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自己渴求的那种宠爱啊如兄如父
白以辰突然冲动起来,他从头顶把安诺的大手抓下来,紧紧攒住,心里进军的鼓点铿锵激越,眼睛里冲锋的烽火燃透了半边天
“安大哥,你做我大哥吧”
这不是在征求,这是在要求,白以辰势在必得
安诺被白以辰突如其来的请求惊住了,他完全不知道话题如何就跳跃到了“义结金兰”这个戏码上,呃,我们不是在点菜么
“怎么,安大哥,你不愿意”安诺的犹豫让白以辰的心都揪起来了。
“傻小子”安诺反手握住了白以辰的手“我本来就是你大哥啊怎么你还想当我大哥不成”
傻小子白以辰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种甜腻的感觉,他不自觉地咧开嘴,一拍桌子“服务员,来两瓶啤酒”
安诺好笑地看着他,看来就差歃血为盟了
两瓶冰镇的珠江啤酒,白以辰豪爽地直接用瓶颈敲敲安诺的那瓶
“安大哥,我敬你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大哥了”
安诺笑得越发夸张
“傻小子你是打算混黑社会么”
白以辰想,他再多叫我几次“傻小子”我一定会得心脏病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夜
安诺没有想到白以辰的酒量会那么差这年月哪有男生一瓶啤酒就开始吐的可是,白以辰半个人都挂在安诺身上,弯着腰站在街边大吐特吐。安诺拍着他的后背,无奈地说
“早知道就不请你吃金鼎轩了,这一顿好几百呢,真浪费”
白以辰看看一地的秽物,怎么想怎么觉得安诺这话说得让人无比恶心,于是接着吐。安诺递给他一瓶矿泉水,白以辰漱漱口后剩下的半瓶全倒在了头顶。
“小白,我送你回家吧你最好回去睡一觉。”安诺最不耐烦应付醉鬼,无论是半醉的还是全醉的。
“嗯”傻小白晕乎乎,就想赶紧倒在床上睡上一大觉。
安诺瞅着这小子直乐,问“哪里有一瓶啤酒就吐成你这样的女孩子都比你能喝”
“哼,谁像你们啊,酒鬼我这辈子喝的啤酒都不超过四瓶”白以辰觉得自己委屈透了。从小到大,就是他和妈妈在一起生活,家境窘困得连饮料都很少喝哪里有钱喝酒白以辰晃晃脑袋,拒绝再想,他觉得整个脑袋都涨疼涨疼的。
“你居然没喝过酒”安诺觉得真是不可思议现在的小孩都很早熟,初中生都能成群在街边找个大排档点桌卤菜烧烤一打啤酒,通常三四瓶都不带变脸色的。白以辰这个十八岁的“成年人”,很早就接触社会,居然不会喝酒这太让安诺惊讶了,陡然间,白以辰在他眼里升级成了“好孩子”
看看,不抽烟不喝酒,功课好又勤劳,会为人善处世,有理想能奋斗,高高帅帅惹人爱将来自己的儿子要是能有白以辰一半儿好他安诺就要烧高香了安诺一个当警察的,刑警最要命的还是个卧底刑警,看得最多的就是地痞流氓黑社会,成天跟不法分子打交道弄得自己都一身匪气。抽不冷的看到傻小白这号干干净净乖乖巧巧的好孩子,真是赏心悦目陶冶情操。于是他不由自主地用力搂过白以辰的肩膀,把人圈进怀里拍拍后背,大赞
“真是好孩子白以辰,你真的是个很好的孩子”
白以辰缩在安诺的怀里突然很想哭从来没有人没有人会这么温柔地抱着他,也没有人会赞他一声好。今天这一夜,第一次有人彻夜等待他,第一次有人如此亲昵的称呼他,第一次有人充满爱意地拥抱他,第一次有人毫不吝惜的夸赞他,说他是“好孩子”
于是,白以辰真的哭了。长久以来的苦难和委屈在这一刻突然喷涌而出,无论如何也按捺不住虽然他一直用所谓的“宝剑锋从磨砺出”这种话来催眠自己,可还是委屈凭什么别人都是父母的宠儿,自己却只有一个母亲;凭什么别人的妈妈都对自己的孩子如宝似玉,自己的母亲却永远对自己冷冷淡淡;凭什么别人的童年无忧无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自己却从小学开始就学会了做饭煮面条;凭什么别人的少年时代除了功课就是电脑游戏,自己的少年时代除了功课就只剩下打工;凭什么别人考上大学家人欢欣鼓舞普天同庆,自己考上一流名校却得申请停学一年攒学费
什么宝剑锋从磨砺出我不要做宝剑,我就想当个普普通通的屁事儿不懂的小屁孩儿白以辰委屈得蜷在安诺怀里淌眼泪,大约是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把脸死死埋进安诺怀里不出声的痛哭。安诺瞬间就觉得自己衣服的前胸全都湿透了,温热的泪烫得他心都绞起来了。
当自己看完白以辰的档案后,这种心疼就一直萦绕着他,隐隐约约的并不明显,但只要一想到就痛彻心扉他把白以辰搂得更紧这个孩子真的委屈,他很乖很好,但他很辛苦很不幸,他今晚受了太多的委屈,看起来从容镇定的他其实真的被吓坏了
安诺抱着他不说话,等白以辰渐渐止住了泪水羞涩地抬起头来时,安诺用力抹了抹白以辰的脸,笑着说
“傻小子得了,咱们走吧天都快亮了”
安诺没有问他为什么哭,也没有说那些无关痛痒的话劝慰他,只是拍拍他的脸颊亲昵地说“傻小子”。白以辰觉得自己能认识安大哥真是件绝顶幸运的事
白以辰坐在摩托车后座上,圈紧安诺的腰,痛哭过后的内心无比轻松,他想,从今天起我不再是一个人,我有了一个大哥
安诺透过薄薄的衣衫感觉到白以辰有多么用力地抱住自己的腰,那种力度甚至让他有些喘不上气来。他以为白以辰是害怕便降低了车速,却听到白以辰不满地嘟囔“太慢了”。当他再次提速时,感觉到白以辰更紧地贴上了他的后背,他甚至能感觉到白以辰的心跳,欢快有力
安诺觉得自己的心跳也在逐渐加快,从背部传来的热流窜遍他的全身,他有种想再次把白以辰抱进怀里的冲动,他想起今晚在局长办公室里谈起白以辰的种种可疑时,那种心痛和愧疚的感觉。那时,当他想到这个傻孩子一个人在冰冷狭小的提审室里面对鬼见愁孙峰时的孤独无助就心疼得无以复加
安诺对自己说白以辰真的太危险了
