩头本来就有一道贯穿伤,刚刚吕强在仓促之间开枪,虽然没有击中自己的要害,但是击中了自己的右臂,带出一道深深的伤口,刚刚要不是受右臂伤势严重的影响,自己怎么也不会让刘波挣脱了。
几个特警立在安诺跟前有些不安,莫晗从监控车里下来,快步走到安诺跟前问“怎么样”
“不怎么样”安诺愤怒地大吼,他从地上站起来,一股细细的血流顺着胳膊往下落,在指尖上汇聚,滴滴答答地一会儿的功夫就洇湿了一小块地面,“你们怎么回事怎么可能拦不住为什么不在门里面设防那辆帕萨特是从哪儿钻出来的”
安诺没法不愤怒,长久以来,他生活在地狱里,为的就是能够抓住刘波而现在,这个人居然从自己的指缝间溜走了,从重兵围守下跑了,自己那么久以来的努力就此付诸东流。
“安诺”莫晗伸出手压住安诺还在流血的胳膊,从远处的招招手,一个穿白大褂的拎着药箱跑过来,“你先把伤口包上,我跟你解释。”
安诺全身都在发抖,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疼的,只觉得心里憋屈得仰天怒吼。
“安诺”莫晗燃起一支烟递到他嘴边,“你听我说,没在里面设防是因为里面有闫旭的人,我担心打草惊蛇,而且那辆帕萨特是我们放的我们故意的。”
“啊”安诺惊讶地张了嘴。
“安诺”莫晗咽了口吐沫,目光有些游移,异常艰难地说“安诺白以辰失踪了。”
“你什么意思”安诺一时之间完全反应不及。
“就是”莫晗深吸一口气,语速突然就快了起来,完全不给安诺插话的时间,“刚刚,我接到消息,白以辰失踪了。我立刻就下令取消所有行动,原地待命我想着反正已经取证了,先把刘波放过去,找到白以辰再说可是你已经行动了,夏景辉没来得及制止你我们还是晚了一步,只能放过他,这样白以辰还有机会活下去。”
“莫局”安诺愣愣地看着莫晗,心底好像开了一个大洞,呼呼的冷风吹过去,自己的每一滴血都冻成了冰,除了尖锐的疼痛,安诺失去了所有的感知,“您说谁失踪了”
“安诺”莫晗终于将眼神安放在安诺的瞳孔中,从那双墨黑的瞳孔中他什么都看不到,一片死寂一片空白。
“安诺,我们在找他调动了几乎所有的力量在找他”莫晗急切地想要解释什么,“我把他放在秦晓那里了,我以为那里会很安全,可是老王知道那地方。”
“秦秦晓呢”安诺慢慢地说,他遏制不住地有些颤抖,他怕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抢救”莫晗粗暴地抓出一支烟塞进自己的嘴里。
“白以辰”安诺逼着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迸,“什么情况”
他在心里大声地对自己咆哮着不许慌安诺,你他妈的不许慌冷静,冷静下来。他逼着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如何找到白以辰”而不是“白以辰怎么样了”上。
“你知道,三组集合的时候老王打了个时间差,他虽然不知道具体行动内容,可还是给刘波报了信儿。等收到你的短信的时候,队伍都集合完毕准备出发了,我没办法只好安排他们去抄了个鸡窝但是刘波可能是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大约是觉得这个词儿用的太不是地方了,莫晗立刻住了嘴,想了想换了个说法,“可能是本着以防万一的心理,还是派人去找白以辰了我估计老王把他知道的安全房的地址全都告诉刘波了”
“等等,”安诺终于抓住了一点儿问题,“老王怎么会知道白以辰的他怎么会知道白以辰在哪里的”
“白以辰打电话报警,由于追捕韩子飞是二组三组协同配合的,所以这事儿老王也知道,他对白以辰有印象,那天白以辰去警局他看见他了。所以现在老王已经把拘押了,我估计刘波找不到白以辰就让老王帮着找,毕竟警察找人要容易些,况且白以辰说起来还是韩子飞案的间接证人。老王在局里出不去,就把知道的所有安全房都告诉刘波了,刘波最后还是找到了。”
“那么现在”
“现在我们的人跟上了刘波,就能找到白以辰。”莫晗的语气中有着坚定和保证。
“他必须活着”安诺喃喃低语,不知是对自己说,还是对莫晗说。
、第七十三章 赌局
“他活着,他肯定活着”莫晗急切地安慰着安诺,“安全房那里我去看过了,现场很干净,就是秦晓伤的有点儿重”
莫晗想要辩解什么一样,抓住安诺的左肩“安诺,你知道规矩的,安全房通常是不放人的,只有队长以上级别的人才知道确切地点秦晓一个人,他还伤着,确实挡不住”
“知道,我知道”安诺摇晃了一下,费力地站稳“他们在哪儿”
“不知道,一个组在追”
“于岱”安诺突然跳起来,站在铁门前的空地上大吼“于岱,你在哪儿”
不远处一辆白色的面包车车门呼的一声被大力拉开,于岱赤红着眼睛从车门那里探出身来“这里快点儿”
安诺二话不说拔脚就跑,莫晗在身后喊“嘛去”
“我刚把表扔刘波车里了”安诺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去。就在刘波挣脱安诺的手,跌进车里的一瞬间,安诺下意识地把那块装了追踪器的手表甩进了车厢里,这会儿于岱应该已经跟上了。
夏景辉的身份太过特殊,也太过尴尬,他制住吕强后迅速地消失在了于岱的监控车里,安诺蹦上车时,于岱正抓着夏景辉查看有无伤痕,身边一台大功率的笔记本上显示着高比例的市区地图,一个红色的信号点正闪烁着在环路上飞驰。
