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以辰一边听,一边咽下第三口粥,想“你解释什么呢你怕我生气么”聪明的白以辰几乎立刻就听出来安诺改了三次口他第一次说没上楼来通知他是怕耽误事儿,可是这个说法实在不中听于是改口怕迟到,似乎这个借口还是不那么中听,安诺只好自我批评,说自己“犯懒了”。
“安大哥,我知道你一定是有急事,我没生气,你不用解释的。”白以辰温温和和地说,窗外升起的朝阳将金红色的光投射到窗户上,映照着白以辰的脸。安诺着迷地看着那道金红色微芒慢慢地勾出白以辰精致立体的轮廓漆黑的眉毛飞扬入鬓,不是很粗但是很浓,刻出一脸的英挺;鼻梁不是很挺,这就衬得他的眼睫浓黑卷翘,小扇子一样密密地勾出一双大眼。平时就亮得耀眼的眸子此时倒不那么夺目了,现在倒像两潭清泉,清澈但是深不见的,安诺觉得自己一定会溺死在里面。刚刚咽下一口鸡蓉粥,白以辰的唇上还沾着一点儿水渍,被朝阳照得晶莹剔透。
安诺突然想起以前女朋友的唇,他看过她化妆,先抹一层护唇膏,再用唇线笔勾边儿,再用细细的“毛笔”沾着唇膏涂色,再抹一层唇蜜,然后双唇会像果冻一样晶莹剔透,水晶般立体。当时自己惊讶万分,果然“美”是世间最难得到的,一张美丽的唇原来要付出这么多的努力安诺还记得,他吻住那双果冻般的唇的时候,满口化妆品香腻的感觉,香腻但是一点儿都不甜
美好的东西其实一点儿也不难得到,只要喂他一勺鸡蓉粥就可以了。
安诺看着白以辰果冻般晶莹剔透的唇,怔住了
我,想吻他
白以辰真的饿了,将近48个小时未尽食,加之高烧消耗体力,他现在迫切地希望能把那一罐子鸡蓉粥都倒进肚子里。所以当他发现自己可怜巴巴地盯着保温桶长达十秒钟,而安诺举着勺子冲自己发愣,完全没有继续投喂的打算时,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他伸出双手,完全顾不上手背上还扎着点滴,抓过保温桶和勺子就准备开吃。他这一动,把安诺从太虚幻境惊醒了过来,他下意识地就去扶白以辰扎着针头的左手。安诺的动作很快,但即便如此,细细的软管里还是回血了,一线刺目的血红,横在白以辰的手背上。安诺皱皱眉,右手轻轻握住白以辰的左手,左手又把保温桶拎了回来。
“嗯,安大哥,你不是那么小气吧”白以辰举着勺子,馋涎欲滴地看着离自己至少有半米远的保温桶。
白以辰的注意力完全在粥上,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左手还被握在安诺手心里。安诺不敢低头去看白以辰的手,他怕自己的眼神会让白以辰警觉,从而抽回手去。他五指微拢,将白以辰的手包在掌心,白以辰的手不大,长年做工显得有些粗糙。安诺轻轻地用食指的指尖划过白以辰的掌心,指尖能感觉到微微的硬度,那是积年的老茧。白以辰的手如同他的身体一起纤瘦,指节突兀地鼓起,硌得安诺生疼。安诺再拢了拢手指,拇指抚上突起的血管,他甚至能触摸到冰凉的药液流过白以辰血管时的波动
要把他喂胖一点儿安诺想,他慢慢地把白以辰的手平放在床边,抢过勺子,把满满一大勺鸡蓉粥杵进白以辰嘴里,口气强硬地说“吃都堵不住你嘴”
“嗯,嗯,”白以辰满口喷香的粥,含含糊糊地说“安大哥你刚发什么呆”
“我在算钱连油钱带粥钱,加上昨晚挂急诊的钱,你欠我不少钱呢”安诺一边说一边又塞了一勺进去。
白以辰笑眯眯地说“我让你给我买粥了么我让你给我挂急诊了没我让你给我出药钱了没没有吧所以嘛”
“果然上赶着不是买卖,是吧白以辰,你丫就是个钱串子”安诺被气得直乐,“就你这样的,将来一定会去放高利贷”
“嗯,这是份很有前途的职业。我要在餐饮界混不下去,就进军金融街”白以辰答应得相当痛快,嬉皮笑脸的。
“白以辰”安诺自动忽略白以辰的废话,他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你真的就那么缺钱么”
“难道你不缺钱钱多又不是坏事”
安诺敏锐地察觉到白以辰对这个话题非常排斥,于是转移了话题,“也是,我也喜欢钱,有钱才能享受嘛再吃一口。”
“嗯,这粥真不错,安大哥,肯定不是你熬的”白以辰机灵地顺着安诺把话题拉远。
“嘿,你小子算了,就冲你叫我一声哥,我不跟你计较”安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希望白以辰能自自然然地说“那是,你是我哥嘛”这样,两个人可以顺顺利利地回到最初的轨迹上,安诺觉得那是最安全,也是最完美的结局
“那是,你是我哥嘛,照顾我是天经地义的”白以辰安安静静地说,这句话和安诺头脑里的句子如此相同,让他在瞬间以为是自己不知不觉地将脑子里的话说了出来。
安诺乐意一辈子当他至亲至爱的“哥哥”。
“安大哥,我的粥”白以辰翻翻白眼,无奈地再次提醒那个明显又在走神的人。
安诺不好意思地笑笑“哦,那什么昨儿一夜没睡,有点儿困。”说着,又递过去一勺粥。
“哦,春宵一刻值千金嘛,睡过去太浪费了”白以辰用一种“我很理解,你理当如此”的口吻淡淡地说,目光稳定。
安诺收回勺子,垂目看看保温桶,忍过心口突然爬过的尖锐的痛,绽开一个腼腆的笑容“那个嗨,你还小,以后你就懂了”
安诺什么都没说,但是也什么都说了
白以辰望了望天花板,然后依旧笑眯眯的“那,我啥时候能见见嫂子”
安诺再喂一勺粥过去“等我决定让她当你嫂子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人看的文写起来真是考验啊考验
、第二十七章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喂完了那一桶鸡蓉粥,安诺看着点滴也打完了,就去护士台叫人,顺便去急诊问问白以辰的情况是否可以回家。大清早正是急诊最忙的时候,夜班和白班的大夫在交接班,一堆白大褂捧着病历本嘁嘁喳喳。安诺左右寻摸了一圈儿突然发现一个颇为眼熟的人,肯定是打过交道的,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他一边儿频频向对方行注目礼,一边儿揪着昨夜接诊的大夫询问白以辰的情况。
白以辰本来也就是着凉感冒,加上最近劳累过度,没有什么大问题,几瓶点滴打进去基本就可以回家了,最近一周多休息也就没事了。安诺一听见“多休息”三个字就觉得要坏菜这小子,带薪休假都能给自己找个短工打,现在让他请病假在家“休息”,那简直连想都不要想安诺抓抓头皮,觉得这事儿还挺棘手,就这么一抓头皮的功夫,手指触到了以前缝针的伤口,惨痛的回忆立刻排山倒海一样压过来那块被死死按在自己额头上的酒精棉,那根在自己皮肉里穿梭往返的针线,那张被白以辰噎得目瞪口呆的脸安诺觉得自己全身的伤口都在疼
这家医院以后不能再来了,安诺想,太不吉利了
去划价处划价缴费,再去药房拿了药,安诺回到注射室时愕然发现人去床空就那么三十来分钟的功夫那个混小子就跑得人影儿都不见一个安诺气得暗骂“我又没打算强上了你,你跑个鬼啊”再一想,莫不是这小子还在介意自己之前的态度,气闷之下耍小脾气跑了
