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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得你心似我心 第12节

作者:雨过碧色 字数:25587 更新:2021-12-18 01:15:21

    于岱自然而然地走过来,从白以辰手里接过门钥匙“我帮你们开吧,瞧你俩这费劲儿的,咱们都是邻居,远亲不如近邻,以后有什么事儿说一声,大忙帮不上搭把手还是没问题的哎,你慢点”

    安诺翻翻白眼想,夏景辉那么沉默寡言的一个人怎么忍得了于岱如此聒噪

    于岱“积极友好”地帮安诺把白以辰安置在床上,并主动贡献出自家的两个大号抱枕塞在白以辰的背后,让他可以不费力地侧躺着。于岱的“善举”得到了白以辰真诚而感动的谢意,两人交换了手机号码,迅速热络地打成一片。

    在安诺看来,肖易和于岱无论谁跟白以辰在一起都让他头疼肖易经常揣着明白装糊涂,看着挺二其实心里很有主意;于岱是揣着糊涂装明白,看着明理聪慧其实就是个单细胞动物。安诺想,白以辰甭管跟谁走得近了,最终自己都得倒霉

    把白以辰在床上安顿好后,安诺当着于岱的面把那台“正常”的笔记本电脑拎到床边给白以辰消遣,于岱笑眯眯地搭腔说能帮白以辰安几个有用的软件好下电影什么的,换来白以辰感激的笑,两人的关系又向前发展了一大步,马上就要义结金兰了。

    于岱跟白以辰贫了几句后告辞离开,安诺殷勤地一路道谢一路把他送到门口。于岱在门口小声地嘱咐安诺注意韩子飞他们的动静,说他家夏景辉布这么一个天衣无缝的局着实不易。安诺暗地里撇撇嘴想这哪里是你老公布的,这分明是秦晓那小子机灵,当然这话他不会傻乎乎地说给于岱听。

    送走于岱这尊神返回屋里时安诺突然有点无措,他抬头看看客厅天古板上的顶灯摸出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他不想弄得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

    客房里白以辰已经自动自觉地打开电脑玩了起来,安诺看他侧躺费劲地敲键盘那样儿就觉得好笑。

    “玩什么呢”安诺站在床边问。

    “没玩什么,我想查点东西。”白以辰抬起头认真地说,“安大哥,出院时大夫说我可以下床慢慢走走是不是”

    “是那么回事你不会是想出去吧”安诺警觉起来。

    “我明天是周末了,我都有大半个月没去看阿婆了,我想去看看她。”

    “不行,太远了我替你去看看她好了,你再休息一周再说。”安诺拒绝的一点儿余地都没有。

    白以辰并不坚持,他也不想让阿婆看见他这幅样子担心,所以乖巧地点点头。

    白以辰向来咋咋呼呼、牙尖嘴利,鲜少有乖巧柔顺的样子,最近大病小伤没完没了的一折腾整个人瘦两圈,此时乖乖的窝在床上点头说“好”。那副可人疼可人怜的样子让安诺一时之间心跳加速,腾的红了脸。他只得含糊地说去打电话订份外卖当午饭,丢下莫名其妙的白以辰仓皇离开。

    白以辰低下头接着敲键盘,他一定要搞搞清楚自己对安诺的这种陌生但是甜蜜的情感到底是怎么回事,应该怎么办。

    白以辰没谈过恋爱,他不是经验型人才,他是科技型人才,“有问题问百度这种常识他还是有的”。他在搜索栏里写下“如何追求一个男人”。

    在念书的时候经常看见同学追求女孩子,学校里明的暗的的小情侣也不少,同学间闲聊天时也议论过如何如何才能把那个女孩子追到手。要说追女孩子白以辰还是有理论依据的,追一个大男人白以辰可是从理论到实践一片空白。

    这几天在医院里白以辰最纠结的其实不是自己爱上了一个男人,对于白以辰来说,情窦初开花前月下的时光都用来打工了,等他有机会观摩别人恋爱时教学对象全是酒吧里的客人。同性恋、异性恋看得多了也就接受良好了,他觉得自己喜欢上安诺简直是天经地义的,喏,他很帅,高高大大的很有气概,他为人善良洒脱性格开朗,关键是,他对自己真的很好那么多年了,能碰上一个让自己安心的人是老天眷顾,白以辰一点儿也不想跟老天爷较劲

    他现在唯一纠结的是这个男人是不是能接受同性,或者他最好不接受其他同性只接受自己。白以辰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琢磨这件事了,想不明白就曲线救国,他拐弯抹角地问肖易不但没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反而越听越觉得安诺的魅力无穷。当安诺凝望他的时候他控制不住的脸红,当安诺把大手抚上他头顶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被人宠爱着的,当安诺把他背在背上他搂着安诺的脖子觉得搂住了全世界一个白以辰不想失去的世界。

    白以辰以一个斗士的豪情和决心想,如果安诺能接受同性,我一定要追到他

    前天夜晚,安诺把手指轻轻按在他唇上摩挲时他心如擂鼓。他知道,这不是一个朋友之间或者兄弟之间能做的动作,这个动作太亲昵、太暧昧,这只是一个亲人间会做的小动作。他想,如果安诺吻下来,他就立刻睁开眼睛然后赖上他可是安诺没有,他只是把指尖停在白以辰的唇上,缓缓地摩挲, 白以辰在那一瞬间决定我一定要追上他

    、第五十一章   追求

    白以辰在安诺家的第一天基本上是和电脑一起过的,安诺买了外卖端到白以辰床前好奇地想看看这小子到底在上网“查什么”,可惜等他推开房门走到床边时,屏幕上永远是“凤凰新闻”,白以辰要是会上网看社会新闻他安诺就此改姓白

    安诺只得郁郁地一个人在客厅里看电视,中间小家伙要上厕所死活不肯用便壶,说是在医院的时候厕所距离病房远,现在厕所距离自己的床一共也没几米可以走过去,再说医生说可以慢慢走动了。安诺犟不过他,只好小心翼翼地扶他起来,一步三蹭地把他挪到马桶前。白以辰憋得小脸飙血,坚决要求安诺回避,“非礼勿视”。安诺倒真不是想占白以辰便宜,只是他觉得都是男的,“你的样子我都见过”有必要这么扭捏么,再说你一个人又站不稳。

    这要是倒退一个月,白以辰恨不得躺在床上让安诺伺候,别说递个便壶什么的,最好连擦澡都包了。可现如今白以辰的心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因为自己对安诺抱了那么点儿小心思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了,处处觉得应该表现得更好些,过去那套死皮赖脸的样儿得收收,于是坚持“自力更生”。两人几番争执后安诺到底败下阵来,他退出卫生间,虚掩着门打算一听到不对劲儿立刻就冲进去。好在白以辰的伤看着挺邪乎其实创面虽大但是伤口不深,行动起来当然疼痛不已但也不是完全不能忍。