安诺扫一眼笔记本的屏幕,一叠声地命令司机赶紧开车跟上去。车行很快,安诺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几乎连成一条直线,一点儿间歇都没有,这种慌乱感甚至让他感到呼吸困难。突然,通讯器里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
“a组报告,那辆车进了一个商场的地下车库”
安诺手脚冰凉,逃亡的时候进入车库,只意味着两件事一,换车;二,下车躲避无论是哪种,只要刘波离开车子,就好像一滴水融入了茫茫大海,再难找到
“跟紧了”通讯器里莫晗的声音果决坚定。
安诺追着那红色的信号飞奔,他真想祈求满天神佛,只要能让白以辰安全,可是,两分钟后通讯器里到底传来一个让人绝望的声音
“嫌疑人弃车
商场是人口密度最大的地方,在这种地方弃车融入人流无异于水入大海,安诺一下子瘫在椅子上茫然无措。
“他会去哪儿安诺想想,他会去哪儿”于岱抓着安诺大声地问。
“哪儿”安诺愣住了,会去哪儿公司不可能回家也不可能安诺绝望地想,除了公司和回家,刘波有可能去任何地方而那些地方都是安诺所不知道的
只除了
温泉别墅区
“你确定么”夏景辉怀疑地问。
“确定”安诺在一瞬间冷静下来,头脑乱纷纷的嘈杂的声音好像被屏蔽了一样,他就想在一团缠绕得紧紧的杂乱的毛线团里捋出了一个线头,他抓着线头飞速地整理自己的思路
“刘波跑不了了,他自己很清楚,再折腾也就是负隅顽抗而已他今天是人赃并获,人证物证全齐,他所有的资金都被冻结,所有的下级都在我们的控制中他根本跑不掉了我觉得他不会再跑了,但是”
安诺抬起头,眼睛里燃烧着熊熊大火,“但是,他不会放过我他一定要让我痛苦,所以他会带着白以辰在一个我能找到的地方等我只有温泉别墅区”
“而且”安诺看看于岱,露出一个绝望的笑,“我再没有其他地方可找了”
看着安诺那抹笑,于岱瞬间红了眼睛。
知会了莫晗,通知了特警,安诺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到别墅区时竟然毫无阻滞地进了大门,安诺的心立刻就放了下来刘波果然在。
那栋丘医生住的别墅大门洞开,里面灯火辉煌一派开门迎客的做派,夏景辉扯住安诺要他等支援力量就位,安诺摇了摇头
“没用的,刘波根本就没想用白以辰当人质逃跑,他就是想要我死在这里而已”
“你明知道还往里冲”
“夏景辉,于岱要是在里面你也会冲的”
“我会但我会做好部署再冲,否则会害人害己”
“可是这没什么可部署的,刘波要想跑,他直接带着白以辰就跑了,他根本不会回别墅他回来,只是要我而已我得去,我不能让白以辰一个人在那里,一分钟都不行”
夏景辉想问你是不是疯了但他从安诺的脸上只看出了一派平静,那张脸上没有恐惧、没有焦虑、更没有迟疑,云淡风轻得好像是要去参加一个宴会。或许,那正是极度恐慌、焦虑之后应有麻木、无奈。
夏景辉犹疑着一根根松开手指,转身从身侧抓过一只54手枪塞进腰里,又抓过一只79微冲,这两种枪杀伤力大、准确度高,是特警的标配。夏景辉枪支入手的一瞬间,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锋利尖锐,像是一块淬了火的精钢,可以杀人无形。
于岱瑟缩了一下,按住夏景辉的手“景辉”
“没事”夏景辉安抚地抓过于岱的脑袋,毫不避讳地印一个吻上去,“放心”
然后晃晃手里的枪,对于岱狡黠地一笑“别跟老莫说啊”
说起来在警校,研究生部和本科生部实战对抗的时候夏景辉和安诺就经常打配合,两个人的默契度相当高,三两分钟之内就商量好了整个行动计划。于岱的监控车上有成堆的通话器,他捡了两个最小的给安诺和夏景辉别上,又给安诺找了把54,收拾利落后,于岱恶狠狠地盯着两人
“都他妈给我平安回来三个人”
安诺扭头像一匹黑豹一样直扑别墅而去,夏景辉深深地盯了于岱一眼,紧追着安诺飞掠而去。
别墅大门开着,明亮的灯光铺了一地,安诺就站在这片雪亮的灯光里,从容不迫地脱下了自己的大衣和外套,露出了里面一件薄薄的衬衣,整条右臂都被血水浸透了。他右手提着那把54,就这么坦坦然然地走进了大门。
别墅一层的大客厅里,刘波坐在沙发上,越过他的头顶可以看到二楼走廊上所有的房门都紧紧关着。刘波淡定自若地好像坐在茶室的实木茶盘前准备沏一壶上好的铁观音,他看见在大门口站的笔直的安诺时,露出了一贯如此的笑容
“哎,来啦挺快”那亲亲热热地样子就好像是在烹茶待客。
“还行吧,其实你要直接回别墅我会更快”
“哎,总得甩甩尾巴嘛,被跟的太紧了,我都没时间跟你说说话了。”
“想说什么”
“嗯,问你个问题吧”刘波把身子往后靠过去,仰在真皮沙发上,这张沙发几天前安诺还躺过,上面也许还残留着安诺肩上的血迹。
“什么”
“我啊,在这行呆久了,见过各种玩法,也不是没见过玩男孩子的,只是还真没见过玩成你这样的嗯,韩子飞也是。”刘波露出一个满是好奇八卦的表情,很是玩味地问,“哎,你说说看,真那么好玩么”
“你不懂”安诺完全不想进行这个话题,这个话题让他遏制不住地暴怒,他必须用尽全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冲上去撕开刘波的喉咙。
“嗯,没错,我是不懂,我对这个没兴趣”刘波笑得更欢了,“白以辰好不好玩的我不知道,不过啊,倒是便宜林楠那小子了”
