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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得你心似我心 第1节

作者:雨过碧色 字数:25584 更新:2021-12-18 01:15:13

    书名安得你心似我心

    作者雨过碧色

    文案  差两个月满十八岁的白以辰生活核心简单到只有一个字钱,因为对于他来说生活首先是建立在生存上的,所以他活得倔强而乖滑。

    二十五岁的安诺有句名言这世界上很多事情是没有理由的,比如一见钟情,比如一见脑抽。他一看见白以辰就脑抽,这真是让他苦恼万分又无可奈何的事。

    所以,他本来精心设计步步为营的人生就此被彻底搞乱,危险和杀戮也随之而来。

    他抗拒过,也后悔过,但是,那又怎样呢

    生命中有了美丽的意外才会让人贪恋珍爱

    既然这样,面对意外就让我们坦然接受从容面对吧。

    其实说白了,就是个倒霉的卧底小警察跟一个乖滑而张扬的小青年之间发生的鬼使神差的“情缘”,你说“孽缘”我也不反对从此以后,一个拼命瞒,一个拼命求,一个拼命躲,一个拼命追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制服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安诺,白以辰 ┃ 配角周煦,郑锐,肖易 ┃ 其它制服情缘

    、第一章 这人学变脸儿的吧

    白以辰出现在“燃惑”酒吧门口的时候是在六月底,那天天色刚有点暗,酒吧这种声色犬马的场所还远未到热闹的时候。店里只有零散的几个客人,在悠扬的蓝调声中浅斟慢啜,或轻声闲谈,或怔怔地望着窗外渐渐暗下的天际。吧台后面的调酒师忙着擦拭雪克壶、隔冰器,手边放着一瓶becuracao,看来是刚调完一杯“蓝调”,倒是跟店里的氛围很搭,看起来很高雅的地方。

    这家酒吧位于酒吧区入口处,紧邻繁忙的二环路入口,出酒吧大门,顺着双向四车道的大观路步行一刻钟就是二环路,路口处是公交站,十数辆公交线路在此汇合,交通实在便捷,相应的,酒吧的生意也不错。白以辰看中的就是这两点生意好、交通便捷,而且这是一个看起来很“高端”很“正经”的酒吧,白以辰决定了,他求职的第一站就是“燃惑”了

    安诺站在“燃惑”的大门边打量白以辰已经有一分多钟了,他觉得这个小孩儿实在好玩十七八岁的样子,应该还在念书,一头过长的黑发或许是被晚风吹的,乱糟糟地堆在脑袋上,显得脑袋有些大。一条明显洗得快要碎掉的牛仔裤在他身上愣是有种“这明明就是做旧嘻哈风”的理直气壮,一双长腿细瘦得好像随时会折断一样,上身套件深咖啡色的t恤。上深下浅的颜色搭配,瘦高的身体,大大的脑袋,让他整个人有种头重脚轻摇摇欲坠的感觉,弄得安诺老想伸手去扶他一把。

    白以辰根本就没发现自己在安诺眼里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大头娃娃不倒翁,他梗着脖子,斜着眼,正使劲儿地往酒吧里张望,琢磨求职时应该怎么推销自己。掰掰手指头高中毕业,未满十八岁,准确地说,十七岁零十个月;不会调酒不会打碟不会唱歌不会乐器,没端过盘子没陪过酒,没切过水果没陪过笑;工作经验为零

    你妹啊,除了扫地擦桌子我还能干啥白以辰痛苦地蹙紧了眉,手指抓紧了单肩包的带子重重地叹了口气,整个人随着这口气摇晃了一下。

    闪电般的,安诺伸出手一把抓住白以辰的肩“靠,你丫终于倒了”

    白以辰大惊,飞速扭头,生生把自己脸扭了个九十度直角“干什么”想想,补充道“你丫”

    安诺大笑“小屁孩报复心还挺重我瞅你摇摇晃晃地快要倒了,好心扶你一把,你还骂人”

    “你,丫,有,病”白以辰一字一字地往外蹦“你哪知眼睛看到我快要倒了的还有,你那叫扶人么你老鹰抓小鸡呢,使那么大劲儿敢情你肩膀不疼是不你那爪子是不是忒欠抽了”

    安诺笑得更畅快了“嗯,老鹰抓小鸡鹰爪嘛”

    白以辰蓦地反应过来,莫名地就输了一阵还是自己把枪递过去的,心里憋着一口气上不来,硬是把自己的脸都憋红了,一双眼睛在乱发丛后熠熠生辉,映着酒吧门口闪烁的霓虹亮的吓人。

    “安子,嘛呢”酒吧里传来一声呼喊,安诺转过头去对着从酒吧里出来的一个男人笑“没事,碰上一小孩,聊两句。”

    男人站在门口,大半张脸隐在阴影里,打量了一下白以辰,对安诺说“你还有空逗小孩去帮小肖一把,舞台那根钢管又有点松了,他一个人弄不了”

    “呵,得令老板”安诺干脆利落地转身进了酒吧。

    老板白以辰咧嘴笑了,上前一步,站在酒吧门口的台阶上,直眉瞪眼地问“老板,你缺人么我找工作”

    郑锐刚远远地看着安诺和白以辰你一句我一句聊得挺欢,看看天色尚早,也起了几分“歹意”。白以辰虽然瘦,但是高挑结实,略带几分稚气的娃娃脸上一双眼睛亮得夺目,带着整个人都充满了虎虎生机,一头刚刚离开母豹的小豹子一样,跃跃欲试迫不及待这娃“调戏”起来应该还是蛮有趣的

    “你会干嘛呀”

    “呃,什么都会”

    郑锐挑挑眉,唇边一抹嗤笑扯开“什么都会”

    “呃,调酒打碟不会别的没问题”

    “哦,我后厨缺人。”

    “我洗盘子可干净了。”

    “我后厨缺一雕花的。”

    “你又不开饭店,要雕花的干什么”

    郑锐笑了,怪不得安诺跟这小子聊得挺开心,这小东西还真是莽

    “我得切水果盘啊我还得宵夜啊”

    其实,白以辰刚一问完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嘴太快了,大脑控制不住啊这哪里是求职的态度啊于是他拼命地想挽回局面“嗯,那个老板,我虽然不会雕萝卜花,但是我会削萝卜皮儿还有,我可以洗盘子打扫卫生,我干活很好的。真的,从小我就做家务,我打扫的屋子可干净了。”

