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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得你心似我心 第10节

作者:雨过碧色 字数:28006 更新:2021-12-18 01:15:19

    但是现在他真的怕了。

    白以辰是个男孩子,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甚至都不知道这种事要怎么去做。但是人对危机有种天生的敏感,那头猪的手指滑进他的臀缝,妄图探进他的穴口时,透骨的恐惧炸雷一般的劈进了他的灵魂里,他立刻明白了这头猪要干什么

    这完全超出了白以辰对所有恐惧的接受程度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眼泪咸咸涩涩的,灌进了嘴里和耳朵里,他拼命地扭动身体,在狭窄的沙发上翻动,希望能躲开那只一心探进自己体内的手。他叫喊着,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他绝望之中向那三个男孩子发出求救,哭喊着说“求求你,帮我求求你求求你”但是没有得到回应,只有那个闷头喝酒的男孩子小声地说了什么,可惜白以辰完全听不到。

    他想自己的肋骨恐怕已经断了,被那头猪扭住的右手可能也断了,因为除了刺骨的疼痛完全没有其他感觉。但是所有的疼痛都不足以转移他的恐惧,那头猪已经开始拉拽他的西裤了。

    白以辰绝望至死,恶心和恐惧让他孤注一掷,他侧过头看见小圆桌上堆满了大大小小方的圆的的玻璃杯,还有至少两打的空啤酒瓶。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被一头猪更恶心和恐惧的事情么

    没有

    所以他努力深吸一口气,双足顶上了沙发的靠背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一章   燃烧的夜下

    安诺最烦的就是周一他觉得郑锐每周一搞的这个“燃烧”主题夜纯粹就是为了挑战全世界的安保人员的底限。但是他想不到向来“吝啬”的郑锐今天癫狂到居然全场买一送一放眼望去烈酒烈酒、醉鬼醉鬼、激光激光这个世界彻底疯了

    吧台前的阿奇忙得不亦乐乎,他不停地往雪克壶里倒各种颜色和口味的酒,吧台上调好的、等着送走的酒排了一长溜。阿奇恼火地砸了砸呼叫铃,全酒吧十几个服务生都跑哪里躲懒去了,怎么送酒的还没他一个调酒的动作快

    肖易正跟一个女客人纠缠,极力地向她解释为什么自己不能跟她出台,给钱也不行那个女客正喝到兴头上,很不爽肖易的“扫兴”,于是拽着肖易向他展示自己傲人的身材。肖易红头涨脸地往后躲,同时四处环视寻找救援,他发现郑锐正在一个角落和韩子飞对酌,两人似乎与周遭完全隔绝。肖易拿不准这俩人到底是不是那种关系,但从他们一贯暧昧的情形看即便不是也快是了,此时此刻他当然指望不上正甜蜜着的郑锐那边安诺刚从舞池的人堆里挤出来,正靠着柱子喘气,满脸的烦躁厌恶像是随时要开打。肖易冲安诺一个劲儿地打手势,希望女人缘一贯好的没天理的安诺能把这烫手的山芋接过去。

    酒吧里混乱不堪,安诺站的位置很专业视野开阔可以纵观全局,而且距离大门很近。除了被吧台遮着、光线较为昏暗的卡座部分看不太清楚以外,其他场地都能很好地观察到。安诺看着肖易一脸苦痛地向自己拼命打手势,只得万般不情愿地顺手从吧台端了杯酒,依旧踢踢踏踏地溜达了过去。

    “女士”,安诺扶着女客的手肘轻轻一抬,食指和中指暗中用力,那女人隐隐感到一股胀痛,不很疼但有些酸麻,于是不由自主地就松开了抓住肖易袖子的手,肖易趁机一猫腰溜之大吉。

    “什么事呃”女客打出一个酒嗝,发现小帅哥溜了开口就叫,“哎你要去哪儿”

    那女客迷迷糊糊地看着肖易迅速遁远的身影,又生气地调转过头来瞪着安诺“你看他跑了。”口吻中满是指责。

    安诺翻个白眼想“他当然得跑这女人看来挺清醒的,典型借酒装疯。”

    “是这样的,吧台那边穿银灰色西服的先生请了您一杯邂逅,他说您的优雅让这个夜晚无比美丽。”说着,安诺把手里的那杯酒轻轻放在小桌上,这酒暗红色,鬼才知道是个什么名字

    “呃是么替我谢谢他,”女人说着,坐正了身子,裹着丝袜的双腿也交错着斜斜地支在地上,瞬间优雅高傲。

    “好的。”安诺毕恭毕敬地退开。他毫不担心那女人会主动找到吧台去,因为凭他的经验,那男的一定是来猎艳的,俩人没准还一拍即合呢。

    退回到吧台,肖易简直要对着安诺跪下去山呼万岁了。

    阿奇百忙之中掀起眼皮看了肖易安诺一眼说“你们嫌艳福多咱们换换。我快忙死了,送酒的还没我调酒的快。”

    “大哥,我们不光送酒好不好打单、收费、送果盘、归置桌子,哪个不得我们干还得卖笑呢”肖易抱怨道。

    阿奇撇撇嘴“得了吧,我看你们都躲懒去了白以辰送个酒,离吧台还没十五米远呢,十分钟了还没回来至于么”阿奇说着,冲卡座那边努努嘴。

    “几号座”安诺突然有点慌,心砰砰地跳着。

    “那谁记得住”阿奇手下一顿,“4号或者9号吧。”

    安诺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一点,他拔脚就跑,用力推搡开挡在面前的人,凭直觉直奔4号卡座就冲了过去,引来一路叫骂声。

    冲到卡座跟前时,看到的一切让安诺目眦尽裂。

    4号座位周围已经开始聚集人群,大家指指点点地议论着地上躺着的一个男孩子,那是白以辰。他几乎半裸地躺在地上,躺在一大片碎裂的玻璃上,看样子是晕了过去。一张小圆桌翻到在地,西裤已经被扒到了膝盖上,细腻白皙的大腿上布满了青紫的掐痕和长长的挠痕。他的脖子上有一圈清晰的指痕,凭安诺的刑侦经验一看就知道这个力度的掐扼随时可以致人死地。衬衣团成一团堆在地上,只有一只袖子挂在肘部,雪白的衣服上蹭得满是鲜红色,虽然安诺很想安慰自己那是红酒的颜色,可他心里很明白白以辰的出血量不会少。一地的酒水混着血水,混着大大小小的碎玻璃碴子,一片狼藉。

    安诺脚下踉跄了一下,一把推开挡在跟前的人冲到白以辰身边蹲下,当他伸出手准备去抱白以辰时骨血里燃烧起的杀意让他的眼眶都红了。白以辰的后背插进了无数块细碎的玻璃碴,他是背部冲下狠狠砸进这一地的碎玻璃中的安诺张着手,急切又无措地盯着白以辰,他很想在不弄痛白以辰的情况下把他抱起来却发现竟然无从下手,椎心的疼让安诺一时间呼吸都停顿了。

    一头雾水地跟着安诺冲过来的肖易看到这一幕也楞了,但他马上就发现那头猥琐的胖子正妄图挤出人群。他不由分说地一把抓住那人的肩膀怒吼道“想跑哪儿去”

    逐渐聚拢、骚动起来的人群终于引起了站在高处的灯光师和dj的注意场内的音量陡然降了很多,光线也趋于明亮柔和。远在酒吧另一侧的郑锐和韩子飞发现了变化也诧异地走了过来。