“什么”安诺动了动嘴唇,他以为自己问出了声,但事实上,他所有的声音连同呼吸都被憋在了喉管里,那种窒息感让他几乎站立不住。
那个夜晚
那一地的玻璃碎片
那血肉模糊的脊背
那一身的青紫的掐痕
那一声“别走”
怒火是地狱的烈焰,焚尽三界鬼神,灭尽世间万物;满目的血红,淹没眼前的一切,万物覆灭,只有自己在旷野中像垂死的狼,无力而颓唐
“怎么”刘波看着安诺,“不信啊林楠”刘波突然大声喊出来,“出点儿声儿,别闷声不响地自己乐呵”
安诺听到楼上某间房间传来东西翻倒在地的巨大的撞击声,然后是一声短促的痛呼“啊”就半声,然后立刻被掐住,再也没了动静。
安诺对白以辰的声音熟悉得如同自己的声音,他听到过很多次白以辰情动时动人的呢喃,也听到过白以辰生气时带着委屈哭腔的嘟囔,也听到过他受伤疼痛难忍时流出的压抑的呻吟但他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绝望、愤怒、痛苦的半声呼喊,那半声对安诺来说入耳入心入梦入一生不忘
“你也别介意,”刘波依然笑呵呵地,眼镜蛇一样,“林楠这人啊,还不错,虽然有时候手段狠了点,不过你放心,通常都不会死人的,况且这事儿也死不了人”
安诺听刘波的声音朦朦胧胧的,好像隔着一层水雾,他的耳道里全被自己的喘息和心跳声灌满,轰隆隆的让人疯狂
“你想怎么样”安诺听到自己的声音干巴巴地从嗓子里挤出来。
“哦”刘波低头看看自己一双胖胖的手,声音低沉带着伤痛,“你跟我的时间不长,你不知道,吕强啊,就是我的右”刘波扫一眼安诺被血浸透的右臂,换了个说法,“他和林楠就是我的左膀右臂,现在你看”
楼上又一次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人床上翻滚了下来,也像是桌椅倾倒的声音,伴随着的,还有白以辰被堵住嘴时发出的呜咽声。
安诺在这一刻,六神归位七魄定心,他就毫不犹豫地举起枪口抵在自己的左肩上“能让林楠住手么”
“嗯,试试看。”刘波好整以暇地看着安诺。
安诺的耳机里传来夏景辉极缓慢极缓慢的呼吸声,他知道夏景辉的枪法,几乎可以和职业狙击手媲美。
“没有视野”
安诺知道,二楼所有的房间都被窗帘遮的严严实实,夏景辉如果不能断定白以辰在哪间屋子,他是绝不敢贸然动手的。
“好”安诺干脆地点点,一点儿犹豫都没有地扣下扳机
子弹在近距离射入体内会造成伤口周围皮肤灼伤,但是相应的,射出口不会被炸成一个大洞,不会造成上次那样的大出血,安诺觉得自己是被人用木桩狠狠地撞了一下,一个趔趄往后退了几步,左手再也举不起来
“可以住手么”
“哦,那个啊都是男人,你懂的,有些时候不是想住手就能住手的”
安诺浑身上下冷成一块千年坚冰,脸上连一丝表情都没有,脚下迅速积起了小小一滩血迹。
“哎呦,安诺,你这样会失血过多的”刘波坐正身子,“那我们还怎么谈”
“你想谈什么”安诺咬咬牙,调动所有的耳力,把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二楼,只要一点点声音,一点点,给他一个机会判断白以辰到底在哪间屋子里。
“是啊”刘波叹口气,好像万念俱灰的样子,“我们还真没的可谈的林楠,你强哥毁在他手里,你有什么想问的么”刘波仰起脸,冲楼上嚷道,安诺看见他的眼里有泪。
“啊”一声尖锐地呼唤撕裂了安诺的耳膜,他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被炸开,整个世界都倾覆在面前他几乎感觉不到心痛,或者他已经痛到麻木了,他只是疯狂地搜索着那声音的来源,只有一次机会
东边第二间
安诺上下牙相互磕碰,撞击出咔咔的声音,发出摩尔斯密码指令,微型麦克风就别在他的领口,于岱说那收音效果“超一流”安诺希望于岱说的是真的
哗啦
砰
安诺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听到厚重的陆战靴踏在木地板上的声音,他没有听到枪声,没有听到呼喝声。但是安诺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些了,行动一旦开始,无论赌注有没有押对,一切都已经无法回头,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赌局,只有一次下注,只有一个能活
安诺的左手完全不能用,右手勉强能抬起来,他艰难地举着枪指定刘波,向几米外沙发上的人扑过去。
一身枪伤的安诺毕竟比不过刘波,刘波直接从沙发上抓起一只手枪指向安诺,安诺一眼就认出来是那把巴拉贝鲁姆,那是吕强的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自己没有一丝颤动,平稳而残酷。
安诺下意识地就偏了偏身子,脚下却没有一丝迟疑地继续向刘波扑过去非生即死,于公于私,安诺没有回避的理由,他不能让刘波从自己的手里跑掉第二次
砰砰
两声枪响挨得很近。
安诺看到刘波猛地往沙发后背上一仰,肩头炸开一团血花,身子痛苦地蜷缩起来;安诺听到自己身后纷沓的脚步声和大声地呼喝“不许动”;安诺也看到地板上晃动的杂乱的人影,从自己的身后赶过来
然后,安诺才感到自己的腹部灼痛异常,痛得他再也站不住,身体像被拆了所有骨头一样委顿在地。