    白以辰忽然有些急了,眼前这个人虽然一身的休闲服,但是那衣服造价绝对不菲,腕上的卡地亚映着灯火闪着幽蓝的光。这个人,锦衣玉食生活安逸,他闲闲地靠在酒吧门口,分明就是在拿自己解闷打镲,自己对于他而言,就像街角溜达过去的那只猫,连道风景都算不上,也就是能让他的眼睛为之转动一下,打发几分钟无聊的时光。可是,就这几分钟,对白以辰而言至关重要,他,必须得到一份工作

    “老板,要不这样吧。”白以辰再上前一步,站在了酒吧最高的那节台阶上,终于看清了郑锐的面容这个很吸引人的男人,他应该出现在教室、音乐厅、书店、画廊等一切优雅、充满书香气息或者艺术气息的地方,他温润的眼睛应该始终注视着明朗的天际,他白皙柔润的双手应该握着一杯浓郁的卡布奇诺,或者一杯红酒,嗯,对红酒“燃惑”这个高雅的酒吧果然很适合他。

    这小子走神了,郑锐想,要不要提醒他一下他话还没说完呢,于是重重地咳了一声问“嗯,怎样”

    “什么”白以辰结舌,想了想,连耳根子都红了,深为自己丢人现眼的行为羞愧“嗯,老板,要不你先试用我一下试工一周,我不要工钱,你管我食宿就行”

    “可是我不缺人打扫卫生啊,抱歉。”郑锐笑了笑,果断地转身走进了酒吧,把白以辰一个人晾在了酒吧门口。

    白以辰愣了,这就完了这就走了刚刚还热络地跟自己搭茬的人就这么不带一片云彩地说走就走了这,回绝得也太无情了吧白以辰咬咬牙,抬脚跟了进去。

    酒吧门脸不大可里面的空间不小,错层的二楼环绕着整个大厅,铁艺雕花栏杆后面是沙发式的卡座。坐在里面探头往下望去,可以看到一楼中央的两米多高的大舞台,台子上立着几根钢管。刚刚那个调侃自己的,叫“安子”的男人正在台子上扶着一根钢管,旁边一个瘦削的男人用扳手用力拧着刚管和舞台连接处的几个螺丝。围绕着舞台的,是零散的桌椅,不多,但都是柔软的布艺制品,想来蜷在里面一定很舒服。白以辰想想自己家里的那几把破木头椅子,咽口唾沫想“老子得好好坐坐那椅子,看着就他妈软”

    白以辰从来没进过酒吧、咖啡馆这样的地方,以前也就是在电视上看到过。在他的印象里,这些地方跟街边的凉茶店的区别在于桌椅舒服些,灯光昏暗一些,纱帘多一些,音乐小众一些,价格贵一些,从性价比来说,酒吧和咖啡馆是有钱人烧包的地方。本着天下乌鸦一般黑,世间老板一样毒的原则,在这种地方打工挣的钱可能不比凉茶店多多少,但是小费一定会多很多所以白以辰从决定打工的那一天开始,求职目标就是酒吧和咖啡馆,这份工作,他势在必得

    安诺两手扶着钢管,头也不抬地对吧台说“林子,给杯凉的这灯烤得真热,快熟了”

    林子是“燃惑”的御用调酒师,瘦非常之瘦林子总说,瘦人耍起雪克壶来才能显出花式调酒的灵活优雅,才有让人眼花缭乱的效果,一个胖人,调酒的功夫再好,耍起雪克壶来只能让大家把隔夜酒都吐出来瘦成一道闪电的林子头也不抬慢悠悠地从冰柜里铲出一勺冰扔进两个大玻璃杯里,倒进柠檬茶后放在吧台上,屈起两指敲敲了桌面,示意安诺自己过来喝。

    白以辰是个聪明的孩子,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从小看惯了别人的脸色,挣扎在贫民区里,一辈子看的白眼比青眼多,得到的讥讽比微笑多,抓住一切机会给自己争取利益已经成了一种条件反射。他的同学骂过他“势利”,他笑笑每天都在为生计发愁的人,势利并不是一个贬义词,孤傲清高这种人,只能出在衣食不愁的世家大族,否则在这个太过现实的社会上,他一天都活不下去

    所以,白以辰几乎没动脑子想,下意识地就走到吧台前,从一个大玻璃管里拿了两根长吸管分别插在两杯冰柠檬茶里,一手一杯举着走到舞台前。他站在舞台下面,仰面看着舞台上双手扶着钢管,俯视着他的安诺。

    这是个年轻的男人,不会超过25岁,有着年轻人特有的那种凡事都无所谓的满不在乎劲儿,头发很短,几乎可以算是板寸,露出宽宽的光洁的额头,单眼皮,可是眼睛并不小,眼角微微上扬,颇有几分邪邪的感觉。他有一个尖尖的下巴,当他微微闭眼的时候,腮上的肌肉会放松,衬着下颔有些松懈,嘴唇有点薄,薄唇薄情,整个人显得有点冷淡,有点懒散。他穿一条过长的牛仔裤,裤脚的边缘一直被踩在脚下,已经磨得散成线,白色的t恤应该是店里的工作服,很修身的款式,但是塌肩弓背的安诺穿起来实在有些萎靡邋遢。

    安诺瞅着仰视自己的白以辰,突然扯出一抹笑,嘴角向右上方斜斜地吊起,微微上扬的眼凝成一弯月牙泉,整个人突然换了一个气场一样,刚刚的懒散、冷漠都没有了,剩下的是几分痞气几分狞坏,好像路边常见的那种会穿着破破的牛仔裤,宽大的t恤,对漂亮姑娘吹口哨流口水的小青年。

    这人学变脸的么白以辰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凡事都有第一次,第一次注册晋江,第一次发文,所以要是真有人看的话真是值得普天同庆一下,要是没人看的话真是值得自我安慰一下,嗯,坚持写完就是一种成功

    、第二章 你能忍得了么

    “嘿,小孩儿”安诺觉得这个情景有些搞笑为了方便看舞台下的白以辰,他抓着钢管都快把身体扭成s形了,这姿势真不怎么舒服,于是努了努嘴,目光无限渴望地盯住白以辰手里的冰柠檬茶。

    “哦,哦,”白以辰答应着,绕过舞台顺着隐藏在柱子后边的铁梯子爬上舞台站在安诺面前。他歪着头打量了一下安诺,在射灯的照射下,安诺的额头有一层细密的汗珠,亮闪闪的,一道细细的汗流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颔汇聚在在一起,凝成一滴晶莹的汗滴,干燥的嘴唇有丝丝裂痕 他很渴。