    胖子发现自己彻底没了退路,此时他的酒意也退了,刚刚那点儿被烈酒激起的色胆现在只剩苦胆了,从心底涌起的惊恐和悔意让他控制不住地颤抖。说到底也只是一眼惊艳,灯光闪过,那个孩子干净倔强得让他按捺不住,他见过、经历过太多曲意逢迎的男生,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他有这种几乎嗜血的冲动,想要不顾一切地上了他现在,那人就破碎、委顿地躺在一片血泊中,而抓住自己的那个人眼里能焠出火星子来,握紧的拳头随时都能抡上自己的脸。

    “我我不是我,真不是我他自己撞上去的,不信不信你问他们。”胖子惊慌失措地一指旁边的三个男孩子。

    那三个男孩子也吓坏了,从来没见过这么狠的哭的喊的求饶的见得多了,男人没那么强烈的贞操概念,再不情愿最多也就是厮打不休。事后折腾的也有,但肯定不会寻死觅活,就像大家说的“就算被狗咬了,反正又不会怀孕”总之,混了那么久也没见谁真的会三贞九烈地自戗当白以辰用力蹬上沙发背,整个身体借助反作用力飞撞向小圆桌时,他们完全反应不过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胖子的手臂被撞得挥向一边,还带翻了放满酒杯酒瓶的小圆桌,然后白以辰光裸着的单薄纤细的身子就砸向那一地的碎玻璃,而头部狠狠地撞在了桌角上。

    肖易根本就不用询问那三个男孩子,在娱乐场所混久了的人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所以肖易死死抓住那胖子不放,一声爆喝就直接吼到了那人脸上“闭嘴混蛋”

    郑锐一眼就看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他当机立断地扭头对韩子飞说“你带他们去医院,这里交给我”然后转过头死死盯着那胖子对肖易说“报警让小张去我办公室调监控录像。”

    胖子全身抖作一团,脸上的肥肉一层一层漾起波纹,被烟酒浸染已久的昏黯的眼睛里滚下泪来“别别这样别报警我我赔钱行么”

    肖易抡起手肘撞向他的肋骨,胖子迸发出一阵剧烈的呛咳全身脱力地瘫下去,堆在地上。

    郑锐指挥肖易把那胖子先扣在办公室,自己转身向dj台飞奔而去。不就dj大声地向全场宣告“今晚到此结束,为了表示歉意老板再请每人一瓶啤酒”。众人发出嘁嘁喳喳地议论,但是很快就被新一轮的畅饮吸引了,人群渐渐散去。

    韩子飞一直在看安诺,眼前的这一幕让他亢奋不已。安诺,这个自己观察、试炼了大半年的青年,他冷静睿智身手了得,他沉默内敛自我意识极强。本来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了解安诺了,可是现在的安诺陌生的让他不敢相信。但是这样的安诺让他高兴、亢奋,他一直觉得安诺这个人看似处处示弱,但其实毫无把柄毫无弱点,滑不留手,对这样的安诺他打心眼儿里有些不踏实。可是现在,很明显这个倒在血泊中的男孩子对他意义非凡,足以让他丧失掉一切冷静和内敛,让他像个“正常”人。

    韩子飞实在是太满意这一点了

    安诺已经在地上蹲了几分钟了,在这段时间里他只是一遍遍地轻声呼唤白以辰的名字。他想,也许下一声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东西就会睁开眼睛冲他呲呲牙说“叫什么叫,叫魂哪”他也想把他搂进怀里,就像那天在休息室的沙发前,哪怕他再翻翻白眼说自己是“变态”。

    可是傻小白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看起来全身都是吓人的伤。

    安诺慌了,他并不愤怒,因为还顾不上愤怒也并不心疼,因为整个人已经茫然了,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只知道如果现在白以辰能睁开眼睛,他愿意付出一切。

    “安诺”肖易狠狠地踢了安诺一脚,“送医院啊”

    安诺茫茫然抬起头好像被踢醒了一样,医院对、必须送医院安诺所有的冷静和果决被踢了回来。他小心翼翼地抓着白以辰的肩膀把他扶起来,让他趴进自己的怀里,一手抄到他的臀下,像抱一个孩子一样抱着他。白以辰的头无力地垂在他的肩上,脸上未干的泪痕蹭了安诺一脖子,温热的触感骤然点燃了安诺滔天的怒火。

    他平静无波地盯着那个胖子,一言不发,冷硬的面容上看不到一丝肌肉的颤动,但是那胖子却吓得叫了起来,因为他安诺的眼睛里看到了绝对的杀意,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死在这个杀星手里。

    韩子飞在旁边大声说“快走,我开车,先去医院。”

    周煦今天晚上一直处于半疯状态,他觉得自己是个修理渔网的渔夫,一直在缝缝补补。刚刚处理完一起重大的连环交通意外,又接受了警方的询问,他现在累的恨不得躲进卫生间坐在马桶上睡一觉,可他却听到了尖锐急切的紧急呼叫铃。周煦知道这一定是个很严重的外伤患者,如果是轻伤急诊台会交给实习生的。周煦飞快地扒下沾着血的白大褂,换上一件新的,一边往急诊室赶。

    刚拐过急诊台,周煦一眼就看到了安诺,几天前刚刚见过的脸此时蹭了些血污,面色苍白,脸上的每一条肌肉都抽紧了,下颌骨因为紧咬牙关的关系整个凸了出来,周煦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席卷世界的怒火和痛入骨髓的恐惧。这种神情是周煦看惯了的,身为急诊的外科住总,在这大半年里他几乎每天都能看到这样的神情,这是一个人面对自己命悬一线的至亲至爱之人时所常常流露出来的神情,那种愤怒几乎是无目的的,对天对地对一界的神佛;那种恐惧几乎是无法消弭的,对生对死对茫然的未来。

    周煦循着这个高大男人的目光看过去,一个纤瘦的男子趴在诊疗床上,裸着的上身血肉模糊,在灯光的照射下血肉中闪着晶亮的光斑,那应该是大量的碎玻璃。他的下身盖着一张薄薄的白单子,已经有星星点点的血迹透了出来。

    “外用生理盐水清创、普鲁卡因局麻、清血凝块和异物、扩大伤口、伤口内止血、缝合创缘、注射破伤风抗毒素3000u、静脉注射磺苄西林钠”一连串的诊疗过程在周煦的脑子飞掠而过,眨眼间手术过程已经确定。

    周煦站在床边,第一时间俯下身子拧亮手电查看病人的瞳孔,瞳孔对光线的反应还算灵敏,看来头部似乎没有收到太严重的撞击,但还是需要再检查确认一下。他抬起头对站在身边的护士说“联系放射科,脑部断层扫描联系手术室,通知麻醉师,男性,二十岁左右,背部大面积外伤,”周煦站直身体拎起病床上的病历本子扫一眼,“中度昏迷,血压正常,内脏损伤待查,普鲁卡因准备”。一连串的指令下达完毕,周煦终于认真看了看病人的侧脸白以辰,又是周煦想,让我死了算了他痛苦的扭过头瞥见还站在当地浑身裹着杀气的安诺,也是这电光火石间,脸上沾了血污的安诺也让他恍然大悟怪不得一直觉得眼熟,这就是那个半夜三更血呼啦啦来缝脑袋的人

    周煦觉得自己还是赶紧走的好,他拔脚就要跟在诊疗床后直奔手术室,却在迈步的一瞬间鬼使神差地对着安诺加上一句“外伤暂无内伤表征。”

    安诺的眼睛里瞬间就有了光彩。

    安诺看着紧闭的大门,颓然地坐在了门口的椅子上一言不发。这会儿他所有的思维和意识又都飞了回来,他眼角的余光瞟见韩子飞站在不远处打电话。

    怎么办安诺问自己,长久以来的经营,一步步地算计,他以为计划已经缜密到滴水不漏了。但是,到底还是算漏了一点

    感情,永远是无法计算的

    韩子飞挂断电话慢慢地踱了过来,他拍拍安诺的肩膀“放心吧,看着挺吓人但基本都是皮肉伤这小子会很疼,很疼,不过,放心吧,没有生命危险”

