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从来都不是考量爱情的标准。
“太快了”安诺再次喃喃低语。
“是啊谁知道呢,带队的老王也许是太急了,当时那车速别说前胎爆裂了,压个大点儿的石头都得翻唉,老王那个火爆脾气啊,以前就这样,现在还是这回得挨处分了。”
安诺茫茫然点点头,他想,郑锐,还能活下去么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的朋友,我在新浪开了个微博雨过碧色,大家可以一起聊聊天啊
、第六十三章 信任
安诺举着手机,看着白以辰撵着小哈连跑带颠地转过小花园后隐在一丛灌木后面,他不自觉地微笑着,觉得自己真的不能搞砸了这个任务。就这么个小家伙,连奔跑的背影都能戳中自己心里最柔软的一个角落,刚刚才追到手,甚至还没来得及抱抱他,这要是不明不白地挂了,自己做鬼都不会甘心的
他抓回自己飘飞的神思,耳畔堪堪滑过夏景辉的那句“带队的老王也许是太急了,当时那车速别说前胎爆裂了,压个大点儿的石头都得翻 ”
这几天一直盘旋在安诺心底的那种违和感再次翻涌而上,他急切地打断了夏景辉的话头“等等,等等,我有个想法让我想一下”
夏景辉不说话了。
纷杂的思绪一点点汇拢,过去的画面一帧一帧在眼前掠过,某人说过的话一句一句在耳畔重现,安诺在一瞬间如坠冰窟
“夏景辉,赶紧通知秦晓不,他不能露面通知莫局,找人盯住董均和张新民,警队里有内鬼,那个老王有可能”
“安诺,你说什么呢”夏景辉打断安诺的自言自语,“我有点儿听不明白了。”
“我记得在别墅的时候,吕强说过,他们能找到韩子飞全都得感谢警察,我一开始觉得是因为警方的动静过大,给了他们追查的机会。现在想想,即便如此,他们怎么可能抢在警方行动之前就埋伏在那架天桥上开枪这一定是有人通风报信了你刚说老王追得过急,我记得老王是个老刑警了,干了得有二十多年了,都快退休的,刑警队怎么可能让这么大年纪的人带队追车估计是他主动请缨,要么就是自作主张”
安诺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他犹豫了一下说“景辉,我也就是这么一说,我知道你跟老王的关系很不错,但是,现在特殊情况咱们得防着点儿就算我疑心病吧,找人看着点儿董均他们,这是我们目前唯一抓在手里的人证了。”
夏景辉粗重的喘息声通过话筒清晰地传了过来,安诺咬着牙,他知道自己的这种猜疑会带来什么后果,他不止一次地听秦晓和于岱说过当初夏景辉被人就“黑”了以后内部协查,一级级地查,整个家族关系,所有的社交圈子,甚至包括个人隐私都一条一条地白纸黑字罗列排布。夏景辉背负着无数人仇恨的目光,遭受着无数人的冷嘲热讽,忍受着无数次的刑讯逼问,被孤立在世界的对立面,那种滋味让人不能忍受。老王,一个干了二十多年的老刑警,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他必将遭受到同样的苦难。安诺问自己,你有证据么你有什么权力怀疑他
安诺等着夏景辉的回复,虽然他知道夏景辉不可能有第二种选择。
“好的,我跟莫局说,看守董均的全部换人”夏景辉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是冷静。
安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无比渴望这个案子赶紧结束。
挂断电话,安诺抬头环视一周,白以辰早已经被小哈拖着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安诺慢慢地踱着步在小区里溜达着,他需要捋清自己的思路,设定好下一步的行动方案,他不能被动地等着刘波召唤他,他必须主动接近刘波,找到机会抓住刘波直接参与贩毒的证据。
安诺绕过刚刚白以辰跑过去的灌木丛,转到住宅楼的另一侧,那是一大片绿地,白以辰喜欢在那里晒太阳,小哈最喜欢在那里打滚儿撒欢儿,但是现在无论是人还是狗,都不在那里。安诺皱皱眉,这孩子真能跑他顺着步道慢慢往前走,浑身的伤虽然不重,但是严重影响他的行动速度和灵活度。
“白以辰”当安诺把整个小区都走了一遍也没发现白以辰的身影时,他终于忍不住扯开嗓子大吼了一声。
无人应答。
安诺深吸一口气,连续狂喊了四五声依然没有人应答后,他换了个方式。
“小哈”安诺觉得喊人不如喊狗,人可以装听不见,狗不会。果然,没多一会儿一条呼哧带喘的大狗就飞奔而来,一下子扑到安诺身上,但是小哈的身后没有白以辰的身影。
安诺终于意识到,出事了
他开始奔跑,咬牙扛着一身的伤在小区里奔跑,速度不快但步履坚定;他的脑海描绘出韩子飞和郑锐血肉模糊的样子,他想起看到过的资料照片,那两个卧底的同志从河底被打捞上来时破碎的尸体,他想起刘波说“你家里还有个弟弟是吧”
刘波当然知道白以辰是他什么人,就是因为知道,安诺才深深地明白无论怎么高举“爱情至上”的大旗,无论摆出多少条冠冕堂皇的理由,自己,的的确确就是错了
安诺一边小步跑着一边喊白以辰的名字,他恨死白以辰不拿手机这个习惯了。自从搬来自己家,白以辰就再也没给手机充过电。他说,他本来也没什么人可联络的,以前用手机主要是为了打工,现在还在养伤期间,成天在家窝着要手机干什么用既然家里有座机,安诺也就没在意这个问题,可是现在,他多么希望白以辰手里有部手机啊。