    白以辰笑了,明亮的眼睛里透着几分狡黠几分得意,端起一杯柠檬茶,将吸管调整好方向,瞟了安诺一眼后,突然蹲下去,把水杯凑近蹲在地上埋头拧螺丝的小肖“大哥,渴了吧喝口水吧,林大哥刚刚调好的,很冰”

    肖易耸起肩膀偏过头去,用肩头蹭了蹭脸上的汗水,手上没停工,叼住吸管猛吸了几大口,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长长地叹口气“太他妈痛快真凉小子挺仗义啊。”

    白以辰大声地说“肖大哥别客气”

    “你认识我”

    “不认识,但刚刚老板管你叫小肖嘛。”

    “呵,聪明”肖易还真是挺喜欢这个孩子,有眼力架,聪明机灵嘴甜手勤,长得清清爽爽,一派少年活力四射的样子。

    安诺翻翻白眼,有点儿后悔刚刚在门口调侃白以辰,没想到这小子记仇到这种地步好汉不吃眼前亏,喝水是当务之急,安诺冲白以辰点点头“仗义小哥,我的呢”

    白以辰似笑非笑地站起身“小哥可不敢当,我就是一个小屁孩儿”

    安诺瞄了瞄白以辰站的位置,距离自己不到一米的样子,水杯端在胸前,杯壁上凝结着晶莹的水珠,每一滴都在勾引着他。于是安诺不再跟他废话了,他右脚微微往前迈了一小步,松开抓住钢管的左手,右手仍紧紧地抓住钢管,身体突然大幅度地前倾,整个人像一面鼓满了风的船帆一样充满了张力,绷成了一道弧形,弯向白以辰,手臂上立刻鼓出坚硬的肌肉群,在灯光下,紧绷的皮肤闪着亮光。他的脸距离白以辰的脸只有二十公分时,安诺低下头一口咬住吸管狂吸几口,瞬间大半杯柠檬茶就没了

    咬着吸管,扯开嘴角露出一口白牙的安诺斜眼看着白以辰,含混地说“真凉,谢谢啊我再喝一口”

    白以辰完全被安诺的这个动作吓住了,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懒懒散散,甚至有点儿邋遢的男人会在一瞬间绷成一道硬弓,周身都笼着一层强势的气场。这个人像一支离弦的箭,飞速地向自己扑来,避无可避。那一刻的他充满了威胁感这男人真的会变脸白以辰再一次默默确定。

    “嘿小子给个反应嘿”安诺一瞬间又回复到那个懒懒散散痞里痞气的模样,白以辰蓦地醒过神来,毫不示弱的还嘴

    “说谢谢就完了啊,动动嘴谁不会”白以辰觉得自己的机会不错,肖大哥显然对自己印象不错;这个叫“安子”的男人虽然嘴巴讨人嫌了点儿,但他肯定不讨厌自己;调酒的林大哥他扭头看了一眼吧台,林子低头擦手里的方杯,舞台上的这一幕压根没入他的眼林大哥应该是个凡事不上心,万事无所谓的人。目前为止,他至少赢得了酒吧里一半人的喜爱,虽然不喜欢他的那个是老板,但这也算个好开头不是

    “哦,那你说,我应该怎么感谢你呢”安诺觉得这个孩子实在有趣,冲闯莽撞,但是聪明伶俐;牙尖嘴利,但是坦诚实在。

    “我想在店里打工,要不,肖大哥、安大哥,嗯你是姓安吧我听老板管你叫安子,你们帮我说说好话呗”

    “嚯,这就是安大哥了不是你丫了”

    “那,是你先说你丫的”白以辰板着小脸,撇撇嘴角。

    这时,小肖拧完了最后一颗螺丝,站起身来拍拍手打量了一下白以辰,说“小子,你还念书呢吧”

    “没有没有,我高中毕业了”白以辰赶紧摇头,打开肩上那个有些破旧的单肩背包,拿出一本大红封壳的证书来,“你看,我的毕业证,我真的高中毕业了。”

    安诺把肖易拱到一边,笑着说,“肖易,你问错了,你应该问,小子,你满十八岁了么”

    “我今年整十八”

    “我问,你,满,十,八,岁,了么”安诺特意强调了一下“满”字。

    “满了”

    “身份证拿来我看。”

    “凭什么你又不是老板”白以辰梗着小脖子,张牙舞爪,小豹子一样冲安诺呲牙。

    郑锐倚在吧台的拐角处,他看见白以辰端着两杯柠檬茶去“收买”肖易和安诺,也看到白以辰和安诺斗嘴拿肖易当过墙梯,他更透过白以辰寒酸的衣着,粗糙的双手,急切的眼神,略带势利乖滑的言行看到了他窘迫的生活境况。在郑锐三十六年的生涯里,他看过了太多的人,高尚的猥琐的,阴险的磊落的,残忍的和善的,狡诈的耿直的,大多数人在他眼里就像一个打开的盒子毫无秘密可言。这毒辣的眼力源自极其残酷的生活磨砺,他太知道这个孩子急需一份工作,他甚至可以勾画出这个孩子的基本遭遇双亲至少有一个已经过世了,另一个即便活着,要么重病残喘,要么混帐透顶。这个孩子必须要养活自己甚至一个重病的亲人,他需要钱,而且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但是,他不打算这样一份工作。“燃惑”是个酒吧,不是救济站,这个孩子根本不知道“燃惑”的真正面目是怎样的,郑锐下意识地不愿意让这个孩子知道,因为在白以辰的眼睛里,或许有势利狡黠,但绝没有贪婪阴险这是一个好孩子。

    所以,当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三个人时,对白以辰摇摇头“我不需要你”

    “不是,老板,”肖易有些疑惑,“你不是前天还说最近生意好,人手不够用么”

    安诺翻翻白眼,“二子,你还敢再没眼色点儿么”

    “是的,我需要人手,但不需要你”郑锐面无表情,声音都拉成了一根直线,一点儿起伏都没有。

    “为什么你都没试过,我真的挺能干的我从小就做家务”

    “你以为在酒吧打工和你做家务一样么”郑锐打断了他的话。

    “我可以试试的,真的,试用期我不要工钱。”白以辰有些急了,他真的需要一份工作,燃惑这家店看起来是个不错的选择,这是他高中毕业后求职路上的一次,他迫切地需要一个好的开始以便给他足够的勇气和信心。虽然之前的岁月里他也打过无数的零工,但今日不同往时,如今的工作对于他而言意味着“生存”和“未来”,他必须得到它。