在倒地的一瞬间,他看到二楼东边第二个房间的门被大力拽开,一个纤瘦的、熟悉的身影从里面飞奔出来,衣衫不整,但是动作灵活,跑得很快
“安大哥”那道身影几乎要从二楼直接跳下来。
“妈的”安诺在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嘟囔,“老莫,你还敢来得再晚一点儿么”
作者有话要说 我保证甜蜜的生活就要开始了说真话,我快把自己苦死了,下次一定写个甜甜蜜蜜的,生活化的。
、第七十四章 全部重新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既然赶上中秋了,当然得月圆人团圆啦,索性开个夜车,来个三更好了,让这两只抱一抱,亲一亲,甜一甜,没得月饼吃,总得有口豆腐吃吧
祝大家中秋节合家快乐
第74章
安诺是被疼醒的,他闭着眼睛,浑身酸痛,像是被十辆大挂车碾过去,脑子里一片混乱,事实上他很想再度沉入睡眠,哪怕是再昏迷过去也好
可是,他之所以没有疼昏过去完全是因为他每次都能再疼醒过来
现在大约的白天,眼前亮晃晃的一片,耳边还能听到嗡嗡的低语声。安诺轻轻动了动手指,立刻有双温暖的细瘦的手将自己的手掌包裹起来,很轻柔的动作,让人从心里熨帖起来。
“你们小点声好么要聊出去聊”
安诺心里笑了,这小家伙说话还真是不客气呢。
“嘿,白以辰你说话前过过脑子啊,这可是你家安诺的顶头上司”于岱戏谑地说,“会被穿小鞋啊,会被扣奖金啊”
“随便扣现在你们能小点声了么”白以辰傲娇的语气让于岱发出一声轻叹“白以辰,你这是要造反啊”
“你们吵到他了。”白以辰的声音压得很低,在安诺听起来好像大提琴的和弦。
“他得赶紧起来,还得接受内审呢,他那一堆问题没交代。”于岱的声音里都带着笑。
“什么什么内审你们讲理不讲理啊这有什么可审的他替你们卖命,有什么也是工作所需再说,他都伤成这样了,你们还要审”白以辰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安诺清楚地感到手上一紧小家伙急了。
“你们一群警察欺负一个高中生,要脸不要”
安诺沙哑低沉的声音在病房里响起,整个房间里立刻静了下来,所有人蜂拥到床边瞪大了眼睛盯着安诺。
“我大学生”白以辰小小声嘟囔着,声音里满是笑意。
安诺笑着睁开眼睛,所有人都被他屏蔽到视线之外,对于他来说,除了白以辰其他人都是输液架
白以辰的小脸上挂着巨大的黑眼圈,眼底全都是血丝,头发乱糟糟地堆在头顶,一双大眼睛急切地在安诺的脸上逡巡着,他的唇颤抖,想要说什么,可是又强压着憋在心里。
安诺撩起眼皮,快速地扫一眼床边的闲杂人员,说“各位,辛苦了。”
莫晗拼命地想板着脸装严肃,怎奈眼睛里藏也藏不住的笑意和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出卖了他“嗯,安诺感觉怎么样”
于岱噗嗤一声乐了出来,“莫局,你怎么这么没眼力价儿人家问你辛苦了,那言外之意就是赶紧有多远滚多远,哪儿凉快哪儿歇着去”
“莫局,滚字不是我说的。”安诺轻笑了一声,却不想震动了腹部的伤口,撕裂般的疼痛让他的整张脸就扭曲了。
“哎哎安大哥你别动,你身上全是枪伤”白以辰马上就急了,他轻轻压住安诺的手,安抚的握着。
“白以辰同学,身上全都是枪伤的是筛子不是你安大哥”于岱的嘴角越咧越大,快要挂到耳朵上去。
这本来是句玩笑话,大家都笑意融融的,可白以辰却沉下了脸,他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被他握着手的安诺立刻就感觉到了他从白以辰的脸上看出了强烈的恐惧,那双星光大眼里铺天盖地一片血腥的修罗场
“白以辰”安诺攥紧了白以辰的手,“没事,于岱说着玩呢”
于岱恍然地看向白以辰,尴尬地挠挠头皮“那个那个白以辰,我说着玩呢,真的,别往心里去。那个我们先走了,去看看秦晓,丫还没醒呢哎,安诺你别急,他没事,脱离危险了,就是没醒”
夏景辉揽过于岱的肩头,将他圈进怀里打断了他的絮絮叨叨“好了,走了让安诺好好歇歇”
莫晗抬脚跟着往外走,没两步就被安诺叫住“莫局”
莫晗站定,并不回身,只是微微侧侧头,示意安诺“有话快说”
“莫局,到底是谁”
“老王老康那笔钱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
“刘波那边”
“撂了后边儿检察院的事儿的,另外”莫晗顿了一下,接着说,“郑锐醒了”
安诺无言地望向天花板,就连莫晗什么时候离开的病房都没注意到。将近一年的卧底生涯,他几乎已经忘了真实世界的样子,他习惯了虚假的身份、虚假的为人,可现在一觉醒来,一切都回到了原样,这让他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白以辰默默地坐在床边看着安诺,不说话也不动,他不知道安诺在想什么,但他知道安诺一定很需要安静,他愿意就这么陪着安诺,即便这么静默地坐着,听着窗外掠过的风声,看着日影在雪白的墙壁上慢慢移动,就这么握着对方的手,温暖、舒适、安全、快乐。
“辰”安诺慢慢地把视线调回白以辰的脸上,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叫白以辰“辰”,比“小白”更亲切,更私密,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称呼。