当安诺绕到第三圈,准备给夏景辉打电话让他下来帮着一起出小区去找的时候,白以辰慢悠悠地从一个单元门里走了出来,面色苍白。
“你跑哪儿去了喊你为什么不答应”安诺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握着白以辰的肩膀气急败坏地低吼,“你想急死谁啊”
“你为什么会急成这样”白以辰淡淡地问。
安诺皱紧了眉头,他知道一定是哪个地方出了问题,这样的白以辰绝对不正常。他淡漠疏离的语气,他苍白的脸色,他泫然欲泣的眼睛,甚至他微微有些颤抖的身体都告诉安诺,白以辰的情绪极端激动,他在愤怒也在害怕,他在担心也在心痛。
“白以辰”安诺试探着问,“你怎么了”
“ 没事”白以辰目光平稳地看着安诺,“我就是想跟你闹着玩而已。”语气里的欢快和戏谑,勉强得让人耳不忍闻。
“白以辰”安诺板着脸,声音冷硬,“老实跟我说,你到底怎么了”
“我”白以辰眼睛里的泪几乎要滴下来,他慢慢地瞪大眼睛,想把满眶的泪逼回去,“安大哥,我今晚能不能跟你睡”
“跟”安诺一下子噎住了,就算让他猜一万次他也猜不到白以辰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他当然明白白以辰说的“跟你睡”是什么意思,觉得自己一下子被扔进了熔炉里,身体里的每一滴血都咕嘟咕嘟的沸腾着可是,“嗯白以辰,你这几天不是一直跟我睡么”
白以辰的小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他迅速低下头,安诺看见一滴透明的液体砸在地面上,洇出一个小小的圆形水迹。
“走吧安大哥,”白以辰率先转身往回走,“我累了,想回去睡了。”
两人沉默不语地回到家,大门砰的关上,安诺一把拉住白以辰“白以辰”
他突然觉得很烦躁,任务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候,秦晓伤了,正在诈死,于岱忙得不可开交,韩子飞死了,郑锐重伤,幸存的两个证人随时会被灭口自己朝不保夕,白以辰身处险境自己身边能够信任的只有夏景辉,到底该怎样才能万无一失地把这个小东西藏起来呢
安诺觉得自己都要崩溃了,要不是一线理智在没玩没了地拉警报,他或许会挑明身份把白以辰扔到警察局蹲着只有那里最安全但是,安诺不敢,就算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白以辰有问题,他还是不敢去冒那千万分之一的险。
“白以辰”安诺暴躁地低吼,“你到底抽的什么疯又怎么了”
白以辰轻轻拉开安诺的手,语气间有着淡淡的嘲讽“我上赶着想跟你上床你不领情也就算了,这是个什么意思”
安诺眼睛都红了“我我这不是看着咱们俩都有伤么你别不知好歹”
“哦,我不知道好歹”白以辰点点头,神色疏离,安诺一下子就想起在医院急诊室里那个离自己万里之遥,惨白着脸对自己说“我下回死得远远的”的白以辰,极端的冷漠,带着无比的仇恨。如果说以前的安诺面对那样的白以辰还能忍下一口气,如今的安诺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白以辰的无视和怨怼
他把双手按在白以辰的肩上用力一推,身子紧跟着贴过去,把整个人都贴合在白以辰的身上,严丝合缝,把白以辰牢牢地压在门上。
“白以辰”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我说过,我爱你我不希望你受一点儿伤,无论是哪里难道非得跟你上床才能证明我爱你么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一套”
白以辰的肩胛骨都快被安诺压碎了,疼痛感让他的面容有些扭曲,但是安诺没有松手,他希望白以辰痛,最好能痛得他清醒过来,痛得他懂得什么叫做“信任”。
“安诺”白以辰开口了,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叫安诺的名字,语气强硬冷漠,“我能看看你肩膀上的伤么”
安诺的呼吸停止了,他僵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
“安诺”白以辰再次开口,“我问你,我可不可以看看你肩膀上的伤”
安诺觉得自己的名字从白以辰的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让他难以接受的、被轻视的感觉。“安大哥”带着几分依赖几分仰慕几分亲昵几分温柔;而“安诺”两个字一出口,自己和白以辰瞬间就在站在了一条平行线上,他们之间平等但是疏远,就好像路边随意遇到的过客,安诺甚至觉得白以辰的语气和眼神里带着几分蔑视。
他知道了安诺心里有个声音在尖叫,他一定是知道了他知道了,我不是他的安大哥,我只是个流氓混蛋,只是个混社会的败类
“我”安诺咽口吐沫,他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又不得不开口,无论如何他要挽回白以辰,“我这有什么好看的刚刚刚才缝合好的打开了就不好了。”
“安诺,我十八岁不是八岁”
“白以辰”
“你告诉我,什么样的车祸会让你身上有枪伤你告诉我,韩哥和郑老板去哪里了,你告诉我,你到底在帮韩子飞做什么生意”
“白以辰谁告诉你的”安诺突然暴怒起来,当一切都被戳破,当藏无可藏时,安诺长久以来压抑在内心的爱恋与恐惧,喜悦与愧疚,甜蜜与忧虑,种种矛盾的情绪终于在这个晚上不可挽回地爆开了。
