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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得你心似我心 第8节

作者:雨过碧色 字数:27426 更新:2021-12-18 01:15:17

    安诺踱回客厅,把自己摔进沙发里愣愣地看着厨房的方向发呆,他不明白为,为什么每次在自己已经完全信任白以辰的时候,总能出点儿小状况打破这份信任。为什么每次在自己理清情感、理智当先的时候,白以辰总能轻易地掀起自己内心的轩然大波。

    安诺烦躁地从茶几下面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支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难道,真的连兄弟都当不成么安诺问自己,难道一定要猜忌着、提防着才能保证安全么

    现在安诺后悔了,今天其实根本就没有必要把白以辰带回家来的明明可以去趟商场,给他买点儿生活用品,床褥什么送给他就好了,干嘛非得把人带回来自己这样的身份,周围的眼睛又多,无论是被局里知道了,还是被韩子飞知道了都是麻烦不,想必现在双方都已经知道了要怎么跟局里解释韩子飞会不会利用白以辰或者,这会不会正中了韩子飞的下怀

    安诺觉得自己简直掉进了一个死循环里

    冲动是魔鬼以前上警校时,头发花白的侦查讯问学教授成天在耳朵边念叨这句话,听着只觉得老生常谈不厌其烦,现在知道了,冲动,果然是魔鬼

    白以辰终于把厨房收拾利落了出来时,安诺已经开始抽第三根烟了,缭绕的烟雾在他的头顶盘旋,整个人都笼在一层薄烟中朦胧不清。白以辰突然觉得,这个男人距离自己十万八千里。

    “安大哥”白以辰带着点儿询问的味道开口。

    安诺抬起眼皮看他一眼,把半截烟按灭在烟灰缸里他记得白以辰刚刚退烧。拍拍身边的沙发,安诺向白以辰发出邀请

    “过来坐会儿”

    白以辰听话地坐在安诺身边,客厅里只有电视机中广告的声音,热热闹闹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白以辰却觉得这里安静得可怕,他能听到自己脉搏跳动的声音,他开始害怕,虽然不知道害怕什么。

    “你今天在这里踏踏实实睡一觉吧,明天我送你回去。”安诺平平淡淡地说。

    白以辰的心情蓦地沉了下来,是啊,这里虽然有松软干燥的床褥,有满满一室的阳光,有安稳可靠的大哥,可是,这里到底不是自己的家啊自己到底还是要回去那间逼仄黑暗,阴冷潮湿的地下室。

    白以辰心里憋屈得要命他说不清为什么会这样,明明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明明安诺只是看在他大病初愈可怜他的份上才会邀他来家里休息,难道还想长期赖在这里不成再说

    白以辰想起来安诺是有“女朋友”的

    他努力回想浴室里的洗漱工具是一套还是两套,下午洗澡时光顾着兴奋了,完全没有注意到。现在想想,一切印象都很模糊,白以辰越发的有些着急了,好像搞清楚安诺有没有跟人同居是最要紧的事,一秒也耽误不得

    安诺发现白以辰没有说话,蹙着眉低头坐在那里,下意识地想白以辰不高兴了,他为什么不高兴自己刚刚说要送他回去,他不高兴了

    于是,安诺,我们睿智精明神勇果敢的安大刑警,又一次用实际行动印证了“一见小白就脑抽”的谶语。

    他说“那什么反正今儿是周末,要不你干脆在我这里住两天养养病,下周一再说吧。”

    白以辰猛然抬起头,眼里有璀璨的光,颊上淡淡的红晕让安诺懊恼地低下了头“他妈的冲动是魔鬼”

    “安大哥”白以辰眼角眉梢都是飞扬的神采,嘴里却冷冷地说“你的待客之道、侍疾之法就是让客人兼病人打地铺给你收拾厨房我就睡了一下午你就让我给你做饭归置厨房,我要是住上一个周末,你是不是得让我给你的房间大扫除外加给地板打蜡了”

    白以辰都不知道自己这一长串话怎么就那么顺顺当当地喷了出来,他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得说点儿什么,那些感谢啊、多麻烦你啊之类酸文假醋的虚伪客套是白以辰不想对安诺说的,所以情急之下牙尖嘴利的风格又冒了出来。

    安诺顺手一巴掌就拍在了白以辰的脑袋上“臭小子,我还没找你要房租呢”

    白以辰乐呵呵地看着安诺,电视里开始播放综艺节目,这会儿白以辰觉得真好你看,刚吃了一顿可口的晚饭,身边有人在陪着自己一起看无聊但是热闹的电视节目,这里到处充满了“家”的味道,有温暖有安全,让人放松又惬意。

    白以辰高高兴兴地抓遥控器,说今晚应该有中超联赛,安诺骂骂咧咧地说“中国的足球你居然也看也不怕把刚吃的饭吐出来”一边却站起身去翻冰箱,一会儿拿来一听啤酒和一听可乐

    “你喝可乐”安诺命令的口吻不容拒绝。

    白以辰的心忽悠一下子荡了起来,原来安大哥还记得自己不会喝酒;

    比赛一如既往地沉闷,在己方前锋第三次把球踢得见高不见远以后,白以辰郁闷地抓过一个罐子拉开拉环就往嘴里倒,一口冰凉的液体刚刚沾唇,一只手突然伸过来猛力拉开了白以辰的手,液体洒了他一身。

    “靠安大哥你干嘛呀”

    “你丫一病人自觉点儿那是啤酒”安诺横眉立目地看着白以辰。

    “我顺手嘛,拿错了。”白以辰嘟嘟囔囔的,心忽悠一下子荡得更高了,安大哥看着电视居然还注意到我拿的是啤酒

    冰凉的啤酒打湿了衣服的前襟,贴在身上极其不舒服,白以辰没多想顺手就把睡衣扣子解开了,敞着怀让湿衣服不至于贴在自己身上“安大哥,衣服湿了。你再给我找一件吧。”

    灯光下沾着水的胸膛微微起伏着,少年特有的皮肤紧致光滑,白以辰很瘦,腰线清晰曲线优美,长期从事体力劳动的他虽然没有坚硬的腹肌壮硕的胸肌,却有平坦结实的小腹。胸前淡褐色的乳尖半隐半现在睡衣的衣襟里,随着衣襟的摆动招摇着。

    安诺恨恨地骂自己又冲动了,他喝啤酒就喝啤酒吧,又死不了人,管他干嘛这下子好了吧,自己得用多少定力才能让言行举止不像一个“变态”今夜要用多少冷水才能安抚蠢蠢欲动的小弟弟

    打开柜子翻了半天,一个单身男人能有几套睡衣安诺无可奈何地叹口气抽出一件大大的体恤衫来扔给白以辰“没睡衣了,你凑合穿吧。”

    “那个安大哥你有运动短裤么”

    “没有”

    白以辰有点儿为难,想了想还是脱掉了睡衣套上大体恤衫。这件体恤衫很大,安诺有时在家里也拿它当睡衣穿,比安诺矮一头的白以辰套上后t恤的下摆都盖了半个大腿了。尽管如此,白以辰还是穿着长睡裤,虽然不太舒服,但他觉得在别人家只穿内裤实在不太文明。

    安诺不知有多感激白以辰的“讲文明”

    今夜,会比较安全,对俩个人都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看文的朋友,感谢收藏的朋友

    、第三十二章  抹去你的泪痕

    两人看完那场无聊的球赛已经九点多了,安诺逼着白以辰吃了一大把药之后准备打发他去睡觉,“感冒的人就要多喝水多睡觉多出汗,这样才能好的快”安诺说的理直气壮,满脸都是对白以辰深切地关怀。白以辰说老大现在才十点多一点儿,我刚睡了一个下午好么就算是猪也没有这么睡的。