安诺把车停在在白以辰所住小区的门口,这不是他的家庭住址,安诺随意地问
“小白,你家住这里啊”
“嗯。”白以辰似是而非地应了一声,“安大哥,我自己进去就好了,你也赶紧回家吧。挺晚的了。”
安诺敏锐地发现白以辰回避一切跟家有关的话题。托公安系统网络的福,安诺知道白以辰从小就是单亲家庭的孩子,户口上始终只有母亲的名字,也知道他的母亲今年刚刚过世。更知道早在去年,他家的房子就以低价卖了出去,安诺很好奇,他现在住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有多糟糕的境况才会让他宁愿蜷在酒吧休息室的破沙发上也不愿回家呢
白以辰并不想跟安诺分开,他很想说安大哥,进来喝杯冷饮吧,你出了那么多汗。然后他会说,今天太晚了,天都快亮了,安大哥你干脆就在我这里凑合凑合得了,睡一觉再回家,你又喝了酒,再疲劳驾驶很危险的这样,他会觉得自己有了一个家人,一个至亲的亲人,只有有亲人的地方才是家。现在,他住的地方只是间房子而已,那不是白以辰想要的家。
可是,白以辰并没有开口邀请安诺,因为他根本就不愿意让安诺看到他住的地方阴暗潮湿、逼仄肮脏,那个地下室连他自己都不愿意进去,更何况邀请安诺再说,白以辰冷笑一声,他根本就没有冰箱,哪里来的冷饮
安诺看着白以辰有点儿摇晃的身形很是担心,小区里昏昏的路灯映得绿化从投射出大团大团的阴影,他看着白以辰渐渐走远,好像被黑暗吞噬一般。
安诺强迫自己发动摩托车,虽然他很想追上去扶着白以辰把他送进家门,但还是一轰油门快速离开了。他必须要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似乎自己对白以辰的感觉有些偏离了正常轨道
白以辰还是用一盆自来水解决了自己的洗澡问题,但是身体仍然燥热难安,躺在窄小的单人床上辗转反侧。他一遍一遍地回味安诺将他搂进怀里时的那种温暖和宠爱,回味安诺带着四分无奈四分宠爱二分薄责地唤他“傻小子”。借着三分薄醉,那种幸福喜悦的感觉让他更加兴奋。
十八岁的白以辰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绝不等于没有过。一个正常的成年男性,总会有需求想要发泄,平时忙忙碌碌疲劳不堪不常有这种冲动。但是经历了这个混乱但是美好的夜晚后,他回味着安诺的体温和微笑,不自觉地,竟然硬了。
情难自禁地轻轻握住了自己的下体飞速。闭上眼睛,脑子里闪过各式美女的面孔,闪过那些凹凸有致的身段,甚至想象着那些美丽的女子,单薄的衣衫下雪白的胴体但是没有用,白以辰懊恼不已,有一团火在他体内乱窜,他能感觉一股酥麻感轻轻爬升,逐渐积聚在下腹部,似乎只要再撸一下,在轻轻碰触一下就能喷涌而出让他攀上高峰。但是就是不行那种酥麻的感觉伴着欲火流窜不已,他没有办法遏制更没有办法发泄。
白以辰浑身是汗揉搓得床单上潮湿一片,他翻过身子用床单摩擦自己的下体积累快感,他用食指刺激前端的突起,当所有欲火积聚到他几乎爆炸却仍然无法发泄时,白以辰委屈极了。这种委屈突然让他想到了自己在安诺怀里委屈痛哭时的画面,也想到了安诺的体温和手掌。
“嗯安大哥”他喃喃低语,瞬间达到。
安诺不是十八岁的少年,他毕业于警校就职于警局,在和尚堆里生活了六、七年的经验告诉他,自己对白以辰的感觉有些危险。冲完一个凉水澡,安诺躺在床上心烦意乱,空调定在22度,可仍不能降低他内心的燥热。
当白以辰蜷在他怀里,搂紧他的腰时,自己对白以辰有了一种怜爱痛惜,他不知道这种恋爱痛惜是哥哥对弟弟,还是其他。职业的敏感告诉他,无论是哪种,于他此时的情况而言都万分危险,对白以辰而言也是如此。
安诺扯过枕头压在自己头上,恨恨地低吼一声,再次警告自己一定远离白以辰。
对,远离白以辰虽然孙提说他是“干净”的,可是万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如果他真的是“干净”的,我接近他只会把危险带给他,我必须远离他,这样对大家都好
安诺不停地对自己催眠。
让这个夜晚赶紧过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谁能解忧
第二天,安诺一早来到酒吧,昨天那么大阵仗,酒吧大门紧闭,上挂一白底黑字的硕大告示牌“停业整顿两周”
酒吧里一片狼藉,无数的酒瓶酒杯碎成一堆玻璃碴子摊在地上,各色的酒液把地板浸得黏黏糊糊,黑黄黑黄的。桌椅板凳翻到了不少,双人情侣沙发倒是安好地立在当地,只是铺在上面的沙发巾被揉搓得稀烂,团成一团丢在地上
安诺吹声口哨“体力真充沛啊”
郑锐懒洋洋地挂在一张尚且完整的软椅上,衣衫不整,浑身散发着淫靡的味道,盯着一地的狼藉静默不语,脸上一片空白。
“老板,您这是”安诺敛了敛嬉皮笑脸的样子,开口问。
郑锐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毫无反应,安诺绕过一地的碎玻璃,小心翼翼地靠近吧台。他从吊顶上摘下一只玻璃杯,打开冰柜拿饮料,侧身的一瞬间飞快地扫视了一圈儿吧台内侧那罐盐不见了。
“别找了,韩子飞拿走了。”郑锐的声线平稳得没有一丝颤动。
安诺灌下两口饮料,放下杯子走到郑锐身边,单脚从地上勾起一张翻倒的椅子,也不管上面沾着的黏糊糊的酒液,一屁股倒着跨坐了上去,双肘支在椅背上
“你想说什么,说吧”
“安诺,你知道我不想你们也卷进来。”
“那你说怎么办看着林子当场被抓你知道,吸毒和贩毒在量刑上完全是两个概念”
“你怎么知道他手里有货的”
“哼”安诺冷笑一声,“韩子飞让你问的吧”
郑锐疲惫不堪,对一切都丧失了兴趣,懒得掩饰更懒得辩解,万念俱灰的样子“对,他让我问的。”
安诺几乎不加犹豫地冷笑一声“我一直都知道韩子飞做的什么买卖,说起来,还是他先找的我。”
“是啊,自从他找你去挑孟广义的场子,我就知道早晚会这样。”郑锐无意识地插了一句,不知道他是不是后悔没有早些介入。