“白以辰说谁告诉你的”
“安诺”白以辰不甘示弱地吼回去,“你管的着么你是我什么人”
“我”安诺一下子哽住了,“我我是你爱人”
“爱人”白以辰冷笑着,“别逗乐了,你见过拒绝跟爱人上床的么”
“白以辰”安诺觉得这孩子的脑回路真跟别人不一样,“你怎么总绕着这个说”
“因为我知道,你接近我根本就不是爱我,你只是为了让你的老板放心而已”白以辰几乎是在咆哮。
“什么”安诺不是在装傻,他真的傻了。
“我知道,韩子飞想用你,但是他总得抓点儿什么把柄才放心,所以你接近我,对我好,跟我在一起然后你对韩子飞说我是你喜欢的人,韩子飞觉得抓住我就是抓住了你的把柄,所以他才对你放心”
安诺再次承认,白以辰敏锐得吓人,这个人拥有极其细腻的心思,缜密的逻辑推理能力,而且,要命的是,他还真说对了,至少说对了一半儿韩子飞的确是因为他才信任自己的。
“白以辰我要找个人不会找女人啊,干嘛找你”
“因为韩子飞就喜欢男人你投其所好所以,你绝不会跟我上床,你躲我都躲不及呢”白以辰用一把刀一点点剖开自己的心,让自己痛到不知道什么是痛。
安诺觉得这个推理实在太复杂了,他职业刑警的脑子真的理不清楚。
“你以为我接近你是为了让韩子飞放心,拿你当把柄”安诺气急败坏,“白以辰你个小混蛋亏你怎么想出来的我我承认我是帮韩子飞干了点儿事,但那跟我爱你没关系”
“爱”白以辰冷笑着,“别逗乐了,你爱我么你要爱我会去做那么危险的事么,你明知道明知道我对未来有什么样的计划,你竟然还会去贩毒还枪战你你明知道我对你你没有你你让我以后怎么办”
白以辰说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再多说一个字眼泪就会流下来,他绝不愿意在安诺面前落泪,他认为,安诺不配
曾经,他以为老天爷终于对他仁慈了一把,曾经,他以为自己终于有了亲人、有了爱人、有了家,曾经,他以为自己的未来会很美很幸福,但是现在,残酷的现实再一次告诉他,就像母亲最终会离开他一样,没有人会陪着他,没有人会真正去爱他。
白以辰,你永远是一个人
他对自己说,然后一点一滴地感受着这句话像冰冷的海水一样慢慢把自己包围、淹没、自己就这么窒息在这片冰冷刺骨的水里。
安诺溃不成军,在白以辰面前,他永远是那个先溃败的人。他终于知道自己到底还是错了原来,白以辰真正在乎的,是“没有安诺的未来”
“没有我,你会怎样”
“不怎样”白以辰的喉咙发出嘶嘶的声音,那是他努力压抑自己的愤怒,“找一个肯跟我上床的男人过一辈子,过了不一辈子也行,肯跟我上床就行”
“闭嘴”安诺暴怒地扳过白以辰的脑袋,狠狠压向他的唇。这个吻极端粗暴,挟这雷霆万钧的怒火一路碾压过去,白以辰痛得终于流下了泪水。
“不哭”冰冷的泪瞬间就浇熄了安诺的怒火,他觉得自己真是混蛋,他有什么资格生气明明是自己从开始到现在每一句真话,明明是自己把白以辰放在一个极其危险的地方,明明是自己一手毁了白以辰对未来最美好的憧憬
“不哭”他放缓力道,轻柔的吻过白以辰的脸颊,用舌尖一点点舔舐掉满脸的泪痕,“你听我说,我爱你白以辰,真的我我就是想挣点儿钱,上次,你说念建筑系很费钱,你说要开个车行,你说,我们住在一起我没想干很久,我就想挣点儿就行,明年跟你去h市,你念书,我陪读”
安诺终于把自己说哭了,他痛苦地发现,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看着白以辰痛苦至斯,他说出的每一句话仍然是假的原来,他已经不会说真话了;原来,他以为卧底是件最矛盾最痛苦的事情,现在才知道,是世间最痛的事,莫过于对你所爱的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假的,永远没有信任。
“安大哥”白以辰喃喃地说,“我们现在就走好么去h市,那里也可以打工。”
“白”安诺逼着自己狠下心,他想,痛吧痛吧,痛死了也就不痛了,“现在还不行我走不了。”
白以辰昂起头,怔怔地看着安诺,一点一点把自己从他的怀里拽出来,安诺眼睁睁地看着白以辰慢慢离开自己的怀抱,觉得自己一点一点地死过去。
“挣钱,和我,你选挣钱。”白以辰不敢相信地低语。
“不是我挣钱也是为了你”安诺想,这句话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对,就好像韩子飞和郑哥只是他们现在在哪里呢”
安诺茫茫然点点头,是啊,韩子飞至死不明白郑锐到底想要什么,郑锐最终明白了韩子飞是在用生命爱着他,可是一切都晚了。安诺的脑子里一片纷乱,轰隆隆的让他晕眩,白以辰害怕的那种生离死别,自己同样恐惧,更恐惧的是,即便就此死去,自己与白以辰之间也不会再有信任。
比对一下韩子飞,安诺都能想象到白以辰会怕成什么样子,只是深入骨髓的那种警觉和敏锐到底还是让他不情不愿地承认,白以辰必须先解释清一件事
“白以辰,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安诺强迫自己给大脑腾出一线空间来思考一定有人告诉了白以辰,就在刚刚遛狗的时候,这个人一定是刘波那边的人那边知道我的人不多不会是吕强,那安诺脑子里闪出那个不高,黑黝黝的少年,他支支吾吾地问“你是不是有个弟弟”
安诺还想起,他订出租车报出地址的时候,那个少年就站在自己身后。