    安诺烦躁地掏出香烟,想了想又揉进衣袋里“这小子太狠”

    安诺早就认识到白以辰的狠,对他自己的狠他那种自虐式生存之法让安诺为之惊讶,他真是不敢相信白以辰竟然能绝到这种地步。可是看他面不改色地随手拍出三四千元给几乎没什么关系的阿婆,就为换一碗打卤面的样子,安诺又觉得这孩子简直就是个散财童子、败家子儿都没他这样的。这个倔强、狡黠,但又单纯得像杯清水一样的男孩子对安诺具有无可比拟的杀伤力,安诺在他面前丢盔弃甲无所遁形。

    “你四天前发烧的那个就是他吧你很关心他啊,你都急成那样了,真没想到。”韩子飞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你想说什么直说别绕”安诺想着长痛不如短痛,好在自己早有心理准备,韩子飞和郑锐是无论如何也瞒不过去的,这俩人眼太毒。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的安诺,他知道么”

    “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

    “怎么直的”

    “嗯。”安诺简单地哼一声,没打算给韩子飞任何机会接话。

    “哦不过我可真不知道你也是阿锐说你的女朋友可以组一个足球队,如果算上绯闻女友估计可以组两队开赛了”

    “我是个双儿”安诺答得爽快,一点儿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他真觉得自己没准儿就是个双的,要不怎么会对白以辰起了那种念头

    “不追追看”

    “不”安诺拒绝得一点儿犹豫都没有,这是他的真心话,从一开始到现在他从未动过“追求”的念头。他只想扮演一个好大哥,静静守候着这个男孩子长大,或许在今后的某一天,自己会发现有个女人能让自己像爱白以辰那样爱恋着,然后白以辰会多一个嫂子来疼他、照顾他。现在,让韩子飞知道了自己的欲念,这对白以辰本身就是潜在的危险,他不可能让这种危险进一步扩大。

    “那我认识一些男孩子,很好的男孩子,真的很好,正经的,要不要介绍给你”韩子飞带着几分戏谑的口吻问道。

    安诺突然噎住了如果不同意,那岂不是明火昭彰地告诉韩子飞自己对白以辰用情有多深,这太危险了如果同意安诺想象了一下自己搂着一个男孩子,浑身都开始起鸡皮疙瘩,头皮一阵阵发麻,全身都不好了这事儿还真他妈诡异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二章   不要走

    “怎样”韩子飞见安诺半晌没有搭腔,追问一句。

    “这种事,随缘吧”安诺似是而非地回答道,想了想,补充一句,“况且我干嘛要找个男的我明明可以过正常生活的,找个妞儿,多踏实。”

    韩子飞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安诺突然觉得有点儿脸红,好像自己那点儿小心思被人揭了个底儿掉,于是嘟囔一句“如果有可能你不也会找个女的么”

    “不可能”韩子飞斩钉截铁地说,似乎在说地球当然绕着太阳转这种举世公认的真理,“这个世界上,男的、女的都不可能,只有阿锐,除了阿锐没有别人。”

    “你情圣”安诺心里一动,很想知道韩子飞这话是真心的还是在他面前装情圣。

    “呵”韩子飞笑了一声,“你不信没关心,阿锐知道就行”

    场面突然就冷了下来,韩子飞默默地看着走廊窗户外漆黑的夜空,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柔和,目光就这么渐渐温暖了起来。安诺想,也许爱一个人、思念一个人就会这样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想到他所有的回忆都是温暖和柔和的吧。

    时间一分分流过去,中间有护士奉周煦之命,特意从手术室出来告诉安诺和韩子飞说白以辰状态良好,头部扫描没有出血现象,脏器也没事,就是还有大面积软组织挫伤;另外由于背部的创面较大,清创工作持续的时间会有些长,家属不用太担心。

    安诺笑着感激小护士,真诚而热情,没来由的,小护士红了脸颊,垂着眼帘说了几句“不用谢,我们应该做的”之类的客套话后很快地就又消失在手术室的大门里。韩子飞在旁边感叹安诺的魅力真是无可比拟,年轻帅气就是吃香。安诺却无心理会韩子飞的调侃,他有些担心“创面较大”这个问题。

    两个半小时以后,白以辰覆着一层纱布趴在床上被推了出来,安诺一步抢到床边弯下腰去看白以辰,没想到却和一双晶亮的大眼睛对了正着

    “醒啦”安诺完全没有准备会看到一个神智清楚的白以辰,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安抚小白那受到“惊吓”和“伤害”的心,于是一时惊慌问了一句让人啼笑皆非的问题。

    “废话你见过睁着眼睛睡觉的么”白以辰冷冷地蹦出这么一句。

    安诺一下子被噎住了。他以为小白会哭会喊疼,会闹会愤怒,甚至有可能吓得攥住自己的手不放这样才应该算是“险遭、身受重伤”后应有的反应吧可是,这个白以辰居然居然

    “你精神够好的啊”除了这句,安诺真心不知道该说什么。

    “废话你睡几个小时精神也会好”白以辰恶狠狠地瞪安诺一眼。

    韩子飞在旁边看不下去了,凑上来解围“白以辰,你得少说话养养精神,一会儿麻药退了会很疼的。”

    “嗯,我知道,谢谢你韩大哥”白小狼瞬间变白小猫。

    安诺气绝。

    “你专心修养,其他的事有阿锐呢,放心阿锐那人,别看他嘴毒,他是绝对不吃亏的,有人敢伤了你,估计阿锐会虐死他。”韩子飞笑着宽白以辰的心。

    白以辰乖巧柔顺地说“谢谢你,也麻烦你替我谢谢郑哥。”

    安诺已经攥紧了拳头,他在心里怒吼着,老子为你担惊受怕,心疼得都丢了魂了,死的心都有在韩子飞跟前该暴露的不该暴露的全暴露了,以后的一屁股烂帐还不知道怎么收呢你小子凭什么给我甩脸子

    韩子飞笑着拍拍白以辰露在外面的手说“那我先回去了,让安子陪你,好好休息,什么事儿都等你好了以后再说。”说完,对安诺点点头,不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转身走了。

    安诺低下头,却发现白以辰居然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平稳和缓,眼珠却在眼皮后轻轻转动分明是装的居然就这么不想看到自己

    你他妈生的哪门子气啊安诺悲愤不已。

    白以辰被安置在急诊的留观室里,护士给接上点滴后嘱咐安诺有问题就按呼叫铃,又特意指挥安诺说白以辰背部局麻,且伤势较重不便下床又是俯卧位,所以挪动时一定要特别注意。安诺一边用心听一边点头,完全没发现白以辰红成番茄的脸。

    一通忙乱,小护士终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留观室的门一关,安诺又别扭了。作为全省条件最好、技术最佳的医院,这急诊的留观室都是豪华型的,没有其他医院的拥挤杂乱,而是两人一间干净整洁。目前,这间留观室床位两张人两个白以辰和安诺,一个在床上装睡,一个在床下想睡。

    安诺搬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盯着白以辰的脸发呆,六天里的第三次整夜盯着他这频率着实有点儿高了,高到安诺克制不住地想去抱他,嗯,“那种”意义的抱

    “叮叮叮叮咚”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安诺手忙脚乱地从裤兜里掏手机,冲到留观室外面去接听。电话是肖易打来的,他问了白以辰的情况,顺便告诉安诺说郑锐两个小时从那胖子身上榨了快有十五万了

    安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肖易笑着说那胖子居然还是政府某部门的领导,不大不小,目前貌似正在上升期,这节骨眼儿上让他把家底儿都交代了他都肯,只要能把这种丑事瞒下来。