“既然知道韩子飞干什么的,很多事当然就得留心看着点儿,好歹我是领你的薪水。林子那个样子,稍微上点儿心都能看出来,我就不信你没看出来”
“我看出来了,”郑锐终于动了动,他双手烦躁地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我最近正在联系戒毒所,本来打算偷偷送他走的,我知道有私人的疗养院可以戒毒,除了贵点没什么。”
安诺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看待这个男人说实话他觉得郑锐看似很有心,实则冷漠疏离。他同情帮助林子,肯为他花一大笔钱,无非也就是考虑到韩子飞的安全。在郑锐看来,只要林子不落在警方手里,韩子飞就是安全的
真天真啊安诺冷笑,这个男人太不了解韩子飞了,如果连林子这样的小喽啰都能把韩子飞牵扯出来,他早就死了一百次了
以郑锐的聪明,他居然糊涂至此,这个男人真的爱昏了头
郑锐抬起眼皮扫了安诺一眼,眼中血丝密布“你怎么知道林子手里有货的”
“我不知道当时我只知道他刚吸完一轮,我看到他上楼时和下楼时判若两人。我怕他过于亢奋出什么事儿,所以就去吧台边看看。鬼知道那个时候警察临检,真是撞了狗屎运了”安诺自嘲地说。
“韩子飞说那是神来之笔,亏你想得出来。”郑锐不知在生谁的气,毫无表情冷嘲热讽,整个人的气息都渐渐冷了下去。
“听说以前有人用过这招。再说,这种临时夜查通常都是公安局挂帅派出所出人。派出所那种地方,最多也就是抓个小偷逮个贼,我打赌大多数的人压根不知道怎么分辨毒品,蹭点儿酒遮遮味儿就行。再说酒吧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有点儿摇头丸什么的也算正常。”
“安诺”郑锐咬紧了后槽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迸,表情绝望如死“你说,韩子飞是不是一直在利用我,利用燃惑”
安诺耸耸肩“老板,这个答案你自己知道”
郑锐一下子泄尽了全身所有的气力,有某种力量瞬间抽走了他身体里的每一根筋骨每一块肌肉,他毫无征兆地垮塌了下来,软在椅子里,丧失了所有的表情精神“我知道,所以我赌最后一次”
安诺一下子扬起了眉毛。
下午六点,安诺、郑锐、肖易和一干酒吧侍应生擦干净了最后一块地板,安置好了最后一把椅子,看着回复整洁的酒吧正要喝一杯以示庆祝时白以辰推开了酒吧大门
“停业停业老板,停业了”他惊惶不安,他很欢迎不上班的生活,但是很不爽没钱挣的日子
肖易顺手把脏兮兮地抹布丢过去,正中白以辰的额头“小白,你故意的吧我们都收拾完了你才来”
“我按点儿来的啊,我每天不都这点儿来么”
“这小子就是天生享福的命”安诺捶捶自己的肩,“累了,真是老了。”
白以辰这时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为什么大家都拿着清洁工具为什么大家都一副快累弹了的表情为什么酒柜上的酒少了一半
“你们在大扫除么”
“对,去去晦气”安诺似笑非笑地瞟一眼郑锐,老板和自己的情人闹脾气大打出手砸了自己的酒吧这种震撼性的“败家”行为就不要告诉傻小白了。
白以辰自然而然地走到安诺跟前,一脸的严肃“安大哥,我们为什么要停业整顿”
安诺好笑地反问道“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应该去问老板么”
白以辰瞄了眼郑锐,摇摇头。
“傻小白,不敢了吧你就敢在我跟前儿耀武扬威。”
“得了吧,我这人厚道,我才不戳老板的痛处呢。”白以辰扮个鬼脸,蹦到郑锐跟前“老板,这个工钱怎么算”
郑锐简直要被白以辰气乐了“怎么算照算白以辰你个钱串子”
白以辰不以为然地挠挠头皮,嘻嘻一笑说“君子爱财嘛”
肖易大笑起来“就你还君子哪君子这个时候该谈钱么你不得安慰安慰老板哪”
安诺没笑,他淡淡把头扭到了一边,他的眼前又出现了那份薄薄的档案,他又想到了傻小白长期一天打两份工,他又想到了这个傻孩子舍不得换间有空调的房子,想到了这个傻小子在金鼎轩吃的头也不抬的样子。
安诺看着他单薄的身子,宽大的衬衣在他身上呼呼的晃荡,细瘦的双腿裹在破旧的牛仔裤里,总让人觉得随时会折断一样。安诺烦躁地点燃一支烟,走到了一边。
白以辰用眼角追着安诺的身影,他觉得安大哥今天不太对劲儿,沉默、阴郁略带烦躁。他不喜欢安诺这个样子,在他眼里,安诺就应该是那种懒懒散散的邪乎样儿,从从容容一切尽在掌握的张狂劲儿,嘻嘻哈哈哈地乐呵相儿。他喜欢那样儿的安诺,让他觉得轻松温暖,安全又可靠。
白以辰追过去搭着安诺的肩,把安诺的脸扭过来一起冲着郑锐“老板,我这算公假啊农民工工资不能拖欠”
郑锐笑了,掐着白以辰的脖子晃“你个财迷就爱钱,酒吧都给封了,我们都得喝西北风儿”
安诺想,这真是个让人温暖而开心的孩子,多么的贴心细致。
酒吧不营业,一干人收拾完决定去吃顿好的,就算压惊去去晦气了。郑锐打发了侍应生们,给他们每人发了个小红包。然后大方地拍出一沓子钱“走我请”
拖拖拉拉四个人溜达着捡了家家常菜杀过去,点了一桌子菜,上来就是一打啤酒一瓶白酒两听可乐。安诺把那两听可乐放在白以辰面前的时候,白以辰心里暖暖的,又有点儿不好意思,嘴角慢慢地就咧开了。肖易和郑锐瞅着傻小白傻笑,觉得这真是一个孩子。
傻小白终于发现自己成了三人的焦点,看看大家跟前的黄的白的,看看自己跟前的冰可乐,讪讪地说“我喝啤酒就好。”
安诺拍拍他“得了吧,我可不想再照顾醉鬼”
“你哪里有照顾了”白以辰觉得自己冤透了。
“那你就是承认你是醉鬼了”
“滚”白以辰发现自己又掉坑里了。