丘哲为什么会跑来跟白以辰说这些丘哲丘医生的侄子,那天丘医生叫他阿哲灵光乍现一般,安诺被一个想法震住了
不是阿哲,应该是阿泽,李建泽
作者有话要说 那可怜的点击率啊完全不忍直视不忍直视啊
但素
我还是要把它填掉啊
本来想拆成两章发的,想想算了,我又不爬榜,没有日更的压力,干嘛把一个情节拆开呢,就放一章吧,粗长粗长的求个表扬吧
、第六十四章 死局
李建泽
安诺狠狠地咬住自己的舌尖,把这个名字咽回去在任何情况下,这个名字都不应该从自己的嘴里吐出来。
“白以辰”他执拗地抓住白以辰细瘦的肩胛,“你给我老实说,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怎么想灭口啊”白以辰昂着头,眼睛里全是燃烧的火。安诺着迷地盯着那双眼睛,觉得自己置身九转八卦炉,马上就要灰飞烟灭了。从开始到现在,就是这双眼睛,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有着坦荡的真诚,也有着乖滑的狡黠,更有着百折不回的坚韧,安诺隐隐地预感到,今晚这场交锋,自己终将会输在这双眼睛下。
“白以辰你给我听好了,你最好告诉我是谁告诉你的就算你不说我也能问出来,知道我的人本来就不多是不是一个跟你差不多大的男孩黑黑的”
白以辰不说话,他只是愤怒地盯着安诺,整个人都开始颤抖。
安诺知道,那颤抖中除了愤怒还有恐惧。
“说话”安诺晃动着白以辰的身体,他非常焦虑,因为他清楚,如果让刘波知道了李建泽和白以辰的关系,对两个人来说都是极度的危险。他不能容许白以辰身边有如此危险的存在,虽然自己就是一切危险的源头
但是
安诺微微眯起了眼睛,心底的一个声音冷冰冰地说“你怎么知道李建泽不是刘波派过来的”
又或许
“你能确定这一切不是圈套么白以辰不是刘波的一颗棋子么”
这时候,安诺终于醒悟到,这里有个巨大的谜团,暗藏着杀机无数李建泽怎么会知道自己和白以辰的关系的
李建泽在温泉别墅见过自己,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白以辰是和自己在一起的呢
除非早在出事之前,白以辰就已经告诉了他
或者,这一切本来就都是计划好的
安诺不止一次地恨过自己刑警的敏锐和多疑,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变态怀疑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他总是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别人,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做好足够的防备保住自己的性命。现在,安诺想,如果李建泽是奉刘波之命来试探白以辰和自己;甚至白以辰根本也是刘波的人,他只是引诱自己上钩的一个圈套,自己难道不应该顺手推舟,进一步获得刘波的信任么
安诺盯住白以辰,内心翻江倒海,他想吐,因为他觉得自己无比恶心,他坚定地相信,自己真的配不上白以辰
“安诺”白以辰的声音飘忽得几乎抓不住,“我知道你早晚会知道谁告诉我的,但是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知道,你,到底想怎样”
“我”安诺哽住了,他最想做的是扔下这一大堆烂摊子带着白以辰远远离开,告诉他自己永远爱他;他最不想做的是像韩子飞那样,对白以辰说“等我挣够了钱,我们就可以过想过的日子了。”
安诺牵动嘴角,扯出一丝弧线,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迸“白以辰,我想挣够了钱,然后带你走,过你想过的日子。”
“安大哥”白以辰换了称谓,安诺浑浑噩噩地想,他又叫我安大哥了,他是不是原谅我了,他还爱我的对吧
“安大哥”白以辰说,一字一句,吐字清楚气息平稳,“我清清楚楚地告诉你,我想过的日子,就是和你在一起安安稳稳的生活,不用很多钱,够用就行,只要我俩平平安安地永远在一起。还有,我说过,我毕业了会很有钱,我们可以开个车行一起做我们自己的生意,不做犯法的事我们一样可以有钱。这样说,你明白么”
安诺明白,他从来都很明白,白以辰是个小财迷,但这不妨碍他做个正直的人。一个宁可休学打工攒钱,也不愿意接受“助学金”的少年,该有着怎么样的骄傲和骨气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接受自己运毒挣来的钱
“白”安诺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能说,说什么都是错的,他只是抓着白以辰的肩胛,用带着哀求的目光凝视着他这是他生命中的五月暖阳,他不想失去他。
“好了,安大哥,我明白了。”白以辰看着半晌无语的安诺点点头。
“白以辰”安诺的声音都在抖,不知道为什么他从白以辰的语音中听出来决绝,没有丝毫转圜余地的决绝。
“安大哥,我给你讲个故事你要不要听”白以辰垂下眼睑,掩住一眼的星光,不等安诺回答就急急地说,