    肖易说“安子,你知道郑哥说什么他说,报警有什么用顶多治安拘留,刑拘都不够咱们也捞不到什么好处,小白子白受苦。不如敲他一笔给小白当医疗费和精神抚慰金。他有短儿在咱们手里,以后也不敢再来报复,要不他破罐子破摔咱们防不胜防”

    身为刑警,安诺一边由衷地赞叹郑锐的处事能力,一边唾弃自己职业操守的丧失。

    肖易叹口气说“你说,小白干嘛要去给那胖子送酒前一分钟他还跟我说要躲那胖子远点儿,那个看着就不像好人。后一分钟,我一眼没看住他就端着酒过去了这傻孩子,再忙也不缺他一个啊。”

    “是啊,傻呗”安诺沉默了片刻,无意识地说。他有点儿生气,对白以辰的担心和疼惜压得他喘不过起来,他再也不能承受更多,于是恨恨地想,你干嘛非得去送这杯酒,这不自找苦吃活该倒霉么似乎这么想,能让他喘上口气来。

    挂断了电话,安诺溜达到吸烟室抽了根烟后返回留观室蹑手蹑脚地推开了门。白以辰俯卧着,晶亮的大眼睛正死死地瞪着门,一脸仇恨的样子。安诺今夜第二次毫无心理准备地和白以辰大眼瞪小眼地对上了

    “你”安诺真的吓了一跳。

    再装睡已经不可能了,白以辰只得努力把眼睛再睁大点儿瞪着安诺,以壮声势。安诺反手关上门,大长腿两步就跨到了床边坐下

    “呃疼么”安诺挠挠头发挤出一句,他从来没觉得跟白以辰说话这么费劲,心里哽着千言万语,有愤怒有疼惜,有不解有埋怨,思来想去不知从何说起。

    “废话你来试试”

    “你要不要喝点儿水不许再跟我说废话俩字”安诺忍着气,觉得很有必要提提交谈规则。

    “废话”白以辰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在说。

    安诺在心里告诫自己,他比自己小7岁,他是个孩子,最重要的是,他是重伤号再没人品的人也不能跟一个重伤号置气啊不气、不气、不气

    “白以辰,你伤着,我不想跟你生气”安诺顺口说道,语气里多少有点儿不耐烦了。

    “你不想什么叫不想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有什么资格跟我生气我碍着你了还是耽误你跟哪朵交际花滚床单了嫌烦你滚啊,你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我还不信离了你我能死在医院里”白以辰的嗓音突然飙高,尖锐得刮得安诺耳膜直疼。安诺向来知道白以辰牙尖嘴利,但是却没想到他竟然能如此地混不讲理尖酸刻薄。

    “白以辰你怎么跟疯狗一样”土人还有三分泥性子呢,何况安诺从来就是一个不吃亏的。这个燃烧的夜晚,他挣扎、烦躁、心疼、愤怒、惊恐、无奈、伤心爱欲癫狂无数种情绪一层层累积几乎要压垮他。安诺觉得自己处在崩溃的边缘,不管是在酒吧的更衣室门口,还是在4号桌边,还是在手术室门口,他随时都有杀人的冲动,随时都想把那个男孩揽紧。可是,除了压抑他根本没有任何选择,现在,所有的压抑在白以辰混不讲理地刁难中爆裂开来,他控制不住地吼

    “你嚷嚷什么我告诉你,你纯属活该来燃惑之前郑锐警告过你没有之前我是不是早就教训过你有些客人躲远着点儿,我就不信你看不出那头猪是什么人,那么多服务生你非得往上凑,是不是贪人家那点儿小费,那么爱钱干嘛不去卖”

    死一般的沉寂在这个病房内蔓延开,安诺觉得自己都能听见点滴瓶里一滴滴药液滴下的声音。

    “我一定是疯了”安诺咬住牙关站在床边,微微抬起双臂,因为他觉得白以辰随时会从床上窜起来张牙舞爪地向自己扑过来安诺决定如果白以辰真的扑过来,他一定接住他搂紧怀里,然后不还手不还嘴,就算白小狼挠死自己都可以

    可是白以辰没有他迅速闭上眼睛把头扭过去用后脑勺冲着安诺,整个人都开始抖,抖得铁质的床架子都隐隐在响。安诺的心都被攥紧了,他调动了自己的所有才智来思考,要怎么才能挽回自己那句可以去死一万次了的话,去安抚这个发臭脾气的执拗小孩。

    “呃小白我说气话呢。”安诺说的真是气话,这一晚上他的情绪一直在崩溃的边缘,被白以辰以激得冲动之下他直觉地选了最能伤害到对方的话,“这样,等你好了等你好了我认罚,怎么样都行,你看别往心里去。”

    白以辰不吭声,但是莫名地,安诺知道他哭了,安诺能闻到空气眼泪苦涩的味道。

    “白以辰我真的是被气坏了,我气那头猪,也气你不懂得保护自己能有什么事啊,你把自己伤成这样值得么”安诺开始只是在安慰白以辰,说着说着不自觉地把自己心里话念了出来,“白以辰,你忒狠了我都奇怪你干嘛对自己那么狠你太倔你怎么不想想自己才十八岁,倒退俩三个月你还归未成年人保护法管呢。今晚最坏能怎么着大庭广众的,你真以为他敢干什么啊,就算他真醉了干了什么,你得明白在任何情况下命最重要你以为你现在这样能好到哪里去我不跟你说什么能屈能伸之类的屁话,但是你至于对自己狠成这样么”

    安诺的脑子里千军万马呼啸而过,乱糟糟兵荒马乱。他有无数的想法,却纠缠在一起理不顺剪不开,让他无从说起,断断续续地,他觉得自己完全词不达意,于是也就停了下来。

    可是白以辰还是没有动、没有吭声。

    安诺叹口气“总之,白以辰,只要你叫我一声哥,我就认你以后以后有什么事儿,不好意思跟别人说,跟哥说总行吧以后”安诺突然觉着自己跟白以辰谈“以后”真他妈扯淡,搞好了,自己的“以后”该回哪儿回哪儿,最多得个奖章还换不来房子换不来车,而白以辰的“以后”在h大,在建筑事务所,在一切精英该在的地儿;搞不好,自己的“以后”不定在哪里犄角旮旯井底湖心烂成一堆白骨,而白以辰的“以后”还是该在哪儿在哪儿,自己有什么资格跟他谈“以后”再说,万一白以辰的“以后”被自己毁了呢

    所以安诺硬生生地把舌尖上的话扭成“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别总让关心你的人担心,你还小呢。嗯,那这样那个我先”安诺想,甭管怎么着,我现在得先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我迫切地需要抽根烟,不,一根不够,至少得四根

    “不要别走求你”白以辰突然哭喊着从用力从床上撑起身子向安诺倾斜了过来想要抓住他,但他自己的麻药还没有退干净,手臂用不上力,刚刚撑起一点就颓然地倒下。伴随着一阵金属撞进的巨响,白以辰连同输液架一起直直地朝着地上栽了下去。

    安诺吓得魂都飞了,他扑向前去抱住白以辰的身子,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整个人都从椅子上跌了下来,双膝重重地砸倒在地上,手肘被白以辰的身子磕得猛往下坠,疼得眼泪都迸了出来。那句“我先出去抽根烟,一会儿就回来”就这么咽回了肚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三章  护不住也要护

    作者有话要说

    安诺顾不上膝盖上传来的剧痛,只是用力撑起白以辰的身子让他把几乎全身的重量都放进自己怀里,避免加重伤势。这么一番大动作下来,白以辰疼出了一头的汗全身脱力,只得把脑袋搭在安诺的肩膀上,偎进安诺的怀里。安诺能感到白以辰脖子上湿漉漉的,动脉勃勃地跳动着,凌乱但是有力。