一桌人哄笑,安诺在一片哄笑声中不自觉地又揉上了白以辰的头,他看着白以辰梗着小脖子嘴硬,看着他的耳根慢慢变红,内心软成一锅文思豆腐。顺着白以辰柔滑的头发,安诺骤然发现自己的手马上就要抚上白以辰细瘦的脖颈。他飞快地把手拿开,拿开的一瞬间到底忍不住在白以辰的脖子上带着戏谑的成分拍了拍。
安诺把手藏在桌面下,捻动手指,指尖还残留着温热细腻的触感,一股细细的燥热感顺着指尖飞速攀升,很快攻占了安诺的大脑,安诺抄起桌上一杯的冰啤酒一饮而尽。
这就是开吃的信号随着安诺的一饮而尽,大家热热闹闹地开吃,沸反盈天。安诺有些烦,郑锐更烦肖易没心没肺,白以辰在喝饮料。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个借酒浇愁的愁更愁,一个没心没肺的仿若无底洞,白以辰左右寻摸一眼。好,郑锐大醉,安诺薄醉,肖易还能走直线,自己啥事也没有就是撑着了。
于是拍案决定,肖易送郑锐回酒吧,自己送安诺回家,四人两组分头行动。肖易挟着郑锐,打了辆车风驰电掣飙远;白以辰搀着安诺站在路边准备招手,安诺甩甩脑袋轻轻推开白以辰,咧咧嘴说“行了,你真以为我醉了啊”
“装的干嘛”白以辰诧异地看着安诺。
“不想喝那么多,差不多得了。行了傻小白,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安诺冲白以辰点点头,抬脚就走,冷漠而生疏。
白以辰傻在了当地这这是闹的哪一出你不是更年期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 更年期和青春期
白以辰看着安诺慢悠悠地走远,抛下一个背影孤绝冷漠,他觉得自己和安诺之间的距离随着安诺的步伐越拉越大,恐慌感骤然升起。
“安大哥,等等”白以辰拔脚就追,喝饮料的就是比喝酒的利落,没多久白以辰就成功地揪住了安诺的衬衣,“安大哥,你怎么了”
安诺停下脚步,专注地看看白以辰。白以辰的眼睛单纯清澈,满满的都是对自己的仰慕和喜爱。安诺在白以辰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脸,虚伪奸险,自己嘴里随便冒出的一句话都是假的,真实的安诺早就被这幅虚伪的面具遮掩得一丝不漏。
“安大哥,你到底怎么了,好好的干嘛生气”其实白以辰想问问安诺这喜怒无常的莫不是更年期提前了,但好歹还是卖了他安大哥三分薄面,没有问得如此不留情面。
安诺看着白以辰,小家伙脸上的微笑是僵硬的,每一丝肌肉都在颤抖。他的眼睛里没有笑意,只有紧张和担忧,甚至还有一点儿害怕和不舍。他在怕什么呢真的怕我生气么我生不生气对他很重要么在他心里,我只是个大哥么
安诺被一连串的疑问搅得更加烦躁。
“没呀,我没生气啊”安诺的表情好无辜,他倒的确是没有生气,只是烦躁而已。
“那你是怎么了”
“我怎么也没怎么啊,怎么,你觉得我怎么了吗我要真是怎么了你打算怎么办”安诺的绕口令让白以辰小晕了一下,等他把那一串“怎么”理顺,安诺已经利用这短短的几秒冷静了下来。
安诺在这一刻真真切切地明白了自己的心
他无比鄙视自己,觉得自己真是人品无下限三观不端正。显而易见,自己是个双儿虽然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里,他谈过的爱过的滚过床单的都是女人,但是现在看着白以辰,那种油然而生的爱恋自然得好像天经地义。
安诺不是那种僵化教条的人,那样的人也干不了卧底。他发现自己对白以辰起了心思并没有蝎蝎螫螫惶惶不可终日,喜欢了就是喜欢了,自己知道就行了,能慢慢调整移情别恋回到原轨迹最好,如果不能安诺皱皱眉,自己岂不是要孤老终生
得赶紧把这事儿了了,然后找个合眼缘的姑娘谈个恋爱结个婚,最好生对儿龙凤胎,此生就圆满了。至于白以辰,最好从此相忘于江湖,什么兄弟朋友的统统不要,形同陌路最好。
安诺现在一听“安大哥”三个字儿就头疼。
可白以辰最喜欢的就是“安大哥”,如果可能,他一天能喊个百八十次也不嫌烦“安大哥,我觉得你今天心情特不好,特烦躁。是因为酒吧的事么酒吧为什么要停业整顿啊对了,我没看到林子哥,林大哥去哪里了,怎么没来、”
一连串的问题,哪个安诺都不想回答,哪个都不好回答。斟酌了一下,选了个最震撼的当突破口“林子被送去戒毒所了,他吸毒。”
“什么林大哥吸毒不会吧”白以辰被这个消息震得魂飞天外,虽然从小打工混迹社会底层,但见得最多的还是小偷小摸,吸毒这种重罪于他而言还仅存在于影视作品和小说中。
“他吸毒,昨天在公安局一下子就被发现了,所以被送去强制戒毒。咱们酒吧嗯,因为有客人嗑药,摇头丸,所以停业整顿。”既然开了个头,后面的就一起说了吧。
白以辰对“吸毒”两个字有些无措,在他看来吸毒这种罪行已经超出了他的接受范围。他看过很多缉毒禁毒的宣传,毒品简直就是罪恶之源
听闻林子吸毒,白以辰不由地打了个寒战,一种切近自身的恐惧感牢牢攫住了他。安诺敏锐地发现了白以辰的恐惧,他看到这个孩子的瞳孔在一瞬间扩大,呼吸急促。他有些后悔告诉白以辰这些,在他看来不算什么的对于白以辰而言已经足够震撼。
“嗯”安诺有些无奈地发现,白以辰的头发对自己的手有种特殊的吸引力,无论在什么时候和场合,他总会不自觉地去揉白以辰的头发。这不,安诺突然发现在自己的手又在白以辰的头发上了,柔软的发丝细密地缠绕在自己的手指上,丝丝入扣,顺着自己的指尖蜿蜒攀爬,一直缠满自己的心。
安诺皱着眉把自己的手指从白以辰的发丝间扯出来,轻咳一声,敛了敛表情颇为严肃地说“白以辰,你还是换个工作吧。听我的,快递就挺好的,我真有朋友在快递公司当个小头目,挣钱也挺多的。”
白以辰越来越肯定安诺是更年期了。
这人不但忽喜忽怒,而且还絮絮叨叨换工作这事儿不是已经讨论过了么昨天就说清楚了的怎么今天还在说
“我不去凭什么你说让我换工作我就换工作呀”白以辰从来都是个倔小孩。