“什么”白以辰的脸上有温暖的笑。
“让我抱抱好么”
“可是你身上有伤”
“没关系我想抱抱你,好不好”安诺放低了声音,带着一点点央求的意味。他从看见白以辰的第一眼起就想把他拥进怀里,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胸口那里是充实的,不会空落落地疼
白以辰咬着牙,慢慢从椅子上站起身坐在了床边,他打量着上半身裹满纱布的安诺,声音都开始有些抖“安安大哥,我”
安诺想要打开双臂,但双肩都有枪伤,左肩尤其严重,根本无法动弹他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唉,我还是很想抱你啊”
白以辰跳下床,挪到安诺的右边,慢慢地靠近安诺的怀里,脑袋轻轻地搁在安诺的右肩上。他全身都绷着劲儿,几乎全靠腰力撑着,身子虚虚地倚在安诺的身上,没几秒就僵住了。
安诺伸手将白以辰慢慢向自己拉过来,他低喃着说“让我抱抱求你”
白以辰心里猛地一跳,全身的力气被这句“求你”卸得一干二净,整个人顺势软软地蜷进了安诺的怀里。
安诺收紧右臂,当身体的每一条肌肉、每一根神经都切实地感受白以辰的温暖与柔韧时,他才有了一种真实感,才蓦然地放下心来
真好你还在
“辰”安诺捏住白以辰的下颌,将他的唇带到自己嘴边。
当两双嘴唇紧密无隙地贴合在一起时,两人同时发出一声喟叹温润、熨帖、真实、满足、幸福、甜蜜唇齿相容,口腔里有对方的气息,平静而喜悦;舌尖掠过对方的舌面,火热而充实。
安诺惊讶地发现,这个吻如此浓烈,以至于他完全沉浸其中,只想吻下去,吻到地老天荒,什么都不做,只是单纯地吻他
安诺的唇顺着白以辰的颈子慢慢地滑下去,他喜欢用自己的唇舌去描绘心上人的每一寸肌肤。但是突然,安诺尝到了一丝血腥气,他抬起头,看到白以辰的锁骨上一道深深的抓痕,还带着鲜红的血痂。
于是,一切全都回来了,刘波阴险的笑脸、二楼传来的巨大声响、子弹击中自己时的剧痛、白以辰的痛呼怒涛汹涌般席卷而来安诺倏地瞪大眼睛,他用额头抵住白以辰的额头,带着颤抖的手指抚上那道伤痕
“辰疼么”
安诺不知道自己该问什么,怎么去问,事实上他唯一不能接受的事情就是白以辰出事,只要小白平安,他可以接受一切但是他不知道刚烈的白以辰会怎么想,他会不会从此留下心理阴影,周煦就说过要给他找个心理医生,结果上次的事情还没有解决,这次又这样安诺一时之间对自己恨之入骨怎么,怎么就护不住他呢
“没事”白以辰似乎是习惯性地把脸埋进安诺的颈窝里,轻轻摇摇头,“不疼安大哥我我没事,真的没事”
白以辰强调了“真的”两个字,这让安诺有些诧异,他想起那夜白以辰拽开房门冲下来时,动作灵活。
“那个就是你上次问我的那个人我的那个朋友,他叫李建泽,他就在别墅里那个姓林的进屋时总之,他救了我其实夏大哥踹碎玻璃冲进来时,阿泽刚好用一把椅子砸在姓林的头上”
“怎么可能”安诺愣住了,他虽然没有见过林楠,但是能成为刘波左膀右臂的人,能够专干杀人灭口勾当的人,怎么可能被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制住
“其实”白以辰犹豫了一下,从安诺的怀里坐起身,“其实,我一被他抓到别墅就看到阿泽了,阿泽也被吓坏了,他拼命给我使眼色要我假装不认识他。那个姓林的有病,每天吃一大把药,上次阿泽就是跟丘医生去医院给姓林的开药才遇到我的阿泽,用一片安眠药替换了姓林的一片药,他本来是想等大家都睡了,再带我偷偷走的。可是谁知道那人那么变态”
白以辰说着说着动了气,小脸飙红怒目而视的样子让安诺看了忍俊不禁,可又强烈的后怕说起来都是巧合,可每一个巧合都那么严丝合缝,早一分、晚一秒,一切都会不同,自己可能永远也抱不到怀里的人。
“辰”安诺叹口气,“真好你没事”他把白以辰扯回怀里搂住,感受着掌下感受少年急促呼吸时起伏的身体,心满意足。
“我没事”白以辰想了想,心疼地说“可是你伤的很重安大哥,你干嘛要这么做”
“我也不知道,就是只要他能住手,那会儿让我干什么都行”
“可是,安大哥,只要你没事,我其实又死不了人唔”那说不出口的话,那不堪回首的事,全都被安诺吞进了唇间,他打定主意要用心去吻他,直吻到他忘了一切,让生活全都重新开始
安诺在医院里躺到第十天的时候,周煦推着坐在轮椅里的郑锐来看他。两个伤痕累累的人无言相对,半晌之后郑锐淡淡地说“子飞死了。”
“我知道”
“可是,我竟然不恨你”郑锐冷笑一声,“我居然恨不起你来”
“郑哥,事实上那还真跟我没什么关系从头到尾都是韩哥的金蝉脱壳计,不过他玩砸了”
“是啊,玩砸了他终于把自己也玩进去了”郑锐茫茫然地看着安诺,那目光没有落点,空空地穿透安诺的身体不知道投向了哪里。
站在他身后的周煦俯下身子,把滑落的毛毯重新拉平铺盖在郑锐的腿上,低声问“冷么”
郑锐恍若未闻,只是呆呆地看着规规矩矩地坐在床边的白以辰“白以辰”
“老板”白以辰恭恭敬敬地答。
“你爱他么”
“嗯”
“何必呢你那么年轻最后都会失去的,再爱又如何最终还是一个人”郑锐带着气声说,声音拉成一根直线,僵硬、死水一般。
“老板”白以辰站起身,身条笔直,“我们会幸福的”像是立誓,像是求证。
“是”安诺握住白以辰的手,“我不是韩子飞”他的声音坚定,容不下一丝质疑。