    可是安诺不这么想,安诺想你穿着我的衣服睡着我的床盖着我的被子勾着我的魂,不让你赶紧睡觉觉我就会很想和你睡觉觉,为了大家好白以辰同学你还是赶紧睡觉觉吧。

    白以辰拗不过安诺嘟嘟囔囔地往卫生间走去,安诺开始在客厅里收拾白以辰的地铺虽然有两间卧室,但是却只有一间能睡人,另外一件以前是书房,现在也就能算个储物室。那个房间长期闲置,环境比较凶险,安诺自己等闲也不进去的。所以显然俩人之间肯定有一个要在客厅的沙发上对付一宿,白以辰是客人兼病人,安诺再没品,也总不至于让他真的在客厅的沙发上过夜。

    当白以辰从卫生间里出来时,客厅的沙发上放着一床被子,安诺正盘腿儿坐在上面无聊地换台,各个卫星频道快速地更替,闪过的光影让安诺的脸忽明忽暗。白以辰站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安诺一扭头看到他,咧咧嘴角说

    “你睡卧室,床铺已经铺好了,赶紧去睡”

    “呃,安大哥,那你就睡沙发吗其实我睡客厅地铺就挺好,我下午睡得挺舒服的。”

    “下午有阳光,又不冷,入夜了,不能再睡地铺了。”

    白以辰看看沙发上的被子,又说“那我也可以睡沙发啊。”

    安诺索性放下遥控器,走到白以辰跟前,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把他扭向卧室的方向,推着他一边走一边说“我怎么可能让你接着睡客厅这你要是睡一宿客厅,周一还不得到处嚷嚷着我虐待病人我可不背这冤枉罪名。”

    “怎么可能你小人之心”白以辰气哼哼地反驳着。

    安诺的卧室不大,陈设简单,一个衣柜一张床,一台笔记本一个床头柜。白以辰迅速环视一圈儿卧室,总觉得某些地方看起来怪怪的,有点儿眼熟有点儿别扭,但又说不到底是哪儿不对劲儿。他站在卧室门口歪着脑袋琢磨,安诺走过去开了床头灯,拉上了窗帘。

    “你傻站在那里干嘛”安诺回头发现白以辰并没有乖乖地跟上来,爬上床睡觉,而是杵在门口装门神。

    “嗯,安大哥,”白以辰转转眼珠子,若有所思地说“我觉得你的房间有点那个”

    “哪个”白以辰天外飞仙的一句话让安诺摸不着头脑。

    “就是吧,”白以辰磨磨蹭蹭地走到床边,甩掉拖鞋爬上柔软的大床,这床跟自己小地下室的床比起来简直就是天使的卧榻白以辰把薄被一直拉到眼睑下面盖住鼻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安诺的味道,有阳光的味道这种迥异于自己小屋的美好的味道一下子刺激了白以辰的神经,他瞬间想明白了这房间的违和感从何而来“安大哥,这房子你是不是要走了”

    “走这都几点了,大晚上的我去哪儿啊”

    “不是那种走,就是就是就要你是不是要走了,离开这里,回老家或者去其他地方。”白以辰急急慌慌地追问,好像晚一秒钟,安诺就真的走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安诺拔高了嗓音,脸上露出惊异的表情,好像听到了什么特好笑的事情,“我为什么要走啊我能去哪儿啊”

    安诺乐了,习惯性地又把手按到了白以辰的头发里呼噜了呼噜,白以辰下午才洗过头发,满头的发丝细滑柔顺,散着淡淡的橙花香跟自己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安诺突然生出一种错觉,好像这个孩子跟自己生活了很久,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自己的味道,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烙上了他的印记。安诺觉得眼前的那张双人床其实完全可以睡两个人,如果,只是如果,自己也在这张床上,就可以侧着身把白以辰完整地嵌进怀里,嗅着他身上熟悉而陌生的味道,用指尖感受着他柔韧细腻的肌肤,然后安睡到天明。

    安诺的心里闪过一连串的绮念,嘴上带着三分笑意地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白以辰很是不好意思,垂目想了想又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安诺含笑静静地等着他开口,可是心里是惊澜退却后的深沉和宁静,一如退潮后的大海,无波的表现后面是深不可测的汪洋,以及无数隐藏在镜面下的湍急暗流。

    这间房子是租的,一个单身汉临时的落脚点的确不需要太过华丽,一个卧底的临时居所更不可能温馨舒服的像个真正的“家”。这套由自己亲手安排布置的房子考虑到了个人安全的因素,考虑到了藏匿物品的需要,甚至考虑到了有人突然闯入后哪些东西瞬间可以转换成攻击利器,比如放在卧室门口的那张小巧轻便,用铝合金做成的相当结实的折椅;比如放在床底下的甩棍,自己躺在床上一伸手就能捞到;比如阳台上的特殊防盗窗;所有的这些安排都是建立在“安全”这个基础之上的,舒适和温馨从来就不是必要因素。

    白以辰说这不是个“家”,它的主人像是随时要走的样子白以辰说对了

    最他妈要命的是,白以辰说的太对了

    安诺觉得自己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他可以接受白以辰不喜欢他甚至厌恶他,但是他无法接受白以辰站在他的对立面他通过无数渠道想去证明白以辰,但却无数次地告诫自己,“醒醒吧,看看这个18岁的白以辰,你居然真的相信那么多破绽都是巧合么”

    情感上不惜一切地爱着他想要证明他,理智上用尽手段地调查他提防他,甚至时刻准备击杀他

    安诺觉得自己真的会死掉的,被撕成两半活活痛死。

    这种痛,安诺又一次尝到了。他想起几个小时前,自己对于岱说“没证据”而现在,他又有点儿犹疑了,他简直没法想象白以辰为什么可以随便一个环视就可以直击整个问题的核心,他为什么可以敏锐到几秒钟内就抓住了那种能拆穿一切的“感觉”

    安诺控制不住地往床头柜的方向瞥了一眼,床头柜的抽屉里有根直径7毫米的,尼龙纤维制成的登山辅助绳,这种绳子抗拉力不小于1200公斤,捆十个白以辰都富余几秒钟的功夫,安诺在脑子里已经闪过若干种制服白以辰的方式了

    白以辰低低的,由于感冒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屋里流淌开来“我觉得,这房子跟我住的地方挺像的感觉就是那种随时都可以离开反正就不是家。”

    安诺把两只手撑在白以辰头部两侧,整个身子穹顶般撑在白以辰上方,他向下直视着白以辰的眼眸,目光直射进白以辰的心底,用一种半玩笑半威胁的口吻说“白小辰同学,你这是在嫌弃我寒酸么”

    安诺必须这么说,必须说点儿什么让大家会心一笑的话,因为他瞬间就明白了白以辰的意思,并且心酸难忍在这个城市,白以辰和安诺都是没有“家”的,都是随时可以一去不回头的,白以辰理所当然地能从简单至极的房间里感受到那种“漂泊”感,那种“无根无依”感。

    白以辰眉尖微蹙,勉力扯动嘴角笑了,他冲安诺咧开一个充满了悲伤意味的大大的笑容“那当然了你这里寒酸得我都懒得给评价小爷我纯粹卖你面子,勉为其难地凑合一夜”