    安诺见白以辰上趟厕所额头都疼出一层汗来心疼得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好,索性一把把他抱了起来,那种公主抱,小心地避过背后的伤口。安诺一边抱着一边说“别较劲啊,掉下来可就得再回医院了”按照安诺的想法,一个男人,就算是男孩好了,以这种“娇柔”的姿势被人抱着势必要反抗一番的,要面子嘛

    可是

    白以辰认为只要在安诺怀里就好,管他怎么抱呢,他爱怎么抱怎么抱所以白小辰同学缩在安诺的怀里窃笑着,他真觉得这个怀抱舒服又安心。

    郑锐给了安诺四天的假,依白以辰的伤势四天后应该就恢复得差不多了。安诺拿着这四天假满心打算要好好伺候伺候小家伙,最好能把他喂胖几斤。所以除了第一天抽了两个小时去看了看阿婆以外,他所有的时间都用来伺候白以辰了。白以辰过上了有生以来第一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安逸”生活,安诺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滴水不漏早晨十点半准时有人给拉开窗帘,让和煦的阳光照进来,既不会吵他赖床又让他能看到窗外朗润的天;床头上永远有杯水,绝对保证随时拿起来直接就可以入口的温度;笔记本里的电影每天都会更新,简直就像安装了自动更新软件,而且都是白以辰爱看的类型;安诺甚至专门跑去买了个床上专用的电脑桌;饭后的水果全都切成块,用牙签插着递到床前,吃完了还有人用湿毛巾给擦擦手;每晚都会有人端盆热水进房间,小心又细心地帮他擦身,直擦得两个人都暗自面红耳赤呼吸急促

    白以辰一边享受安诺的照顾,一边揣度着安大哥对我这么好,他这就算是“追求”吧网上说,男生追求爱人时就会一心一意地对她好,照顾她,把她宠成世间的宝安大哥这样算么

    白以辰摸摸自己的唇,皱着眉头继续想这个问题他,应该是喜欢我的吧

    安诺把白以辰照顾得很好,只除了一样

    安大警官这辈子只会煮泡面,最近刚学会蛋炒饭,在厨房一事上实在是马尾巴穿豆腐提不起来而白以辰吃了那么久的饭馆,对外卖深恶痛疾,用他的话讲就是隔着外卖餐盒都能闻到劣质菜籽油的味虽然白以辰说只要是自家厨房炒出来的天天吃蛋炒饭都甘心,但是安诺怎么肯于是于岱就打着“睦邻”的招牌“趁虚而入”,每天午餐晚餐时分堂而皇之地登门入室大秀厨艺,顺便把客厅顶灯上的监控给闭了。安诺在旁边看着满脸的不自在,于岱猥琐地说“兄弟,我懂”。从第二天开始,作为“夏家”大哥的夏景辉自然也加入了“聚餐”的行列。

    白以辰觉得自己的生活一下子热闹了起来,于岱机灵开朗能言善道做得一手好菜,摆弄起电脑来出神入化,白以辰傻乎乎地相信他真的能用安诺家的联想小本攻进nasa;夏大哥虽然酷酷的不爱说话,但是细心又耐心,总是对自己和气地笑,有时候他加班回来得晚,就给大家带份宵夜;安大哥嗯,安大哥是关键,白以辰笑眯眯地叼着一块苹果对安诺笑。

    “笑什么”安诺好不容易才把夏于两口子哄回自己的小窝里,耳边清净了不少,转头看着窝在沙发里的笑得甜蜜蜜的白以辰一下子觉得这日子过得还真是有滋有味。

    白以辰缩缩脚给安诺腾出一个地方来坐下,说“于哥做饭挺不错的,不过我也会做等我好了我做给你吃。”

    “哦,我很期待你厨艺啊,赶紧好起来,给我当长工”安诺做出恶狠狠的样子。

    白以辰拿着遥控器转台,脑子里已经列出了一个星期的菜单了。度娘告诉白以辰,想要追求一个男人,首先要抓住他的胃虽然这是女追男的手段,但既然追求对象都是男性,男追男应该也适用。做饭是白以辰的强项,他觉得守住这块阵地不是问题。

    安诺的四天假还没有休完,白以辰就已经可以满屋子溜达了。安诺绝对禁止他出门,白以辰只得把所有的活动量都放在屋子里他先是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把安诺堆积起来的半脏不脏的衣服全都扔进了洗衣机,然后晾干叠放整齐,挂在衣橱里好像样板间里的展示柜。他还试图把地板擦一遍,但最终还是在安诺的怒目下放弃。

    待到第四天,白以辰对于岱和安诺说今天他要掌勺,并且开出了一张长长的购物清单。安诺跑到超市的生鲜、调味区扫荡货架,天知道他这辈子就没逛过这两个区,看着眼前的“生抽”、“老抽”、“酱油”很是眼晕了一阵子。

    白以辰的菜单上其实就四道菜一个汤一个清蒸鲈鱼,一个宫保虾球、一个荷塘小炒、一个白灼芥蓝外加一个竹笋火腿汤。安诺抱着双臂靠在厨房门口看白以辰在灶前忙,鲈鱼剖十字花刀,塞进姜葱淋上料酒上汽蒸七分钟,拿出来后滗掉汤水淋上蒸鱼豉汁再蒸五分钟,同时做热油炸几粒花椒,热辣辣地淋到铺上新鲜葱丝刚蒸好的鲈鱼上,随着“刺啦”一声,一阵鲜香蒸腾而起,安诺立刻觉得饥肠辘辘食指大动。

    就在白以辰把挑好虾线的青虾放进盆里腌制的时候,安诺觉得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了几分僵硬。

    “小白啊”安诺懒洋洋地叫。

    “什么”白以辰忙着手里的虾仁,仅仅侧了侧头。

    “你”安诺看见有汗珠从白以辰的额头滚落,现在是十一月份,这个城市白天的平均气温也就二十二、三度,厨房的窗户开着,燃气灶的火一关,习习的凉风吹进来甚至有几分寒意。安诺眯了眯眼睛走上前去把大手轻轻地放在白以辰的腰际,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咣当”一声,安诺手里的瓷勺掉在了不锈钢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安安大哥”白以辰抬起头眨着眼睛,目光闪动眼神摇曳,耳尖渐渐地染上了一层红晕。

    安诺突然就明白了,这事儿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他只是觉得白以辰累了,后背的伤肯定很疼,疼得他都开始出汗了。一时着急就想把他搂过来,让他休息休息,反正做饭这事儿还有于岱呢。等白以辰眼巴巴地在他怀里看着他时他才发现自己这个动作有多么的暧昧,多么容易让人误会。他立刻松开手,后退一步“那个不是我我看你好像挺累的休息一下吧”