安诺心里有点儿犯愁,这分明就是一个处在青春叛逆期的毛头小子正是着急忙慌地要“证明”自己的时候,对别人的提议一概拒绝甭管好赖。凡事不能劝,越劝越麻烦,说急了能离家出走哦,对,白以辰不存在离家出走的问题,他只会离店出走但别指望他就此便会换份工作,他只会找家更糟糕的酒吧继续打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的“能力”
安诺深深地叹口气“白以辰,你怎么那么拧呢你看,你来燃惑不就是因为工钱多么,我给你换个更多的不是更好么换个工作你也可以常回酒吧来玩啊。”
白以辰有点儿生气了安诺不但三番两次地赶自己走,甚至还连名带姓地叫自己一点儿也不亲切更谈不上温柔“白以辰”这三个字可以从任何人嘴里叫出来,唯独不能从安诺嘴里叫出来就好像任何人都可以直呼安诺的大名,只有他白以辰能叫安诺“安大哥”,在白以辰心里,安诺只能叫自己“傻小子”或者“傻小白”,白以辰觉得自己真是在抖。
“安大哥,你干嘛一直在赶我走”白以辰板起小脸,一本正经略带怒容。
“我没赶你走啊”安诺觉得自己真的老了,跟青春叛逆期的小孩没法对话。
“那你干嘛一直让我换工作嫌我干的不好老板都没挑我毛病呢我就想在燃惑呆着,我哪里也不去”
安诺觉得自己又开始烦躁了,这个孩子怎么说不听了呢。
“白以辰,你别好赖不分我这是关心你照顾你才让你换工作,你扯哪里去了”安诺毕竟是警校出身,又不是户籍警片儿警,讲究温柔细致,让老百姓观之可亲;他一个刑警,端的是满身煞气,行动起来雷厉风行,严肃起来金刚怒目,威慑罪犯一等一的高手。这一急怒攻心不由自主地就把本来掩饰得很好的刑警范儿端出来了,脸上的每一条肌肉都绷得死紧,每一道细纹都刀凿斧刻,目光淬火钢牙紧咬,怒火波及方圆十米之内。
白以辰被吓住了,他的安大哥从来没有这样过白以辰不由自主地后退一小步,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明亮的眸子里瞬间就是一层朦胧。
如果安诺还有三分理智,就该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趁热打铁把白以辰吓唬走永绝后患
但是,安诺又犯抽了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抓住白以辰的双肩往回带,半圈进自己怀里轻拍他的后背“怎么了怎么了,生气了还是吓着了我其实就是觉得酒吧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实在不适合你这不关心你么”语调温柔得让安诺想抽自己一顿
白以辰在安诺怀里翻个白眼,想“果然就是个更年期”
更年期也好,青春期也罢,事情该说清楚的还是要说清楚。白以辰从安诺怀里挣出来,立正站好面容整肃,弄得安诺简直想跨立了。
“安大哥,我想跟你说清楚一件事。”
安诺预感到,让自己头痛不已的事情要发生了。
“安大哥,我不会离开燃惑的不光是钱的问题,我每天看你们跟各式各样的客人周旋,都觉得你们真厉害,能那么巧妙地化解矛盾解决问题,我觉得在燃惑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尤其是为人处事方面,我觉得这对我将来的人生很重要另外,你说的那些危险,我觉得只要我洁身自好总能避免的,我有自信严守做人的底线最后一个原因是”
白以辰停顿了一下,他微微侧着头,略带困惑地看着安诺,好像在积蓄力量,也好像在组织语言,半晌才慢慢地说;
“最后一个原因是,我舍不得你们我觉得你们都很好老板刀子嘴豆腐心,面冷心软,嗯还那么帅肖大哥成天嘻嘻哈哈的,为人开朗又直率,还是个热心肠;还有,还有安大哥你”
安诺的心都揪起来了
“还有安大哥你,你,你更是个好人”白以辰喘了口气,用力地把这句话说出来,好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边说边使劲儿点点头,加重肯定的意味。真是奇怪,为什么夸别人轻松自在,翻着花样儿的编词儿,夸安大哥就那么难
安诺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儿里上不来恨不得冲上马路去撞车
这就被发了好人牌了俩字就打发了就这么俩字儿还磕磕巴巴地组织了半天语言,夸我那么费劲儿么堂堂市局局长夸我都比你这字儿多,难道你小子比市局局长谱儿还大还是我就那么不入您青眼
安诺觉得他可以死一死了,刚刚就急怒攻心,现在气血逆流了已经,愤愤然转身就走
“不早了,你赶紧回家吧我走了,再见”
白以辰目瞪口呆地望着安诺燃烧着愤怒火焰的背影我说什么了你生那么大气,绝对就是更年期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七章 宴无好宴
安诺把白以辰甩在马路边上怒气冲冲地回到家,简单冲了个凉水澡后就把自己摔进被子里,空调直接打到22度,他真的觉得自己需要降降温冷静一下。
等他放平了自己的身体,心态也跟着放平了一些。是啊,自己喜欢白以辰,还是“那种”喜欢,自然希望自己在白以辰眼中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那一个,但问题是白以辰并不“喜欢”自己呀。自己的确没郑锐帅,没郑锐“酷”,也没肖易那么开朗随和好说话。自己心机重重牙尖嘴利每天都在刷新人品下限,白以辰肯发自己一张好人牌已经算是宅心仁厚了,难不成还希望他投入自己的怀抱来个激吻不成
安诺又开始烦躁了
激吻真他妈不该想到这个词儿的安诺狠狠地搓了搓自己的脸,他分明感觉到那种烦躁已经变成了燥热,在从身体的四面八方往下腹部汇集。他捻动指尖,仿若还能感受到白以辰脖子的那种细腻触感,指尖上还留有白以辰发丝温柔缠绕的缠绵。拥白以辰入怀时,少年身体干净的体香混着淡淡的汗味,在仍有些热的傍晚,蒸腾起一种撩人心脾的馨香,准确地拨动了安诺最隐秘的那根心弦。