    安诺作出气哼哼的样子去揉乱他的头发,把他的脸颊捏起来又放开,逗得白以辰尖叫着在床上打滚,只是在不经意间,安诺轻轻地抹去了白以辰眼角的泪痕。

    十月的夜晚,谈不上有多冷,但躺在松软的被褥中还是比躺在地板上舒服得多安诺开了半扇窗户,带着丝丝湿意的晚风习习吹进房内,白以辰有种从未感受过的安逸感和兴奋感,加之习惯了夜猫子的生活,他数了几百只羊,再对着天花板回味了一下自己的生活展望了一下未来之后,终于挫败地叹口气坐起身来,打开床头灯,窸窸窣窣地穿上鞋悄悄走出卧室。

    安诺关了客厅的顶灯,只开了一盏暗暗的角灯,他就站在窗户边抽烟,在察觉白以辰起床了的第一时间就掐灭了烟头。昏昏的光线洒在客厅的角落里,在家具上投射出巨大的阴影,白以辰一时间不太适应这种昏暗的光线,茫然地站在卧室门口。

    “安大哥”白以辰终于在大片大片的阴影里看见站在窗边的安诺,他松了一口气,老实说,刚刚他有种“安大哥已经走了”的错觉,这让他突然惊慌起来。

    “哦,你怎么还不睡”

    “我睡不着白天睡得太多了”白以辰的声音里有着小小的委屈。

    “那怎么办”

    “我可不可以看会儿电视”

    安诺瞄了眼墙上的钟,十一点了他无可奈何地走到沙发边坐下,拍拍沙发垫子说“来吧,我们找部片子看”

    白以辰展开一抹大大的笑容,飞速地窜过来踢掉拖鞋滚进沙发里。这是一个三人组沙发,还挺宽的,上面铺着一条被子。白以辰非常自觉地把自己光裸的双脚塞进被子里,靠近沙发的一角,想想觉得似乎还不够过瘾,干脆把被子扯起来一直盖到自己的胸口,然后享受地问“安大哥,我们看什么片子啊”

    安诺瞅着白以辰自动自觉地就给自己垒出一个舒适的小窝,然后小猫一样蜷在里面不由得笑了,小家伙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你买票了么”安诺调侃他。

    “我买套票你有么搭配爆米花可乐的那种”白以辰狡黠地反问。

    “滚”安诺笑骂道,去打开了了电视开始挑片子。安诺电视的b插口上插着一块移动硬盘,里面存着的几十部大片让白以辰惊喜地大呼小叫。

    这辈子除了学校组织的,白以辰几乎就没进过电影院,甭管多牛叉的电影他也只是看过电影海报而已。家里倒是有一台老旧的电脑,偶尔实在心痒了,从同学那里考了一两部片子回来放在电脑里打算看看,也总是很难在打工和课业的缝隙中再抽出时间来。一来二去的,白以辰对电影产生了一种可望不可即的执念。

    看到安诺硬盘里的存货后,白以辰两眼刷着绿光,把拳头高举过头振臂高呼“通宵通宵必须通宵”

    “不许”安诺一盆冰水泼下来,“就看一部动画片冰河世纪吧,然后睡觉去”

    “阿凡达行么”

    “不行太长”安诺毫不松口。

    这简直就是在拉仇恨嘛,白以辰小声碎碎念,然后又安慰自己有的看总比没得看强

    安诺打开电视,趁着放片头的功夫蹩进了厨房,倒了一大杯号称“百分百纯果汁”的橙汁出来递给白以辰,“喝杯橙汁你是个病人要多喝水。”

    白以辰听话地把橙汁灌下去,一抹嘴就蹭进沙发的最深处,把自己妥妥地安置好开始兴致盎然地看一只松鼠如何为了一颗松子毁了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三章    直觉

    安诺不动声色地第五次瞄向墙上的钟,已经十二点半了,白以辰终于有了困意,恹恹地闭着眼睛直点头。安诺把电视的声音调小,又过了一会儿总算是听到了白以辰均匀的小呼噜声。安诺长长地出了口气,关上电视留下了那盏暗暗的小角灯,蹑手蹑脚地放平白以辰给他盖好被子,又在沙发边站了一会儿看他睡得熟了才拿出手机发了个短信,轻轻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安诺压下了防盗门的锁簧,不轻不重地带了一下门发出“咣当”的一声,然后又无声无息地将门推开一线细细的缝隙。楼道里的灯没有开,安诺就这么站在一片漆黑中,透过那线微不可见的细缝看着昏昏灯光下的沙发,白以辰一动不动地蜷在上面,睡得很熟,四下里一片寂静。

    十分钟后,安诺极轻地敲了敲对面那户人家的房门。

    来开门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很冷硬的样子,周身落一层“生人勿近”的气息。看到安诺,他微微笑了,立刻柔和了一身的锋芒利角。安诺有些难以置信地眨眨眼,再眨眨眼,啐了一声说“妈的,于岱那厮真敢干啊”

    夏景辉非常赞同地点点头“我觉得老莫还活着真是奇迹,但愿他能活到退休”

    “他指定不会同意市局返聘的”安诺抬脚进屋,一边回头再瞄一眼自己的房门,一边说。

    202和201的格局是一样的,但是这套房子布置得温馨雅致,客厅里有垂地的遮光窗帘,有精致的蕾丝纱帘;有宽大的布艺沙发,有玻璃钢的电视柜,有整排整排的cd和dvd光碟,有盛满时令水果的果盘,有一溜码开的七八种茶叶罐,有整套的高雅的骨瓷茶具甚至还有一只看见生人进屋,仅仅懒洋洋的掀开眼皮扫一眼就把脑袋埋进前爪里继续安睡的哈士奇于岱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两只脚伸进哈士奇的身下,那只大狗正用自己的肚皮给他暖着脚。这家人怎么看怎么像已经在这里住了四五年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两天前刚搬来的

    “你还敢再嚣张点儿么”安诺忍不住一巴掌削过于岱的脑袋

    于岱已经摘了那顶其实非常适合他的发套,露出原本短短的毛寸,和那张俊秀阳光的娃娃脸。于岱摸摸自己的脑袋,义正词严地反驳“我怎么了老莫让我配合你,我家景辉自己出钱租房买家具布置房间,没花局里一分钱我觉得我这种舍小家为大家的行为怎么也值一个三等功”

    “你还要脸么”安诺不客气地挤进沙发里,抢过于岱架在腿上的一台笔记本,视频通话框开着。

    “我怎么不要脸了你说你说你说”

    安诺觉得于岱有时候就是一个小孩子,他耿耿于怀的事情总是让人觉得没事找事,比如他死活跟秦晓过不去只是因为当年身为刑警队副队长的秦晓奉命调查过被黑了的夏景辉,于岱知道后闹得秦晓几乎自挂东南枝。事后虽然莫晗亲自出面替秦晓解释他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可是于岱不能谅解的是“秦晓他居然真的去调查了他应该绝对信任夏景辉才对,夏景辉是他的队长”

    夏景辉对于岱这种过分的保护也无可奈何,看着他跟秦晓斗得天翻地覆逼得秦晓在局长办公室拍着桌子要求调职,最后只得亲自出面请秦晓吃饭,在饭桌上当着于岱的面拉住秦晓的手说“虽然我不再是你的队长,但我永远是你的哥以后你的事儿就是哥的事儿”

    作为“嫂子”,于岱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回家后因为夏景辉“牵”了秦晓的手而跟夏景辉闹了半个月的脾气最后,据某人醉酒后显摆,是原刑警队夏大队长让他反攻倒算了一次才算摆平这事儿。不过又过了若干日子,夏某人终于明白了,整件事情的重点其实只在最后一句话上。