    正在护士台填写病历的周煦听到房内地动山摇的一连串巨响,吓得扔下笔就和值班护士冲进留观室,推开房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两个人相拥着坐在地上,姿势亲密无间但表情痛苦不堪。周煦已经忙了一整夜了,高度紧张和疲惫让他非常的暴躁,所以当他看到那个千叮咛万嘱咐要以俯卧位静养的“灾星”从床上跌下来时,他的怒火直冲安诺而去。一边指挥护士把白以辰抬回床上去一边吼安诺“你怎么看护病人的怎么能让他跌下来你是不是挪动他来着”

    安诺百口莫辩,只好装出一副“我有罪,我悔改”的沉痛表情帮着护士安顿好白以辰。周煦恶狠狠地瞪了安诺一眼,毫不客气地一把把他扒拉开,站在床边小心地揭开白以辰背上的纱布,幸运的是虽然伤口不可避免地裂开了,但是没有太大的创口,简单地处理一下就可以了。周煦累的头晕眼花,心里又有些烦躁,手上的力度多少有点控制不住,安诺看白以辰的小脸一层白似一层,汗珠子快把枕头濡湿了,知道麻药劲儿已经退得差不多了,这小子现在是在生生熬着,一颗心钝痛不已。再看着周煦在白以辰千疮百孔的后背上抹酒精的那个劲头,难免又想起那个夜晚他是怎么给自己缝的脑袋,不由地开始头疼。他欲言又止如是三番后,终于还是没忍住,在周煦身后小心翼翼地说“那个大夫,能不能轻点儿他很疼”

    周煦冷冷地说“不会比从床上摔下来更疼”

    安诺不说话了,尴尬地摸摸鼻尖自己转身去护士站要了两片止疼片,打算一会儿白小辰要是实在忍不住了就给他吃。十几分钟后,周煦直起腰对安诺说“好了你得知道,他的伤全都在背后上,整个腰腹力量全都使不出来。我们是要求他绝对卧床休息的,你不要随意挪动他,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还不是得后悔一辈子”

    安诺频频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并向周煦解释刚刚完全是意外再不会有下次了,自己一定尽职尽责地做好陪护工作,保证下了一堆,总算是把周煦送走了,安诺觉得自己今天晚上还真是冤死了。

    大门关上,留观室里又回复了寂静,这会儿疼痛感已经铺天盖地,白以辰控制不住地发出细碎的声,他趴在床上喘气,头发被疼出的汗水濡湿,下唇上被牙齿切出一道细细的红痕。安诺看着心疼又烦躁,觉得这个孩子太难搞定了,自己迫切地需要一支香烟却又死活不敢再提出去散根烟的话头。

    “白以辰,很疼么”情绪不好的安诺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不耐烦的色彩。

    白以辰没有搭腔,他实在是疼得不想说话。

    安诺看着闭目沉默的白以辰更烦躁了,他压不住火气地低吼“你闹够了没有我到底怎么招惹你了”

    其实,韩子飞认为安诺内敛那实在是因为安诺的演技出众,在警校时安诺那火爆张扬的脾气也小有名声的,除非是任务需要,否则有什么话很难憋在心里总是要一吐为快,至于有什么后果那也等说痛快了再考虑。此时安诺血液里那点暴躁的因子迎风而长,他必须要跟白以辰把话说明白,这么不阴不阳的让他难受,关键是难保白以辰不会再度发作弄伤自己。

    “没有。”白以辰蹦出两个字。

    安诺气极反笑“白以辰,我知道你委屈,可这事已经过去了,郑锐也说帮你讨回个公道,他帮你要到了至少15万,那胖子还在店里呢,你要生气等好了回去找那胖子去,跟我这儿生什么气啊,怎么弄得跟我欠你一样”

    白以辰到底没忍住,猛然睁开眼睛盯住安诺拖着哭腔反问道“跟你没关系”

    “又不是我要上了你”安诺忍不住提高了嗓门,他真觉得白以辰有点儿无理取闹,“再说那么多人在,你不会喊人啊,不会求救啊”

    这句话就像一根针刺进了鼓胀的气球,白以辰积压了一整夜无处宣泄的情绪被这句话激得一下子爆发出来。他终于崩溃一样的大声哭喊了出来,双手死死揪住枕头想要堵住眼泪,但是眼泪滂沱而下马上就浸湿了大片枕套,白以辰哭得很急,气噎哽喉呛咳了起来,他断续地嚷着

    “我喊了我一直在喊,我喊安大哥安大哥,我喊安大哥你救救我可你不理我你你在跟肖易说话你不理我我一直一直在喊你,你就是不理我我看见你跟肖易说话你不理我”

    白以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狂乱颠倒地重复这几句话,眼泪糊了一脸让他看不到安诺瞬间扭曲的脸,也没注意到又冲进留观室的周煦。

    安诺傻了,他被白以辰这狂风暴雨一通哭诉后觉得无理狡三分的其实就是自己,今天这事当然全怪自己于公,自己是燃惑的保安,这种事自然是要管的;于私,自己是白以辰的大哥,明知道那胖子是个什么货色还没盯住小白,最该死的是安诺攥紧拳头最该死的是,那孩子哭喊求助,挣扎自戗的时候,自己竟然在跟肖易扯闲篇安诺不敢想,白以辰在那个时候是怎样的心情,他对自己有着怎样的绝对信赖,而这种信赖又是怎样的让他绝望无助白以辰对自己吼算什么他应该扑上来揍自己一顿的。

    安诺在铺天盖地的悔恨中,看着周煦按住哭到全身抽搐的白以辰,指挥护士注射镇定剂,再一次揭开纱布检查伤口、调整尿管。

    白以辰完全失去了自控力一样瘫在床上,除了眼泪疯狂滚落,他像死人一样苍白僵硬,直到在镇定剂开始起作用。

    周煦再不敢离开,他拖过椅子大马金刀地坐在白以辰床头守着,安诺看的眼睛刺痛那明明应该是我做的事守护他的人明明应该是我,为什么我总做不到

    药效很快,白以辰挂着泪睡着了。周煦再检查了一次后起身对安诺说“你要当心看起来他受了很大的惊吓,情绪极不稳定,这会妨碍他回复健康的,而且很容易留下心理阴影,有必要的话给他看看心理医生”周煦突然犹豫了一下,问“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哥。”

    “哦”周煦并不相信,对这种向来敏感的他从安诺的言行中明白了大概,但他还是接着说“你要注意一下,他很缺乏安全感,你要尽量让他安心,让他感到安全温暖。”

    安诺被“安全”两个字刺了一下,眉峰耸动,然后又一次低眉顺眼地听着,把一条条护理事项记清楚,一边偷眼看看在病床上昏昏沉睡的白以辰,心里乱糟糟的各种想法你方唱罢我登场。

    周煦叮嘱完,歪着头打量了一圈安诺,趁着安诺这会儿根本察觉不到自己放肆又戏谑的目光说“哎,说起来这小子我都见过他三次送急诊了,你也来过一趟了,你们哥俩儿这是从事的什么高危职业啊。”

    安诺从恍惚中醒过来,看到周煦玩味的笑有些尴尬有些不悦,只得板起脸来说了句“意外。”然后三言两语打发走了周煦。

    三次短短三四个月这小家伙就至少跑了三趟急诊,安诺皱紧了眉,开始认真地考虑一个性命攸关的问题。

    夜,已经很深了,万籁俱寂中电话铃的声音尖锐刺耳,是于岱打来的。夏景辉跟着白色crv已经快到g市了,目前一切顺利,预计两天后就可以用g市的线人在黑市劫下这批货。于岱嘱咐安诺这两天留神韩子飞,没准儿董均还得从韩子飞这里进批货。俩人迅速地交换了一下情况和相关看法,安诺能听出于岱语气中藏也藏不住的轻快和兴奋,不管案子怎样,至少知道了爱人的情况总是件令人喜悦的事情。安诺都能想象得到于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家里等夏景辉回来