安诺真觉得自己谈了那么多女朋友,随便哪个都比白以辰容易搞定这喜怒无常的个性真能要了自己的老命安诺想,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老子知道你的老巢在哪里,你信不信我去你那狗窝里堵你去
愤愤地一扭头,安诺唬了一跳白以辰不动声色地站在他身后,笑眯眯的“你这一脸愤怒的,是谁惹了你了”
“你小子干嘛去了”安诺摸摸自己的心脏,决定改天去做个心电图。
“厕所啊,还能去哪里我一分钱没有,离开你连家都回不去”白以辰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盯着安诺,“你得送我回家,然后路过超市时咱们得去买点东西,我的午饭和晚饭还没着落呢。”
“超市”安诺已经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被白以辰气笑了,“你打算赊账么”
白以辰挥挥手,洒脱地抬脚就走“赊什么账啊,你肯定带钱包了哦,那些药是我的吧”
安诺气闷却心甘情愿地跟在白以辰身后,第一次相信自己真的有抖的潜质。
安诺一手拎着两大塑料的东西从超市出来,坐上出租车后瞄一眼身边脸色依然很差,却带着五分笑意的白以辰纳闷“我就奇怪了,白以辰同学,你哪儿来的这种吃冤大头的魄力,这两大袋子是你的午饭和晚饭我看你至少买了一周的吃食再说,你拿洗衣粉和洗头水当饭吃”
“嗨,顺手嘛省得我明天还得出门买要不我回家后还你钱”白以辰惬意地靠在座位上,合上了眼睛。
安诺愤怒地在心里咆哮“我怎么可能让你还钱我想养你一辈子”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白以辰先下车,弯下腰对还在车里的安诺说“安大哥,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也赶紧回家睡一会儿吧。”
安诺一言不发地伸手推开白以辰,长腿一迈就从车上下来,从兜里掏出五十元钱扔给司机,不等找钱拎着两大袋东西抬腿就走。白以辰瞄一眼计价器,坚定地站在副驾驶的门边跟司机大眼瞪小眼,半分钟以后,司机败下阵来。
白以辰握着找回的十九元钱,跟在安诺身后,看着安诺高大的身影,宽宽的肩背,他想起昨晚伏在上面的温暖和安全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感受一次那种温暖和安全
白以辰摇摇头,努力把刚刚升起的念头甩开。昨夜,他蜷在床上想了一夜,想通了一件事自己对安诺太依赖了这是个很危险的信号,他亲眼见过过度依赖一个人会变得多么可悲可怜,自己决不能沦落到这样的地步虽然安诺能给予自己温暖和安全感,但那毕竟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未来还是要靠自己去走白以辰提醒自己如今,他需要的不是亲情,而是金钱安诺关心他、爱护他,自然是人生一大幸事,自己从此有了一个兄长安诺拿他当普通朋友,甚至只是“同事”,那也是理所当然的,自己只当是学习如何与人交往。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白以辰再次对自己说。
安诺站在白以辰那间小小地下室的门口,看来物业打扫过这里,地面的积水基本已经被排干了,但是逼仄的空间里水汽很大,潮湿得让安诺觉得自己的衣服立刻都贴在了身上,黏黏的很不舒服,一股子淡淡的霉味萦绕在鼻尖,掺杂着堆积已久的垃圾散发出来的腐臭味道
这个小区位于市中心,房价奇高,物业费自然也水涨船高很是笑傲同行。安诺想不明白,这么一个“高端”的小区,地下室怎么会跟垃圾场差不多
白以辰扶着扶手走下来,站在房门口瞪着安诺“开门啊”
“你家为什么要我开门”安诺觉得“你家”这个词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拿一刹那,自己简直按捺不住想把眼前这个倔强的小东西打昏扛回自己的二室一厅
是的,安诺很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从昨天下午他第一次踏进白以辰的小屋时他就在考虑,能不能让白以辰搬来和他一起住,反正空着一间房。安诺甚至想好了措辞和借口,他可以对白以辰说他需要一个合租人来和他一起分担房租事实上,当初租下这个两室一厅的目的就是在时机成熟的时候,再安一个人来,以安诺朋友的身份住下,安诺会尽量帮他也打进刘波的公司,双保险总是解决问题的绝佳途径。但是这个念头每一次冒出来,安诺都用力把它踩回去他必须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自己白以辰的安全最重要,除此之外,一切关心都是假的、虚的
所以,安诺站在这里很是挣扎,他盯着门,问“你家的门,为什么要我开”
“昨天,你锁的门”白以辰一字一顿地说,“你可别告诉我你没拿钥匙。”
“你昨天浑身上下光溜溜的,别说钥匙了,钥匙环儿都没有一个”安诺想,这孩子怎么时刻都理直气壮的他像只小刺猬,尖锐的一面永远冲外不论你是充满爱意地想抚一抚它,还是恶意地想去伤害它,都必须先承受那坚硬的刺针,刺痛皮肤的感觉。
白以辰转了转眼珠子,想起来自己昨天赤身裸体,软到在安诺怀里的场面,顿时五雷轰顶这辈子的人都丢干净了安诺完全是顺嘴一说,没想太多。可一见傻小白这面红耳赤的窘样,心里倒乐了,琢磨着“你让我憋屈一路了,我怎么也得找补回来一点儿。”心里这么想着,就打算再挤兑白以辰几句,可一回想昨天的情景,安诺愕然发现,他的头脑里完全没有白以辰裸}体的印象,他只记得那嶙峋的瘦骨,只记得苍白的脸,只记得滚烫的体温,只记得白以辰蜷在自己的怀里,呼出的每一口气都扯着自己的心。
于是,英明神武的安大警官又愣住了,他在想昨天,我到底看见什么了我应该看见什么
白以辰在安诺愣神的功夫,已经迅速组织起了语言“我当时高烧迷迷糊糊的,你一个正常人,活蹦乱跳思维敏捷,居然不知道锁门要拿钥匙的么”
安诺搔搔头发,他发现跟白以辰这小子拌嘴简直就是自取其辱于是他弯下腰,仔细看了看那扇老旧的门板,掏出钱包拿出一张身份证来。半分钟内,白以辰瞪大眼睛张着嘴,目睹了安诺以一个飞贼惯偷的娴熟手法撬开了自己的房门
“你当过贼吧”白以辰虽然知道用卡可以划开老式的门锁,但现实版的撬锁记在眼前上映时,还是惊讶无比。
“你怎么不猜我当过警察”安诺没好气地推开门。
“警察就你这样的还警察呢要是警察也是个无间道”白以辰撇着嘴跟进了房间。
安诺觉得耳边嗡的一响,心跳瞬间破表他能感觉到血液上涌,直冲头顶的那种胀痛,更能听见自己如雷般的心跳
和韩子飞吃个饭就能碰见白以辰
白以辰病了找到自己。
白以辰病倒的当天,韩子飞紧急出货。