翻个身,瞪着天花板,想起昨晚晚饭时白以辰对着面前的可乐生闷气,小脸飙红的样子,想起他似嗔似怨地说“干嘛就我一人喝饮料”
“妈的”安诺恨恨地骂道,终于把手伸了下去,死死握住。感受手里的那根飞速胀大,笔直坚硬。他用力撸了几下,骂道“宴无好宴,就不该去吃那顿饭”
“安大哥,你更是个好人”白以辰说这话时,微侧着头,一脸的认真严肃,有些羞涩有些惊慌,但是坚定异常。
好人安诺在想到这一幕时瞬间登上顶峰。
发泄过后的安诺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就这么觊觎意淫着白以辰纾解自己,这要是让白以辰知道了,唯一的那张好人牌也得收回去。安诺抓乱头发,感觉自己体内的那股躁动逐渐平息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尽的空虚感。
那种孤独到死的空虚感又来了没着没落的,整个人都在飞速下坠,没有尽头。他有种控制不住的冲动,想要把白以辰勒进怀里,切切实实地占有他,用自己去感受他的柔韧和细腻,他的火热和
安诺更烦躁了,他飞蹿起来冲进卫生间再冲个凉水澡,又冲回床上抓起枕头压在自己头上大吼了一声,把所有的情绪都淹没在蓬松的枕头里。卷起被子,裹着一身的凉寒和孤绝愤然睡去。
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下午,他接到了韩子飞的电话。彼时他正窝在床上挣扎,是起来煮包泡面呢,还是继续睡直到晚饭时分再起来煮泡面。
接到韩子飞的电话一点儿也不奇怪,他知道韩子飞这通电话是一定会打的,只是这比他预计的要早些。
韩子飞约他在一家私房菜馆吃晚饭。私房菜馆之所以叫做“私房”其实很多时候不是因为做菜的配方很“私房”,而是就餐的环境很“私房”,这里的饭局通常是不太能见光的,环境自然也更幽静隐蔽。
可安诺不是一般人,他对环境有着超乎一般的敏感。
这是座两进的院落,古朴风雅。第一进的院落里散列着七八张方桌,围着一架紫藤,循着一道抄手游廊可以拐进到第二进院落。第二进院子中间再没有安置桌椅,只一座枯瘦的假山,上有潺潺的流水溶入下方的池塘,十几尾锦鲤悠闲地甩着尾巴。这架假山虽是枯瘦,可是各处都嶙峋突起,横在院子中间,巧妙地挡住了四面八方的视线。假山旁边一株老桂树枝繁叶茂,正是花开时节,浓郁的桂花香气浸染着整个院子。桂树枝桠粗大,硕大的树冠几乎笼住了整个小院。
北边的正房和东西厢房被分隔成一间间小房间成为包间,坐在包间里向往望去,视野绝大多数被假山占据,只能影影绰绰地看到其他房间,隐蔽效果极佳。安诺一踏进这座院落,双眼就自动开挂变成扫描仪几步路的功夫整个院子的格局和各个通路以及每间包房的情况就被扫进了大脑;再走几步路,他已经准确地圈定了可疑房间;等他一脚迈进包房时,已经勾画扫点完毕逃生线路,设定了巧妙的逃生计划。
安诺明白,在这个有六间包房的院落里,东西厢房各有一间房间内坐着的不是普通食客,而是韩子飞安排下的人。他可以预见,一旦真有什么紧急事件发生,自己想要直接跑出院子不太可能绕过那些人,最好的办法还是借助假山和老桂树攀上房顶。安诺倚在门廊上,瞄了一眼假山和老桂树,再挠挠头皮转身进了包房。
韩子飞设宴“桂庭芳”包房,席间菜色不多,但每一道都精美异常粟米腰果炒银雪鱼、黑椒红酒烩牛腰、上汤菜心、鸡枞芦笋、山竹石斛生鱼汤、四菜一汤中西合璧,一瓶刚开封的茅台飘散着浓郁的酒香。但所谓宴无好宴,安诺叹口气拉开椅子坐下,很慵懒的坐法,整个人像瘫在椅子里一样。他用指尖敲敲桌面
“韩哥,你实在没有必要这样”
“总得表达一下谢意。”韩子飞一贯的衣冠楚楚,斯文优雅得好像在赴国宴。
“你要真想谢我,不如请我吃大排档,麻小就挺好。”安诺誓把地痞装到底。
“这简单,明天咱们就去,叫上郑锐,阿锐也喜欢吃。”
安诺笑了笑“我就喜欢大排档那种地方,人多拥挤,看着就热闹。”
韩子飞不置可否,端起一杯酒“不管怎么说,我得谢谢你。”
安诺倨傲地用一根食指拨开面前的酒杯,但那种“爷懒得鸟你”的气势并没有激怒韩子飞。韩子飞这几个月不止一次地拉拢安诺,他欣赏安诺的身手,安诺动起手来不动声色但是下手极狠,从不花哨,招招都力求多快好省地解决对手;韩子飞也欣赏安诺的办事能力,安诺善于谋划,有眼色又能说会道,总能把事办得滴水不漏。
尤其是前天的那一幕,他从未见过有人的应变能力如此之强,手法如此巧妙,胆色如此过人,他甚至不相信那是一件突发事件。
当时,他看到林子脱力地靠着吧台喘气,觉得那批货肯定完了,他并不怕赔钱,那包毒品也就几十万,他还是赔得起的。但这批货是要给董均的,在这之前,董均一直是孟广义最大的一个客户,韩子飞用了很多心机拉拢董均,最后还是不惜和郑锐闹翻借助了安诺的力量。
正是得来的如此艰难,韩子飞才会格外看重董均这个客户。林子手里的那份毒品量不是很大,但是纯度极高,是上等货色。所以,当他看到林子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时,心里的确焦虑万分。但是,林子被带走时,慢慢地用毛巾擦干手,把盐罐端端正正地放在了台吧上,并且牢牢地盯了一眼韩子飞,又拍了拍安诺的肩膀,韩子飞突然就明白了。
一万个林子也比不过一个安诺他一定要让安诺为己所用。所以今天这顿饭局对韩子飞而言非常重要,他希望能澄清几个疑点,然后得到一员干将。
按照安诺的原计划,林子进了局子,韩子飞平白少了一条运毒的通道,加之韩子飞的很多人都是警方的熟面孔,被盯死了动弹不得,这是自己取代林子的绝佳时机。安诺想到了郑锐说“我赌最后一次”,这让安诺分外警惕。
安诺必须要知道,韩子飞为什么会这么急切地延揽自己。面对韩子飞敬过来的那杯酒,他拿足了气势,慢慢地说
“韩哥,有些事我想我们还是先说开了比较好。”
韩子飞叹口气“安诺,你我之间不能安安心心地吃顿饭么”