    于是所有人都惊了于岱,这个技侦科的大拿,智商250,情商二百五的货,居然用一个不是机会的机会,草蛇灰线伏兵千里,步步为营处处机关,绕着这么大一个圈子,布了这么大一个局,其实不是为了自己的男人,而是为了自己的“弟弟”从此,于岱的人品下限又创了一个新低

    夏景辉从冰箱里给安诺拿出了一听可乐,安诺瞟一眼笑嘻嘻地说“景辉啊,你还是那么善解人意温柔体贴啊”

    于岱奋力把左脚从哈士奇的肚皮底下抽出来,大力踩上安诺的右脚,满意地看到他扭曲的表情后说“注意素质,他有主了”

    安诺拍拍于岱的肩说“小于子,你就认了吧,我认识夏景辉至少比你早四年这亲密无间如影相随的四年你永远也抹不掉啦”

    这是小安诺和夏景辉四岁的于岱永远的伤痛,他愤怒地抬起头盯着夏景辉。夏景辉叹口气,自己家这个毛孩子一逗就急,可偏偏大家最爱踩他的痛脚,似乎看于岱“抓狂”已经成了分局一景了

    夏景辉把手放在于岱后颈,暗中用劲儿捏了捏,手指摩挲着于岱的肌肤,透露出不同寻常的亲昵和暧昧。于岱炫耀地扬起下巴斜睨着安诺,脸颊上却浮现出异常诡异的红晕

    “秀恩爱死得早”安诺冷冷地说。

    “你嫉妒你家里不是有个小帅哥等着你去临幸呢么”于岱色兮兮地用胳膊肘杵杵安诺。

    “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你觉得人人都跟你一样啊”

    于岱看了安诺几秒钟,突然笑了,很正经的那种,“安诺,你看白以辰的样子简直就是明火执仗地想把人扑床上去真的,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安诺默然。

    安诺虽然知道身为圈里人的于岱早晚能看出来,但他绝没想到于岱那么容易就看穿了,难道自己表现的真的太过“饥渴”了安诺有些烦躁,更有些恐惧如果于岱能看出来,郑锐和韩子飞一定也能看出来安诺的大脑不受控制的转过无数惨烈的场面当自己身份暴露时,深爱的白以辰落到韩子飞或刘波手里,那么

    安诺激灵灵打个哆嗦,两道剑眉死死锁在一起,他抽紧了下颚吞咽了一口唾液。这个晚上,他经历了太多的恐惧,每一个恐惧都是因为白以辰安诺一仰头把大半罐冰可乐倒进自己的胃里,那种强烈的刺激让他的大脑瞬间冷静了下来,一片澄明

    “这个我会处理好的,先说正经事”安诺不动声色地盯着电脑的显示屏,那个视频对话框里仍然一片空白。

    于岱伸手轻轻地合上电脑,他很认真地但是带有强迫意味地看着安诺说“不急,还有一些时间。安诺,你真的要小心,这个白以辰无论干不干净对你来说都是绝对危险的。”

    安诺放弃地推开电脑仰靠在沙发背上,烦躁不安地搓搓脸颊,当他把手放下去的时候双眼有些充血,泛着微红“夏景辉,你说我该怎么办”

    于岱又愤怒了“安诺你什么意思我提醒你小心你却跑去问景辉怎么办你当我不存在啊”

    夏景辉安抚地抓过于岱的手握在掌心“乖,别闹这种时候听你的意见会出大事的”

    于岱更愤怒了,但他只能死盯着夏景辉却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的前科实在是罄竹难书。

    “安诺,退得回去么”

    “”安诺犹豫了一下诚实地说,“有点儿难。”

    “做点什么疏远他呢。”

    安诺苦笑了一下,他想起了自己在阿婆家说的话,想起了在注射室说的话,更想起了今天把白以辰拖回家的情景。他带着几分无奈几分惭愧几分懊恼几分气愤地说“做了,还做得挺绝”

    “他不为所动”夏景辉真有点儿惊讶于白以辰的抗击打能力了。

    “我功亏一篑”安诺自嘲地笑笑,眼角瞥见于岱满脸“我很理解,我很同情”的表情。

    “那至少他现在还干净吧”夏景辉想了想,问道。

    “目前就算是吧”安诺越来越不敢肯定。

    “他一人在那边睡着没事吧他真睡着了”夏景辉有点担心隔壁熟睡的白以辰。

    “没事儿 我给他下了安眠药。”安诺有些尴尬地说。

    “你什么”于岱插话进来,“你居然还会给人下药安诺啊安诺,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你不会是想趁机上了他吧”

    夏景辉一把捂住于岱的嘴。

    “没办法,他不睡啊”安诺想起这事儿还闹心呢,气急败坏地解释“按说他吃的感冒药里就有安神促睡眠的成分,可他不睡啊我只好给了他半片安眠药,化水里了,本来他两个小时前就该睡了,结果人家神采奕奕闹着要看电视没辙啊,我又给了他半片,化果汁里了,本以为他还不得倒头就睡啊,谁知道他那个精神啊,愣是看完了大半部冰河世纪,真邪性了”

    “安诺”夏景辉皱紧了眉,犹犹豫豫地说“安眠药无非就是苯二氮卓类,或者是是苯巴比妥,不管是哪个,可都是致瘾的是四级毒品常人半片足以睡死过去了,白以辰吃了感冒药,熬夜到凌晨,一整片安眠药吃下去才有反应,会不会是”

    安诺被这个可能性惊住了,他完全没有想到这种可能性或许在潜意识里,一切对白以辰不利的东西他都会自动屏蔽。可是现在想想,这是完全有可能的如果白以辰真的跟李建泽交好,如果白以辰真的跟韩子飞有关系,白以辰吸食软毒品,使其对安眠药有很好的耐受性简直顺理成章。

    安诺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只巨掌搓揉得碎成了粉末他甚至不敢往下想。如果几个小时前,他认为最绝望的恐惧是白以辰站在了他的对立面,现在,他终于明白原来还有更可怕的可能性

    安诺的大脑几乎停摆,他甩甩脑袋,想把这些神烦的事情甩掉,这时电脑里传出一阵铃声。于岱翻开笔记本的屏幕,视频对话框渐渐扩大充满了整个屏幕。于岱十指翻飞敲下一串代码后屏幕闪了几下,弹出一个密码框,于岱又键入了一连串繁琐异常的密码后,莫晗那张让人望而生畏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莫局”安诺歪过身子,在笔记身上方的摄像孔那里晃了晃,露了小半个脸儿打了个招呼后又缩到了一边儿,把整个屏幕让给了于岱。

    “莫局”于岱一边强化防火墙,一边汇报“一切都就绪了,很顺利。”

    “顺利顺利个屁”莫晗那火力十足的怒吼从喇叭中传来,险些震聋安诺的耳朵,“于岱你要疯吧就算你是个技术人员是生面孔,夏景辉那张棺材脸当年全市的地痞流氓黑社会谁不认识啊你居然让他住到安诺隔壁去,你的脑子被驴坐扁了是么”

    “驴子不会坐。”于岱小小声地反驳,旁边的安诺听见了不由得咧开一个笑容。

    夏景辉把于岱的脑袋扒拉到一边,冲着电脑摄像孔摆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说“莫局,您先别发火听我说。”

    莫晗看见夏景辉更是愤怒,他几乎算是咆哮了“夏景辉别以为离开警队我就拿你没办法你小子被于岱带的智商直线下降,这么缺心眼儿的事你也做”