安诺从来没有这么恨过自己的敏感作为一名刑警,有着细致入微的观察能力是必备的,有着高度的敏锐却是一种天赋。他向来自豪自己敏锐的直觉,也多次依赖那种敏感逃出生天。可是现在,他深深地恨着自己的“直觉”,总在最猝不及防的时候,总在自己最心动的时候,刀劈斧砍般地把事情剖开来,血淋淋的让人无法直视
安诺用了一切可以用到的手段去查白以辰,他的成长轨迹几乎步步清晰。但是安诺知道,关于白以辰的详细资料只截止到去年年底。去年年底他的母亲卖掉了房子住进了医院,白以辰的生活一下子从窘迫变成了捉襟见肘。在这大半年里,他打过太多的散工,出入过太多的小街暗巷,接触过太多的社会青年,安诺对这大半年的白以辰总有种抓不住摸不清的感觉。比如,他怎么也没弄明白,白以辰跟那个阿婆怎么会扯上关系的,安诺知道,白以辰从来都没有在那条巷子里住过哪怕一天。
对于安诺心里的狂风巨浪,白以辰完全不知情。他走进屋子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床上潮湿的被子抱起来,他必须趁着今天有太阳,把它们搬出去晒晒,否则今夜还不知道要怎么睡呢。
安诺看着白以辰摇摇晃晃地搬起有些沉的被子,一把夺了过来。这个城市潮湿多雨,家家都有晾晒衣物的习惯,通常楼顶的大平台就是公共晾衣场。“我去吧”安诺沉声说道,转身出了门。
白以辰摸了摸鼻子折返回屋子里,这里的确不适合居住,自己从去年年底开始,在这里已经度过了快一年了。这一年里,光是感冒发烧就不知道多少回了,如果真弄出个肺炎来,自己的存折恐怕要报销了
白以辰叹口气在屋子里转一圈,换个地方租也不是不行,但是距离打工地方近的,房租太高;远点儿的吧,自己上工时间有点儿太赶。而且如果离阿婆远了,万一阿婆有点什么事儿自己赶都赶不回来
白以辰烦躁不安,颓然地一屁股坐在了床上,伸手摸一摸,感觉褥子也有些潮,要不要一起拿出去晒晒呢他有些犹豫。
安诺返回房间的时候,傻小白就坐在床上,好像无比眷恋地抚摸着褥子,满脸的沉思。
“想什么呢”安诺问
“要不要晒褥子。”白以辰仰起脸,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安诺。地下室的窗户很小,位于墙壁的高处,只有一道窄窄的光倾斜着铺下来,光的边缘扫过白以辰的床沿,他的脸半隐半现地浮在轻轻纷飞的微尘中。安诺莫名地觉得这个孩子好像马上就要消散在空气中,他下意识地把两只手按在白以辰的肩膀上,似乎这样就可以把他留在身边。
“褥子”安诺把手放在床面上,立刻感到冰凉潮湿,“站起来”安诺毫不犹豫地用力拉起白以辰,一把掀起床单和褥子,往肩上一搭就要往房门走。
“等等安大哥。”白以辰揪住被子,“这个先别晒了。”
“为什么潮的”
“嗯”白以辰松开手,“好吧记得找个太阳好的地方晒啊”
安诺奇怪地看一眼白以辰,总觉得有些不对,但还是拿着褥子上了楼顶。等他再下来时,白以辰正在收拾从超市买回来的东西。清洁用品已经整齐地码在了卫生间里,一袋一袋的方便食品放在了柜子里,安诺看见那里面还有饼干和八宝粥。桌子上的电水壶里正在烧着开水,医院里拿回来的各种药瓶堆在桌子的一角。
床上光光的,只有张床垫而已,安诺自动自觉地走到衣柜拉开柜门,柜子里整整齐齐地挂着几件衣服,春夏秋冬一年四季,一个小小的对开门衣柜就全都放下了。安诺皱皱眉,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最爱美,追求时尚,衣服过季就不穿,新款球鞋上市旧鞋就失宠,数码产品更是翻着番儿地追着某水果品牌走。安诺本来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毕竟青春就那么几年,过去了就再也追不回,趁着大好年华展现自己的美,追求自己能追求的时尚,也不算辜负大好韶华。可是看看白以辰,安诺觉得也许正是有这样的青春时代,白以辰的未来会比任何一个人都灿烂璀璨。
满柜子里扫一圈儿,安诺没发现被褥的影子,就顺口问“小白,你的被褥呢赶紧铺上睡会儿觉,你得多睡觉多喝水。”
白以辰扭过头来不满地抱怨“你怎么翻人柜子啊,都不带打招呼的。”
“我是你哥有什么不能翻的。”安诺现在觉得“哥”这个称谓真是熨帖舒心,他沾沾自喜。
“哼”小白哼一声,翻个白眼,“你找不着,一会儿我自己找吧。得了,安大哥,你还想伺候我就寝不成赶紧走人,我要睡了。”
“我伺候您安寝还不入您法眼是吧”安诺觉得好笑,“昨晚我又不是没伺候过嗯小白子,你说你全身上下哪儿我没看过”安诺的流氓色痞强调表露无遗,看情形一点儿也不打算现在就走。
“我”白以辰腾地红了脸,他简直要抓狂了,当时自己烧得七荤八素,也的确顾不上套上衣服,裹着被单就去开了门。似乎在那一刻,他完全没有在意自己是个什么状态面对安诺,好像在安诺面前,自己无论是衣冠整洁还是赤身裸体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安诺就在自己身边。现在,烧也退了,人也清醒了,一切都理顺了想明白了,白以辰要命地发现自己,没脸见人了
“你怎么了我说错了”安诺好整以暇,抱着手臂瞅着小白那张小脸儿变成煮熟的虾子。
“哼,我早就说过你变态你还不承认上次我睡觉你脱衣服,这次我烧得快死了,你居然还有工夫看我裸体我身上有的你都有,有什么好看的”白以辰一旦镇定下来,立马火力全开。
“滚,你脱成那样,我倒想不看呢。”安诺觉得自己这个“变态”的名声有点儿冤。
“非礼勿视,你但凡有点儿礼义廉耻都该知道眼睛往哪儿瞟”
“所以,我现在打算睡觉了。我习惯裸睡,那个,非礼勿视。一点儿不变态的安诺哥哥,你是不是可以走人了呢”白以辰笑眯眯地问。
要论伶牙俐齿,安诺完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八章 你是我的毒品
败下阵来的安诺唯一的选择就是落荒而逃,他觉得爱上白以辰是这个世界上最折磨人的事情。为了不让自己死得太难看,也为了不让白以辰陷入不必要的麻烦,他还是决定能闪多远就闪多远。
安诺昨天下午骑了摩托车来,他溜溜达达地往车库走去,回想起白以辰那张利嘴,不由得笑了“到底还是让这小子给赶出来了”此时的安诺恍然,之前自己之所以会跟小白有那样无厘头的对话,全是为了这样一个结果。
推上自己的“老婆”,安诺打算等着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去门口的饭馆打包一份外卖再来看看白以辰。至于现在嘛,安诺觉得自己急需回家滚到柔软的床上大睡一场。一天一夜没合眼虽然对一个职业刑警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但是考虑到这一天一夜安诺翻滚挣扎在各种阴谋、爱情、谎言的漩涡里,剧情狗血,情节跌宕,实在是伤神得很。
安诺一想到家里那张大大的双人床,觉得眼睛涩得全然无法睁开,头疼欲裂。他跨坐在摩托车上,拧着了火一脚油门就蹿了出去。