    “嗯,小子,你还不满十八岁啊,我们怎么用你”安诺不咸不淡地插了进来。

    大家都不说话了,白以辰扭过头,凶狠地瞪住安诺,眼睛都在喷火,小拳头攥得死紧,“我今年整十八”

    “可你现在,不,满,十,八”安诺微微眯起眼睛,尖尖的下颌抽抽紧了,微微眯起的眼睛让整个人显得有点儿狠厉的样子,跟刚刚那个懒散邋遢的小青年形象相去甚远。

    白以辰已经顾不上考虑安诺又一次变脸了,他觉得自己简直撞了鬼了,这个姓安的怎么就偏跟自己过不去呢不就是跟他斗了几句嘴么一个大男人心眼儿小得跟针鼻儿似得有劲么这人瞅着像个爷们儿,怎么娘们儿唧唧的他现在简直想上去挠人了

    郑锐挥挥手,对白以辰说“你是不是特生气,觉得安子难为你”

    “嗯”白以辰觉得这个话题转得有点快,他跟不上。

    “你看,安子就说了一个事实而已,你不满十八岁其实,即便他不说,我雇佣你的时候也得查你的身份证不是你的年龄根本瞒不住。”郑锐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耐下心来跟白以辰解释,“你的年龄根本瞒不住。可你为了这么一个瞒不住的事实跟安子生气,瞅你那样如果我不在这里估计他就要上去给安子一拳了。可你知道在酒吧打工首要条件是什么么俩字,能忍,客人无理挑衅你得忍,客人无故辱骂你得忍,客人动手推搡你得忍,甚至,客人占你点儿便宜,摸你一把捏你一下,只要不强上了你,你还得忍你,忍得住么”

    白以辰真的愣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在酒吧打工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在他看来,手脚麻利点儿勤快点儿,能吃苦多干活就一定可以安稳地在酒吧做一份工。自己从来不怕吃苦,过去十八年里,吃苦早已成为了一种习惯。为了生存,他学会了趋利避害,凡事都极有眼色,瞅着苗头不对他绝对脚底抹油,瞅着形势不错他绝对巴结逢迎,虽说不是什么君子行为,但都无伤大雅,无非为了自己能活下去,甚至能活得好点儿。不伤天害理,不违纪犯法,他总以为他能躲开所有的攻击和伤害。但是郑锐的话让他有点脚软了,他想,如果酒吧的客人借酒装疯,对自己动手动脚他忽地打了个冷战,想想头皮都在发麻。

    “你看,你忍不了”郑锐淡淡地下了断语。

    “那,你们能忍么”反正得不到这份工作了,白以辰颇有点儿无所顾忌的自来熟。一旦这事儿跟自己没有切身利害关系,他旺盛的好奇心就起来了,这种八卦不八白不八。

    “我不用招呼客人”郑锐觉得这人一派孩子的心性。

    “安大哥,你呢”

    “没人看得上我啊。”安诺咧咧嘴,又回复到了那个懒散邋遢的样子。

    “得了吧,上礼拜那个周胖子还想带你出场呢,人家就喜欢你这颓废的文艺青年范儿”肖  易开始挤兑安诺。

    “真的么”白以辰的眼睛更亮了,一张小脸上写满了“我很好奇我很好奇”急切地问,“那你怎么办”

    “当然是跟他谈价码呀”安诺说的理直气壮,肖易脸颊抽搐了一下,猛地把头扭向了吧台的另一方,盯着头顶一排排的玻璃杯。

    “啊”白以辰,傻了,呆了,无语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

    、第三章 价码你不满意

    白以辰再看见安诺是在两个月以后。

    那天白以辰刚从打工的小饭馆出来,从下午六点到十一点,一直在不停地刷盘子,一身的衣服都快湿透了,全是油渍和各种菜汤,他觉得自己身上都有一股子泔水味儿。

    白以辰从来不知道刷盘子会如此之累当初找下这个工作时他还沾沾自喜了一下,想刷盘子能有多累自己在家天天都要收拾厨房刷盘子洗碗,动作利索效率超高。况且天热,洗盘子至少能消暑降温。可干了没几天,他就傻了。

    五个小时,整整五个小时站在水池边,双腿累得像弹琵琶一样抖个不停。长时间的低头弓腰,他觉得自己的脊椎已经不分节了,僵直成了一根钢管。每次收工时,他都需要用手撑住水池边,像蜈蚣一样一节一节放松自己的脊椎,慢慢直起腰抬起头,在这个过程中要忍受那种钻心的酸麻和刺痛。这些都不算,当初他最得意的“洗碗能消暑降温”的论调简直就是一个笑话消暑洗碗池就在厨房里,身边是五六眼烈焰翻卷的灶眼,光是油烟就能呛瞎人的眼睛谁要是点个川菜厨房里就能媲美毒气室。一口大汤锅常年吊着高汤,蒸腾而起的蒸汽就能让白以辰虚脱了。

    他想起当初自己在“燃惑”大言不惭地宣布“我刷盘子可干净了”就想抽自己一个嘴巴。

    白以辰不止一次地想辞职,可是,他知道自己拼死也要干下去,除非能招到一份更好的工作,可凭他身份证上未满十八的年龄,这几乎不可能。九乡家常菜馆的陈老板其实对他不薄,当初自己走投无路眼看就要吃不上饭的时候,陈老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同意雇用他,而且并没有克扣他的工钱,和招工广告上写的一样每月给他开2000元,管两餐。听说了他的处境后,帮助白以辰把的上工时间从中午改成晚上,有时候店里生意好,陈老板一高兴还给点小费什么的,虽然一两百不等,可这对于白以辰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白以辰需要钱,虽然过去的十七年他都过着清贫的生活,可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窘迫。他知道穷是注定的,怨天尤人没用命运既然让他在十八岁前三个月失去了一切,那么他就得接受、面对这个现实,然后用千百倍的勇气和执着去和现实抗争。他从来不曾迷茫,也从来不曾颓丧,他有自己明确的目标,他从来都知道自己还年轻有机会改写命运,可以让自己的人生翻盘。所以他没有给自己堕落的时间和机会,从三个月前自己的旧生活轰然毁灭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努力在一片废墟上开始了重建工程,浩大但是光明。

    刷完最后一个盘子,收拾完洗碗池。白以辰急急忙忙地脱下能拧出水的围裙,擦了擦手跟老板打了个招呼就往外冲,他急着回家去冲个澡。

    八月底,天还很热,虽然已经接近半夜,那种湿热仍然让人觉得像在蒸桑拿。白以辰低头猛踩他那除了铃不响哪里都响的自行车,汗水开了闸一样往下落。反正衣服已经湿了,干脆湿得更彻底些吧。他想,等回到自己租住的地下室,先接盆凉水兜头浇下去,那一瞬肯定爽透了越是这么想的,越觉得自己身上黏腻奥热,简直难受到极点了。