    于岱这个人有个特点护犊子自己的人自己怎么骂怎么欺负都行,可是别人说一个不字都要翻脸。以前夏景辉在警队,天天被莫局提到办公室训斥一顿时于岱心痛难忍却无可奈何;现在夏景辉离开了警队,完全脱离了莫晗的“魔爪”,于岱自然听不得莫晗说他“老公”一个不字

    “莫局你什么意思我让他来的你有本事骂我干嘛骂他呀”英勇的于小骑士立刻原地满血复活,战斗力提升了两个等级不止

    “于岱”安诺都能听见莫晗磨牙的声音,“你真觉得我不会骂你是么”

    “嗯,莫局我是这么想的。”夏景辉出来打岔,他坚定地把于岱的脑袋往一边儿推,直到推到安诺的肩头才罢手,“莫局,你也知道于岱纯技术人员,动起手来完全就是个累赘”夏景辉扭头冲于岱做个“稍安勿躁”的口型。

    “如果安诺有点儿什么事于岱完全插不上手,我觉得我的功夫还可以,没搁下。”夏景辉继续跟莫晗解释,“再有,小区物业几个月前正好在做安保措施升级,找的就是我们公司,所以我住进来也算名正言顺。第三,莫局您觉得现在还有多少人能一眼认出我这张脸呢”

    夏景辉语气没有任何变化,语调却低了下去,有淡淡的失落和隐隐的痛。于岱立刻就听了出来,一把拽住夏景辉的胳膊,把他拽向自己认真地说“你记住了,只要我能认出来,别人认不认得出来全都无所谓”

    夏景辉深深地看尽于岱的眼睛里,不由自主地伸手压住于岱的脸颊,轻轻地说“我记得住”在夏景辉的眼睛里,一片烈焰蒸腾而起写满了对于岱的渴望。

    莫晗在办公室的电脑里只能看见夏景辉的半个后脑勺,但是安诺却是坐在席位上全程观摩,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跑出来跳舞了。他敲敲桌面咳嗽一声“嗯,俩位差不多就行了,剩下的稍微避讳避讳。”

    夏景辉的脸烧得更红了,就连耳朵都通红通红的,倒是于岱连从容镇定地撇撇嘴小声说“欲求不满的人各种羡慕嫉妒恨”

    安诺翻了个白眼。

    此时电脑里又传来一阵铃声,于岱松开夏景辉双目刷着绿光拉过电脑屏幕一通狂敲,安诺和夏景辉同时叹口气“可怜的秦晓啊,又赶上于岱心情不好的时候了”。

    第三通话方正是秦晓。

    按照局里的安排,秦晓并没有回到本市,而是留在了广兴市。今天一天的功夫,他跑遍了广兴市五大城区的所有分局。顶着省厅特别行动组的名号,举着张文海这张虎皮,秦晓一路直奔各个局长办公室。广兴市的同行显然已经接到相关部门的通知,为北安市的清理活动大开绿灯,一切对方需要的援助。所以秦晓的动作很麻利,一天的功夫各项准备工作已经基本就绪,就等着第后天董均带着货自投罗网。

    秦晓快速地向莫晗汇报计划的细节和破绽,安诺在一边也不时插两句嘴,提点儿小意见。

    安诺觉得挺顺利的,按照莫晗刚刚的说法,派去挂在健身房的人已经贴上了取走登山包的人,一路跟着他上了火车,还有两个小时就该到长锦市了,目前为止一切正常。而且侦查员发现了,那一袋袋装在透明塑料袋里的东西竟然真的就不是毒品

    安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还好不是,他总算是安心了,自己的直觉是对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前天被迫出差

    、第三十四章   一生的奇迹

    今天晚上其实就算是个协调会,安诺、于岱、秦晓三方碰个头,把彼此的情况交个底儿便于日后的行动。于岱从卧室拎出一台笔记本递给安诺“这台跟你那台一模一样,程序我重新做过了,以后需要的话可以视频联络。全世界能远程登录这台电脑的只有我这台和莫局那台电脑。另外不要按ctrb键,那是自爆装置。”嘱咐完以后通报一下笔记本网关口的密码确定一下i地址,隐形链接一下莫晗和秦晓的笔记本,再敲定一下每次联络的时间和关口密码也就完了。

    就在会议要结束时,安诺犹犹豫豫地开口了“莫局,有件事”

    于岱飞速地伸手推了一下笔记本电脑,让电脑微微转了个方向摄像孔冲着窗户,然后晃动鼠标点了个静音。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眨眼间一切都完成了。安诺目瞪口呆地看着于岱荡漾出一抹暧昧到近乎的笑容轻轻问“安诺,你真打算金屋藏娇啊”

    安诺愣住了。

    于岱看安诺不言语,收起了笑容抓紧安诺的肩膀非常严肃地追问“安诺”

    安诺点点头,狠下心说“放心,我不会的。”整张脸上写满了挣扎

    于岱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安诺,他是真的真的担心了。从进入警校的那天起,安诺的大名就以一种传奇的姿态时不常地出现在他的耳边,他一直对这个高自己三届的学长心存仰慕。虽然日后机缘巧合之下与本尊打了多次交道,这点儿仰慕荡然无存,但是内心深处他是把安诺当至亲好友了。

    安诺看着平时嘻嘻哈哈没一刻有正形的于岱一脸担忧,心里还是暖暖的。还记得这个小学弟跟自己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大排档里大打出手,砸了五六个啤酒瓶子后听到“安诺”这两个字时,那小脸由红转白,由白转青,又由青转黑最后一脸崩溃地揪着自己的衣领怒吼“你居然就是安诺凭什么你是安诺啊他妈的这个世界还有没有天理”那时,这小东西成天跟在自己身后,逮着个机会就讽刺挖苦挤兑人,弄得警校里一度盛传于岱对安诺“由敬转爱,由爱生恨”。

    其实安诺一直知道,虽然于岱总在挤兑自己,但在他心里是真的拿自己当至亲好友的,这几乎就是他的处事风格就好像秦晓,于岱明明在乎得要死,却每次见面都要毒舌一番,弄得秦晓死活不相信于岱其实很喜欢他。夏景辉也是如此,当初于岱透过技侦科办公室的大窗户,无意间看到楼下夏景辉一身戎装地从特警队车上跳下来,那穿着黑色特警队服的酷帅背影一下子就迷住了他。从此,在长达一年的时间里全警局的人都以为于岱最“讨厌”的人就是夏景辉,直到夏景辉出事于岱几乎崩溃

    笑出一脸真诚和感激的安诺捏住于岱的脸颊用力扯扯,说“真的,既然你看出来了我也不瞒你,我真的喜欢他妈的,老子弯得行云流水一点儿障碍都没有你说我人品是不是忒没下限了”安诺至今觉得自己爱上白以辰就跟一笑话似的,以前听歌儿里唱“只不过在人群里多看了你一眼”觉得真特么矫情,现在觉得自己不过多看了五、六眼,结果一去不回头,这矫情得也够级别了。安诺莫名地觉得有些悲伤,明知前方无路可走却不得不走“于岱,爱一个人是不是真的没道理可讲”

    于岱把安诺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拉下来“安诺,爱一个人的确是没道理的,而且你从来就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人”于岱抓紧安诺的手说“安诺,抛开咱们身上这层皮,兄弟我告诉你你要真爱他,绝对不能放过他这种事就跟中彩票一样,一辈子有一次都算奇迹什么世俗伦理啊,什么身份障碍啊,那些都他妈是废话你爱他,他爱你,不反党反社会不危害人民群众,俩人过幸福了比什么都重要”

    安诺越过于岱的肩头,看见于岱身后的夏景辉微微地笑了,他冲安诺重重地点了点头,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注意安全。”