白以辰在椅子上坐了十几分钟,等杯子里的水凉了吞下去一把药片。他拿出手机先是给九乡打了个电话请假,陈老板听说他在医院躺了一夜,直吵吵着要来看他。子女早就出国深造的陈老板着实喜欢白以辰这个懂事又乖巧的孩子,恨不得把他牵回家来当儿子养着。只是白以辰倔强得要命,这让陈老板很是有“此爱绵绵无人解”的怅然若失感。白以辰笑着在电话里安抚陈老板,絮絮叨叨好一阵才挂断了电话。
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吃了药打了电话,电视信号很差又没什么节目可看,白以辰忍着困倦和头疼转了两圈儿台以后还是决定上床睡会儿。唯一的床褥子和仅有的三条床单都在楼顶晒着,自己现在又实在懒得上去拿,再说拿下来也是潮的,搞不好睡一觉起来病还加重了。白以辰想了想,走到衣柜跟前,把自己所有的衣服挨个打量了一遍。
这个南方的城市即便冬天也冷不到哪里去,只是湿的厉害,通常一件厚的呢子大衣就可以过冬,羽绒服在这里市场不算大。白以辰的衣柜里只有两件厚大衣,一件是妈妈生病前的那年买的。那时白以辰升高三,学习压力很重又要四处打工,母亲担心他身体顶不住,狠了狠心买了件上千的大衣。那件大衣白以辰只在最冷的那几天穿过,平时都装在一个大塑料袋里,平平整整地挂在衣橱中。另外一件大衣是他常穿的,有点儿薄,并不算太暖和。
犹豫了半晌,白以辰还是从柜子的最里面抽出了一床很厚实的冬被平铺在床上,然后叠了几件衣服当做枕头,再翻出厚厚的卫衣穿在身上,抖开那件常穿的薄大衣盖在身上,一头躺倒。
白以辰觉得自己躺下也就五分钟不到,震天动地的捶门声就在耳边炸起。一定是安诺白以辰推开大衣坐起身来,飞快地把大衣和被子扔进衣柜。在手指触摸到被子的时候,他感到了一丝湿意,就算只躺了几分钟,潮湿的床垫还是沁湿了被子白以辰叹口气,踢踢踏踏地走过去开门。
安诺脸色阴沉沉地站在门外,手里攥着摩托车的钥匙,眼里凝着火,簇簇地燃烧着。
白以辰支起一只胳膊抵在门框上拦在门口,这是一个明晃晃的拒绝的姿势,而白以辰根本就没想掩饰自己的拒绝“干嘛”
安诺对这个问题置若罔闻,他向来是行动派,耍嘴皮子不是他的专长。他用他健硕有力的长臂一拨,纤瘦的白以辰就被拨拉到了门内,安诺几乎是大踏步地再次闯进了小屋。他的视线飞速地扫向床铺,然后笔直地走向衣柜不带任何犹豫地拉开了柜门。
小屋里寂静无声,安诺的喉咙里哽住了一团怒火,他把目光凝定在衣柜里那团乱糟糟的被子上,不用伸手去摸就能肯定那被子是潮湿的安诺深深地呼吸,反复告诫自己不能生气。
但是这团怒火已经燃烧了十多分钟了当他骑着摩托车,满脑子是家里那张宽大柔软的床铺时,灵光乍现般地想白以辰会不会乖乖睡觉,那间地下室睡起来应该很不舒服吧
就是这么一个念头让他的脑子里闪现白以辰揪住褥子说“这个先别晒了。”那个在明明在出租车上困得直打盹的白以辰,回到家后有条不紊地烧开水、收拾柜子、整理食品,义正词严地拒绝自己帮他整理床铺,说“我的东西你找不到”,然后牙尖嘴利地把自己挤兑出了门。
那小子,他根本就没有多余的被褥对这个结论,安诺敢赌上自己刑警的荣誉。
白以辰斜靠在门边,无可奈何地看着安诺。他真的不想让安诺知道他的现状,准确地说,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的现状。苦也好,痛也好,自己的生活只能自己品尝,白以辰很早就认识到,依靠任何人都不如依靠自己别人给予自己的或许有关怀、或许有同情,但那些都不长久。人人都说“血浓于水”,这个世界上永远抛不开的只有血脉亲情。对此白以辰嗤之以鼻,血脉亲情是什么开玩笑,自己已经被所有的亲人抛下了,没有人留恋他,没有人在走之前拉着他的手,问一句“以辰,以后你要怎么办呢”
当他失去母亲时,白以辰莫名地觉得轻松,虽然为此羞愧自责,但内心的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让他无法忽视。“孝顺”这个词对于他而言只存在理性层面而不存在于情感层面。白以辰从小就知道,母亲的心里有一个人,那个人是母亲生命的全部。他努力能在母亲的内心占有哪怕一个角落的位置,多少次,他想像普通孩子那样依偎在母亲身边,撒着娇耍着赖地缠着母亲答应带他去公园,带他去吃肯德基,给他买台电脑有无数次,他拿着优异的成绩单想得到母亲的一个拥抱,但是换来的永远只是一个淡淡的笑。白以辰一度以为那是母亲的激励,于是他更加努力,把更加优异的成绩单放在母亲面前。母亲仍是淡淡一笑,然后伸手拍拍他的头仅此而已。
白以辰无数次的努力全部宣告破产以后,他逼着自己相信一件事,那就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无偿地一直对你好,因为那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做不到所以,不可以依赖任何人。
可是,白以辰遇到了安诺
白以辰自己也说不明白,为什么会那么固执想要呆在安诺身边,一厢情愿地想成为安诺的兄弟。就像灯火对于飞蛾的诱惑,安诺身上有种特质吸引着白以辰,让他觉得安心,觉得温暖,觉得自己终于拥有了亲人。
白以辰明白,安诺对于自己就像毒品,会让自己产生极大的依赖感,会让自己的喜怒哀乐全都由他控制,然后自己就会逐渐丧失自我,从而沦为奴隶。白以辰绝对相信这一点,因为当安诺怒吼出一句“死远点儿,别在这儿碍眼”时,他真的想“死远点儿”
安诺站在衣柜前,死死攥着衣柜的门,把满腔的怒火全都发泄在自己有右手手指上,他觉得自己几乎可以把柜门攥烂他必须藉此来平息内心的火,然后才能转身面对那个倔得让人爱恨不得的小家伙
他怎么能对自己这么狠
安诺做了很多此深呼吸,但是没用他内心翻滚着的怒火烧痛了他的眼他的心,那种痛甚至超过了肉体的痛,让他完全感觉不到自己右手传来的酸痛和木屑扎入手指的刺痛,安诺知道这种愤怒的背后是他无论如何不敢面对的爱恋和心疼,想要不痛,只能不爱。
但是安诺更知道一个事实白以辰就像是毒品一般,只要吸上一口就会让人舒畅愉悦如登仙境安诺用自己的心感受过那种美妙滋味,从此难以自拔。
缉毒安诺在心里狠狠地冷笑一声,先把我自己的毒“缉”了吧
安诺砰地关上柜子,转过身来面对白以辰,脸上挂着几乎可以算是“狰狞”的微笑“白以辰同学,你是打算跟我去商场买套床品呢,还是打算跟我回家睡觉”
白以辰莫名地觉得这话有点儿不对味儿,然后慢慢地瞪大了眼睛,张口结舌面红耳赤他当然知道安诺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即便如此也不能阻挡他对“跟我回家睡觉”这句话的违和感,于是下意识地,他说“我不跟你睡觉”
话一出口,他觉得更诡异了,干嘛去掉“回家”俩字呢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像正常人说的。
“很好,那换衣服,我们去商场”安诺是真的觉得挺好,他非常乐意带着傻小白横扫商场,把他的小狗窝弄成一个人类可以居住的地方