    为了尽快到家,白以辰决定抄条近道,那条路并不偏僻,但是最近在修路施工,暴土扬尘又坑坑洼洼颠簸不堪。在这个炎热的九月,很多人宁可绕路选择有林荫的平坦的大路,那条近道就逐渐地被各种施工用的沙土水泥石板占据了。

    白以辰拐进这条小路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儿,按说这条路应该非常寂静,可今天隐隐传来叫嚷声。白以辰绝不是不谙世事的无知少年,他一听到这个声音就立刻捏闸调转车头开玩笑,半夜劫道也好,对家寻仇也罢,于他而言死人伤人都是别人的事,他现在的日子风雨飘摇自身难保,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

    就在他脚下发力,要蹬下脚蹬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时候,他听到有人说“姓安的,你今天不留下一只手休想离开这里”

    “姓安的,别以为韩子飞能罩着你他在孟哥眼里就是个屁你丫居然还在孟哥眼皮子底下耍花样,今天打不死你的”

    这个城市里姓安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不知道为什么,白以辰的脑子里瞬间就浮现出安诺那懒懒散散非常痞气的笑容,还有那弓腰塌肩的邋遢样儿。他犹豫了一会儿,理智告诉他赶紧走赶紧走,甭管是不是那个姓安的都跟他没关系,就算是,那个姓安也不值得他搭上自己去冒险何况那姓安的一点儿不仁义

    白以辰再次脚下发力,车子箭一般窜出去,滑行了十米后白以辰再次捏住了闸。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要是救了他,他就欠我一条命,将来总得想办法报答我,我再去燃惑应聘的话他要不帮我说话我再抽死他好了,不但要抽死他,还要把他忘恩负义的行为公之于众,让他遗臭万年”

    白以辰根本就没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的无厘头,当他给自己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建设以后,又调转车头蹬过去。影影绰绰的,前方一个铁皮围挡形成的角落里两三个人围成了一个小圈儿,正对着圈子中间的一个人拳打脚踢,旁边地上还躺着一个。白以辰远远地停下车,在棍棒相撞声的掩盖下,从铁皮围挡的另一边溜过去,绕到了那群人的后面时,地上已经躺下两个人了。

    咿还挺能打的。白以辰饶有兴趣地蹲在围挡下一团浓重的阴影里,尽力把自己蜷成一个球,瞪大一双眼睛瞅着目前的战局

    一对二,安诺的浅蓝色牛仔裤右大腿处已经被血浸透了,他明显站立不稳靠在铁皮围挡上,这姿势既省力又避免了腹背受敌,一看就知道打架经验丰富。白以辰瞄了一眼就确定,这姓安的绝非善类你看他居然用甩棍甩棍的杀伤力多大啊,死沉死沉的一根伸缩性的铁棍,平时也就是一尺长,穿条冲锋裤都能插裤兜里,一旦用力甩出去,一尺变一米,抡起来虎虎生风,砍刀都近不了身简直是黑社会的制式装备这人虽然鼻青脸肿,额角一道裂口汩汩冒血,血和尘土混在一起成为一种酱紫色糊了一脸,就只剩一双眼睛闪着凶狠的光,在昏昏的路灯下像地狱的鬼火。可就凭右手攥着的一根甩棍,围攻他的四个流氓里已经倒下去了两个。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就算那三个人围而不攻,姓安的也撑不了多久了,他脑袋上那道裂口绝对是工地上堆着的铺路用的砖块造成的,估计有点儿脑震荡,他整个人都开始摇晃了。

    白以辰的大脑飞速地运转,此时他的位置非常有利,安诺正对着他,那两个流氓背对着他。白以辰想,如果自己抄起一块板砖,能有多大的把握在那两个流氓发觉之前砸到其中一个的脑袋上。或者智取好了,自己嚷嚷一嗓子赶紧住手,我已经报警了这能否吓退这两个提着长棍,看起来正打算用持久战拖垮安诺的小流氓。

    “嘿,那位小兄弟,要是看够了就打个手机拨个110,哥儿们顶不住了要”

    一声带着笑意的呼喝吓得白以辰魂儿都飞了,你妹啊,我就是无辜的路人丙,顶多好奇心重点凑个热闹而已。你丫这么一嚷嚷这俩流氓还不得过来灭口啊我他妈上辈子欠你丫的啊白以辰怒火攻心,惊惧不已,头皮一阵发麻身体不由得抖了一下。

    其实那两个流氓压根就不信安诺说的话,认定他使了招调虎离山,想让两人分开好各个击破,所以连回头看一眼的想法都没有。可偏偏白以辰不争气地抖了那么一抖,要知道,他是靠在一大块铁皮围挡上的,这么一抖,连带着仅靠几段铁丝,几颗螺丝固定的铁皮围挡也哗啦哗啦一响,这会儿他想装透明都做不到了。

    那两个流氓听到响声倒真有点儿惊讶,完全是下意识的,其中一个扭过了头。

    “哎,你别回头呀,别看我呀”嚷嚷完,白以辰恨不得抡自己一耳光,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能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

    这句话倒让那个回头看的流氓愣了那么一瞬,就那么一瞬,他的脑袋拧了一个180度,拿棍子的右手也跟着转了过去,腰腹完全暴露在安诺面前。安诺骤然发力,将重心放在左脚上,后背紧贴在铁皮围挡上,以肩胛处为支点,抬起右腿照着那人的下腹部狠狠地踹了过去。同时右手的甩棍从右向左照着另一个人的肩膀抡去此时,他整个人微微后倾,长臂划过一条凌厉的曲线,结实坚硬的肌肉群骤然撑起了薄薄的体恤衫,似乎要胀裂开来。修长的腿笔直,一脚下去雷霆万钧。

    那一瞬间,白以辰觉得自己又看到一面鼓足了风的帆,线条流畅优美,充满了张力,力道十足。

    一切都发生在一息之间,两个流氓迅速委顿于地,凄厉的惨叫撕痛了白以辰的耳膜。安诺收回脚的时候咧了咧嘴,白以辰看到他右腿上的伤口大量地涌出鲜血,正有些慌乱时,听到安诺说“过来扶爷一把啊”

    白以辰慢慢站起身,从阴影处走出来,站在安诺面前,歪着头打量了他一圈儿,笑了“怎么孟哥给你开的价码你不满意”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很多事是没道理可讲的