    安诺静默了几秒,却无可奈何地说“现在这个局面,太乱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不能把这盘棋搅散了。”

    于岱还想说什么,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莫晗的号码暴躁地跳动不已于岱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无线电静默”了,莫晗和秦晓已经在一片静默中欣赏了好几分钟自家的窗帘于是赶紧手忙脚乱地把笔记本转过来点开话筒,莫晗的斥责声立刻灌进耳朵里。

    “莫局”于岱懊恼地发现自己很难嘴去“莫局,别骂了,一会儿你血压又高了。”

    秦晓吃吃地笑着开始打岔“好了莫局别生气了,于岱有分寸这都几点了,抓紧时间吧”

    四方人马快速通报了一下情况,迄今为止,安诺是潜伏最成功的一个卧底,莫晗看重他的安全高于一切,所有的细节事先都反复论证过,力求万无一失。于岱并没有告诉莫晗白以辰此时此刻就在安诺家里,相信莫晗也不会想到那个“简单”的白以辰会成为最“不简单”的隐患

    凌晨三点,一切商讨完毕的安诺猫一般无声无息地溜回了自己的房间。白以辰乖乖地缩在薄被里安睡,窗外月光皎洁,纱一般笼着他。安诺坐在沙发边上,出神地盯着白以辰的侧脸,他想起刚刚于岱说“这种事就跟中彩票一样,一辈子有一次都算奇迹”

    “你真的是奇迹么”安诺用极低的气声问,手指轻轻搭在白以辰的额头上。安诺下意识地采取了一个非常安全的姿势,如果此时白以辰突然醒来,安诺可以用最自然的态度说“唔,还好没再发烧。”如果白以辰一无所知地继续沉睡,安诺可以让手指沿着白以辰立体有型的脸部轮廓轻轻滑下去,掠过鼻翼,掠过嘴唇,掠过白皙的脖颈。

    白以辰没醒再精力充沛的人也顶不住一片安眠药的威力,况且他本就是个病人。

    看着睡得甜美无知的白以辰,安诺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雨后春笋般茁壮生长,完全遏制不住

    我,想抱抱他

    安诺其实是抱过白以辰的,就在一天前他还抱着他冲进医院的急诊室,甚至还抱过全裸的白以辰。可那时,白以辰浑身滚烫高烧不退,安诺心急如焚五脏纠结。安诺眼里的白以辰完全不具备任何性别或性的暗示,只是一个重病号,生命堪忧,安诺所有的理智都用来思考如何尽快地把他送去医院接受治疗。现在他甚至都回想不起来全裸的白以辰是什么样的,抱着白以辰是什么感觉

    此时,安诺真的想抱抱他

    安诺站起身,轻轻地晃了晃白以辰的肩膀,确定他真的睡熟了之后一手抄进白以辰的膝下,一手从腋下穿过,一个公主抱就把白以辰揽进了怀里。

    这个男孩子还是太轻安诺能清晰地感觉到白以辰突出的脊椎骨硌痛了他的手臂,尽管如此,他还是收紧了手臂把白以辰拥得更紧或许,这是今生最后一次抱他,或许,这辈子俩人都是不死不休的死敌,或许或许可以小小地期待一下未来。一切都是未知的,希望永远和绝望相伴相随

    抱着这个一米七几的大男孩,安诺轻轻松松地走进了卧室无比珍惜地把他放在了床上,拉上被子把他盖好,犹豫再三,安诺还是在他额头印下一个吻。

    不带任何情欲,只有浓浓的关爱和怜惜,就像一个真正的哥哥给弟弟的晚安吻

    凌晨两点半钟,夜正浓。

    郑锐浑身上下每一条肌肉都在叫嚣着酸痛,每一条骨头都被抽了出来,可是神经却还在高潮过后的战栗中。他出了一身的汗,每一根头发丝都是湿的,身下的床单已经被两个人的汗水浸透了,湿漉漉地黏在赤裸的肌肤上非常不舒服。但是郑锐现在顾不上这个,因为他感觉到韩子飞本来揽着他的腰的右手慢慢地滑到了他的臀部。深入骨髓的默契告诉郑锐再不阻止韩子飞他今夜真的有可能死在这张床上

    “子飞”郑锐轻轻地叫了一声。

    “呵呵,怎么了”韩子飞修长的手指毫无阻碍的滑进了郑锐的臀缝,食指轻轻地捻动,双唇落在了郑锐的额头上。

    郑锐闭上了眼睛,无可奈何地嘟囔,不要了吧,真的不要了。

    韩子飞轻笑了一声,微微探出舌尖,沿着郑锐的额头、鼻梁、鼻尖一路舔舐下来,留下柔腻的触感撩得郑锐连足尖都绷直了。

    “真的不要”韩子飞恶劣地笑笑,左手的指尖抚上郑锐的喉结,郑锐瞬间失声。韩子飞吻住郑锐的唇,将舌尖挤进郑锐的齿缝里,若即若离地勾弄着郑锐的舌尖,滑腻温暖,郑锐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韩子飞含进了口中,他下意识地抬起双臂环上韩子飞的脖颈,让自己和他贴的更近些。

    韩子飞抬眼扫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还有半小时,他满意地俯下身去,抓住郑锐的双手固定在身体的两侧,用细密的吻描摩着郑锐的身体一路向下。

    郑锐大口地喘着气,他觉得屋子里的氧气越来越稀薄,他所有的理智和气力都用来呼吸了,完全无暇顾及韩子飞的唇在哪里。今夜的韩子飞让郑锐有点儿无力招架,虽然他们做过无数次爱,但是像今夜这样不管不顾不死不休的绝少出现,郑锐隐隐地觉得哪里不对,他很想把韩子飞的头从下面拉起来,好好地问问他今天到底是抽的什么疯。但是韩子飞一点儿机会也没有给他,在郑锐还没把思路捋清楚时就顶了进来快感铺天盖地,郑锐觉得自己被电流贯穿了,腰部以下只有一阵紧似一阵麻木感。他想自己一定是被抛到了巨浪上,除了随波逐流没有任何办法

    好吧好吧,就让我死在这里吧,韩子飞,我知道我终有一天会为你而死的。

    韩子飞俯视着郑锐的脸,这张脸几乎陪了他一辈子。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郑锐时,那个漂亮的小男孩把他打倒在地,然后横眉立目地对他说你他妈的再敢劫我信不信我抽烂了你韩子飞当时觉得这事儿简直太搞笑了这小子虽然从头到脚一身校服,但那副长相和气质怎么看怎么像有钱人家的少爷,谁知道一张嘴比自己还有地痞流氓范儿最后韩子飞没从郑锐那里劫到一分钱,郑锐也没抽烂他,只是从此之后两人形影不离。韩子飞知道了郑锐非但不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而且其命运似乎比自己还要悲催些;而郑锐也发现虽然初识韩子飞时他是个只会劫道抢钱欺负学生仔的不成器的底层小流氓,但是以韩子飞的头脑,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能把天翻过来

    这两个命运轨迹完全不同,但是同样惨痛的人就这么相识了。但是两个人的相爱并不像一般人想象的那样顺理成章,事实上郑锐挣扎了很久,在他的人生规划中绝不包括同性恋这码子激情戏,而且他想要的从来就只是一份平淡简单的生活,而韩子飞很明显他中意的生活应该是腰缠万贯纵横一方的,所以他选择的生活方式有些太过动荡,危机四伏杀戮不断,郑锐不觉得自己有足够的信心过那样的生活。