“能但我只有和兄弟在一起时才会安心”
“我们不能做兄弟么”韩子飞顺杆儿爬得很麻利。
安诺静静地盯了韩子飞一眼,突然整个人从椅子里拔起来,笔管条直地坐正,双手放在桌子上,颇为严肃地说“能但兄弟之间至少应该没什么嫌隙。心里揣着一百个不信任一千个疑问,那还做什么兄弟”安诺笑了笑,带着几分懒散几分疏离“这样吧,为了答谢你请我吃饭,我先说说我的想法。”
安诺的脑子又在呼呼的飞速旋转,好像调到最大档的风扇扇叶。他知道韩子飞这种人向来都是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他周围阿谀奉承的人多如过江之鲫,那些小弟们拿他当老大当财神,跟他说话头都不敢抬。他习惯了享受那种被人捧被人求的日子,这人只有在刘波面前才会低头但是那种低头只是暂时的,他绝不甘心居于人下,他的目标一定是取代刘波别看韩子飞现在跟自己客客气气甚至有点儿讨好的成分,事实上,这人打心眼儿里就觉得他安诺应该理所当然地喜笑颜开地感恩戴德地扑倒在他的脚下,甘心成为“他的人”
安诺知道对他这种人得拿着点儿,方才会让对方看重
他又屈指磕磕桌子“韩哥说实话,我这个人比较懒,我没想发大财也没想当个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牛逼老大。我就想自由点儿随性点儿,有钱赚当然好,没钱也能凑合活着。”
安诺说得很慢,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要在脑子里斟酌一番,弄巧成拙可就不上算了。
“所以,韩哥。老实跟你说吧以前帮你是因为郑哥的缘故,而且那些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算折进去,也就是个治安拘留,交点儿钱就了了可是可是跟你干,我觉得有点儿亏”
“哦为什么”韩子飞旋着手里的酒盅,唇边一丝玩味地笑。
“韩哥,你干的是走命的活儿。我就算再不懂,我也知道,运几斤货就够判死刑了,更别说卖了。”安诺摆出一副讨价还价的样子,现在是买方市场,他还是颇有几分成算的。
“我也想挣大钱,能中个几百万的彩票当然更好,可中不了彩票就的想点儿别的招儿我之前帮你也的确是想挣点儿,韩哥你也不含糊,我那新老婆还是你给换回来的只是,之前那算小打小闹。昨天,就那林子,多玄乎一步没赶上这人就完了现在只是送去强制戒毒,怎么说也算运气吧”
安诺伸手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咬着后槽牙深深吸口气,眯缝着眼睛咂摸咂摸嘴这酒是真的上等货不多喝几杯亏了
“韩哥,老实说我觉得林子有点儿冤。”
“哦”韩子飞终于不再端他那高贵冷艳精英范儿了,他的眼角微不可觉地眯起,目光锐利起来。
“林子把自己搭进去了,他得到什么了一身毒瘾而已”安诺重重地放下自己手里的酒杯,他知道韩子飞这种人,不抓住别人把柄是不会放心的
林子进去了,韩子飞却逍逍遥遥地请自己吃饭。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林子对他没威胁为什么没威胁两个原因一,林子不敢,韩子飞拿着他的命脉;二,林子根本就没有证据货是从韩子飞这儿出去的。
安诺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内心咆哮着尼玛,你丫的保密措施真他妈到位不但林子没证据,我们都盯你半年了,连片安眠药都没从你身上撬出来没个百十来克“富强”粉,你让爷怎么请你去局里喝茶
韩子飞有点儿惊讶“我以为你会责怪我拉阿锐的人的下水阿锐很生气的。”
安诺很轻蔑地撇撇嘴“一个巴掌拍不响就算你利用林子,那也是他自己愿意的大家都是成年人,只要不是用强的,他自己心甘情愿那也算活该”
韩子飞斟满一杯酒,举至眉目间“安诺,你要能把这话跟阿锐说说,我愿意再送你一个小妾”
“别我跟我老婆目前还算新婚燕尔,你们两口子的事我不掺乎。”安诺一推六二五,调解家庭纠纷不在他的工作范围内。
“林子的事”
韩子飞刚一开口就被安诺打断了“甭跟我解释,那跟我没关系但是”
安诺挺了挺胸,“我不是林子”
“当然一百个林子也不必上一个安诺你”韩子飞颇为赞同地点点头,“你要跟林子一样我根本不会找你”
“那么,为了安心吃顿饭,我们是不是可以谈谈条件或者,谈谈我的酬劳”安诺觉得自己很有范儿,他淡淡地扫了眼窗户。透过镂花的窗棂,可以看到院子里嶙峋的假山,假山东边本来空着的一间名为“风入松”的包间刚刚进去一对儿男女。
韩子飞对安诺向他提要求这事儿简直满意极了他深深地明白,只有真的想上这条路的人才会谈条件,也只有条件让双方都满意了,合作才会愉快。他不怕安诺漫天要价,价是可以砍的,他怕的是安诺不要价。
“当然,你要做的比林子做的困难很多,所以,你想分几成”
“从别人手里散出去的我不管,但是我做的活儿,我要抽三成”
韩子飞笑了“安诺,我也是个打工的。”
安诺皱皱眉,满脸的失望。
韩子飞不以为忤,依旧好脾气地笑着说“你见过几个董事长总裁成天亲临工作第一线的说话的都不露面,露面的都是听喝儿的”
“你的四成。”
“三成吧,我的三成阿锐给你开的薪水也不少了。”
“三成行吧,不过你好歹能算个项目部经理了吧,给底下得力的员工涨涨薪水总是要的吧”
“当然,不敢说跑赢gd,也不能差太多。”韩子飞依旧很精英的笑,似乎只要能揽下安诺,什么条件都好说。
“还有,我不想跟郑哥解释什么。”
“我也不希望跟他解释什么,也不需要解释什么。”韩子飞笑着举起杯,很释怀的样子。
安诺端起一杯酒,颇正式地说“那么,吃饭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八章 兼职
作者有话要说 喂有人在看吗点个收藏给个评论呗