“商商场”白以辰刚把自己跑的有点儿远的思路拉回来,还有点儿跟不上安诺的节奏。
“怎么不想去”安诺压着怒火,携着雷霆万钧几步跨到白以辰面前,眯起眼睛打量了他一番脸色依旧很差明显没有精神,整个人都有点儿摇晃。安诺当机立断,必须把白以辰打包回家。
他翻出一个大塑料,长臂一扫把桌子上的药全都扫进袋子里,然后冲进浴室把架子上的牙刷牙杯毛巾一起扫进袋子,整套动作赶紧利落,安诺拿出了科目考核时的敏捷,旋风一般卷回白以辰身边,伸手拉住他的手,简捷地说“走”
白以辰任安诺握住自己的手,拖着走出房门踏上楼梯,整个过程一言不发。他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控制自己砰砰的心跳上,他也知道自己一定是脸红了,心底深处冒出一点点喜悦的小火苗,这微小的火苗随着脚步一点点变大。
白以辰想,安诺应该还是关心自己的吧,虽然他嘴上不说,脾气大得要死。
白以辰又想,安诺是不是对谁都会这么好
白以辰还想,怎么办,我还是很喜欢有人关心有人心疼的感觉
白以辰甚至想,以后还会不会有人像安诺这样关心我,要是没有我该怎么办
白以辰的小脑袋里乱七八糟地滚过无数的想法,直到站在安诺家单元门口时,他才醒过味儿来这是安诺的家
白以辰从来没有去过同学、朋友家,在他看来,登门造访有两种情况一是非常正式郑重地去拜访某人,那样应该拎着精巧的礼品才合适,主客双方亲切但不亲昵;二是去自己的亲朋好友家,不但可以两手空空还可以在人家家该吃吃该喝喝,像在自己家一样。显然以上两种都不符合目前的情况,白以辰“腾”地有点儿慌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这个时候,白以辰的脑子里才闪过“睡觉”两个字,他当然知道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所以对此半点纠结都没有他纠结的是就算管对方叫声“哥”,可第一次登门造访就霸占人家的床是不是有点儿不仗义
安诺也站在单元楼门口没动,他当然不知道白以辰脑子里如此奇葩的想法,但即便知道了,想必也不会觉得好笑反而会觉得心疼不已。因为他一定想不到,这个七情上面的男孩子,在他十八年的岁月中仅仅渴望一份亲情而已友情爱情那些是奢侈品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九章 你不是你 我不是我
安诺站在单元楼门口没动的原因是他看见一个人,颀长的个子,漆黑柔顺的头发覆在前额,堪堪压住那双剑眉,薄唇微微上扬,顾盼间带着几分天然的友好和调皮
安诺一把按住自己的额头,他觉得自己的生活和任务都乱成了一锅八宝粥天昏地暗惨无人道
那个人低着头从楼道里往外走,左手里拎着一个帆布包,上面用血红的大字刷着“求包养”右手在包里一通翻找,终于在要跨出单元门的一刹那翻出一副墨镜来。也许是刚刚从暗处来到明亮耀眼的室外,这个人还没来得及戴上墨镜就被强烈的光线刺得闭上了眼,但是脚下的步子却没有立刻停下。于是白以辰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看起来好像一个大学生的瘦高个儿闭着眼睛一头撞进安诺怀里。
“哎哎,对不起对不起”那个瘦高个儿点头如捣蒜,脸上挂起足够真诚的歉意,“太晃眼了,我一时间睁不开眼了那个,你没事吧”
安诺一手还拎着装满东西的塑料袋,另一只手却扶住了瘦高个人的肩膀,洒脱地手“没事没事,今儿大晴天,太阳是挺晃的,你当心。
瘦高个儿的嘴咧得更大,对安诺的好意表示了万分的感谢。
白以辰瞅着这个瘦高个儿有些纳闷,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人跟安诺说话时有点儿咬牙切齿的感觉。其实白以辰一点儿也没猜错,那个瘦高个儿真的是在咬牙切齿,因为安诺快把他的肩胛骨捏碎了
真他妈的不是一般二般的疼
安诺放开瘦高个儿,扯着白以辰上楼,瘦高个儿往前走了几步侧过身看着两人走进了楼道,摸出一个手机来飞速按下一串号码,接通后第一句话就是“莫局,我工伤,请求个人三等功”
莫晗在电话里说于岱“脸都被狗啃了”的时候,安诺推着白以辰进了门。白以辰本以为一个单身男人的房间一定舒服不到哪儿去,可映入眼帘的是套简单整洁,舒适温暖的两室一厅大门的右手有一个不大的玄关,墙上嵌一面镜子,镜子背后是镜箱,鞋子就放在那里;左手是一排嵌入式的衣柜,安诺顺手把薄外套扔了进去。穿过玄关是客厅,老式住宅的客厅都不大,但是有扇大大的落地窗户,阳光透过防盗网投射在地面上,斑驳如岁月流痕。客厅的陈设很简单,一组沙发,一个茶几,一个电视柜一台电视仅此而已;客厅的一面有个小小的过道,左面是厨房右面是卫生间,两间卧室在客厅的另一面。
白以辰一眼就深深爱上了这间房子,因为这屋子有非常美丽的阳光,他立刻被落地窗吸引住了,全然忘记了自己刚刚的纠结和不安。他在玄关脱掉鞋子,光着脚迫不及待地冲到落地窗前。屋子里铺着木地板,在阳光的照射下暖暖的,白以辰一屁股坐在地上,将头埋进膝盖,深深地叹口气真好
白以辰曾经的家是间西房,光线很暗,总给人阴阴的感觉;后来住地下室,更是终日难见阳光;打工的地方一个是小饭馆的厨房,一个是越夜越美丽的酒吧,有时候白以辰都觉得自己是只老鼠,在暗处的时间远远超过在太阳底下。所以他对阳光有着偏执的热爱,他曾经设计过自己未来的家一定要有间大大的客厅,客厅的一面墙都要是落地玻璃,他会在玻璃墙那里安置一个舒服的软椅,或者是悠闲的茶位,闲暇的时候自己可以窝在那里晒一天太阳发一天呆。
白以辰一直认为这个美丽的梦想距离自己非常遥远,至少有十年的距离,他没想到的是,梦想和现实原来只有不到半小时车程的距离朦朦胧胧间他觉得幸福原来不过如此
安诺好笑地看着白以辰像只大懒猫一样蜷在地板上,阳光把他的头发映出一层淡淡的金,曲线优美的背部弓起,形成一道桥,横架在天际和自己的内心之间。安诺第一次觉得,这间临时租住的套房可以算是他的“家”了。
放下手里的东西,安诺走进了卧室,白以辰这会儿醒悟过来,觉得自己的行为简直弱毙了这算什么卖萌么装可爱么白以辰对自己的行为唾弃不已,羞愧之下,只得继续蜷在那里,反正也挺舒服的。
于此同时,他的耳朵可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听卧房里的动静。安诺好像打开了柜子,然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会儿,安诺高大的身影从卧室里闪出来,白以辰甚至来不及移开视线就被惊呆了安诺抱着厚厚的被褥
安诺平静地把一床褥子铺在白以辰的身边,太阳正好可以拢在上面,然后铺上一层纯棉的床单,再放上一个软软的枕头和一床多孔被。他拍拍这个看起来就舒服得不得了,沐浴在秋季暖阳中的地铺,笑着说
“喜欢就在这儿睡会儿吧”