“有个女人,出身书香门第,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她念大学时遇到一个男人,这个人高中学历,没有正式工作,在街角开了间小小的凉茶店。有一天,这个女生下课后去凉茶店买饮料,看到这个男的正帮一个老太太追小偷。她觉得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古道热肠的人,还有如此侠义之风她跟那个男人聊天,觉得自己就是乱世的红拂女,那个男人就是埋没民间的李靖在那个男人许给她无数美好的未来后两个人私奔了。那个男人不愿意做苦力,又没有学历找到好的工作,重新开凉茶店他又嫌没前途。于是他想走捷径,他帮人看赌场、帮人要债、帮人拉皮条、帮人运毒,甚至帮人去绑架。可是,他做了那么多,家里竟然越来越穷你知道为什么么”
白以辰说到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在安诺听起来就好像是从气管里挤出来声音让人窒息
“哈,因为他吸毒,他说以贩养吸,但是最终养不起了。然后有一天他突然消失了,那个女人一直相信他是出去避风头了,但是她的儿子知道,那个男人已经死在了一条阴暗的死胡同里,被砍死的,身上没有一处好的地方因为他欠了别人十几万的毒资”
安诺停下来喘口气,脸上竟然带着一丝笑,那笑看得安诺血都冻结了。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举头三尺有神明,作恶,是要遭报应的”
安诺知道,这个故事里所有的报应最后都落到了白以辰的身上,这个孩子背负了太多的罪恶,但他却是最无辜最纯净的那个
“安大哥”白以辰歪着头,笑得平静又疏离,“安大哥,你看,前车之鉴”
“白以辰,”安诺咬咬牙,逼着自己说,“再给我三个月的时间,行么”
“子飞说,再三年三年三年后,跟我走。”
依稀恍惚间,安诺耳边回响起郑锐的话,那时他觉得郑锐真是有点儿贱,韩子飞真是虚伪透顶现在,他知道了,原来自己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过是个玩弄他人感情的混蛋自己有什么资格谈爱
“安诺”白以辰再一次转换了称谓,“你爱我么”
“当然如果不爱你,这一切就不会这样”安诺的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在咆哮,但是嗓子里只有含糊的低喃,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好”白以辰从安诺的掌下挣脱出来,安诺虚空地抓一把,掌心里只有空气。
安诺的目光跟着白以辰,看着他慢慢地走进客房,然后那扇几乎从来没关过的门在眼前合拢。安诺木然地转转眼珠,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事实上,安诺一直这么愣愣地站在大门口,直到被一阵捶门声惊醒。
门口是于岱,他气急败坏地快速扫一圈屋内,就站在大门口压低声音说“董均、张新民死了”
“死了”安诺的大脑立刻被这个词刷新了一遍,此时这个消息对于他而言简直就是噩梦,是世界上最大的噩耗
他们两个死了,人证没有了,线索断了,自己的任务遥遥无期安诺下意识地扭头看一眼客房的大门,关得紧紧的,一道缝隙都没有。
“怎么会死的”安诺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我不是警告过你们么”他突然开始暴怒,那种压抑不住的,不顾一切想要毁掉一切的暴怒他已经频临崩溃的边缘,压抑、愧疚、绝望、痛惜所有的情绪让他迫不及待想要大吼一声,或者找人打上一架,或者给他一把枪,他愿意直接打上刘波的门
“安诺”于岱低吼道,双手准确地掐上了安诺的脖颈“冷静”
安诺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睛里的情绪像潮水一样迅速退去,只留下一片空寂,“怎么回事”
“体内血钾浓度过高,改变了细胞膜上的电势差心肌兴奋性降低停勃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注射液里有问题。”
“有线索么”
“没有,应该是在护士站的配药室里就有人动了手脚,咱们换了看守,但是医生护士”
安诺头疼欲裂,他掐掐眉间,想起什么来问“郑锐怎么样了”
“深度昏迷,醒不醒的谁知道呢。”
安诺再瞟一眼客房的门,这些要让白以辰知道了“举头三尺有神明”,安诺眼前又浮现出白以辰的面孔。
“现在怎么办”于岱有些着急,“夏景辉接到信儿就出去了,他说找找路子问问安诺,真的是老王么”
安诺慢慢地摇摇头“我没有证据,只是猜测”
“可是,莫局让我查了老王的家底儿,他们全家账面上的钱都是有来源的,没有巨额财产,没有不明收入。”
“这种事要么是为了钱,要么就是有把柄在人家手里攥着,”安诺犹疑着说,“尽量查,我也从刘波那里打听打听,这个人必须找出来,太危险了”
于岱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问道“安诺,你跟白以辰怎么了”
安诺烦躁地抓抓头发“我露了”
“什么”于岱吓得几乎大叫起来
安诺一把捏住于岱的嘴“闭嘴”他轻呵道,“听我说,我在温泉别墅看到的那个阿哲,其实就是李建泽他今天来找白以辰告诉他我在帮刘波做事”
“哦,还好”于岱轻呼口气,“你吓死我了”
“于岱,”安诺慢慢地说,“你不奇怪么李建泽是怎么白以辰和我在一起的”
“呃”于岱愣住了,他的大脑飞速地转动起来,“是啊他没道理知道你俩在一起啊白以辰才搬过来几天啊他们之间已经好几个月没联系了”