    “安大哥”白以辰突然上前一步,急切地仰起脸看着安诺的眼睛,他和安诺离得太近了,近到可以感到安诺身上传来的微微的热意,可以感觉到安诺渐渐急促的气息,“安大哥”

    白以辰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一定是疯了,他站在这里,距离安诺只有几厘米远,无数的话在他脑子里乱糟糟地挤作一团,他想问安大哥你是不是喜欢我,他想说安大哥你知道么,其实我很喜欢你,他还想说安大哥,我们可以不可以一直在一起,就像郑锐和韩子飞那样一直在一起,他还想说安大哥,认识你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

    这些话同等重要他无法分清主次,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在心里大声地喊冷静下来冷静下来但是没有用,他甚至能感到自己头皮里炸出的一层汗,能听到越来越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安诺低下头,他直直地望进了白以辰的眼睛里,他在这双明亮的大眼睛里看到了急切、狂热、依恋、慌乱这样的目光他太熟悉了,他曾经在每一任女朋友眼中都看到过这种目光。以往,每次看到这种目光他都非常骄傲,他相信自己的魅力所向无敌,他相信他值得每一个女孩子倾心相恋,他也相信他能“天长地久”地爱着眼前的女孩可事实上,每一个用这样的目光注视过他的女孩子最终都选择了远离。她们无一例外地说“安诺,你很好,但是在你身边我不能安心,我没有安全感。”

    安诺张了张嘴,朦胧中他似乎知道白以辰要说什么,他不能让他说出来,他必须制止他。

    “白以辰”

    叮呤呤呤

    安诺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安诺立刻退后两步返回客厅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他几乎是带着失望的心情庆幸这个及时到来的电话。

    电话是韩子飞打来的,要安诺跑趟天安市带批货回来,董均要的量太大,刘波调动了很多关系凑,天安市这批货是最重要的一部分,要安诺务必小心。同时提醒安诺别忘了跟郑锐请假,让他不要担心白以辰,自己和郑锐会帮着照看的。

    安诺是多聪明的一个人,这话里的三层意思听得清清楚楚:一,货很重要;二,韩子飞不打算告诉郑锐自己给安诺排了“出差”,安诺得自己去跟郑锐解释为什么会旷工一天;三,白以辰,完全处于他韩子飞的控制之下安诺叹口气,到底还是把白以辰拉下水了。

    安诺算了算时间,就算是今晚出发,去天安市打一个来回马不停蹄也要一天一夜的功夫,他想无论如何要找理由搪塞一下白以辰,最好等他从天安市回来时,白以辰已经忘记了今天发生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二章  告白的勇气

    安诺在客厅里啃指甲,侧耳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哗啦啦的水声,白以辰在洗着什么东西。此时借安诺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再跑到厨房门口晃悠,里外屋转悠一圈儿觉得在哪儿都不安全,于是对着厨房嚷一嗓子“我出去买盒烟,一会儿就回来。”

    安诺想,鸵鸟就鸵鸟吧,躲一时算一时。

    白以辰平平静静的声音稳稳地传过来“少抽点儿你别走太远,那几个菜很快就好。对了安大哥,你回来时叫夏哥他们过来吃饭吧。”

    这话太平常了,一点儿异样都没有,就像任何一个结发十几年的妻子在对偷摸出去买烟的丈夫说的。带着一点儿埋怨、一点儿纵容、一点儿关爱,更多的是岁月沉淀下来的温馨的家长里短闲话款款。

    可是,恰恰因为这话太“家常”,安诺吓得差点儿连门都不敢出。他隐隐觉得自己要是开门出去了,这事儿就坐实了;可要是不躲出去,这事儿马上就要露馅。这辈子也没这么为难过啊,安诺想,神啊,给指条路走吧。

    于是,路真的就有了。

    于岱带着下班回来的夏景辉跑来安家蹭饭吃,事实上夏景辉非常反对于岱这种无厘头的行为,他想不明白于岱为什么一定要跟白以辰打得火热。按照他的办案理念,作为暗中的保护人,自己和于岱离安诺、白以辰越远越好,这样才可以避免被人注意到。可是于岱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不但租下了安诺家的对门,还想尽办法跟白以辰称兄道弟就差义结金兰了。这一切的行为莫晗睁一眼闭一眼,有点儿眼不见心不烦的意思。夏景辉纳闷,难道自己离职以后,公安系统改风格了

    于岱对此没有做出详细说明,但是他很严肃地对夏景辉说“你得信任我,我是一个警察,我知道什么是能做的什么是不能做的”夏景辉对于岱无条件信任,他曾经怀疑过他一次,从那以后他发过誓,今生都不会再怀疑于岱,他唯一会做的事情就是跟在于岱身后把所有的漏洞全都填补上

    于岱和夏景辉一点儿不客气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安诺摸摸鼻子管夏景辉要了一支烟站在阳台上闷头抽着。于岱敏锐地发现屋子里的气氛有点儿微妙,于是他欢天喜地跑去厨房探白以辰的口风,在帮白以辰把所有的菜做完后,于岱懊恼地发现,原来白以辰嘴严起来就像合口的蚌,撬都撬不开。

    晚饭很好吃,夏景辉和于岱吃得肚歪清蒸鲈鱼清甜鲜香、宫保虾球酸甜微辣,小荔枝口儿调得刚刚好;白灼芥蓝脆爽清香;荷塘小炒清口微甜,火腿竹笋汤浓香醇厚。于岱斜睨着安诺示意,这是捡到宝了,你小子赚到了。

    安诺尴尬地摸摸鼻子转过头去假装没看到

    告白这档子事儿讲究的是一鼓作气,否则必然再而衰三而竭。饭菜上桌时白以辰对自己说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一定要跟安大哥说,一定

    可是吃着吃着,安诺对夏二哥说他明天一大早要出趟远门,得后天才回来,拜托夏家两兄弟照看着白以辰一点儿,反正夏二哥目前待业在家,夏家两兄弟满口答应一点儿犹豫都没有。只是白以辰不高兴了。他觉得自己是被扔下的那个,是别人巴不得躲出去的那个。他其实很想跟安大哥说我就是告个白而已,成就成,不成我接着追你你躲什么呀俗话说散买卖不散交情,难不成你这辈子都躲着我就算要躲也是我躲啊,我告白遭拒多尴尬你多有面儿

    白以辰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堆念头此起彼伏,端的是食不知味,顾虑重重首鼠两端的消磨着他本来就没多少的勇气。等把夏家两兄弟送走,安诺手脚麻利地躲在厨房将近一个小时就为了洗四个盘子四副碗筷,白以辰望着墙上已经走到九点半的钟彻底没了勇气