周煦站在郑锐身后,低头看着周煦,目光中全是汹涌的爱恋和包容,他抬起头,冲安诺笑一笑,推着郑锐慢慢往回走,同时低声说“好了,阿锐,我们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他们好了。”
“安大哥”白以辰诧异地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问。
“没事”安诺抓过白以辰的手放在唇边吻一吻,像个骑士立下自己一生中最重的誓言,“没事,他会照顾好他的”
第十二天莫晗来看安诺时告诉他,检察院已经把起诉书拟好了,所有的证据全都封存整理,现在就等安诺可以出庭时案子就开审,由于手头的证据确凿,刘波这次无论如何也跑不了。同时,秦晓也慢慢地好了起来,只是最近成天嚷嚷着要找安诺“报仇”,说是自己当了一辈子警察,就受过两回伤,一次是配合安诺做戏,不留神演成真的了;第二次更惨,为了安诺的小情人差点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他说,不把你敲得倾家荡产卖裤衩他是不会罢休的”莫晗努力地回忆秦晓那气急败坏的样子,把他的原话重复给安诺听。
“我没钱”安诺老神在在地依在床头,在白以辰衣不解带的精心照顾下,他的伤口好得很快。原来最严重的伤是腹部的枪伤,子弹射进腹部时巨大的旋转力搅动脏器,还击碎了脾脏,在后腰形成了一个直径有五六厘米大的射出口,空腔效应造成了大出血。
现在,就连腹部的伤也愈合得很不错,安诺已经能坐起身来了,他满不在乎地说“我一穷光蛋,最大的财产就是那辆摩托车,还是韩子飞给的钱,那车得交公的”
莫晗挥挥手,对狗咬狗的戏码完全没有兴趣,“总之,你好好养着,养好了赶紧滚起来去厅里报个道”
“报道”安诺的眉头都拧成了一个疙瘩,“我为什么要去厅里报道”
“上面有人指名要调你安队,恭喜你高升了”
“我”安诺咽下了嘴边的话,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白以辰,转过话头对莫晗含糊其辞,“等我好了再说”
莫晗了然地扫一眼白以辰,转身走了。
白以辰隐隐约约地觉得这事儿跟他有着莫大的关系,可又想不出来是什么,于是嗫嚅着问“安大哥莫局长的话什么意思”
、第七十五章 转移话题是门技术
安诺笑了笑对白以辰说”没事儿内部的问题,通常我们这样的都得藏一子,他们这回把我藏省厅里了。”
“藏一阵那以后呢“白以辰歪着脑袋问。
安诺沉吟了一下,很认真地问”小白,哥问个你事儿,你要说实话“
”好“白以辰答得痛快,心想,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咱俩之间从头到尾满嘴瞎话的人是你啊虽然心里这么嘀咕着,可一想到安诺这小一年来过的日子,白以辰心里还是钝痛不已。他向来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最苦逼的,现在才知道,那种日子虽然苦,可是苦的明白、苦的有奔头,知道自己的路在哪里。这半个月来听秦晓、莫晗他们慢慢讲安诺的日子,白以辰突然觉得他家安诺过的那种日子是真苦,苦的没有盼头,没未来,苦得一团混沌、苦得提心吊胆这会儿,看着病床上刚刚恢复点儿人样的安诺,白以辰想算了,你爱说什么说什么吧,我不跟你计较
“你以后要去h大读书,得有四年”
“那个哥”白以辰嗫嚅着打断安诺的话头,“建筑系读五年”
“好,五年”
“那个哥”白以辰又打断安诺的话,“我考的本硕连读七年”
安诺翻个白眼,心里憋闷这小子到底是有多聪明h大的建筑,全国能排进前三,还本硕连读这真是要了老子的命了以后过日子就凭自己的脑子,还不得被这小子吃的死死的
“嗯安大哥,你想问什么”白以辰等了半天,看安诺傻愣愣的不说话,想这人莫不是伤了脑子吧
“呃,哦,没事,我就想问问你嗯,你用不用请个心理医生”安诺硬生生地转移话题,把话说得好像天外飞仙,完全不像是有脑子的人说出来的,白以辰越发地相信安诺是伤到了脑子了。
“为什么呢”
“呃,那个周煦,你还记得吧,那个急诊的外科大夫,给你缝后背的那个,他上次就说应该给你请个心理医生,就是那个怕你有心理阴影。”
“怎怎么问这个”白以辰尴尬得话都说不利落了。
话说到这儿,安诺觉得自己的脑子里理顺了,所有的迟疑和担忧一下子灰飞烟灭,他做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没有必要告诉白以辰,他不想让白以辰为将来再有一点儿的担心和不安。
“当然我得关心这个问题啦”安诺嬉皮笑脸的瞅着白以辰,猥琐的眼神专往下三路扫,那样子活脱脱一个流氓色鬼下流坯子,扔进无论哪个号子里都会被人臭揍的那种,“你要是落下点儿什么心理阴影,我以后可怎么办啊我才二十多岁,可还没到禁欲的年龄呢。”
白以辰目瞪口呆地看着安诺,他想起了几个月前在燃惑休息室的沙发上,安诺乜斜着眼睛,一脸流氓相地要给自己拉“客户”,他说“你这样的可吃香了”他还说保证给介绍个“没怪癖”的当时自己都快被吓坏了,心里满是恐惧和厌恶。可现在呢,白以辰瞅着眼前这个马上要流口水的“流氓”,心里满满的都是欢喜和羞涩。
“安大哥”白以辰坐在床边,浑身都不自在,他努力想要转移个话题,最好安诺赶紧忘掉这件事,“那个你晚饭想吃什么”