安诺和韩子飞吃了一顿踏实饭,席间俩人的闲聊基本都绕着郑锐和燃惑的经营状况走,气氛和平友好轻松愉快,甚至带点儿神经兮兮的八卦色彩,宾主尽欢。
一桌饭没几样菜,安诺也不太耐烦在这种地方吃,要不是贪这几口酒他早就告辞走人了。韩子飞同样有点儿心不在焉,俩人有默契地撂下筷子准备结束这餐“工作餐”。
韩子飞签单结账,安诺先行一步,走出饭馆后安诺一边懒洋洋地溜达着,一边掏出手机发短信,就五个字“找了个兼职”,他知道这条短信至少可以换来一次全局通报表扬。
安诺收好手机后开始琢磨自己要往哪个方向走,时间还早,才八点多,对于这座南方城市来说八点的确算早的,夜生活要从九点才开始。是回家继续吃泡面呢,还是找个小饭馆填饱肚子
安诺溜溜达达地往家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寻摸路边的小饭铺,结果晚饭没寻摸着,倒是拣着一个扛大包的小工
那是白以辰,他正从一辆东风小卡上卸货,一箱24瓶装的矿泉水压在他单薄的肩上,安诺觉得自己都能看到他的骨头直愣愣地架着那箱饮料叫嚣着酸痛。
停业两周,工钱照算,这小子到底是有多缺钱啊
安诺眯着眼睛站在街对面,看着白以辰进进出出好几趟,搬了差不多得有小三十箱各式饮料,然后一个中年女子拿着钱包出来直接点给他几张钞票。白以辰笑眯眯地接过钱冲那女人点点头,转身走到小卡的驾驶室一侧,隔着车窗冲里面的司机笑着说了几句什么,司机看起来得有六十岁了,慈眉善目的一个小老头,笑出了满脸的菊花褶子,好像爷爷一样拍拍白以辰的脑袋,一脚油门开走了。
白以辰再转过身子,快步朝街尾走去,安诺想都没想抬脚就追,安诺是个警察,准确地说是个刑警,而且是个优秀的刑警,进特警队的那种,所以他要想跟踪个什么人基本上手拿把攥。
俩人隔着一条马路,玩追踪的戏码。安诺就是好奇,这孩子白天在餐馆打工刷盘子累了一天,晚上去酒吧继续挣命,好不容易能有个两周的带薪休假,他还得找个临工干干,他下一步还要干什么
安诺隔着车水马龙追着白以辰的背影,那是一个十八岁的大孩子。他记得自己十八岁时在警校食堂一顿能吃四个馒头三份菜,两荤一素外带一碗汤。没事的时候下场打篮球,全场飞奔俩小时后去肯德基一人能吃一个全家桶那时自己身高一米八四体重75公斤,不胖,很壮,胳膊上有坚硬的三角肌和肱二头肌。他还记的,那时总觉得自己很节俭,一学年才买一双耐克那时觉得自己特懂事儿,大三就知道打工赚钱了,虽然仅在暑假卖了三周的球鞋,可他还是觉得挺骄傲的
白以辰,白以辰
安诺死死地盯着傻小白薄薄的背影,看着他那咣了咣当面口袋一样的体恤衫,心里酸痛得揪了起来。他很想窜过马路去,把那个小屁孩拽进自己怀里,然后紧紧地抱着他,告诉他自己能养他一辈子自己特愿意兼职当他的父亲、哥哥、好友知己亲人但他更想把那孩子扔进一家饭馆,点上一桌子的菜,看着他把每一个盘子都吃光
安诺对自己说
安诺你真的完了
傻小白一路高高兴兴地走着,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身后有条“尾巴”。这一带是商业区,繁华热闹,这些闪烁着五彩霓虹的高楼大厦是建立在一片老城区之上的。几年前城市改造,推倒了一大片老旧房屋,但是仍有相当一部分旧平房隐藏在奢华的购物中心背后。
安诺看着白以辰很快地穿过繁华的商业区,挤过人群,拐进一条不起眼的小巷,两侧是等待拆迁的平房。由于常年的私搭乱建,各色小棚子、小厨房、小储物间把本来还算齐整的路边占得满满当当。相当一部分房子已经没人住了,想必住户已经搬了家上了楼,剩下的不是钉子户就是老弱病残没人管的。整条巷子破败不堪,到处可以看到半坍的院墙和长满茅草的屋檐,一个个惨白的“拆”字从巷子口一路涂到巷子尾。
白以辰轻车熟路地左拐右拐,安诺跟在后面眉头越皱越紧这地方怎么看怎么像贫民窟,还是那种底层地痞流氓汇集的贫民窟,他来这里干嘛
傻小白三步两步快跑了几步,窜到一个破旧的平房跟前,从房门、窗户上的破洞和积攒的油污来看,这地方至少两三年没好好收拾过了。房子外墙上涂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阿婆家常菜”,屋子里黑洞洞的,闻不到饭菜的香味,冷冷清清的。
安诺顺着墙根蹭到一个小破车棚的阴影里站好,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白以辰的侧脸。安诺瞄一眼白以辰,再瞄一眼好像废墟一般的、从里到外透着脏的“阿婆家常菜馆”,不仅皱眉,简直连脸都皱起来了这傻小子不会要来这里吃饭吧这地方怎么看怎么像是已经倒闭了的,就算没倒闭,厨房里的老鼠蟑螂恐怕都比大米粒多
白以辰站在大门口,扯开嗓子“阿婆阿婆我是小白,你在不在家”
屋子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小白小白啊阿婆在,阿婆在”不一会儿,一个佝偻着背,瘦劲干巴的小老太太一步三晃地走出来,脸上的褶子一层层堆着,眼睛里流露出喜悦和疼爱的神色。
“小白,来看阿婆啊”老太太一把抓住白以辰的大t恤衫,好像抓住了自己的大孙子
“嗯,我想吃阿婆的打卤面了。”白以辰那张娃娃脸上一派乖宝宝的表情,纯真、可爱、带着几分调皮几分馋意。
看着那张灿然的脸,安诺不自知地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莫名地就高兴了起来。
而阿婆笑得已经不知道怎么办好了,一股脑地把白以辰往屋子里拉“来,来,阿婆给你做,手擀面你来屋里坐,阿婆去和面。”
祖孙俩亲亲热热地走进黑乎乎的房门,安诺站在车棚底下啃手指甲,要不要跟进去呢
好奇心害死猫
况且安诺不仅好奇,而且好色
“白以辰傻小白”安诺站在房门口也扯开嗓子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