    很多事情没道理可讲,对于安诺而言,白以辰就是一个“非常理性”的存在,他也是个有趣的孩子,有颗善良的心,有张嚣张的嘴,他身上闪耀着年轻人所特有那种的率真和热情。对世界充满了好奇,对残酷现实有种本能的惧怕,但是,就凭着青春的冲动和无畏,他会战战兢兢地触摸现实,用自己柔软的心对待他人尽管,他真的很害怕

    当白以辰把安诺扶到医院的时候,其实吓得脚都软了。

    安诺的整条右裤腿全都被血浸透了,每走一步就是一个血脚印,额角上的裂口还在滴血,不一会儿肩膀就是被血洇湿了。白以辰没见过流血流的这么邪乎的,他很怕安诺会失血性休克。而且安诺走路不仅一瘸一拐,还有点飘,左摇右晃的,白以辰想,安诺一定是脑震荡了

    在医院里缝针的时候,急诊大夫看安诺一脸从容淡定的表情,不由得怒火攻心值急诊班的外科医生最烦的就是遇到这些打架斗殴的,无论轻重伤都面临着工作量繁重的清创和缝合,搞不好还要开台手术摘个脾脏啥的,累的要死不说,最后还经常找不到人缴费警察来了一问,为啥打架啊答案很让人崩溃,无非是一个眼神两句口角,三言不合四分无聊。所以值班大夫周煦被护士从值班室里那张并不舒服的诊疗床上拽起来后,看到一幅邋遢痞子姿态,满身逞勇斗狠伤的安诺就急火攻心这分明就意味着工作量超大的清创和缝合,其实这丫保准连个骨折都没有,看着邪乎而已,瞅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其实周煦真的冤枉安诺了他都快疼死了腿上被匕首划伤的那口子绝对不浅,因为一直在活动,伤口撕裂得越来越严重。脑袋上挨得那棍子让他头疼加恶心,看任何东西都飞起一层阴影。但是他不能喊疼也不能表现出太过痛苦的样子,他必须扯出一点儿满不在乎的笑。因为,那个咋咋呼呼的小东西明显快被自己吓死了。

    安诺瞅着白以辰,过长的头发一缕一缕的垂下,浸透了汗。秀气的双眉绞紧在一起,那双明亮得吓人的眼睛里蒙了一层水雾,紧咬着的后槽牙扯动腮部,一跳一跳的,仿佛每一拍都扣着心跳,“砰砰砰,好害怕,砰砰砰,好害怕”,白以辰的唇都是白的,仿佛失血的是他一样,虽然坚定地扶着自己,可整个人抖得像秋风中的枯叶

    “小子,我没事的。别担心”

    “谁,谁担心你啊,那个,那个,那个你带钱了没我可不给你垫付医疗费那个,你疼么饿么要吃宵夜么嗯。”白以辰都觉得自己有点儿胡言和乱语。

    “他不需要吃宵夜,他需要吃止疼片”愤怒的周煦夹着一块酒精棉按在了安诺的额头上,全然不管安诺瞬间扭曲到极致的五官

    安诺对白以辰咧开一个充满了安慰意味的笑“我没事,真的没事,就是有点儿疼我带钱了,我可以付医药费的。那个”

    安诺突然愣住了,他居然还不知道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这个在炎热六月的一个下午,突兀地出现在“燃惑”门口的瘦高的孩子,他有着单薄瘦弱的身体,有双明亮的眼睛,有颗玲珑剔透的心,有种为达目的百折不回的冲闯。从看见他摇晃着出现酒吧门口的一瞬间,安诺就莫名地觉得这孩子跟自己很投契,他身上的那种嚣张让安诺总想捉弄他,而那种单纯的善良让安诺更想照顾他哄着他,像最亲爱的小弟。

    可是,这样的一个引起自己关注的孩子,自己竟然不知道他叫什么

    “我叫安诺,燃惑的保安。你叫什么”

    “白以辰,九乡的保洁”

    “九乡”

    “九乡家常菜馆,价格公道菜色齐全,味美量大经济实惠。”白以辰觉得自己傻透了,这说的都是什么啊可是看着闪着银光的针和韧性十足的缝合线穿梭在安诺大腿的皮肉里,带出丝丝血痕,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舌头,更控制不住自己不断冒冷汗的额头和逐渐发直的眼神。

    安诺终于看不下去了,伸手拉过白以辰,让他和自己并排坐在诊疗床上,摊开宽大的手掌覆在他的眼睛上。白以辰有张窄窄的小脸,安诺的大手一覆上去就只剩下一个尖尖的下颌露在外面,白色的唇触目惊心

    “你不是晕血吧闭上眼别看了,我没事”

    白以辰莫名的就安心了,覆在自己脸上的大手有点凉,但是很干燥,与脸部的皮肤摩擦时有沙沙的感觉,好像极柔软的麻,让人觉得亲和而舒适。一旦闭上眼睛失去视觉,听觉便会分外敏感。白以辰觉得安诺的声音并不好听,稍微有着因长期吸烟喝酒而造成沙哑,不悦耳但是有种沉着从容的感觉,白以辰想,他真的没事,你听,他的声音这么平静温和,怎会有事

    周煦掀起眼睫飞速地扫了一下“我还以为是你小子把人打成这样呢,瞅你吓得半死的样儿。”

    “谁吓得半死了,我这人心善,见不得人受苦你懂不懂你以为都跟你一样,看惯生死冷血动物一样我今天是日行一善你懂不懂别以为就你们穿白大褂的救死扶伤很伟大,要不是我他今天就挂了你救他是职责所在,我救他是见义勇为我比你伟大多了”虽然看不见,白以辰还是把脸扭向周煦的方向,奋力还击。

    周煦手上一抖,目瞪口呆,安诺裂开嘴作出大笑的表情却不敢出声,扯动脸上的伤口疼出了满眼的泪

    等安诺把额头和腿上的伤口缝合好以后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从急诊室出来时白以辰的小脸白的让安诺错以为受伤的是他而不是自己。于是心下大为不忍,提出要请他吃宵夜,小东西眼睛亮的像晨星。一开口就是金鼎轩,他理直气壮地说

    “这个钟点还营业的除了金鼎轩就剩下夜市大排档了。你一身的伤,怎么经得住大排档的烟熏火燎,再说也不卫生呀。你是伤员,得吃点好的。咱们去金鼎轩”