白以辰盯着那个地铺,直到眼睛酸痛不已,有泪渐渐漫上来,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这种全然陌生的情绪呼啸席卷,让他手足无措,慌乱间他抬起头冲安诺呲出一口大白牙“真无情,居然让一个病人打地铺”
“有地铺就不错了,总比你家的水床强吧”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那水床怎么了好歹在自己家逍遥自在,瞧我现在委屈的”白以辰的嘴皮子向来不受脑子控制,或者说他的脑子远不如嘴皮子快等他喷完了这句话,他才愕然发现安诺居然捧着他的脸
是的,捧着。
安诺蹲在他身前,两只手张开,将白以辰的脸拢在手心里,四指扣在下颌骨上,大拇指轻轻地抹过脸颊。白以辰再一次感觉自己陷进了柔软的麻中,从脸颊传来的沙沙的,暖暖的触感熨帖而且温暖,一直传递到心底,整个人都飘了起来。那是一种安全感,白以辰固执地认为,在安诺的掌心里可以不用考虑一切,只要闭上眼感觉就好。飘在空中就飘在空中好了,反正有安诺捧着,至于怎么落地,那也是安诺要考虑的问题。
“干嘛哭”安诺的声音也像麻一样沙沙的,有点儿像低音小提琴,轻柔、温和但是浑厚。
“哭我没有”白以辰模模糊糊地看着安诺的眼睛,单眼皮,但是目光深邃,似乎全世界都凝聚在里面。他想,安诺真是奇怪,我哪里哭了
安诺用大拇指轻轻抹着白以辰的脸颊“喏,湿的”
白以辰眨眨眼睛,浓长的眼睫扫出一道华美的弧线,扫过安诺的心,痒痒的,白以辰深吸了一口气,倔强地说“哪里有哭我那是困的好么打了个哈欠你要再不让我睡你信不信我可以泪流成河”
安诺笑着,双手改捧为捏,向两边拉开来,生生把白以辰一张瓜子脸扯成橄榄核脸“你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不信”白以辰迅速低头摆脱安诺的手指,飞速滚到地铺上,“我要睡我要睡”转转眼睛,带着几分调皮,“安大哥,你给我拿睡衣了么我想先洗洗。”
“睡衣我要没记错您老人家说的是习惯裸睡吧”安诺坐在地板上,曲起一条腿,另一条腿随意地伸着,身体懒懒散散地向后靠在沙发扶手上就像一只在休息的大型猫科动物白以辰突然觉得自己又看到那个像豹子一样慵懒但是充满攻击力的安诺
“问题是我跟一变态同处一室我可不想引发暴力事件”白以辰站起身来,用眼角的余光乜斜着安诺。这是一个充满挑衅蔑视的动作,白以辰居高临下,但是心跳如鼓,他觉得虽然安诺坐在他的脚下,懒散随意,但随时都能一跃而起将自己扑杀于掌下。他看着安诺微微仰着的脸,突然有种拔脚而逃的冲动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他说“安大哥,我,我想先去洗个澡,浴室在哪里”
安诺点点头,伸手一指“右手边我说小白同学,你总不会打算洗完之后还穿脏的吧哦,对了,你习惯裸着”安诺想,这么久了,我总算看到你吃瘪的样子了,不好好调戏调戏简直愧对苍天
白以辰一边往浴室走去,一边说“我真没想到啊,你对男人的裸体竟然真的这么有兴趣”
安诺毙命于此句下
关键是,要是白以辰把这句话说给肖易听时,肖易会怎样得意地说“你看你看,我说他跟男人滚床单吧”然后,这种谣言会变成剧情狗血的连续剧,在酒吧常年上演
安诺当然不能真的让白以辰裸着,事实上不是不想而是不敢,那太考验他的人品和意志了。安诺打开衣柜,翻了半天后拿出一件旧睡衣,敲敲浴室门递了进去。白以辰洗了个热水澡之后通体舒泰。他抖开那件睡衣套在自己身上,袖子和裤腿都有些长,他也懒得挽上,就这么踢踢踏踏地开门走了出去。阳光下,被褥已经被晒得微暖,散发着好闻的味道,白以辰二话不说直接就钻了进去,把脸埋进去深深地吸口气,几乎立刻就睡着了。睡着前,他挣扎着想了一个问题安大哥他人呢
安诺也没走远,已经快中午了,家里弹尽粮绝。安诺趁着白以辰洗澡的功夫到楼下的小饭馆里打包外卖两份扬州炒饭,一份上汤娃娃菜,一份珍菌鸡汤,想想虽然病人应该吃的清淡些,但好像也太素了,又加点了一个豌豆牛肉粒。
等菜的功夫,他站在饭馆门口散烟,缭绕盘旋而上的烟雾中,迷蒙地看着不远处二楼自家的窗户,想白以辰应该洗完了吧,他睡了么自己一个冲动把他拉了回来,等他睡醒了怎么办呢再把他丢回去那个狗窝么还是留在身边,当一个“室友”太危险了,再说莫局肯定不会同意
安诺紧紧皱着眉,头疼欲裂,觉得自己纯粹是捡了一个麻烦回来
“兄弟,借个火儿呗”一声笑意浓浓的调侃在耳边响起,用眼角的余光看见一张脸靠了过来。安诺连想都没想,直接把还燃着的烟头向那人脸上按下去。
“哎呦你丫毁我容啊”于岱敏捷地跳开,爱惜地摸摸自己的脸,“小心夏景辉揍你哦,你打不过他的”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做你的二房姨太喽,还能干嘛”
“二房姨太”安诺额头青筋直冒。
“本来我以为我是正房的,可谁知刚看你搂着一个就回去了,想必那才是大太太吧”于岱嬉皮笑脸的调笑。
“哦那我什么时候纳的你我问问夏景辉去”安诺掏出手机开始按号码。
“哎哎哎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幽默感啊”于岱把自己整个人挂在安诺的手臂上,猴子一样吱吱哇哇。
“那你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安诺把手机收进衣袋,暗想夏景辉的手机号是多少来着太久没打了,忘记了
“莫局喽,他说已经上轨道了,得在你身边做点儿准备了。队里那帮人基本都算熟面孔了,搁你身边忒危险。小爷我好歹是技术人员,你电脑什么的还得我来,再说我又是生面孔,放我总比放秦晓安全吧”
“嘿嘿,嘿嘿”于岱话锋一转,露出色眯眯的诡笑,“怎么人都带回去了,还怕我们知道啊”
安诺拉下了脸,目光凝寒“你住哪里”
“你隔壁,202”事实证明,有夏景辉撑腰的于岱胆子比天都大
“正好,帮我看着点儿。”安诺咬咬牙说。
于岱也收起了满脸的调笑“莫局交代过白以辰的事,你还在怀疑他么”
“不”安诺叹了口气,从饭馆服务员手里接过打包好的饭菜,缓缓地说“我不怀疑他,我怀疑自己。”
“呃”于岱瞪大眼睛,满头雾水地看着安诺提着满满一大袋子饭菜转身走开,耳边传来安诺的嘱咐“今天的事,先别跟莫局说。”
于岱揉揉鼻子,小声嘀咕“这能瞒多久”
安诺回到房间的时候白以辰已经睡得人事不省了,小小的脸埋在被子里,浓长的睫毛静静地合着,安稳而乖巧。窗外是正午的太阳,阳光很好,满满地泼洒进来,给白以辰勾勒了一圈儿金色的绒边儿。安诺恍惚间总觉得白以辰会渐渐消失在阳光中,那是自己拦也拦不住,拉也拉不住的。
他去浴室快速地冲了个澡,换身干净舒适的衣服,然后盘腿坐在白以辰身边。伸出手指,悬在白以辰的脸上,虚空勾勒着白以辰的眉眼。指尖微微抖动,在金色的阳光下几乎能触到白以辰的皮肤有微微的暖意染上安诺的指尖,鼻端是沐浴乳和洗发液的香味,和自己身上一样的香味。安诺想,先什么都别想了,就算是给自己一个美妙的假期,享受这个暖阳明媚的周末,我不是我,他不是他。