    安诺甩着两手水从厨房出来时白以辰正窝在沙发里看阿凡达,安诺犹豫了一下在沙发的一头坐下,没话找话地问怎么样,好看么

    好看白以辰大力地点点头,冲着安诺的方向侧了侧脸可眼睛却没离开电视机。

    安诺想了想,觉得作为同居人得交待一下自己的行踪,别又跟那次在医院一样让白以辰觉得自己被扔了,于是安诺清清嗓子说“那个小白”

    “能不叫我小白么”白以辰终于把脸转了过来,认真地看着安诺。

    “呃那叫你什么”

    “随便,反正别叫小白,听着好像那条傻狗”

    安诺心里默默吐槽,白以辰,你事儿真多

    但事实上白以辰真不是事儿多,以前肖易他们叫他小白时他的确觉得好像是在叫那条傻狗,可时间久了他也习惯成自然了,对此也就听之任之了。但是安诺不一样,他至今记得安诺叫他“傻小子时”的那种悸动那种细细的、越缠越紧的酸楚和甜蜜。他不喜欢安诺和肖易他们一样叫他小白,他希望自己有个独一无二的称呼属于安诺且只属于安诺,哪怕是傻小子呢。

    “呃”安诺真有点儿犯难,不叫小白难道叫以辰这这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嗯嗯白以辰”

    白以辰做出个晕倒的姿势倒在沙发上,他想起来以前念书时阿泽追一个学妹,正赶上学妹过生日,阿泽傻乎乎地跑去问你想要什么礼物我送你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算了,白以辰就白以辰吧失落的小白瞅着安诺问啥事。

    安诺想了半天怎么跟白以辰解释,但这事前因后果当然不能让白以辰知道,凭空编个瞎话还真容易出差子,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不解释他直截了当地告诉白以辰自己帮朋友一个忙,明天走后天回,嘱咐白以辰多注意休息少运动,三餐不用管夏岱自会帮他解决,如果想下楼别逞强,一定让夏岱背你下去反正那小子精力过剩你要是有事一定给我打电话

    安诺絮絮叨叨的,越说越觉得要嘱咐的东西太多,这小东西天生命中带煞一样总能出点小状况,真让人放心不下

    白以辰转过去接着看电视,脑袋点成鸡啄米,心里乱糟糟的他觉得安诺对他真好虽然好这个字太过贫乏苍白,但是他真的想不出来还有什么词能形容安诺。就是好,好到没话说

    怎么办啊安大哥,我还是好喜欢你

    饭前那点子告白的豪情和勇气随着晚餐消化殆尽了,白以辰在心里唾弃自己的懦弱,却又隐隐的觉得庆幸好在没说,说了也许就什么都没有了。

    第二天一大早安诺为了避免告别的尴尬五点就起了,简单收拾一下后五点半轻轻推开白以辰的房门。

    “小白小白白以辰”

    白以辰睡死过去一样毫无反应。

    安诺想起上次他给白以辰半片安眠药结果他睡了一个对时推都推不醒的情形不由得再次感叹这小子真他么能睡。

    安诺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小白睡得人事不知,安诺没敢太用力地推了推他的肩头,白以辰连声呓语都没发出来,仅仅是眉头弹了弹。安诺又稍稍用力推了推他,白以辰缩缩脖子,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睡得更沉。

    安诺看着白以辰那红扑扑的的小脸心痒得不行白以辰平时古灵精怪的,此刻睡熟了一副乖宝宝的样子,长长的眼裂在脸上刻下一道优美的弧线,浓长的睫毛静静地伏着像栖息的蝶翼。安诺一直知道白以辰长得很好看,眼睛极亮,但此刻他才发现原来这家伙长得最好的是双唇他以前曾经感叹多少女孩子费尽心力打造出来的果冻一般的双唇白以辰天然地就拥有,而此刻,他迫切地渴望尝尝这果冻的滋味

    为什么不呢他睡得那么熟

    于是安诺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去,他不敢立刻吻上去,只是缓缓地把脸贴近白以辰直到能清晰地感受到白以辰沉缓柔和的呼吸,能清楚地看到白以辰脸上的每一个毛孔。安诺想,小家伙,你梦到什么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安谧的睡脸。

    白以辰睡得依然很沉。

    安诺轻轻咧开嘴角,他把自己的唇轻轻的印上白以辰的,很轻,只是两双嘴唇的想碰。白以辰的唇很暖很软,微微有些干燥,碰触起来非常舒服的感觉,安诺一时恍神几乎不想离开。

    他离白以辰太近,眼前花成一片看,可即便如此安诺还是发自内心的感叹这小家伙的眼睛真好看

    眼睛

    眼睛

    安诺把自己的眼睛瞪到极限,难以置信的目光直直地落到了白以辰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那双眼睛目光稳定视线平稳,眼神清澈见底,这绝不是一双刚刚从沉睡中清醒过来的眼睛

    安诺吓得一时动弹不得,他大脑里一片空白,完全丧失了行动力他的唇甚至还贴在白以辰的嘴唇上,

    “安大哥”白以辰飞快地从被窝里伸出手捧住安诺的脸,“一路顺风早去早回。”

    说一句话要多久一秒一分钟一个小时

    安诺搞不清楚,他只能感觉到白以辰翕动的双唇在自己唇上轻颤,伴着温热的气息直达心底。这种让他热血沸腾却又手脚冰凉的感觉诱人又刺激,好像在他体内蠢动了很多年

    白以辰稍稍侧侧脸,一秒钟没有耽误地准确地吻上安诺的唇。他轻轻吮吸了一下,再一下,然后不动了

    安诺觉得自己分裂了,一个安诺面沉如水地说你在犯罪他还是个孩子,你想干什么一个安诺心旌摇曳地说

    吻他吻他吻他

    声音急促而充满渴望。

    安诺闭了闭眼,抓下白以辰的双手艰难地说“白以辰”

    “安大哥,”白以辰飞快地打断安诺,“对不起”

    “对不起”安诺傻了,难道不是该我道歉吗

    “对不起安大哥我吻了你,我没忍住,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韩大哥喜欢老板的那种喜欢我我可不可以追你”白以辰的脸红得好像窗外初升的朝阳,蒸腾着无限的热情和期待,那热度烤焦了安诺的思维。

    安诺一瞬间觉得自己一定是错乱了

    谁吻了谁

    谁喜欢谁

    谁追求谁

    各种纷繁的念头和感受从心头滚过,让人恐惧的狂喜,或者让人狂喜的恐惧安诺不知道该怎么做,是低头不管不顾地吻下去还是抬头冷静理智地说拒绝。他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绝境,他既不能点头也不能摇头,始作俑者的他没有主动权更没有否决权。

    白以辰叹口气,“安大哥,我从来没有追过人,你可不可以给个反应”

    安诺,漫游花丛八年,纵横警校四载,笑傲警局两年的,英明神武睿智冷静的优秀刑警安诺同志可鄙地遁了

    “呃我晚了已经,先走,回来回来再说”