    说这话的时候,那张削尖的小脸上一副迫不及待的表情安诺甚至能听到他牙齿摩擦,舌头弹动,用力咽下唾液的声音这小家伙是要宰人啊。果然,在金鼎轩,白以辰把菜单刷刷刷地从头到尾连翻三遍,小嘴儿噼里啪啦,安诺还不及插话,十几样小吃就算点完了。安诺看着铺满了一桌子的碗碗碟碟,很无奈地说“白以辰,你宰人啊”

    白以辰塞了满嘴的红油抄手,辣的嘶嘶地吸气,一边用手扇着,一边含混地说“救命之恩啊,你的命难道不值这点儿钱么”

    “得得得”安诺举起手,作投降状,“我说不过你,你赶紧吃赶紧吃,堵上嘴。”

    “嗯嗯,你得知足,你得感恩。我就是让你请我吃顿宵夜而已我没讹你太多吧这也就是三四百块钱吧我多善良”

    安诺看着把嘴巴塞得满满的白以辰,想,他是怎么腾出空间来鼓动舌头说话的呢

    “安大哥,以后我要是有事想求你帮忙,你会帮么”

    “那得看什么事。”

    “绝对合理合法”白以辰举起手放在耳边,“我保证”一本正经的小脸儿上写满了我很正直我很真诚。

    安诺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胡噜胡噜白以辰的脑袋,满手柔软的发丝丝缕缕缠了一掌

    饭后安诺坚拒白以辰送他回燃惑的建议,拒绝得毫不拖泥带水,一丝回圜的余地都没有。白以辰并不坚持,蹬上自行车就走了。

    凌晨两点多,安诺裹得像个木乃伊一样地回到了燃惑。

    “燃惑”里人声鼎沸,激烈的摇滚乐震天动地,天花板上的各色的射灯和旋转彩灯映着舞池里狂乱的人群,衣着暴露的领舞者舞台上疯狂地扭动着身体,神色迷离。安诺从酒吧的后门蹩进去,远远地冲在吧台忙碌的林子点点头,在林子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循着一道隐藏在吧台酒柜墙后面的楼梯登上三楼。三楼走廊的第一间房是休息室,安诺看见肖易和几个服务生在瘫在沙发上吞云吐雾,烟蒂落了一地。

    肖易透过烟雾看见安诺一瘸一拐地慢慢走过来,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面色严肃,目光焦虑,他快步走到安诺面前,扶住他的肩膀问

    “你这怎么回事”

    “嗯,没事我先去见老板。”安诺点点头,示意肖易他的伤势并不严重。肖易真是人如其名,为人平易,和他打交道简单直接,如果他认你这个朋友便真会为你两肋插刀在所不辞,所以两人的关系一直很好。

    不由自主的,肖易紧张的脸让他想起了白以辰的那张充满惊恐和担忧的脸。

    “好了,我去见老板,你放心我没事的。”安诺再次强调

    “那好吧,我等你。你跟老板谈完后我送你回家,你这样肯定骑不了你老婆了。”安诺有辆摩托,他说那是他的老婆。

    “好”安诺不说谢,他跟肖易之间用不着这个。

    郑锐在房间里抽了一晚上的烟,等安诺推开门时屋子里几乎看不清人影,一团团浓重的乳白色烟雾刺激得安诺立刻红了眼睛。

    “老板”

    郑锐抬眼看了看安诺,恶狠狠地,然后深深吸口气,伸手去抓桌角的手机。

    安诺飞速按住郑锐的手“不要别给韩哥打电话。”

    “可姓孟的把你伤成这样”

    “老板”安诺突然笑了“你见过我吃亏么”

    “他们几个”

    “四个”

    “你的伤”

    “皮外伤,缝了几针。没骨折,轻微脑震荡歇两天就行”

    郑锐苍白如鬼,他神经质一般抓过烟盒又抽出一支塞进嘴里“安子,我”

    安诺安慰地拍拍郑锐的肩,换了称谓“郑哥,我知道,我都知道。其实,你真的很难。韩哥那边他答应你了么”

    “他说,再三年三年后,跟我走。”郑锐恶狠狠地猛吸几口烟,几乎不往外吐,而是用力地咽下去“安子,我觉得我撑不住了。”他望向电脑屏幕的右侧,那里有个小小的相框,安诺知道,里面有张郑锐和韩子飞的合影。“安子,你说我这算不算助纣为虐”

    “算”

    “”

    “郑哥,道理你都懂,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比我年长,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但是,很多事是没道理可讲的,感情尤其如此。”

    “安子,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了。我一直以为我能改变这一切,我一直相信韩子飞就是十年前的韩子飞,十年后,他也还是那个韩子飞可是,我现在不那么肯定了,我开始怀疑自己怀疑他,我觉得自己错了,我觉得我会毁了很多人的。”

    安诺突然有些激动,虽然理智告诉他冷静下来冷静下来,现在可能是最好的机会,更可能是唯一的机会。可郑锐突然的软弱让安诺猝不及防,他来不及谋划全局,他必须先安抚下眼前这个男人。安诺突然很害怕,他觉得郑锐就像一间布满了裂隙的瓷器,器形完整,光泽莹润,但是也许一阵轻风,它就会碎成一地的残渣。

    安诺死死盯住郑锐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郑哥,你想怎么办”

    郑锐倏地睁开眼睛,他的眼睛里充满迷雾和痛苦,布满了红色的血丝,那一根根红色的血丝好像要蔓延开来,遍布他的全身,让他的每一个毛孔都迸出鲜血来。

    此时的郑锐,真的好像撑不下去了。

    “安子,今天子飞来了。”

    “我知道。”安诺瞄了一眼郑锐的颈子,颈侧有一枚红润的痕迹,随着动脉跳动着,燃着他的眼。

    “今天,他说小锐,我又做成了一笔大的,整个东城都是我的了在东城,我可以让你为所欲为”安诺突然笑了一下,很苦,苦到眼泪都淌不下来,浸着眸子,眼中没有一丝光彩,直视着前方一片虚空。“他从来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你告诉他啊郑哥,你告诉韩哥啊”

    “可那不是他要的”

    “郑哥,今天,韩哥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小锐,我要成为这个城市的王”

    “他”安诺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郑锐这次真的撑不住了。

    “他的意思很明白,他不会收手,五年前他答应过我的赚够了钱就出国重新开始。可他反悔了,他不想离开这里,不但不想,他还想一统江湖呢”郑锐的话里渐渐透出狠厉的嘲讽。

    “安子,你说,在他眼里我到底算什么”郑锐的眼里绝望成灰。

    安诺狠了狠心,迅速做了一个决定“郑哥,我给你安排,你有把韩哥带走。”