    “带鱼”安诺看看窗外亮起来的天色飞快地说,完全不给自己改主意的机会,“我今天不回去了,你给我把客房收拾出来,要能住人”

    于岱立刻追问道“白以辰,是白以辰么你能护住他么”

    安诺其实很感激于岱,作为知情人,于岱并没有拿出一套套的大道理来劝阻自己,相反,他坚定地站在了爱情的一方。在于岱看来,破案只是工作而已,尽心尽力对得起身上的这身警服对得起头顶的国徽就行,况且侦破一起案件从来不是一个人就能完成的事情。但是感情是纯私人的,终其一生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人可以让你心有所属情有所依,错过了,就是一生一世的事情。所以如果爱上一个人,只要不违背道德法律、不伤害他人,那就坚定地爱下去不计生死。“死了都要爱”总比“悔死没有爱”好得多

    于岱的这种论调曾经被莫晗狠狠地骂过,那时于岱不惜一切代价地追求夏景辉,莫晗说他“骚扰同事”于岱说夏景辉“没拒绝就说明有希望”;莫晗说他“影响不好”,于岱说“同性恋不违法”;莫晗说“影响工作”,于岱说“那警局里的双职工是不是都是可以下岗了”;直到莫晗说“会给夏景辉带来危险”,于岱才沉默下来,但是没多久他就一脸严肃地跑到莫晗跟前义正词严地说“他生我活,他死我亡”。莫晗彻底没招了,只得跑去跟夏景辉谈,夏景辉微笑着说“没有他,生或死其实都差不多。”

    夏景辉那次失踪后,于岱依旧欢天喜地地上班下班,工作积极又热情,有人说“于岱真是狼心狗肺啊,夏队都没了他好歹装装样子啊”。于岱对此不辩一词,秦晓问他,他笑着说“景辉好好的,就是最近没出现而已。干咱们这行的,一出任务失踪个把月简直太正常了,我干嘛要跟死了老婆一样”。直到某天夏景辉“死亡”的消息经由一个据说可靠的渠道传来,于岱如常上班下班回家,秦晓到底不放心晚上跑去砸于岱家的门,才从血泊中把他抢了回来。

    生或死,对于某些人而言区别就在于爱人在不在身边而已。

    所以当安诺说客房要住进一个人时,于岱想到的不是“合不合规矩”,不是“会不会妨碍破案”。一旦确定白以辰“干净”,那么安诺的爱情就是理直气壮的。既然安诺要爱,说明他有足够的把握处理好工作与感情的事,也有足够的勇气面对爱情带来的各种后果,于岱只是担心会不会牵连到白以辰。

    在爱情上,于岱给了安诺太多的勇气。

    “护不住也得护啊”安诺叹口气,“其实我让他住进去也是没办法,因为韩子飞已经知道了,瞒不住了。与其把他放在视线之外,不如把他放在跟前,这样反而还安全些。”

    “啊他怎么知道的”于岱惊讶地问。

    安诺把酒吧里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于岱啧啧嘴说“这孩子真够狠的”

    安诺叹口气,怕的就是他的“狠”啊。

    、第四十四章   最亲近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依零 和 桃花姑娘,无限感谢你们的支持真开心你喜欢这篇文章,为此我会努力写下去哒

    于岱轻轻地笑了,“这孩子脾气够倔的,以后有你受的。”

    安诺很想说夏景辉都能忍得了你我忍个白以辰的小脾气算什么但想了想还是无奈地说“他那脾气,何止倔,我刚被他狗血淋头地骂了一顿。”

    于岱对这种八卦新闻非常有兴趣,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听安诺说完后倒把那戏谑八卦的态度收了起来,颇为严肃地问安诺“不打算追追看么”

    “你们这些人怎么都问我这个问题几个小时前韩子飞刚问过你又问,我要想追我早追了还等到这会儿,抛开任务不提,就算我们只是普通人普通身份我也不打算去追他。”安诺拒绝地一点儿不拖泥带水。

    “为什么”

    “为什么这有什么可为什么的他才十八岁,生活才刚开始,他以后早面对的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岁月,我干嘛要把他拉进这个圈子里你又不是不知道同性恋在社会上有多艰难,再说他还小呢,本来拿我当个大哥挺好,我干嘛要弄得俩人见面都尴尬得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安诺觉得于岱的问题挺可笑。

    其实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很简单“我爱你,但,那是我的事情。”

    于岱迟疑了一下对安诺说,“你有没有想过他那么大脾气其实不止因为你说说的那些。”

    “那还能因为什么”

    “安诺,夏景辉出事那会儿你觉得全警局谁最倒霉”

    “秦晓呗那小子快被你虐死了。”

    “那你说我那时知不知道其实这个根本不关他的事”

    “呃你是说”安诺好像明白点儿什么。

    “我找秦晓麻烦是因为我必须有个渠道纾解压力,全警局除了夏景辉我最亲近的也就是秦晓了有时候,人只会对自己最在意的人发脾气使性子。”

    安诺突然就想到了那天去九乡吃饭白以辰说陈老板是外人而自己是内人的话来。

    “没准儿你们两个两情相悦呢”于岱乐观地说。

    安诺突然不知为什么就红了脸,狠狠地咬咬牙“别添乱了。这不害人家小孩子么他才十八岁,这条路太难”

    “这怎么能是害呢”于岱的语气严肃起来,“安诺,你会觉得这是害他是因为你首先就觉得这是错的,不对的,这是误入歧途可是,我们到底错在哪里了呢”不知不觉的,于岱换了人称,就好像是在向人们申述自己的内心世界,向这个执着地把同性恋划归异类的社会宣战。

    “安诺,爱一个人永远没错,爱情的确是需要讲道德的,但是就像我说的,我们过自己的日子没有妨碍到任何人,我们愿意快乐幸福地走完这一生。是,这个社会的确让同性恋很难立足,但你想过没有,其实任何一种爱情都是艰难的。即便对方是个姑娘,你需要打败很多对手,你需要讨她父母姐妹兄弟闺蜜的欢心,你需要买房买车事业有成,你需要给老婆优渥的生活环境让她们对外有面子对内有享受,你需要给子女优越的学习环境让他们不输在起跑线上安诺,这些难道是容易的事么”

    “是,白以辰才十八岁,但是十八岁的孩子也有爱人的权力啊。他的爱可能不成熟,但是那并不是错啊。还有,安诺你想想,如果白以辰也爱你,你的拒绝难道对他就不是伤害么我认识你那么多年从没觉得你是这样一个胆小鬼啊,当初你拐那么多姑娘上床时我怎么没见你担心过”于岱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越说越急。安诺头疼地赶紧叫停“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别念了你拢共就掰弯了一个夏景辉瞧给你能的”

    “安诺,我这辈子能掰弯一个夏景辉就心满意足了,一辈子都值了,你说我能不能”于岱淡淡的口吻里有着无上的骄傲。

    安诺沉默了,他靠在留观室门口的墙上,扭头看看屋里睡得昏昏沉沉的白以辰想,我要是能得到他,这辈子也就心满意足了。

    挂断电话安诺搬把椅子坐在了床头,看着白以辰那一个星期就极速瘦下去的脸颊心疼万分。他是一个行动派的人,一旦决定一件事就毫不犹豫地去贯彻执行。既然决定了要让小东西搬来和自己住,那么怎么劝服他就是当务之急;另外他有了那十几万就应该让他把工作都辞了,尤其是酒吧的工作,可是小东西把挣钱看做是目前的人生第一要务,他能同意么把他放自己跟前真的能护住他么韩子飞那里还有那个李建泽。