    但是正如韩子飞说的,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命中注定他韩子飞劫到了郑锐,从此也就劫了他一生一世韩子飞的追求狂热而极端,他带着郑锐在有限的条件会到无可比拟兴奋和欢乐他攒钱带郑锐看周末黄金档的电影,在电影开始前两分钟蹦到大屏幕前当着满场观众向郑锐示爱;他跑去餐馆给人刷了三个月的盘子偷学做菜,只为了郑锐有一次无意中说起很久以前吃过一次松鼠鳜鱼,那味道美妙至极韩子飞买不起鳜鱼,他买了条肥大的草鱼,可是那滋味让郑锐记了一辈子;当他们离开家乡,来到一个二线城市打工生活略有起色时,韩子飞用攒了半年的钱给郑锐买了一辆电动摩托车,因为郑锐上班的地方太“远”,离家五站地韩子飞会半夜三更用保温杯盛着凉茶横穿半个城来陪郑锐值夜班,两人在值班室用电热杯煮泡面,然后躲在监控看不到的地方做爱;他们来到这个大城市时郑锐想开个酒吧,两人拿出了所有的积蓄可是仍然不够,韩子飞笑笑对郑锐说,没关系,下个月就有钱了。等到了第二个月韩子飞给了郑锐2万元,韩子飞告诉郑锐这是他跟老板预支的薪水,但实情却是郑锐永远不会知道的

    郑锐很认真地问过韩子飞,为什么一定是他,别人不行么

    韩子飞同样认真地说告诉郑锐一定是你,只有你别人不行,因为没有你,我韩子飞的存在就没有任何意义,你就是我的奇迹

    郑锐也很想告诉韩子飞,你也是我的奇迹,没有你,我的生命也不再有意义,所以,请你好好活着

    于是,在这个夜晚,在郑锐被韩子飞一次次撞击到顶峰几乎昏厥时,他喃喃地说“子飞,我们以后会怎样”

    韩子飞剧烈的动作戛然而止,郑锐被逼到绝境进退不得痛苦得呻吟起来。韩子飞用一种可以溺死人的目光凝视着郑锐,俯下身子,深深地吻住他,然后将舌尖伸进郑锐的耳朵里,说

    “阿锐,我们的未来很美”

    郑锐在这个瞬间,在一片频频闪动的白雾中达到高潮。

    与此同时,床头柜上韩子飞的手机传来清脆而短促的几声铃音。韩子飞没有去看手机,他把头埋进郑锐的颈窝,轻轻啮咬着郑锐的颈侧,满意地轻声笑道“阿锐,三点了”

    吕强收到韩子飞短信的时候是凌晨三点五分,这是条定时自动发出的短信,如果手机的主人不取消设定,短信就会按时送达收件人的手机。

    “平安”短信就两个字。

    吕强其实完全可以不用费心去看那条短信,因为他知道,如果他这个时间收到一条短信,那一定就只有两个字“平安”。

    但是习惯性的严谨还是让他掀开眼皮撩了一眼手机屏幕,果然吕强扯扯嘴角“挺好”,他简洁地说道。

    挺好的意思就是这事儿既然如此顺利,那就完全没有必要让刘波知道

    有了坏消息再叫醒我这是拿破仑的名言,也是刘波的风格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五章  这辈子是你的

    白以辰是被油烟味呛醒的。

    他躺在床上,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为什么会在床上而不是沙发上,他想到的是,就凭自己这种长期混迹饭馆后厨的经验,居然能被油烟呛醒这是什么样的油烟啊,安大哥难道把厨房点着了么

    白以辰在床上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无比幸福地趴过身子把脸埋进枕头里大力揉搓着。他很少有机会赖床,以前总听人说回笼觉最舒服,可惜没有机会感受一下,今天一定要睡个回笼觉

    打定主意后白以辰把被子拉过头顶,闭眼前最后瞄一眼紧闭的窗帘想“看不见太阳估计也就点钟吧再睡会”

    此时,安诺站在厨房里,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自己这蛋炒饭做得很成功嘛除了炝锅时火太大了葱花焦黑,盐放多了有点儿咸,米粒炒得太久了嚼起来稍微费点牙口以外一切看来都还好,饭粒还是白色的,鸡蛋也还是黄色的。

    安诺看着盘子里的蛋炒饭,洋洋自得地开始烧开水准备冲泡一碗他的“当家汤”酱油汤。没有紫菜虾皮香菜香葱,味道可能会打折扣,但这不妨碍安诺扯开嗓子亢奋地叫白以辰赶紧从床上“滚下来”吃饭、吃药

    白以辰真的是“滚”下来的,当时他正在努力地把被子缠在身上,打算把脑袋缩进被子里好好睡个回笼觉。安诺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响起在耳边,白以辰惊慌之下动作失调,就这么以春卷状摔在了地上。

    从被子里挣扎出来的白以辰在地上坐了一会儿,他很想回忆起昨夜安诺是什么时候把他抱上床的,努力了一会儿后不得不放弃。但是白以辰丝毫不想从地上站起来,他抱着被子,在朦朦的阳光的照射下呆呆地发起楞来

    这不就是自己最想要的生活睡到自然醒,有亲爱的家人为自己准备一顿舒服但也许并不美味的饭菜,有人关心自己睡沙发是不是不舒服,有人关心自己是不是饿了,有人惦记着自己应该吃药了自己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操心,就是一个十八岁的大男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白以辰坐在地板上,告诉自己“不要动不要动,就这么坐着,等着安大哥来叫,这才是正常的生活啊”

    安诺果然来了,举着油渍麻花地手冲进卧室,看着赖在地上的白以辰用足尖踢了踢“赶紧滚起来,要不你给我洗被子”

    白以辰站了起来,白以辰穿着安诺的大体恤衫,浑身散发着和安诺一样的味道。两个人之间突然产生了一点儿微妙的尴尬,气氛有些沉闷。

    其实这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问题被子

    白以辰的被褥还晒在楼顶呢昨天走的匆忙,谁也没想起来去收,这一夜过去了,估计夜晚的露水又把被褥打湿了,如果今天天黑之前再不收,今夜

    “吃饭吃饭,我饿了”白以辰恨不得喊着口号进卫生间洗漱,完全拒绝想下去;安诺在他身后眯了眯眼睛,嘴边绽开一丝了然的微笑。

    坐在饭桌前的白以辰笑着问安诺为什么你家大清早起来吃蛋炒饭当早点啊,安诺一脸快要崩溃的表情看着他说“午饭午饭,这是午饭好么白以辰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半。”

    安诺是真没有想到这个小子这么能睡,一片安眠药而已,他至于睡了一个对时么安诺现在对夏景辉的怀疑很不以为然,哪个有瘾的人一片安眠药能睡一个对时啊。这小子睡得叫都叫不醒,安诺都想用水泼他了。

    “十二点半”白以辰大叫起来,常年打工的经历让他养成了固定的作息时间,平时这个时间段应该是他在九乡上工的时间,按说早就该醒了。“安大哥,”白以辰一本正经地问,“你是不是给我下药了,意图不轨”

    安诺发现真的是什么事习惯了就好,正如于岱说的“你得学会相信世界上有巧合”。白以辰这两个问题简明扼要直奔重点,而且操蛋的是,居然全中他安诺的确对人下药了,也的确不轨了。可虽然白以辰跟半仙似的,安诺居然也能安之若素地坦然面对了

    “你怎么知道的两片安眠药呢。”

    “哦,那你想对我实施什么不轨啊”白以辰把一勺饭塞进嘴里,味道意外的好。

    “你说呢你有什么可值得我不轨的”