这会儿已经快六点了,冬天天黑得早,窗外一片漆黑。这十几天白以辰全天候陪床。因为安诺是“缉毒英雄”,待遇格外不同,在省医院这个病床比钻石还珍贵的地方,愣是给他找个了高干病房。条件设施完备,自带厨房卫生间,里外套间,客厅卧室齐全,在卧室还有张陪护床。
这些日子白以辰就好像住家一样,把病房的冰箱里塞满食物,厨房里天天飘着饭菜的浓香。安诺半个月胖了能有十斤,秦晓能下床了以后天天晃着轮椅过来蹭饭吃。其实要依着白以辰,恨不得郑锐也天天过来吃饭才好,他总觉得郑锐是个好人,落得今天这个地步着实是可怜,而且多少有安诺的缘故,连带的,自己都有点儿愧对郑锐。安诺对他的这种诡异的想法哭笑不得,只得由着他一天两次地给郑锐发短信邀请他过来吃饭,只是郑锐从来没有出现过,倒是周煦隔三差五地拎着保温桶溜过来盛碗汤。
这会儿,白以辰拼着小命地要转移一下话题,顾左右而曰“晚膳”是个不错的主意,可安诺全然不这么想。事实上,本来安诺没想干什么,只求白以辰别追问“去省厅报道”那档子事儿就完了,可现在他的想法不同了
安诺向来知道白以辰很好看,不是那种柔美、秀气的好看,而是那种昂扬着勃发的生命力,虎虎生威的好看,是雨后拔节的翠竹,是雪后迎风的幼松,清新而硬朗。他最爱看白以辰的眼睛,满是星光,亮的让人振奋。
可是现在,安诺发现,原来白以辰害羞起来是最好看的现在的两个人之间心意相通,再也没有了任何隔膜和欺骗,眼神流转之间,浓浓的爱意能闪瞎所有人的眼心里再也没有了歉疚,眼神自然清明纯粹,白以辰经常被安诺直白的眼神弄得面红耳赤手脚忙乱,而安诺就笑眯眯地看着这个小东西在自己眼前频频出错。
比如现在,白以辰涨红着脸,眼睛润润的快要滴下水来,眼神飘忽地在房间里游移,手指紧张地蜷在一起安诺突然就有了想“干点什么”的念头。
“白以辰”安诺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定莫晗走的时候带上了房门,“你别转移话题啊”
“谁,谁,谁转移那个话题了”白以辰摇滚版的结巴再现江湖。
“哦那你告诉我”安诺流氓兮兮地握住白以辰的手,拇指带有强烈暗示性地在白以辰的手背上摩挲着,“你有心理阴影么我碰你你会不舒服么”
“不不会。”白以辰舌头都开始打结了,最要命的是,他发现安诺墨黑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深不可测,好像一个黑洞一样让自己迷失得彻头彻尾。
“哦,那就是我碰你,你很舒服了”安诺笑得志得意满。
“不,不是那个意思”白以辰急了,他发现自己掉进了安诺布下的一个陷阱,怎么说怎么错。
“那是什么意思”安诺温暖的大手一路摩挲着抚上白以辰的手腕,轻轻揉着细瘦的胳膊滑向他的肩头。
“就是”白以辰决定闭上嘴,这话题完全无法进行下去。
“要不”安诺的大手顺顺利利地拢上白以辰的侧脸,大拇指轻轻扫过他的嘴唇,软软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吻上去,用最柔软的部位感受对方的柔软,“我们试试”安诺的含糊的话音消失在白以辰的唇齿间。
暗夜的欲火,一旦撩起便不可能遏制。
安诺一旦吻上白以辰便完全失去了自控力,可是,为什么要控制这个夜晚,他们在最安全的地方,他们倾心相爱,他们性命相托,他们坦荡真挚,他们无所顾忌
安诺把白以辰拽到床上,高干病房之所以“高干”是有理由的,就凭身下这张标准双人床就足够让人满意白以辰恍恍惚惚之间,依稀记得安诺的双肩不能碰,右臂不能碰,胸腹不能碰
这个人好像哪里都不能碰可是,他是如此渴望紧紧抱住他,把自己整个人都压进他的怀里白以辰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自从那天,莫晗对他说“安诺,兴安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副队长,二级警司衔现在本市执行卧底计划。”这句话时,白以辰就想抱住安诺。
是的,知道真相的他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的气愤和怨恨,他从来没有想过“安诺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不信任我”这种问题,他清楚明白的知道,这从来就不是一个“信任不信任”的问题,这是一个关于纪律和忠诚,关于生存和死亡,关于正义和邪恶的问题,任何个人情感在它面前都要退让所以,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白以辰心里便只有满满的怜惜和热爱。
这个黑豹一样的男人是自己的守护神
“安”白以辰喃喃低语,神智昏聩。他全身所有的感知神经都汇聚在安诺的掌下,他能清晰地感到那双温暖干燥的,有着薄薄一层老茧的大手滑进自己的领口,然后一粒一粒解开自己的扣子,拂过自己的胸膛,在后腰处反复摩挲。
他还能感觉到安诺的舌尖一路缠上自己的喉咙,压在自己的颈侧,温热的气息点燃了自己的耳垂。
然后白以辰突然绷紧自己的身体,抖得无法自已。因为安诺的大手已经探进了牛仔裤的裤腰,修长的指尖一遍一遍刷过自己的臀缝,这让白以辰忍不住激颤了起来。