“于岱”安诺苍白着一张脸,绝望地说,“你说,我还能守得住他么”
于岱沉默了
白以辰缩在床上瞪着黑魆魆的窗外,他不明白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成天悲叹岁月平淡人生无聊怎么会平淡无聊你看,我从一无所有到拥有全世界,再到一无所有一共才用了几天功夫啊两个小时前我还欢天喜地跟小哈闹,想着以后跟安大哥一起生活时也要养条狗,反正我们也不会有孩子,养条狗也挺好。两个人一辈子都像现在这样在傍晚的晚风中溜溜达达地遛狗,享受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光。可是两个小时后,一切都没有了,不但没有了,而且噩梦又一次袭来
叫骂声、翻箱倒柜声、母亲苦苦哀求的声音、杯碗被砸在地上的声音,大门被猛力甩上的声音、债主在门口辱骂的声音铺天盖地把自己裹挟在其中,一丝挣扎的余地都没有白以辰知道,用不了多久,这一切就会重新上演,安诺就会变成一个魔鬼
我要怎么做呢白以辰问自己。
床头柜里放着一张存折,里面有整整15万元钱,那张薄薄的纸片承载了他对未来的所有的希望。他以为那张纸足够放下两个人的梦想和生活,他以为那个懒懒散散邋邋遢遢的安诺,只求岁月静好人情温暖。但是现在
呵呵,
白以辰冷笑一声,原来,所有的情义和爱恋,到底抵不过孔方兄。
白以辰想起李建泽在灌木丛后面突然出现,一把把他拽进单元楼门内时的样子,脸上写满了惊恐和慌乱,说话时嘴唇都在抖,下颌骨不住地抽动着,他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上下磕碰着,发出咔咔的声音。
“小白为了那点儿钱把命搭进去不值得”
这是李建泽对白以辰说的第一句话,白以辰还没有从久别重逢的惊喜中醒悟过来就被这句话打蒙了
韩子飞、郑锐、安诺,这些熟悉的人在阿泽的口中陌生得让白以辰无法置信。
刘波、吕强、林楠,这些陌生的人在阿泽的口中残忍得让白以辰不寒而栗。
“安大哥,”他喃喃地把头伏在蜷其的膝盖上,“我要怎么做才能守住你呢”
安诺终其一生也不会知道,在这个足以毁了白以辰一生的夜晚,他满脑子想的却是“安大哥,我要怎么做才能守住你”
安诺失魂落魄地送走于岱,看看表已经晚上九点了,他需要冷静下来想想下一步怎么办。只有把这一切都解决了,他的白以辰才是安全的,或者,只有把这一切都解决了,他和白以辰才有可能谈一谈未来现在的安诺觉得自己现在陷入了绝境,极端被动,他必须主动出击,从刘波那里探听到点儿什么。
要不要冒个险呢
安诺站在客厅的阳台前给吕强打电话,他还没有资格可以给刘波打电话。在电话里,先是向吕强汇报了一下自己的行踪和目前的位置这是一个好忠犬应该做的;然后关切地问了一下吕强的情况,是否在追击中受伤,这彰显了安诺的“仁义”;最后他嗫嚅着说“强哥,您看,韩哥的事我的确不知情,那钱虽然少了一半,但好歹还有剩老板那边怎么交代”
吕强在电话里轻松地安慰安诺,让他放心。安诺趁着气氛热络,大着胆子问“强哥,我什么时候能见见老板呢”
“干嘛”
“嗨这不是,出了这么档子事儿么我有些想法想跟老板说说,不管怎么说,这批货到底还是丢在我手里的。”
“嗯,这样啊”吕强沉吟了一下痛快地说,“我帮你问问老板看他什么时候有时间,你等我信儿吧”
安诺挂断电话,扭过头来看到白以辰站在客房门口,笔直、沉默得像株白杨。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屋里只能听见挂钟滴答的走针声。
这是死局,无解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场美丽的邂逅
给我亲爱的朋友们
这篇文章的开始很有点儿意外,此前,我的一个朋友淡墨浓晴几乎是“连打带骂”地逼着我开了这个文,她说“你有那功夫编段子损我不如去写文”在她的鼓励下,我犹犹豫豫地拿起了笔。
开始的时候我做足了心理建设,我对自己说写一个自己喜欢的故事,有人看固然很好,能写红了当然更好;如果没人看,甚至招来一片指责声也没什么,这只能说明自己的的确确没那个本事,事实如此,唯有淡定接受。
所以写了没几章我就发现有人在读时很是高兴;到四分之一的时候,我发现有人不但在看,而且还在留言打分,其中依零更是不厌其烦,在暑假不能随意上网的时候仍然想办法给我留了言,这些让我受宠若惊,也欣喜异常。我看着那些留言想,就算为了这几个人,我也得把这个坑填了网上的文汗牛充栋,有人在茫茫文海中捞到了,并且喜欢你的文,这是多么难得和美好的一件事,为什么要辜负呢
我在这样的寂寞中自得其乐地写着,没有日更的压力,没有爬榜的焦虑,每天都在安慰自己,反正就他们几个人看,慢慢写不着急日子就这么一天天滑过去,直到有一天我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码了25万字
这个数字一点儿不值得我骄傲,相反,我绝望地数度想弃文我没有想到一篇写了三个月,25万字的文居然从头到尾真的就只有那几个读者在看我写的是有多差啊于是我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把整篇文章逐字逐句地读了一遍,然后发现,情节拖沓、语言冗余、线索凌乱这些让我仅剩的那点儿自信也没了我甚至打算申请自杀笔名但是看看那25万字,和文下寥寥的几十条留言,又觉得这样岂不是既辜负了自己,也辜负了那些朋友