分针滴答滴答走过一圈儿,安诺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只是无意识地看着白以辰。理智从来不是情感的对手,对白以辰的爱恋怒潮翻卷,漫天铺地。
傻小白安诺微笑着用手背轻轻滑过白以辰的头发,困倦感渐渐袭来,他也两天没睡了,斗智斗勇斗心眼儿斗嘴皮子,精神亢奋的时候没觉得怎么样,现在一旦全身放松下来下来,困倦劲儿返潮,不知不觉间安诺也睡着了。
白以辰睁开眼睛时已经是下午四、五点了,准确地说他是饿醒的。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安诺坐在他身边,依然背靠着沙发的扶手,双腿打开,手交握着放在腹部,头低低地垂下,已然进入了梦境。
那是一尊坐着的守护神
白以辰静静地躺着没有动,仰视着安诺。
安诺并没有睡的很沉。很快,白以辰专注的目光就惊动了安诺,半梦半醒间他觉得白以辰呼吸的频率有些变化,也感觉到一丝挣脱不开的视线将自己紧紧缚住。
带着三分警觉,三分烦躁,安诺倏的睁开眼睛,那是一双雪亮的利目,白以辰就这么跌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有看文的朋友收藏一个呗,吱个声呗,给点鼓励呗
、第三十章 扭曲的世界
在安诺的眼中,此时的白以辰实在有点儿呆,他好笑地伸出食指点点白以辰的额头,顺口问“饿么”
“嗯相当饿”白以辰迅速从呆愣状态调整到饥饿状态,而且时刻可以转入进食状态。
安诺扶着沙发扶手慢慢站起来,使劲儿跺跺脚让麻木的双脚恢复。白以辰鬼使神差地跟着坐起身,双手捏上了安诺的小腿“麻了吧我给你捏捏”
安诺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立在当地,低头看着跪坐在自己脚下的白以辰。白以辰干惯了苦活累活,别看手指纤细却颇有些力道,几下之后安诺觉得双腿热热的很是舒服。只是他现在腿是不麻了,可全身除了腿以外哪儿都麻了。
“那那什么,没事儿了,我去给你热热菜,中午买的。”安诺有些尴尬,轻轻地动了动腿,抽身向厨房走去。
白以辰坐在棉被堆里伸个懒腰,这一觉睡得格外舒服,也许是为因为暖暖的阳光,也许是因为松软干燥的被褥,也许是因为身边的人,当然,也有可能是感冒药的特殊副作用白以辰从被子里爬出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跟着向厨房走去,脚下是过长的裤腿,一路磕磕绊绊。
这就是家吧有松软的床褥,有明媚的阳光,穿着舒适的家居服,慵懒闲适,厨房里,自己的亲人在准备一顿真正意义上的晚餐这画面有多久没有出现过了久到白以辰都忘记了什么是“家”了。白以辰斜靠在厨房的门边,看着安诺高大的背影在灶台前晃动。
安诺把打包的餐盒从塑料袋里拿出来,一盒一盒地往微波炉里码,那份珍菌鸡汤被他倒进了锅里,准备开火后重新烧一下。这种热饭菜的方式对于一个男人,一个厨房杀手来说已经算是“专业”级的了,安诺从来都不觉得这么热饭菜有什么不对从小,他看自己的母亲就是这么热饭菜的。但是在白以辰眼里,这多少有点暴殄天物
白小辰同学出身厨房重地,这几个月来天天看的就是做饭,天天吃的也是专业厨师的手艺。九乡的主厨虽然算不上是大师,但好歹在坊间也是极有口碑的。耳濡目染之下,白以辰对做饭这档子事也算小有心得,只是平时自己不是在九乡吃就是在燃惑吃,从不开火。如今看见安诺热饭菜的样子,着实有点儿闹心。
他挤上来,把安诺推到一边“去去去,没你这么热饭菜的,热完都没法吃了”
“有的吃就不错了,你哪儿来的那么多事儿”安诺觉得这祖宗真难伺候。
“浪费可耻”
安诺看着白以辰挽起长长的袖子,顺手拎过炒锅放在灶上,小火热锅,薄薄地点上一点儿油,锅还没有冒烟就把两盒炒饭都倒进去翻炒,然后洒上一点点水,随着腾起的水汽,一股浓郁的香味飘散出来。白以辰拿出两个大碗从锅里盛饭,他觉得一人一个快餐盒吃饭很有种工地工友的感觉,但是从一口锅里盛出两碗饭,嗯,那才是一个家的感觉啊
白以辰美滋滋地刷干净锅,从碗橱里翻出一个汤碗把鸡汤倒进去,然后拉开抽屉看了看问安诺“安大哥,保鲜膜在哪里”安诺望了望天花板。白以辰笑着开始翻橱柜,还真让他翻出一卷。他用保鲜膜封住汤碗的口,把汤碗放进蒸锅开始蒸,一边对安诺说“这样,才能保持汤的味道”安诺再望望天花板,心想老子喝汤都是用冲的,一点儿酱油一点儿香油一点儿白胡椒面,一点儿紫菜香菜虾米皮,开水一冲,那叫一个香
蒸完鸡汤蒸娃娃菜,然后坐锅小火慢炒牛肉豌豆粒。白以辰动作很快,两个火眼同时运作,没多一会儿两菜一汤就上桌了。安诺看着自家头一回派上正经用场的厨房不由得感慨,说实话,要不是白以辰他根本就连那些调味料在哪里都不清楚。
两人上桌,对向而坐,头顶的餐厅灯投下昏黄柔和的光,照的桌子上简单的菜色光亮诱人,品相极佳。客厅里安诺刚刚打开的电视机哇哇啦啦地推销着什么。白以辰的地铺还摊在那里,一切都显得那么安详随意,就像这个城市里万千家庭中的任何一个。
安诺和白以辰对此满意至极,虽然动机和原因大相径庭,一顿饭吃的悠闲安逸,两人的闲聊漫无边际,从肖易的八卦到医院护士的相貌。就在晚宴快结束时,宾主双方就饭后谁洗碗的问题进行友好而且深入的探讨时,有人敲响了安诺的门。
安诺在听到门响的一瞬间额头上就青筋暴起,喀嚓一声,生生咬断了一根手指粗的鸡骨头白以辰瞅着安诺的下颌关节都替他疼。
敲门声持续响起,假装家里没人是不行的安诺重重地放下碗筷,踏着风雷就过去开门了。白以辰捧着饭碗,踢踢踏踏地跟在后面。
呼大门被猛力拉开,露出一张惊讶万分的脸“哎呀,怎么是你呀好巧”
“嗯,挺巧”安诺冲着那张脸拧出一个凶残的表情,他美好的周末被毁了
白以辰站在安诺身后,只能看到门口那位男子的脸,就是上午在单元楼门口碰到那位“求包养”,他换了身家居服,脚下趿拉着拖鞋,拿着一张什么单子笑眯眯地看着安诺。这是个看起来很顺眼的男人,不能算帅,但是让人一看就觉得很亲切,白以辰看着他满脸堆笑的样子,不由得也扬起一个微笑,虽然手里还捧着一个硕大的汤碗。
“有事么”安诺平直得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问。
“哦,这样,上午物业来送缴费单,这个季度的水费该缴了,因为你没在家所以他们把单子放我这里了。”男子把手上的单子递过来。
“谢谢你。”安诺接过单子,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依然堵在门口。
“嗯,不客气邻居嘛”男子仍然笑眯眯地。
沉默。
安诺不说话,男子笑眯眯,一个没说再见,另一个就不好说不送;一个没说拜拜,另一个就不好说“以后有事说一声就行”气氛突然有点儿僵。
“呃”白以辰觉得自己得说点儿什么,这两个人好像僵住了,于是他傻傻地问“你进来坐一会儿吧”