    安诺觉得自己眼前的路还真不是一般的难走,当初接下这个任务的时候绝对想不到还有这么一出。

    白以辰是被疼醒的,后背的灼痛感和撕裂感让他噩梦连连,他看见那头胖子狞笑着向自己扑来,撕扯自己的衣服,在自己的身体上留下种种伤痕,自己疼得连打滚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瘫在那里拼命地喊安诺的名字。安诺就站在自己跟前,还不到五米远的地方,他喝着一杯啤酒,对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微笑,和他们打打闹闹,然后一堆人就站在那里冲自己指指点点,笑着看自己一点一点被那胖子扒光

    “不不要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

    噩梦中的白以辰痛哭出声,身子也开始挣扎,靠在床边打盹的安诺被吓得惊跳起来,一把按住白以辰不让他扭动,然后俯下身子靠近他的耳边轻唤“白以辰、白以辰、醒醒醒醒,没事的你做噩梦呢”

    白以辰猛然睁开双眼,大眼睛里除了恐惧一无所有,安诺忍不住地抚上他的脸颊,轻声说“别怕别怕,你做噩梦呢,没事了。”

    白以辰涣散的目光渐渐凝聚起来,安诺开始紧张,他真是怕白以辰一旦看清眼前人后会像之前那样激动,再扯裂了伤口或者情绪激动到要用药物控制。可白以辰并没有那样,他只是无缘由的激凌凌打了个哆嗦。安诺被他这一抖抖得五脏都揪在一起了,觉得自己让这孩子绝望了,让他害怕了真是件罪不可恕的事。

    “安安大哥。”白以辰嗫嚅着说,神情还有点儿恍惚。

    安诺展开一个笑容,柔声说“我在呢放心,我一直在。”

    白以辰眨眨眼,想起来什么似的慢慢红了脸,但是眉头却是越蹙越紧,汗水一滴一滴渗出了额头。

    “怎么了很疼”安诺的语气里带着不容忽视的心疼和焦急。

    白以辰闭了闭眼,真疼啊,没想到会这么疼疼得他只能一小口一小口地抽冷气。

    安诺手忙脚乱地从桌子上找出昨晚向护士要的那两片止疼片,扭头又发现没有水,于是站起身想要出去找杯水,刚转过身子却发现自己的裤腿被死死揪住了,白以辰紧紧咬着下唇脸色苍白,眼里的恐惧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安诺的眼睛都红了,

    “小白,我去倒杯水,两分钟就回来,我保证行么,信我一回”安诺急切向他保证着,极力安抚白以辰的情绪。

    白以辰慢慢慢慢地松开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松开。

    安诺一路飞奔到护士台要了个纸杯,再一路飞奔着冲向开水房,他觉得自己当年在警校考短跑时也没跑的这么快过。推开留观室的大门时,一点儿也不意外的看到白以辰睁着大眼睛牢牢地盯着大门。安诺心里一酸,这是第几次了傻小白就这么死死地盯着大门等自己推门进来

    “怎么样,两分钟吧”安诺勉强笑道,努力想让这孩子高兴起来。

    喂白以辰吃药是件难事,以他俯卧位的姿势想要喝水简直不可能,安诺试了几次想要把他抱起来喝水却发现他疼得眼泪都下来了。

    “小白,我下楼去给你买包吸管,你躺一会儿行么”

    “不用了,安大哥,我不渴。”白以辰答得迅速毫不犹豫。

    安诺看着白以辰干的有些起皮的嘴唇觉得自己视线有些模糊“那你也得吃药啊再说,我得给你买点吃的去刚才就想去了,可是你没醒我不敢动地方。”

    白以辰一把抓住安诺的左手大声说“安大哥,我不饿。”

    安诺用右手呼噜呼噜白以辰的头发,然后倾过身子移出白以辰的视线迅速抹干眼里的泪雾。他心里明白,白以辰真的被吓坏了,无论如何自己不能再离开他了。

    他商量着跟白以辰说“那这样吧,我去护士那里要个注射器,然后打个电话,就在门口,我开着门你能看见我,行吧”

    白以辰讪讪地松开手,小声嘟囔着“我看着你干嘛”

    “是,那是我想看着你行么你离开我视线我就紧张。”天地良心,安诺说这话半点调戏成分都没有,就是话赶话说到这里了,可白以辰突然红透了的脸让他醒悟,敢情自己又占人家便宜了。

    白以辰缩回手,色厉内荏地说“赶紧去赶紧去,小爷我渴着呢”

    安诺想,我真是太善良了才没戳穿刚才是谁大声宣布自己“不渴”的。

    安诺从护士那里要了一只注射器,为此好话说了一箩筐,陪笑无数。用注射器喂白以辰喝了两杯水吃了止疼片之后周煦来查房了。

    安诺让到一边,趁着周煦检查白以辰的伤口偷瞄了两眼,昨晚一片混乱,白以辰始终被一群白大褂包围着都没法细看,现在真是头回好好看看他的伤势。可是,安诺后悔了,不看也就罢了,这一看,他更想冲到酒吧把那头猪宰了

    周煦转身交代安诺要注意伤口不要感染,消炎药要按时吃注意观察病人可能会发烧。安诺一一答应着,送走了一直笑得含意不明的周煦,他站在窗口给肖易打电话。

    这会儿已经块八点了,肖易帮郑锐处理善后完刚到家没多久,正准备洗个澡换身衣服后去医院探望伤病员,安诺让他来时带份粥上来,特地嘱咐要鸡蓉粥因为小白喜欢。肖易一边答应着一边顺嘴问“你要什么粥”

    “我”安诺噎了一下,事实上他从来就没想过自己其实也饿了一夜了,这会儿也是饥肠辘辘,“我随便吧。”

    安诺挂断电话折回床边时,白以辰正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要不要道个歉呢不过好像安大哥完全没把昨晚自己的抽疯当回事,那要不就装傻,让这事过去吧可是好像不合适啊

    止疼药的药效很好这么会儿功夫已经没那么疼了,白以辰趴在床上想想昨晚的事终于冷静下来了,觉得安诺是背了黑锅,自己这无名怒火发的有点儿不知所谓。

    “安安大哥。”诚实的好孩子还是决定开口。

    “什么”安诺勾过椅子坐下。

    “那个我昨天不是冲你我,我,我就是”白以辰觉得这事还真没法解释,因为自己也搞不清为什么所有的怒火都会冲着安诺倾泄。

    “没啥事,别往心里去。”安诺笑眯眯地呼噜呼噜白以辰的头发,他是真的笑了,看到白以辰的这个样子,他想起于岱说的话,自己在这孩子的心里毕竟是与众不同的吧

    “不,安大哥,你听我说。”白以辰有点着急,他不希望让安诺觉得他是个无理取闹蛮不讲理的人,更不希望安诺因此疏远他厌恶他,之前俩人的冷战让他至今想起啦都难受的要命,他绝不想再来一次。

    “安大哥,我当时不知道怎么了,反正就是觉得这事全赖你,我就是想,你干嘛不来帮我你我觉得你应该来帮我我反正,我真不是诚心冲你的,就是有点控制不住,看见韩子飞我都没事,看见你就”忙乱中,白以辰觉得自己解释了还不如不解释呢。

    “哦敢情你是看见我就烦看见我想骂人啊。”安诺故意用轻快的口吻开玩笑,他想起于岱的话,其实,白以辰为什么冲你发脾气啊因为他从心里依赖你,他潜意识觉得这种时候你应该就在他身边保护他当他的依赖落空时,他当然只冲你发脾气,因为啊,你是他最亲近的那个人