我一边慢慢修着文,一边琢磨着要不快快把文结了,实话说,多烂尾的梗我都想过了,只要能把这个坑填了,我不介意用什么土填。
就这么矛盾着、挣扎着、看着自己的文章一点点长大,我知道自己站在一个路口,无论那盏信号灯亮,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拐过去
然后,从昨夜到今夜,从荒漠到草原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觉醒来所有的数据都在涨,文下一片鼓励声。事实上,让我激动不是那飞升的数据,完全是那一条条留言,或长或短,或风趣或真诚,它们告诉我别放弃,写下去
依零、云河、桃花姑娘、grace、北岸、凉薄、燕尔、iyarakankanniou 颜谨、顽石、趣味饼干、泡泡、晨曦美丽,你们用最简单的语言给了我最美丽的一天,你们用最简单的方式给我了最正确的一个方向。
写作,是一件谋心的事,用文字塑造一个自己喜欢的世界,安排几个自己喜欢的人物在其中体味喜怒哀乐人间百态,编织一个美丽的故事讲给几个朋友听,聊一聊故事里的人,谈一谈故事里的事
这样,很美
谢谢我亲爱的朋友们。
、第六十五章 守护
时间一秒一秒走的像一生一世那样漫长,站在阳台阴影里的安诺看着逆光站得笔直的白以辰他面容模糊,只有那双眼睛依然璀璨,目光稳定,毫不迟疑地直射进自己的灵魂。
安诺觉得那目光重于千钧,他终于无法承受“那个白以辰,我出去走走。”
窗外一片漆黑,初冬的夜里,寒风刺骨,空气中的潮气氤氲成层层冰雾,安诺觉得自己迫切需要这样的寒冷让自己冷静下来。
白以辰一言不发地走到玄关处穿大衣,他站在柜门口毫不犹豫地拿出了那件厚实的、“昂贵”的大衣披在身上,然后心平气和地对安诺说“我陪你去。”
“不不用,你早点儿睡。”
“我陪你去”白以辰的声音没有一丝的抬高和降低,平静如古井,万古如此,不变亦不动。
安诺无可奈何地穿上大衣一头扎进清寒的夜里。
马路上街灯明亮,还不到十点,这个城市正展现它美丽妖娆、疯狂激情的一面,路边高楼上闪烁着的霓虹彰显着虚浮和奢华,飞速往来的车子,赶着去参加各式各样的晚宴,红男绿女们在烈酒的刺激下越夜越堕落
安诺在这样的浮尘俗世中穿行,身边抖落一层盔甲般的坚冰,把自己冻结在一个荒寂的旷野里,他听不见嘈杂的车声人语,看不见乱人心神的灯火迷离,他目中心中,只有一个名字在空荡荡地漂移,没有着落,没有尽头
白以辰不言不语地跟在安诺身后,始终保持着五六米的距离,他的头脑格外地清醒。他记得阿泽跟他说的每一个字,他也记得安诺痛苦挣扎的眼神,他更记得,当问安诺是否爱着自己时,安诺喃喃低语声音含混不清,自己调动了所有的注意力听到他说
我不能爱你但是,我爱你
时间的洪荒,沧海桑田,一切的缘由不过是一句“我爱你”
白以辰想起“警局一夜游”的那个夜晚,安诺斜倚在摩托车上,路边的街灯投下的光柱将他拢在其中,他双腿并拢伸直撑着地,笔直有力;右手指夹着烟随意地搭在车把上;微微仰着头吐出一口烟,在昏黄的路灯下,额头与高高的鼻梁,线条分明的唇形成了一条绝美的线条。
那就是自己的守护神
眼前慢慢走着的背影依旧高大却仿佛背负了千斤重担不再挺拔洒脱,可就是这样的背影,竟然和自己记忆中那尊守护神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白以辰慢慢地绽开一抹微笑安大哥,如果你能守护我不再孤苦寂寞;我愿意付出一切守住你一世平安
白以辰加快脚步赶上安诺,毫不犹豫地伸手握住安诺的手他发现,这竟然是他们第一次牵手他们曾经裸裎相见,曾经向对方交付最私密的身体,曾经在对方的掌会到人间极乐可是,这竟然是他们第一次牵手
安诺的手依然干燥,却冰冷异常,白以辰怜惜地紧紧握住。
安诺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这个男孩,小半年的社会生活褪去了他脸上的青涩,当初那张跳脱的“学生脸”已经变得有了男人的刚毅。从手上传来的温暖让安诺悚然而惊原来,在不知不觉间这个男孩已经长大了,足够给他安度整个冬夜的温度。
“白以辰”
“安大哥,我们回去吧”
“我”
“你看,挺冷的,天晚了你总不能走到死吧”
白以辰牵着安诺的手转身往回走,安诺浑浑噩噩地跟在后面,总觉得自己找到了回家的方向。
第二天九点,安诺在一片阳光里醒过来时房间里满是海鲜粥的香味,昨夜他拥着白以辰安稳地睡了一夜,他们没有做任何事,就是单纯着相拥睡去,却满足得像是得到了全世界。安诺赤脚走到厨房门口,白以辰显然早就起来了,他穿着外出的衣服在灶台前忙碌。看起来他去过早市,买回来了最新鲜的海虾,斩成细细的虾蓉,和软糯的米粒融合成一锅喷香四溢的粥。
“安大哥,”白以辰转过头来看着他,“吃早饭”
一觉醒来,安诺的头脑彻底清醒了过来,他明确地感到这一切都出了问题。这不是白以辰应该有的表现,他应该愤怒、惊恐、失望、伤心无论如何,不应该是这样一幅心满意足的样子。
“白以辰”安诺狠下心来对他说,“一会儿我得出门,我要去见一个人那个”
“好了我知道了”白以辰平静地打断安诺的话,“吃饭”
安诺觉得自己八成是幻听了。
一顿早饭吃完,白以辰平静地去收拾厨房,安诺换好衣服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下扭头冲着厨房说“我走了啊”
“早去早回”白以辰的声音飘过来。