    咣当一声门响,白以辰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用被子蒙住头竭力地大喊一声,天知道,如果安诺再多呆一分钟他就要哭出来了彻夜未眠的他本就非常困倦,加上刚刚那番举动那番话几乎把他下半辈子的力量和勇气都耗光了现在的白以辰绞干了体内的每一分力量,像滩泥一样摊在床上只剩下喘息的力气。

    房间里一片寂静,白以辰在自己的喘息声和心跳声中极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现在的他正处于极端困倦和极端亢奋中,身体和神智的对抗让他晕眩。

    他没想到会这样

    昨夜他彻夜不眠,懊恼自己一时的胆怯、困惑安诺的情感、思考追求的方法、恐惧随之而来的失败在复杂情绪煎熬下的白以辰其实在安诺推开门的一刹那就察觉了,但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于是装睡成了最好的回避借口。

    其实安诺第二次推他时他想睁眼来着,可是睁开眼睛以后呢跟安诺说再见白以辰觉得自己没法冷静理智地面对安诺只好继续装。无论如何他想不到安诺会吻他,自从上次他满心期待一个吻落空以后他就没在做过这种期待。

    可是可是安诺居然吻了他

    在安诺的嘴唇贴上来的一瞬间,白以辰毫不犹豫地睁开了眼睛既然不是独角戏,那就一起上场吧

    白以辰不知道怎么告白,事实上他的勇气也只够支撑他说完这三四句话而已,我喜欢你,我要追到你。

    就这么简单

    白以辰追人的方法简单直接地几乎让安诺崩溃六点半短信安大哥别忘记吃早点,饿着肚子开车容易走神,八点短信安大哥开高速别太快了注意安全,九点短信,安大哥你该歇会儿了别疲劳驾驶,十点半短信,安大哥记得多喝水,今天有点儿热。十二点短信安大哥该吃午饭了

    下午三点时,安诺看着自己快没电的手机哭笑不得。在加油站的休息区,安诺还是给白以辰打了个电话,白以辰高高兴兴地告诉安诺午饭是夏二哥给烤的披萨,老板说一会儿会带着韩大哥来看望伤员,顺带请伤员吃顿“好的”;自己一切都好今晚大人不在家打算通宵电影,已经让老板帮买了微波爆米花和可乐

    白以辰绝口不提告白的事安诺也不好主动挑起话头,两人在电话里絮絮叨叨就如一起生活多年彼此熟稔亲近,安诺很享受这种感觉,没有压力没有顾虑,随心且熨帖。

    临挂断电话时,白以辰轻轻说,安大哥,我等你回来

    简单一句话,温柔却绝不含糊地劈进安诺的心底。

    他知道自己完了,万劫不复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三章   在我身边

    吕强三天跑了两趟济水市,第一次他提前两天来这里打点好了一切,包括交货的地方和方式,第二次他是紧跟在安诺的车后来的,事实上,当安诺坐上驾驶座的一刻,吕强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他。

    安诺的任务就是去接货并运送回b市。安诺很明白这种安排其实是为了保吕强,万一有点儿什么意外,从接货到运货,所有的罪名都是自己的。安诺心里一边骂刘波不是个东西一边又暗喜这种安排简直太方便自己取证和控制毒品的流向了至少吕强是板上钉钉跑不掉了

    安诺依照吕强的指示从济水市市郊的一个农家院里拿到了五千克的货。东西被细心的分装成数十个小包,塞进了一整箱牛奶盒子里。同时被放进汽车后备箱里的还有一箱柴鸡蛋、一箱精装的五谷杂粮,还有一个巨大的果篮,里面的水果大都是香蕉、菠萝和芒果,甚至还有一盒切开的榴莲肉

    安诺看着自己的后备箱觉得这就是一个刚生了大胖儿子的新爸爸回家看媳妇儿的谱儿他对农家院的老板笑笑说“您这准备得太周到了也,这一路十几个小时您倒不怕熏死我”

    老板呵呵乐出一口长期抽烟导致的大黄牙,砰地一声帮安诺合上后备箱说“安全嘛遮遮味道啦,狗鼻子很灵的”

    安诺想,五千克,枪毙一百次都够了

    按照计划,安诺拿到货后立刻就要返回北安市,于是当天下午7点,一切交割清楚以后安诺打了半圈方向盘,顺着国道直接就上了高速。7点半的时候,安诺的手机响了,屏幕上韩子飞三个字让安诺有些不安。

    “安大哥”电话里传来白以辰快乐的声音,安诺一时之间愣住了。“老板和韩大哥来看我了。”

    “哦”安诺的大脑在飞速地组织语言,“他们请你吃什么好吃的了”安诺想起来之前白以辰高兴地宣布有人请客吃顿“好的”,觉得这个话题真是安全又温馨。

    “海底捞”白以辰的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兴奋,“海底捞居然还能打包他们居然连火锅都能带过来还有果盘”

    “那你可得好好吃一顿,你老板是有钱人”

    “那必须的啊,对了安大哥,我收到支票了,15万啊”

    安诺想,这就对了嘛,一顿火锅哪里值得你高兴成这样果然,火锅不是关键,钱才是快乐之源

    “啊,安子。”手机被韩子飞接过去,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笑意“你忙你的,我们帮你看着白以辰呢。这小家伙还真挺有意思的,阿锐很喜欢他。你放心吧”

    安诺听见电话里隐隐传来的白以辰的抗议声,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就是因为你在看着白以辰,我才特别不放心啊”

    安诺挂断电话之后点燃一支香烟,他现在真的很后悔很懊恼怎么就让韩子飞看出来了呢怎么就忍不住地吻了白以辰呢

    车子在黑夜里疾驰。

    连续24小时不睡对于安诺而言跟玩一样,但连续24小时开车在高速路上狂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安诺几乎是见一个休息站就停车,终于,用百公里的时速开了6个小时后,一直跟在安诺车后的吕强到底忍不住了,他在一个加油站的小超市的角落里逮住安诺

    “安子,怎么回事”吕强对他频繁休息十分不满,运毒这种事按理是能开多快开多快,路上耽搁的时间越长越危险。安诺来的时候时速能开到一百三,回去倒反而降了下来。

    “强哥,”安诺指指自己血红的眼睛,说,“再快点儿我怕出事”

    “不至于吧这才几个小时”吕强看着安诺的兔子眼,心下感叹原来这小子看着挺勇,熬不得夜啊。

    “关键是头天夜里我几乎没睡啊”安诺忍不住抱屈。

    “干嘛来着之前不是告诉过你路远么,怎么还熬夜”吕强的不满溢于言表。

    “这不第一次办事么总担心出岔子,我在网上查线路查了一夜,不瞒你说,我基本把这一路上可能遇到的所有问题和解决方案都设想了一遍就没睡好。”

    吕强忍了忍,还是轻笑了一声“你倒是认真疲劳驾驶有解决方案么”