    “安大哥,你能原谅我么”白以辰问的诚恳。

    、第四十五章  亲情爱情

    安诺弯腰看着白以辰的脸,他的左脸颊被压在枕头上,嘴唇微微撅起,眼睛也变得一大一小,看起来童趣又可爱,纤细的身体在白色的被单下有些孤弱无依。安诺刹时罪恶感爆棚,觉得自己已经不是老牛吃嫩草的问题了,简直就是猥亵未成年儿童,属于严重的犯罪他烦躁地扒扒头发,想自己从初中时就开始追女孩子,向来都一路高歌猛进,这都快奔三张了却折一小屁孩的眼睛里从此万劫不复。

    作孽啊,安诺一声叹息。

    白以辰紧张得等着安诺回他一句“没关系”,可安诺一时的沉默让他害怕了。他突然想到,也许安诺很厌烦他,自己最近不但总是给安大哥找麻烦还给人甩脸子看,昨天更是无理取闹出口伤人,就算自己开口叫一声“哥”,安诺也实在没有理由一次次的纵容自己。

    这么想着,白以辰急了,他挣扎着刚想要支起身子就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安诺吓得惊跳起来,一把托住白以辰的身子小心地放平他。

    “白以辰,不许动哎,你要我说多少遍真的没关系任何人遇到这种事情绪都不会好,肯定得有个发泄渠道,这叫创伤后应激反应,你不冲我难道冲医生护士啊我真的不介意”安诺急急地表白着,突然觉得这个机会实在不错,可以利用一下,“不过你要实在过意不去的话,不如答应哥哥我一件事如何”安诺接着问。

    “除了辞职,别的没问题你说。”白以辰答应得很痛快。

    安诺气呼呼地瞪着这个小屁孩,他怎么那么精笨一点能抑郁啊

    “嗯索性咱们明着说吧郑锐从那个胖子那里帮你要到了十几万赔偿款,报警的结果无非就是治安拘留几天,忒便宜他了。现在你有了这笔钱,至少不用在酒吧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打工了。我建议你报个班学点东西去,最好能参加明年的高考,毕竟高中毕业文凭在这个社会上跟废纸一样你哥哥我还大专毕业呢。”安诺越说越觉得这话顺溜,“当然这点钱也不一定够,为了帮你省点,我把我那间客房腾给你住如何房租嘛就算了,但是你得帮我收拾屋子做饭,我记得你来燃惑应聘时号称收拾屋子可干净了 ,看你在饭馆打工那么久,估计厨艺应该比我强。这样我也不用天天吃饭馆,你看怎么样”安诺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难得的是还合情合理周到细致,既解决了问题又顾及到了白以辰的自尊心,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一下子提高了好几个等级。

    为了不给白以辰挣扎的空间,安诺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你养伤怎么也得个把月,酒吧总得找人替你吧而且那个胖子好像还是不大不小的一个政府官员,将来难保不来找酒吧和你的麻烦,为了大家好估计郑锐也会劝你辞职的,你太小,他不想害你。”

    安诺说这话半真半假,他觉得自己平生说了无数的谎话,眼下这个不算登峰造极也算笑傲一时了。

    白以辰趴在床上委屈得哭都哭不出来,自己平白受这一场屈辱,撞出一身的伤,结果却丢了工作,这上哪儿说理去他沉默下来不吭声,不情不愿的样子一眼就能看出来。

    “安大哥,我不想辞职我真的需要这份工作”白以辰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是欲言又止,安诺能听出他的犹豫。

    安诺再叹口气,他觉得自从遇到白以辰他叹气的次数呈几何级数上升,每天都在往忧郁路线上靠拢。“白以辰,你要真拿我当哥能不能跟我说句实话,你到底想不想再去念书,还是打算一辈子就这么打零工”

    “我当然要去念书我”白以辰咬咬牙,“我得攒学费。”

    “你读什么学校那十几万也够了你总不会想把出国留学的钱也攒出来吧”

    “可是”白以辰皱着眉眯着眼,一脸沉思的样子。

    “可是什么”安诺问道。

    “嗯,别打岔,我算账呢”白以辰很认真地说“那我可不可以保留九乡的工作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安诺气的直乐,白小辰居然要算算帐再决定

    其实要按安诺的打算他最好把九乡的工作也辞了,就留在家里看看电影看看书挺好,对门于岱还能照顾着不至于出什么意外。但是安诺也知道,以白以辰这小财迷的性格来说这简直就是白日梦

    现在的问题是安诺忍不住掐掐眉心,他相信莫晗会拧死他的要不是自己迄今为止卧底卧得很成功,不用韩子飞动手,莫晗会亲自宰了自己的

    “真要破屋藏娇了”安诺自嘲地想,这件事估计会被于岱秦晓他们挤兑一辈子

    白以辰趴在床上咬着枕头角偷笑,天知道他有多高兴安诺能邀他同住,一想到以后每天早晨起来都可以看见安诺那痞痞的但其实很温柔的笑,每天晚上蜷在沙发里看自己喜欢的电影时都有安诺高大的身影相陪,每天可以在一起吃饭和他斗嘴,难过时他会呼噜呼噜自己的头发揽自己入怀白以辰高兴的嘴都合不上,只能用枕头角挡着自己的脸以防笑的太夸张,白小辰兀自无限憧憬却完全忘记了其实自己跟安诺的作息时间是完全相反的。

    终于终于有个人,无条件的、真心的关心自己,愿意费尽心思小心翼翼地照顾自己,凡事都替自己想,为自己规划未来的生活。尽管不知道这种近似“家”的美好生活能持续多久,但自己到底得到过。在以后的岁月中回顾自己的青少年时代,也终于可以坦然地说句“我有过一个温暖的家”。在这个前提下,丢了一份来钱很快的工作也不是那么让人伤心了。

    安诺看着白小辰笑的像只偷到香油的小耗子心里就柔软了起来,他没想到小家伙会那么高兴,全然忘记了昨夜的伤痛,忘记了刚刚还萦绕不去的阴影这是一个让人心疼的坚强的小孩,他的每一天都在逼自己遗忘,遗忘一切的苦难和伤痛;对于白以辰而言,笑得越甜,也许伤得越深。安诺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再一次缠上白以辰的头发“傻小子你乐什么呢”

    “可以看电影,通宵看电影”白以辰傻乎乎地说,想了想嘴角咧的更大,“免费的”

    安诺觉得自己好像不如电脑得宠。“这就值得你那么高兴”

    “当然不是”白以辰斩钉铁,“我还可以省好大一笔房钱。”

    安诺觉得说自己不得宠还真是太抬举自己了可是再看见白以辰美滋滋的样子还是忍不住要逗逗他“白以辰,难道你不觉得最值得高兴的应该是从此后有我罩着你么”

    按照安诺的认知,白以辰应该嗤之以鼻地翻个白眼,然后无比鄙视地说“你以为你谁啊小爷我纡尊降贵地搬去跟你住是你祖坟长草前世积德,你那小破屋简直要蓬荜生辉了。”

    可是白以辰居然一本正经地板起脸来,认认真真地说“安大哥,你是真的对我好我知道,谢谢你”

    安诺所有的心里建设全部落空,反差大的一下子反应不过来竟然傻住了“嗯,那个不用谢”安诺一时嘴顺差点说出一句这是我应该做的来。

    白以辰静静地说“安大哥,我以前说我父母双亡其实不全是真的,我从来就不知道爸爸是谁,一直和妈妈一起生活。我妈妈身体不好,她没法照顾我,所以我我一直是一个人。你那会儿说当我哥哥我特高兴,真的我觉得自己终于有兄弟了嗯安大哥,我的意思是我跟你住不是高兴不高兴的事,而是一件特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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