热火燃遍全身,每一丝衣物都是多余的,只有贴上对方紧致的肌肤才能熄灭这一身的火。
安诺剥开白以辰的衬衣,褪下他的牛仔裤,手指一次一次故意地从白以辰鼓胀胀的下身扫过,满意地发现白以辰薄薄的纯棉内裤上渐渐有了湿痕。
“辰”安诺用拇指和食指隔着内裤轻轻捻动白以辰的下身,满足地看着小家伙通红的眼眶和快要滴下水来的眼睛,“你倒是说说看,我碰你,你会不舒服么”
白以辰恨死这个问题了,如果,仅仅是如果,如果他的脑子能不那么混沌,如果他的手脚能不那么软,如果他的小小辰能不那么神采奕奕,他真的很想很严肃地警告安诺,不许说那么暧昧的话
可是现在不行,白以辰已经没了理智,他所有的意识都集中在了自己的下身,那里激荡着高压的电流,刺得他全身都是酥麻的。安诺隔着一层棉布的抚弄,摩擦感骤然翻倍,虽然滑腻,但是布料仍然会刮擦着他最脆弱最柔嫩的地方,这种刺激让他疯狂,他想让安诺住手,却又舍不得那种纯粹的快感,想让安诺再快点,又舍不得一下子去了,想让那种鲜美的滋味再持续一些时候。
矛盾与挣扎,忍耐与放纵,白以辰闭上眼睛,一片漆黑中漫天的金色星光熠熠。
白以辰欲罢不能的样子让安诺一下子燃烧了起来,他觉得全身的疼痛都压不住心里的那股火。他想进入白以辰,就像三九寒冬投入蒸腾的温泉,通体舒泰,他盯住身下的这个人,黯哑着、充满情色味道地说
“辰我手不方便”
“什么”白以辰浑浑噩噩地。
“帮我把衣服脱了吧。”安诺伏在白以辰的耳畔,轻轻吐着气,“我脱不下来啊。”
白以辰全身都红透了
他努力睁大迷蒙的眼睛,想把摇晃的视线定在安诺病号服的扣子上,如果,安诺能停下手,他很乐意把安诺的衣服全部脱光,然后让两具身体贴合得毫无间隙。但是,白以辰的手抖得捏不住那粒小小的圆片,他觉得自己的全身都在配合安诺捻动的手指抖个不停。
“安,安大哥”白以辰急的要快滴下泪来他是个成年的男人,他有着一个正常男人总会有的欲望。他不是第一次和安诺肌肤相亲,但是他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仅仅是安诺捻动手指都可以让他魂飞天外
毫无顾忌的性爱最是酣畅淋漓。
“安大哥,我”白以辰抓着安诺的襟口向两边拽,露出大片雪白的纱布,白以辰的神智“呼”地一下又飞了回来。
“安你的伤。”
“没事”安诺笑着去拽白以辰。
病床的床头部分早被摇起来,安诺斜靠在那里,他轻轻地把白以辰拽过来,让他跨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辰,”安诺带着无边的宠溺说,“我没事,来,帮我一把。”
白以辰光裸着坐在安诺的大腿上,房间里亮着灯,明亮的光线大片大片地泼洒在他的身上,勾勒出好看的线条,那些阴影部分带着最原始最神秘的的诱惑,牢牢地吸引着安诺的眼睛和手指。
白以辰根本就不敢抬眼看安诺他从来没有这么紧张害羞过,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不着寸缕,而且下身笔直地翘立着,还带着透明的粘液。安诺的病号服大敞着,满眼看过去都是雪白的纱布,但这却让白以辰更加兴奋他觉得眼前这个伤痕累累却邪笑痞气的安诺简直帅的惊天动地,英雄气概十足
白以辰几乎是带着崇拜的心理看着安诺,他勇敢地伸出手去解安诺的裤带。病号服的裤子全是用绳子串起来当裤带的,一旦系上就不太容易解开,加上白以辰紧张得只抖,努力了几次后那个绳结依然牢牢地扎着。
安诺血管里流窜的那股火早已熊熊燃烧,哪里还禁得住白以辰的这份摩擦,没多久,宽大的病号服裤子就撑起了一座小帐篷,微微颤动着,急切地想要冲出来。
白以辰低下头,看着手中那根,毫不迟疑地俯下身子,用牙去咬那个绳结。炽热的鼻息喷在安诺的分身上,坚硬的牙齿有意无意地碾过他的下身。安诺低下头,看到的是白以辰光裸的脊背,弓成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小小的脑袋伏在自己的腿间,那到背影一下子就击中了安诺的神经,他急切地喘息起来,拼命压抑着自己喷射的冲动。
白以辰的唾液濡湿了安诺的裤腰,终于完成了脱裤子这项大工程,当他勇敢地把安诺的裤子拉下去时,安诺迫不及待地把他拽进自己的怀里,白以辰毫无防备之下撞上了安诺的肩,吓得他立刻直起腰,一叠声地问
“怎么样怎么样安大哥疼不疼”
“疼”安诺喘息着,再把他拉进自己怀里抱住,“可是,还是想要抱你”
白以辰感到自己的身体贴上了一层纱布,麻麻的,但是火热异常,那是安诺的体温,带着撩人心弦的欲火和温存。
白以辰跨坐在安诺的腿上,两人的分身紧紧贴合在一起,相互厮磨着,纠缠着。白以辰不敢把脑袋再埋进安诺的颈窝里,他闭上眼睛把唇送到安诺唇边,任其予取予求。
床头柜里有瓶凡士林,那是前几天给护士给安诺灌肠时用的,剩下大半瓶为了以防日后要用就扔在了床头柜。安诺算计那瓶凡士林很久了,今天他打算用完它
黏腻的手指滑进紧窒的穴口时白以辰不自主地僵了一下,但是很快,安诺轻轻搅动的手指就带给了他无比的鲜美的快感,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却被安诺坏心眼地捏住根部
“等等,等等我好么”安诺喘得好像跑完一个二十公里越野。
“好”白以辰咬着牙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