    “这不韩哥说这批货很重要嘛”安诺把手里的半罐“红牛”灌进胃里,愤愤然抛进旁边的垃圾筐。

    “的确很重要,李谦那头真不能得罪,所以不能出岔子,时间上也不能”吕强这是明着告诉安诺,那一箱子“牛奶”必须按时送到,不计后果

    安诺低头点燃一支香烟,奋力地大口地猛吸几口,让浓烈的烟雾充满肺部,一时间竟呛咳了出来。

    “还能坚持么还有好几百公里呢”吕强看看表,有些不耐烦了。按照规矩,他全程只是对安诺监控而已,决不能和安诺有接触更别说这样站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话了,吕强觉得自己这么做实在太过冒险。可刘波对时间有种特殊的偏执,如果没有按时把货送到,他会很烦躁,吕强一点儿也不想惹刘波心烦。

    “能没问题”安诺甩甩头走向一长排的洗手池,把脑袋伸到水龙头底下一通狂冲。11月了,就算是南方城市也变得寒冷起来,安诺被凉水一激,整个人过电了一般震颤起来。

    吕强在安诺身后看着,露出满意的笑容转身走向自己的车。当吕强转身以后,安诺悄悄扔掉了一直放在自己衣袋里的一瓶眼药水,抬起湿漉漉的脑袋似有似无地瞟一眼超市货架上方的摄像头,眨了眨眼睛,目光锐利冷静。

    于岱坐在由十几块屏幕组成的屏幕墙前敲下停止键,画面定格在安诺那刚毅冷锐的面孔上,旁边录音设备持续地运转着,能听到从安诺手机里传来的噪声和哗哗的水声。于岱用笔敲敲屏幕上安诺的脑袋,轻佻地说“任务完成帅哥,回来请我吃饭吧,让你老婆做就行”

    再上路的时候,安诺把车速飙到了一百三,透过后视镜他能清楚地看到吕强始终保持在他身后四、五个车身的距离。估算了一下时间,安诺打开了定速巡航功能,车子平稳且迅疾地暗夜里滑行,耳边只有隐隐的风声和发动机的轻微噪声,一片安静中,安诺能感觉到自己的心一点点静了下来。

    夜空中有明亮的星星,安诺想起早晨自己就那么毫无防备地跌进了白以辰明亮的眼眸中。那个孩子太勇敢,太执着,早在他一脸倔强地站在“燃惑”门口请求一份工作的时候,安诺就知道这个孩子有能力面对一切苦难。

    但是

    但是不能因为白以辰敢于面对苦难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让他去品尝苦难

    安诺反复提醒自己,那个孩子只有十八岁,他太单纯太执着,你不可以带他走那条世间最艰难的路。

    凌晨五点半的时候,安诺的手机响了,白以辰的短信“24个小时了,安大哥我等你回家”

    安诺脚下一滞,车子瞬间扭出一个巨大的s形弧线,尖锐的刹车声划破了寂静的夜和安诺的耳膜

    早晨八点的时候,安诺的车子停在了刘波指定的停车场。他锁好车门,从兜里掏出另外一把钥匙打开了一辆白色锋范的车门。这个停车场距离市区很远,为了方便安诺回家韩子飞特地准备了这辆车,但韩子飞的一片好心让安诺烦不胜烦,事实上他一点儿也不想回家,准确地说是“不敢”回家,他还没有想好如何面对白以辰,如何拒绝那个执拗的孩子。

    上午九点半点,安诺溜进了燃惑,营业还没有正式开始,酒吧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三个服务生坐在吧台前闲聊,安诺冲大家点点头打个招呼直接上了三楼的员工休息室,休息室里有张白以辰觊觎了许久的大沙发安诺把自己扔进沙发里,摸出手机关闭铃声,然后揪过一条堆在角落里的不知道是谁的毛毯把自己裹紧,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下午,安诺被肖易推醒了。

    肖易坐在安诺旁边,满脸诧异地问“你不回家守着白以辰在这儿干嘛”

    “没事儿,睡会儿。”安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抓过肖易的手腕瞄一眼表,赫然发现居然已经五点了他走之前答应过白以辰中午以前到家吃午饭,现在能不能赶得及吃晚饭都是问题了。

    安诺晃晃脑袋,从沙发缝里摸出手机一看,上面居然有二十多个未接来电和三十几条未读短信安诺感叹幸亏有车载充电器,否则按照白以辰这个频率,三块备用电池都不够用的。

    安诺根本没敢打开短信,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从第一条到最后一条,白以辰是怎样的期待、兴奋、疑惑、焦虑、不安他甚至能想象出这一下午白以辰的整个心路历程。

    这就是等待,等待自己迟归的爱人回家。

    安诺翻身坐起,抓过茶几上的车钥匙就往外奔,同时拨通了白以辰的电话。

    无人接听

    无人接听

    无人接听

    第十个无人接听的电话后,安诺慌了,他马上将电话打给夏景辉,一样的无人接听

    白以辰的伤,韩子飞的话,刘波的手段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安诺转瞬间就在头脑里勾勒出了最不愿意看到的场景他果断地将电话打给于岱,劈头就问白以辰在哪里

    于岱在监控室已经坐了快37个小时了,熬得双目喷火,毫不客气地骂回去“我他妈在监控室坐了37个小时了,现在还在给你剪吕强的片子,鬼才知道你家白以辰在哪里”

    “夏景辉没看着他么”

    于岱更怒了,“凭什么让景辉看着他,是你家保姆啊,你给工资么景辉不在家,上班去了”吼完,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安诺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尖锐的声音拼命叫道“你害了他你害了他”他的手开始发抖,抖得几乎握不住方向盘,

    安诺一路飞驰到家时还不到五点四十,推开房门迎接他的是一室的冷清,那个牙尖嘴利的小子没在家。他暴躁地屋子里转了两圈,最终决定给韩子飞打个电话

    就在安诺拨出号码的一瞬间,门口似乎传来钥匙碰撞的声音。安诺两步就冲到门口用力拉开大门,力道之猛甚至让铁门带出了沉沉的风

    白以辰举着钥匙,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自动门”和门里的“黑面杀神”。

    “你去哪里了”安诺几乎是用吼的冲白以辰嚷,然后他没有给白以辰回答问题的机会,而是一把抓住小白单薄的肩胛用力地带回自己的怀里他必须抱紧他,必须感受到他的温度,必须听到他的呼吸声,只有这样安诺才会相信白以辰没有消失,他还在自己身边。

    站在白以辰身后的夏景辉抓着满手的塑料袋,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四章  白以辰  我爱你