安诺的眉梢跳了跳,目光中充满了警告的味道。可惜“求包养”先生完全没有意识到,反而高高兴兴地挤开安诺踏了进来,一边换鞋一边欢快地说“哎,谢谢啊其实我也刚搬来,跟左邻右舍都不太熟悉,本来想早点儿来拜访的,可是一直都找到合适的机会”
说话的功夫,人已经走到客厅了“哦,你们在吃饭啊我打扰你们了没有”
“你就是一只苍蝇”安诺把于岱这两个字放在后槽牙上使劲儿磨了磨。
来的人当然是于岱,他显然是戴了个发套,原本是短寸的发型变成了柔顺的短发,有着长至眉下的刘海,修剪得层次分明、厚重感十足,真好能凸显他魅惑的眼神。留长的鬓角修饰了他原本圆柔的脸型,隐隐显出一种刀削般的利落感来。这让原本看起来才二十出头的于岱成熟了不少。安诺注意到,于岱的右耳上还戴了一枚亮闪闪的耳钉,他盯着这枚耳钉眯起了眼。
于岱天生一张娃娃脸,在警局的时候经常被母性大发的女警们当弟弟当儿子,这让素有拿云壮志的于岱非常郁闷,于是装成熟成了他毕生的追求。他削短寸,希望增添硬朗的气韵;他架金丝平光镜,希望能有知识渊博的感觉;他穿商务款服装,希望能有模范精英范儿可惜一切的努力最后都会毁在他那跳脱的性格上,于岱之二,二到无极限
现在的于岱,虽然只是换了个发型,换了身衣服,但整个人的气度风韵完全不同眼前这个于岱,完全就是一个刚刚走出校园的社会新鲜人,和他本人的风格完美融合。事实求是地说,这个“求包养”的于岱比那个“伪精英”的于岱顺眼多了。
白以辰完全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真的就把这位给招进家来了,看着于岱落座,他才突然想起应该给客人倒杯水,一转身的功夫又想到自己也是客人,完全不知道安诺家的茶杯水壶在哪里这么一犹豫,又想起堆在沙发侧面、落地窗前的被褥,觉得实在不雅,手忙脚乱地过去收拾被褥。一低头才发现手里还端着一个汤碗呢,情急之下想顺手把汤碗放在茶几上,又觉得实在太有碍观瞻了,只得走回都餐桌边放碗,而餐桌上还堆着一摞子脏盘脏碗呢
白以辰觉得这简直就是一个死循环
叹口气,想想身为主人的安诺理应陪客人,自己只好去洗碗收拾屋子了。于是任劳任怨地开始干活。
于岱坐在沙发上依然笑眯眯地问“来干嘛”
“捉奸”于岱翻翻白眼,一脸的诡笑。
“夏景辉跟你同住”
“我去姓安的,你怎么就会拿夏景辉威胁我啊”于岱气愤不已,“实话告诉你,夏景辉在我跟前就一小猫儿乖得很我是给他面子,他一求我我就心软,什么都应着他,所以你们都觉得我怕他。”
“哦,这样啊”安诺不咸不淡地点点头,“你上次管秦晓借手铐,我还说呢,你铐谁啊要两副,原来是铐夏景辉的,嗯,那是得要两副。”
于岱腾的红了脸,讷讷半晌,说“那个说正事儿莫局让我告诉你外围已经安置好了,那个白以辰我们扩大了一下调查范围,目前他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他跟一个叫李建泽的从小学到初中一直是同学,李建泽初中毕业后经常在酒吧区混,两年前涉嫌运毒,目前在逃。重点有两个一是,李建泽当初就是帮韩子飞运毒的;二是,李建泽父亲早死,母亲十几年前就改嫁了,他只有一个奶奶,就是那个开菜馆的阿婆”
安诺听完陷入了沉默,白以辰看似开朗随和,跟谁都能成为朋友;但骨子里与人疏离极度缺乏安全感,他能如此尽心照顾阿婆,想必跟李建泽的关系非同一般那么,他是单纯地与李建泽交好呢,还是跟李建泽的运毒有关,甚至跟韩子飞有关或者,他干脆就是韩子飞的人
安诺扭头看着厨房里那道忙碌的纤瘦身影,觉得这个世界都扭曲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收藏了这文的是哪位朋友哇,我查看不了,你快快出来自爆一下,让我ua一个
、第三十一章 冲动是魔鬼
于岱长出一口气,往后靠坐在沙发上伸长了腿,犹豫了一下问
“你跟白以辰”
安诺猛地抬起头来,目光中能焠出火星子来,他瞪着于岱“你想说什么”
于岱对安诺眼睛里的火星视若无睹,懒洋洋地说“我想说,你是不是算计人家呢那孩子成年了没你懂刑法的”
安诺眼里的火简直能把房子点燃了,他几乎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迸“别拿你死缠烂打勾引夏景辉的龌龊心理去衡量别人”
安诺不常生气,但是他生气起来着实唬人 ,恼羞成怒时最可怕现在就是这样他的眼睛血红,紧咬的下颌骨上血管暴突着,脖颈上跳动的青筋彰显着他有多生气,或者说他有多羞愧,但诡异的是,目光深沉如海,脸上平静得一点儿表情也没有,面具一般对着于岱。这样的安诺静坐不动,可全身都处于一种“利箭随时离弦”的紧张感,就像在伏击猎物的豹,这样的安诺很让人害怕。
但是,这个世界上有句俗话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也有句话叫做“冲的怕愣的,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其实不要命的也有的怕,“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所以终极大boss就是不要脸的,安诺周围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多,不要脸的人少,不幸的是,于岱就是其中一个
对此,于岱其实是非常骄傲的,他说“我如果要脸,夏景辉早飞了要把这么个人掰弯,脸是最大障碍你们懂么”
所以于岱笑着对安诺说“哥儿们,咱俩谁跟谁啊,警校那几年什么事儿没干过我给你传授几招”
安诺一声不响地站起来,出手如闪电,右手牢牢扣住了于岱瘦削的肩胛,四指按在背部,大拇指深深扣进他的锁骨里。这种手法扣人其实很不方便,对方一错肩就能闪开,但是此时于岱整个人都靠在沙发里,退无可退,如果往前倾,会让安诺的五指扣得更紧;往左斜的话,安诺的大拇指会向斜上方顶进去,那样产生的疼痛感足以让于岱叫起来。
见好就收是美德所以于岱乖觉地大声说说“那就这样吧,我先回去了。”
此时白以辰还没整理完厨房,听到于岱这么说觉得礼貌上应该出来送送人家,于是急急忙忙冲净了手甩着水珠就冲了出来。刚到客厅就看到俩人已经站在大门口了,安诺挂着客套的笑寒暄着以后常来坐坐,于岱频频点头说着“好的好的”,俩人在门口握手告别时于岱越过安诺的肩头冲白以辰点点头
“那个我先走了”
白以辰只得跟过来站在安诺身边,有几分尴尬,他突然想到对方八成是搞错了自己的身份,觉得自己是主人之一。白以辰搓搓手,对于岱说
“那个,以后嗯,再见”白以辰觉得自己的身份说“以后常来”实在不合适,吭哧半天只好憋出了这么一句来。
于岱瞅着白以辰绷不住乐了,抛给安诺一个“当心”的表情后转身走了。
安诺关上门,准确地说是摔上门,碰的一声巨响在楼道里产生了巨大的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