    “对呀,我穷得叮当响的,莫非你想劫色”白以辰作大惊失色状,双手做作地拉住领口,就差高呼“不要”了。

    “对呀,你还真猜到了,我可不就是图你秀色可餐,招人喜欢”安诺嘴里嚼着,完全是下意识地跟白以辰逗贫嘴。

    白以辰不说话了,他莫名地觉得这话题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跑偏了,虽然听起来还是哥儿们之间的半荤段子逗闷子,但是隐隐的有什么地方让人感觉怪异。安诺也不说话了,他坐在饭桌边感觉多少有些尴尬,他莫名地觉得自己好像是在真情告白,两个人说着一样的话题,却有驴唇不对马嘴的讽刺感。

    安诺突然有了一种冲动,如果此时他放下筷子,很认真地看着白以辰的眼睛对他说“白以辰,我真的图你,我喜欢你,爱情意义上的那种喜欢”,白以辰会有什么反应。这个冲动撩拨得他坐立不安,他突然觉得烦躁,觉得这种软刀子拉肉的钝痛感真让人接受不了他想快刀斩乱麻,让这一切都在这个饭桌前结束掉

    在安诺准备开口时,白以辰停下筷子,瞟见面前那一大碗黑漆漆的,不知道加了什么料“汤”,果断地扭过头去装作没看见。他用力咽下一口干硬的炒饭,问安诺“安大哥,我们下午继续在家看片子好不好”

    安诺被“家”这个字震撼了,心里刚刚冒出点儿萌芽的念头立刻被内心汹涌而来的温柔灭得毫无影踪,他很想说“好啊”,但是

    “下午啊,下午咱们得出去,去趟商场买东西。”安诺逼着自己默念昨晚做的决定。

    白以辰皱皱眉,他大致能猜出来安诺为什么要去商场。白以辰不是个矫情的人,不会嚷嚷着说什么“我怎么能花你的钱呢”“我自己有钱不用你”更不会唧唧歪歪地抱怨自己的“自尊”受到了伤害。在生存面前,“自尊”这个词有些奢侈了。虽然自己有些存款,但那些钱是无论如何不能动用的,想要安稳地度过冬天,最好的选择就是不要拒绝安诺的帮助;当然,白以辰想,接受了安诺的帮助,就一定要还他这份恩情

    白以辰发愁的是,自己要怎么还这份情。

    叫他一声“哥”,并不意味着自己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安诺的关怀照顾。

    “安大哥你是不是打算给我买点儿什么东西”白以辰觉得有些事还是事先说开了比较好,等到了商场里再故作惊讶,坚决推辞那实在是太虚伪了。

    “是你那里根本就没法住”安诺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决。安诺真是喜欢白以辰这爽利的个性,坦率真诚,一点儿不矫情、不虚伪。

    “安大哥”白以辰有些为难,他固然可以很有骨气地拒绝安诺,甚至可以搬出一堆诸如“君子不食嗟来之食”的豪言壮语。但那没有意义,白以辰自己知道,君子死节自然壮怀激烈,但是自己眼前这点儿事儿到底算不上什么涉及尊严人格的大是大非。从小白以辰就懂得如何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只要不违背他的原则,他没那么多虚伪矫情。

    可是如今面对安诺的坚持,白以辰倒些犹豫了,说不上为什么,他下意识地不太想接受安诺的好意馈赠。好像这么一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不再平等、不再简单,就像一开始他不愿意安诺知道自己的居住情况一样,他打心眼儿里不愿意安诺同情可怜他,更不愿以后看见安诺就有种欠他的感觉。

    从一开始,从站在燃惑门口理直气壮毫不退让地说“你丫”那一刻起,白以辰和安诺,就跨越7年的时间界限,抹平截然相反的成长经历,模糊毫不相干的背景,以同等骄傲的心和坚韧的性格,平等地站在了一起。

    安诺用筷子点了点白以辰“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叫我一声哥,我也真拿你当弟弟看,哥哥给弟弟买点儿东西也算正常吧。”安诺挥挥手,加重语气中的肯定色彩,“你要真是感激我,以后对我好点儿,日后发达了想着我点儿就行了。”

    白以辰偏着头,他知道一套新的被褥对于他来说是雪中送炭,也许他就不用换房子了,这样每月可以省下来近千元这笔钱对于白以辰来说意味着入学后一个月的生活费,一张差强人意的制图桌,一个冬季省下来的钱可以买台笔记本电脑白以辰的大脑飞速地运算着。他从不掩饰自己的世俗,甚至他很为自己的“世俗”骄傲,他相信这就是他能够活到现在的立身之本

    “安大哥我很感谢你,但是”白以辰的思想斗争异常激烈,理智叫嚣着让他答应下来;但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缠缠绕绕攀援在他的内心,他觉得有点儿委屈,有点儿受伤,更有种挥之不去的羞耻感无形中他觉得自己从此失去了骄傲平等地站在安诺身边的资格。

    “行了白小辰,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事儿谈不上什么丢人、自尊之类的,你看,你需要的东西我有,而且我也乐意帮助你。这完全是因为我挺喜欢你这小子的,跟可怜啊施舍啊没什么关系,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安诺可不是慈善家。”安诺说到这里,冲白以辰眨眨眼,笑出一脸奸诈,“再说,你救过我的命还记得么救命之恩,我自当以身相报”

    白以辰突然觉得心里忽悠一下,刚刚还沉甸甸的大石头倏地就飞走了,好一派轻松惬意“对呀,我救过你的命”白以辰高高兴兴地笑眯了眼,心里无限感激安诺的善解人意,可嘴里斯毫不退让地说“我还请你吃好吃的打卤面,你得报答我你必须以身相报啊”

    “白以辰,你还敢再不要脸一点儿么打卤面是阿婆请的”安诺忍不住又伸手呼噜上了白以辰的头发,安诺发现自己痴迷这种手感。

    “那还不是冲我的面子”白以辰骄傲地抬起头,得意地笑,“你这辈子都得是我的人啦得报恩,哈哈哈”

    安诺收回手,静静地看着眼前笑成一团的小孩儿,在心里说“是,我这辈子都会是你的人”

    白以辰开心地笑着,却在心里说“安大哥,你对我的好,这辈子我一定报答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六章   外人和内人

    男人买东西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到了商场直奔目标而去,第一个看着顺眼的,如果价格能够接受当即就可以买下。所以不到半小时,采购完毕

    白以辰满怀激动,迫切地盯着安诺这才下午三点,回到家也不过三点半而已,还有足够的时间看完两部电影安诺拎着满手的大纸袋子在发愁真不想回去,一旦回去了,他十有是舍不得白以辰离开了。

    大型综合购物中心的优势就在于购物餐饮娱乐一体化,安诺灵光乍现地想到楼上就是电影院,白以辰那么喜欢看电影,请他看场电影他肯定乐意,安诺觉得自己聪明的一比诸葛孔明。

    白以辰对此有些犹疑,在他看来花两百块钱看场电影简直就是抽疯安诺好笑地看着这个小财迷,犀利地指出反正不用他花钱,他大可不必这么纠结,再说,现在上映的片子是3d版,回家下载可无论如何也没有这个效果

    白以辰被3d两字打动了,他爽快地同意了安诺的提议。鉴于安诺是金主,他非常狗腿地把安诺手里的所有袋子都接了过来,并且主动要求自己来买可乐和爆米花当安诺和白以辰站在购票处前时,两个人都有点儿发蒙,电子公告牌上清晰地写着泰坦尼克号3d版。

    还有比这个更坑爹的选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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