    安诺的下巴顶在白以辰的脑袋上,目光凶狠地盯住夏景辉,脸上渐渐的泛起了红晕。此刻,他真是愿意付出一切只求时光能够倒流,他其实不在乎夏景辉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和嘲弄的目光,他介意的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夏景辉越过安诺,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在地上,屈起食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这是一个警告味道很浓的动作,他在提示安诺“想想,好好想想”。可是安诺知道,没什么可“想”的了,现在,“想”什么都来不及了白以辰的双臂已经圈上了他的腰,很紧,带着微微的颤抖。小家伙把脑袋埋进自己的胸膛里,炽热的呼吸已经穿透了秋装烫伤了自己的皮肤。

    安诺用足尖把塑料袋踢进大门,然后搂着白以辰后退一大步,当着夏景辉的面甩上了大门。巨大的关门声震醒了白以辰,他迷迷蒙蒙地抬起头,眼睛里全是细碎的光,璀璨但是迷离。他的手抖得厉害,但是用尽全力地揪住安诺的衣襟,所有的关节都绷紧,指骨几乎要从皮肤里刺出来。他觉得会发生点什么,这是他期待的,也是他恐惧的,是让他快乐的,也是让他不安的

    安诺迷失在白以辰的眼瞳里,他毫无意识地低下头去。

    “安大哥”白以辰喃喃地低语着,他相信会有一个吻落下,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吻不是幻想,不是躲避,更不是玩笑这个吻会敲定一切事情,会给他带来一个温暖且安心的未来。白以辰甚至挺了挺腰,为了迎接这个吻。

    “小白”安诺的鼻端嗅到淡淡的药味,那是白以辰后背伤口上敷的药,这股气味让安诺瞬间想到了那个燃烧的夜晚,想到了白以辰血肉模糊的伤口,如果一个人的心也这么血肉模糊,会怎样

    安诺悚然一惊,脑袋里一个尖锐的声音说“停下停下停下”,安诺把双手放在白以辰的肩头,轻轻一推生生拉开一道空隙,看着白以辰慢慢离开自己的怀抱,安诺甚至能感到到皮肤撕裂开来的疼痛而那双让他沦陷的星光大眼里,迷雾渐渐散去,目光慢慢凝定,一层层的水汽悄悄泛起。

    安诺甚至有些恨自己。

    白以辰屏住了呼吸,他笔直地看进安诺的眼睛里,目光稳定神色自若,只是脸色一层层白下去,让安诺心醉神迷的酡红转眼间消失不见。他站得很稳,身子依然像拔节的新竹,带着顽强的生命力和清新的气息剑一般挺拔。他慢慢地抿紧嘴角,鼓起的太阳穴告诉安诺他是如何用尽全力咬紧自己的牙,不让眼中的那层水汽流下来。

    安诺突然就慌了。

    “白以辰白以辰你听我说我”

    “安大哥,今晚吃简单一点儿好么我买的菜不多”

    白以辰打断安诺的话,他吐字清晰,语气和缓,听不出一点儿情绪的波动,就这么平平淡淡地问安诺。

    安诺相信自己一定是幻听了,因为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话题会跳跃到晚餐上,而自己又该说点儿什么。

    白以辰点点头,拿安诺的沉默当默许,他轻巧地转身走向厨房,顺手弯腰拎起了脚边的那装得满满的塑料袋。袋子显然有点儿沉,白以辰在直起腰背的瞬间全身停顿了一下,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安诺完全是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想要扶他一把,在手指看看碰触到白以辰腰际的时候被白以辰轻轻躲开了。

    安诺这么伸着双手,眼睁睁地看着白以辰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虽然明明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的,可安诺还是无法压抑心中蒸腾而起的那种罪恶感,好像自己辜负了什么。

    其实白以辰买的菜并不少,前一天下午于岱陪他去了趟菜市场买回来一堆菜,他打定主意要好好做顿饭给中午回家的安诺。可是鱼剖好腌好了,青菜洗得干净青翠,新鲜的鸡胸脯肉切成小丁,胖胖的花生米炸得香脆可口一切都准备好了却没有等到安诺的身影。

    一个下午音信全无,白以辰终于失去了耐心交通新闻里的惨烈画面轮番在他的脑海中闪过,每一个画面的主角都是安诺,每一个画面都让人崩溃所以虽然不知道安诺是在帮哪个朋友办事,但是鉴于自己和安诺的交集只在燃惑,白以辰还是决定去燃惑打听打听。就在他站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夏景辉敲响了房门。

    夏景辉这人,用秦晓的话讲就是和于岱是“绝配”,一个负责“听”,一个负责“说”夏景辉不善言谈,劝人宽慰人的水平完全可以和安诺的厨艺相媲美。在他和白以辰大眼瞪小眼半小时后,终于放弃地叹口气,提议去燃惑也没什么实际意义,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不如去超市转转买点儿菜准备晚饭。

    白以辰想厨房里的食材都放了一个下午了,青菜也蔫了,想必做出来也不好吃,于是点头同意。超市离家很近,夏景辉心急火燎地冲过来根本没想手机的问题,白以辰出门时恍恍惚惚也就忘了正在充电的手机。

    现在,白以辰站在厨房里,看着满台面的食材发了半晌呆后突然觉得挺高兴的,真的很高兴老天爷到底还是眷顾他安诺平平安安地回来了,不但回来了,而且显然非常紧张自己,那种紧张已经到了的地步

    白以辰抿着嘴角笑了,多好,我爱他,他喜欢我,至于敢不敢说,什么时候说,那是另一回事儿了白以辰拧开水龙头,捧起一捧冰凉的水拍在自己脸上,再一次对自己说“加油”

    对于白以辰来说,这十几年他习惯了一无所有,习惯了为自己“争取”,他很乐意“追求”安诺,只要安诺也对他有心。他打定主意要对安诺“好”,要让安诺也爱上他,为此他一点儿也不介意付出更多的努力和等待,未来的岁月很长,白以辰颇为得意地想“我还有很多很多的机会”

    白以辰给自己做了充分的心理建设之后,在厨房里乒乒乓乓地大干起来,干烧黄鱼、辣子鸡丁、蒜蓉荷兰豆、浓汤娃娃菜,他要给安诺一个家常但是美味的接风晚餐

    安诺缩在沙发上恨恨地骂着自己,亲也亲了,抱也抱了,现在转过脸来想要躲得远远的,这人品差到自己都忍受不了了。安诺搓搓脸颊,更加无耻地对厨房里的白以辰嚷一嗓子“去买烟”后又遁了。

    安诺没走远,就在对面201,夏景辉坐在安诺对面颇为不赞同地看着他。安诺头疼地摇摇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的确挺不地道的让我跟你这儿躲躲吧,我得想想”

    夏景辉皱着眉,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大门被人用力推开,于岱满身低气压地冲进来,一眼看到安诺后眼眶都红了

    “老子在局里给你卖命40个小时了你怎么阴魂不散地还跑家里来”

    “我不找你”