安诺关上门出去时,觉得自己一定是穿越回了四天前他漫无目的地出了门,在车水马龙的大马路上慢慢溜达着,完全不知道去哪里,直到手机铃声响起。
电话是吕强打来的,告诉他刘波想要见见他,喝杯茶,安诺抬头看看冬日碧蓝的天,觉得自己总算是有条路走了
见面地点在一家高档的茶楼,安诺一看到小如拇指的茶杯就不耐烦,但是坐在对面的刘波似乎颇为自得,用一把还没拳头大的紫砂壶给三个人泡茶,吕强坐在旁边如老僧入定。
“安诺啊,”慈眉善目的刘波把茶盏递给安诺,“尝尝,正宗大红袍。”
安诺捏着这个小杯子,觉得自己能把它整个嚼了。
“呃我不太懂茶。”安诺知道,跟刘波这种人打交道虚与委蛇没什么用,这种人极其自信,行事果决,喜欢的就是直来直往。
“呵呵呵,我也知道,你们年轻人不喜欢这些,”他冲吕强点点头,“你强哥每次陪我来都会睡着。”
吕强从容淡定地一笑“老板,我醒着呢。”
安诺敏锐地发现,屋子里的气氛在这短短的三句话间全然改变了,刚刚的紧张尴尬立刻变得随意和谐,安诺从来知道吕强这个人很重要,是刘波身边不可或缺的存在。但实事求是地说,他也仅仅是将其看做一个“打手”,最多算是“贴身保镖”,可是目前看起来,这个吕强跟刘波的渊源很深,两人关系非同一般,相应的,这个吕强的能力一定也很强。
回去得让于岱翻翻这个人的家底儿,安诺想。
一壶茶喝完,安诺觉得可以进入正题了,他作出忐忑不安的样子问“老板,那个你看韩哥的事”
“呵呵,那个啊,已经解决了。”刘波招呼小姐换了壶铁观音,安诺痛苦地发现茶具更小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事儿我的确”
“行了行了,”刘波依然笑呵呵地,好像损失的那几百万对于他而言比不过眼前的一壶茶,“那跟你没什么关系,我早知道韩子飞得跑,就冲郑锐他也得跑”
“您的意思是”安诺抓住话尾追问。
“这不明摆着么郑锐压根没打算在这儿久留,韩子飞自然也不会。”
“为什么”安诺是真的惊讶。
“郑锐,在这个城市三年了吧”刘波看向吕强。
“三年四个半月。”
“你看,三年多,他没房没车,酒吧一年一续租,吃喝拉撒睡全都在酒吧,平时也不跟什么朋友来往除了酒吧的人,你见过他跟谁来往么”
安诺想了想,摇摇头。
“所以啊,这不很明显么无牵无挂,随时一卷包裹就可以走,带上钱就行,行李都不用收拾”
“所以您其实一直防着韩哥”
“嗯,他也真有耐心其实我都快放弃了,我都开始相信他的忠诚了可他到底还是没忍住啊,呵呵呵。”刘波得意地笑了,那样子好像看着一只撞进落网的老鼠,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上,最终厌烦了,被丢进水池里闷死。
“那郑锐”
“这事儿跟他没关系,我也没打算难为他,没必要搞不好还弄巧成拙招来麻烦,只不过算他倒霉吧”
“他们”
“韩子飞是死了,郑锐嘛死啊活啊的,反正也差不多了。”刘波轻描淡写地说过去,好像两条人命不过是蝼蚁。
韩子飞送到医院的时候是活的,死在医院时消息全面封锁安诺再一次确认,警局里一定有刘波的人
“安诺,”刘波再递过去一杯茶,姿态随意柔和,好像一个长者带着几分宠爱、几分无奈看着自己的小孙儿,“安诺你还挺多愁善感啊,怎么旧主难离”
“老板,你要这么说,我可真没地儿站脚了。”安诺笑嘻嘻地说,“要不我识相点儿,赶紧走人算了。”
“呵呵,现在的年轻人啊”刘波笑着看向吕强。
“能用就行,反正又不用他去跟人磨嘴皮子”吕强将手里的茶杯放下,从身后摸出一瓶矿泉水来。
刘波看向吕强的眼神里充满了恨铁不成钢,安诺再次确定,吕强的底儿得让于岱好好查查。
刘波拿过茶巾来把茶壶和茶杯抹干净,拍拍手说“所以安诺,好好干”
安诺立刻打蛇随棍地跟上“是的老板,还有董均和张新民那边”
“死人不说话,放心”刘波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不是,”安诺快速地转移话题,“我不是想说这个,我是想问,这批货丢了,钱也丢了一半,万一那个李谦听说他势力很大。”
刘波终于放下了手里的茶具,吕强也终于抬起了头将目光收拢在了一起。
“这个是个问题,”吕强慢慢地说,“虽然这批货是他跟董均的交易,但是事儿是出在咱们这儿,说到底东西是因为咱们的人丢的,恐怕道儿上交代不过去。”
刘波也皱皱眉,好像自言自语一般嘀咕“是啊,奇了怎么偏偏又是他的货这人带煞”
安诺坦然地看着刘波,波澜不惊,但是心里巨浪滔天两次,李谦的货两次出事,这两次自己都有参与,如果刘波怀疑自己那真是一点儿也不奇怪。
刘波轻轻地瞟一眼安诺“安诺,这两次交易你都在说说你的看法”
“韩哥是个谋略家。”安诺觉得自己的大脑一定是安了个四核处理器,他从没觉得脑子能转那么快
“哦怎么说”
“差不多一年前,韩哥延揽我的时候就是让我帮忙挑了孟广义的场子,孟广义做董均这条线很久了,韩哥一直想把董均拉过来。我一开始其实挺奇怪的,因为韩哥让了很大的利,我提醒过他,这笔买卖挣不了多少钱。当时韩哥说考虑问题要长远,我一直以为是他想薄利多销,现在看来不是。我估计八成是韩哥使招儿让董均丢了第一批货,为了补给李谦,他必须尽快再筹集一批,他只能找韩哥,这回韩哥加了价码,比上批货多赚百分之十五韩哥这笔捞大了”
刘波看一眼吕强,吕强笑了笑低头没说话,刘波叹口气地说
“安诺,你的问题就是太聪明了”
“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