    于岱更愤怒了“你烦景辉烦的还不够啊别欺人太甚景辉离职了”

    夏景辉伸手按在于岱的后颈上安抚自己家炸毛的小猫,他毫不避讳地用力把于岱的脑袋带回怀里,贴近他的耳边说“好了好了,安子真的有事。”

    于岱神奇地平静下来,他的额头抵在夏景辉的肩头深深吸口气,然后略带暴躁地问“什么事,说”

    安诺转过头去装听不见,夏景辉苦笑着把经过大致说给于岱听,于岱努力睁着困倦的眼睛听着。

    “安诺,你丫脑子里养的是乌江鱼吧”于岱冷冷地问。

    安诺完全不认为自己脑袋里有水,但他聪明地选择闭嘴,累到三魂离体七魄飘飞的于岱杀伤力太大,除了夏景辉基本上无人能抗

    “安诺,你爱他他爱你,他的身份没问题,韩子飞也知道他了八成刘波也知道了,你到底在顾虑个啥你别告诉我你怕莫老头哦”

    “不是那”安诺想想突然觉得好像真是这么回事,自己到底在顾虑什么呢

    “白以辰太小,他以后还要上大学他的生活应该更好。”

    “什么叫应该你觉得应该的事他也觉得应该么你凭什么替他安排他的人生他十八岁了,关键是他混社会的时间不见得比你短你出社会几年三年吧,他打工多少年得三四年了吧。你是家里宠大的,他是吃白眼吃大的,你居然好意思觉得自己比他成熟替他安排人生再说了,你丫抱都抱了现在跑来说为了他好我见过虚伪的还没见过你这么虚伪得脸都不要的”

    安诺终于明白自己干嘛明知道夏景辉不善言谈循规蹈矩还巴巴地跑来201原来就是为了听于岱这通狂风暴雨般的训斥的

    我真的需要,非常非常需要

    安诺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扭头就走,身后传来夏景辉略带嗔怪的声音“于岱,你太凶了”

    于岱猫咪般娇弱地抱怨“他欠骂景辉我累得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安诺脚下一个踉跄,嗑在了防盗门上刚刚是谁在气壮山河地骂人啊

    安诺顺手关掉监控走进厨房的时候白以辰已经炒好了辣子鸡丁,旁边灶眼上炖着香喷喷的鱼,他正在热油准备把荷兰豆扔进去。安诺站在白以辰身后,一言不发地伸手利落地关上了煤气灶,同时拿下白以辰手里的炒勺拉着他走出了厨房。

    白以辰完全反应不过来,一路懵懵懂懂地跟在安诺身后,他很想说“还有两个菜没做呢”,又觉得应该是要发生非常严重的事情,至少比晚饭重要。隐约间,他猜到了点什么,心跳得越来越快。

    “白以辰”安诺拉着他坐在沙发里,目光里锐利面容整肃。白以辰立刻想到了在那个阴暗的工地上,以一敌四的安诺,像一只嗜血的兽,安静却充满了威力。

    “什什么”白以辰紧张得声音都开始抖。

    “我今天回来晚了,是因为我一直没敢回家,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安诺说得很慢,他需要时间给自己勇气和信心,“我在想你的短信。”

    白以辰的脸腾的红了,他恍惚间抓住了两个词“不敢回家”“你的短信”,这两个词直接导致了他完全误解了安诺的意思,于是急急慌慌地解释“安安大哥,我我不是逼你,我,我就是想告诉你我真的喜欢你,我我想我没想烦着你”

    白以辰越说越急,他想快点儿解释清楚,告诉安诺自己不是死缠烂打的人,更不会寻死觅活让安诺厌烦;他只是想“追求”安诺而已,而昨天早晨,他以为一切都有了结果,他只是想表明自己的心

    安诺挡不住白以辰的话头,小家伙急得语无伦次眼睛都湿了,安诺叹口气伸手把白以辰圈进了怀里。

    整个世界都消失了。

    白以辰发现世界对于他而言已经不存在了,只剩下安诺的呼吸和体温,还有他带着笑意的声音

    “白以辰,我喜欢你,很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五章   爱情

    你明恋的人跟你表白你会有什么反应激动、兴奋、爱欲沸腾这些白以辰都没有,他整个人楞在那里三魂离体。

    本来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跟安诺打持久战,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这顿晚饭席间说点儿什么话题他还想要不要制定一个长期作战方针来追求安诺。还有,明年九月份就要去h大报到了,还有九个月半月的时间不知道够不够用这些念头在白以辰的脑袋里挤来挤去纷杂喧嚣。当一个人坚信某件事情会发生并为此做了万全的准备,可事情的走向却与之截然相反时,没有反应往往是最普遍的反应

    白以辰所有的心里建设全都没用了,他下意识里觉得自己应该是狂喜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却有些恐惧、惊慌

    我这算是幻想还是做梦

    “哎,傻小白,我第一次向一个男人告白,你好歹给点儿反应。”安诺含着三分笑意三分无奈地叹道。

    “安安”白以辰艰难地咽口唾沫问,“这种事你你要什么反应”

    安诺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明显吓傻了的小东西,昨天早晨偷吻自己嚣张跋扈地说“我喜欢你”的白以辰去哪儿了眼前这个傻小子从哪儿来的

    他满心满意地咧开嘴笑了,毫不客气地伸手捧住白以辰的脸,大拇指轻轻扫过略微干燥的唇。白以辰整个人都弹跳了起来,他马上就明白了安诺的暗示,小脸迅速飙血,耳朵都染上了一层红晕,眼里快要滴下水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目光散乱神色迷离。

    “原来你就是嘴皮子功夫了得啊”安诺低下头喃喃低语,温热的气息全都吐在白以辰的唇上。

    “谁谁说的”白以辰梗着脖子垂死挣扎。

    “哦”安诺把这个字轻轻压在白以辰的唇上,满意地看到小家伙闭上了眼睛。

    吻他

    这个念头已经不知道在头脑里盘旋多久了,如今安诺觉得所谓夙愿得偿便是这样的满足与快活吧

    把他单薄的身子拥进怀中紧紧抱住,右手握住白以辰纤细的脖颈,四指搭在他的颈动脉上,能感觉到他疯狂的心跳,大拇指用力顶高他的下巴,安诺不留余地地吻下去。

    白以辰的唇很干净,有清新的气息,他在抖,但是勇敢执着地紧贴着安诺的唇。

    这个骄傲倔强的小东西,安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悸动着。他探出舌尖挤进白以辰的唇缝,毫不费力地撬开牙齿。柔韧滑腻的舌慢慢舔过两排牙齿,逗得白以辰加快了呼吸。舌尖轻轻碰触舌尖,一点点舔舐,不让他害怕不让他紧张。安诺打定主意要给他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初吻,他勾过白以辰的舌尖,轻轻抿上去,含进自己嘴里一点点吮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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