    “你觉得我有可能带他走么”

    “如果如果是他不得不走呢”

    韩子飞呼吸一窒,脸上涌起潮红,“你什么意思”他的手抓住安诺的手腕,掐得安诺痛入心扉韩子飞眼睛雪亮,炸出一片火焰,那目光像刀子一样剜着安诺的脸,“你想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左右为难

    安诺觉得自己站在一片刀尖上,望不到边际,不管往哪个方向迈步都是万箭穿心,他知道自己莽撞了急功近利了,他必须要挽回这个局面,脑子闪电般转过无数的念头

    “我想,韩哥最看重你,如果你走了比如出国,他,他会不会跟你一起走。”谎言总是开头难,一旦开了头,接下去的话就很容易,想了想他加了一句“我可以帮你,你先走,我去找韩哥。”

    郑锐松了眼神“你觉得要是这招管用,我这些年在这里苦熬个什么劲儿”

    看着颓然的郑锐,安诺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真是脑抽了才会去试探郑锐,早在大半年前你就知道郑锐这种死心眼儿的情种不会离开韩子飞,哪怕前方是十八层地狱他都会陪着韩子飞跳下去你还抱着一线希望去试探他,这下好了吧,要是郑锐疑心了,你之前那干的那些真是全白瞎了。不但白瞎了,还会死都没人知道

    安诺想,无论如何,这个晚上太失败了。自己被揍了个半死,拖着一口气爬回“燃惑”,差点让自己把剩下那半条命玩儿没了韩子飞和郑锐这是个死局,怎么也不能打它的主意

    郑锐仰起头盯住天花板,生生逼退了自己眼眶中的泪水,咬着牙对安诺说“我有时候挺恨他,我下过一万次决心离开他,可是我竟然做不到。”低下头,从嗓子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你看,我完全可以一走了之。可是,只要子飞他对我笑一笑,我,就不能走。安诺,真的,我就是贱死的,我早晚有一天会死在他手上,还心甘情愿”

    安诺突然很不忍,眼前这个男人,优雅俊美,温和专情。他出生于最低层的贫民窟,父母早逝,他没有受过除了九年义务教育之外的任何教育。他的整个童年和青年时代只有韩子飞一个朋友,两人尝遍人间辛酸。但他愣是一手拉着韩子飞,跌跌撞撞地走出了贫民窟,来到县城,然后又从县城来到这个省会城市。他从一个泥瓦匠变成一个高端酒吧老板,每一分钱来的光明正大,每一步走得坦荡从容只除了一件事,他爱上了一个叫韩子飞的人

    安诺记得第一次看到看到韩子飞吻郑锐时的情境。那天他收工,想起老板交代的要去进一批伏特加。等他来到经理室门口的时候,从虚掩的门缝中看到高大硬朗的韩子飞把郑锐按在宽大的办公桌上。他伏在郑锐的身上,埋进郑锐的颈窝深深吮吻。郑锐的脸上浮现出迷离的神色,眼角有泪痕,唇边有满足和欣悦的微笑,颤抖的双手牢牢抱住韩子飞的脖子好像那是一生挚宝那时,郑锐的衬衣已经被完全打开,像洁白的羽翼铺在桌面上。

    堕天使安诺想。

    从那一刻起,安诺无时无刻不想把郑锐从漩涡中拉出来。他比谁都清楚再这么下去,郑锐必将堕入地狱安诺知道韩子飞是什么人,他清楚冷静地一眼洞穿了这两人今后的结局,那,不是他想看到的。

    安诺看着郑锐,看他眼中的光芒一点一点褪尽,最后黝黑的瞳孔中一片空白。当情绪像落潮一样迅速退去后,郑锐又回复到了那个优雅淡漠的老板形象。

    “安子,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我会处理好的,那么多年了,我也习惯了。”

    “可是,我还没去韩哥那边。”

    “不用。我去好了,我去跟他说,那些烂摊子还得他去收拾”

    “这样的话,我明天请假一天睡觉。”安诺勉强地笑着说。

    郑锐拍拍安诺的肩,“让肖易送你回去。”

    肖易已经换好了衣服,拿着车钥匙站在走廊的尽头。看到安诺慢慢地从经理室出来,大步迎了上去,一把掺住他。

    肖易单纯,但是绝不傻,他隐约知道燃惑的常客韩子飞做的生意不干净,也知道郑锐跟韩子飞有交情,甚至模模糊糊地知道安诺这一身伤是怎么来的。但他从来不问,那不是他能过问的,更不是他想过问的。

    肖易摇晃着车钥匙,问“我真不明白,你干嘛不买辆车。”

    安诺皱皱眉,脚下顿了一下,目光中透出一点算计“我喜欢摩托车啊,我那喜欢骑摩托的感觉”安诺作出戏剧般夸张的表情,张开双手,“速度,风,张扬的青春,男人啊男人,男人就要追求快感快感,你懂么”

    “滚吧”肖易笑着扬起了手,想拍安诺一下,可是瞄了瞄一身纱布的安诺,楞不知道在哪里落掌,最终把巴掌拍到了安诺的后腰上。

    安诺抖了抖,很贱地说“别乱动,我敏感带”

    “靠,你妹啊”肖易笑骂。

    “你要真爱车就不会还骑宗申 zs12550s,老板给你开的工资足够你换辆雅马哈了”

    “你懂什么我追求的是速度,宗申的发动机、链条”安诺停下来,撇着嘴看着肖易,“我为什么要跟一个分不清英菲尼迪和奇瑞的人解释b的发动机”

    一米八几的安诺窝在肖易的小qq里非常不舒服,他皱皱眉对肖易说“我睡会儿,到了叫我。”然后迅速地闭上眼睛。

    他当然没有睡他想自己那辆车的确该换了,分不清奇瑞和英菲尼迪车标的肖易都能流利地说出车的型号,那辆车实在太多人认识了。

    安诺觉得很烦,事情一团糟,自己身上还是很疼。

    肖易一贯的急刹式停车法逼得安诺睁开了眼睛“肖易,你跟刹车踏板有仇是么”安诺嘟囔着,“要上去坐坐么”

    “你当我傻的呀,我上去了能坐么还不得伺候您老人家就寝我才不干”肖易笑着推推他,“赶紧下车,我还得回家呢。”

    安诺顺势打开车门下车,挥挥手转身。这时肖易倒是摇下了车窗,探出头来问“喂,安子,说真的要不要我扶你上去。”

    “侍寝么”

    “滚”

    再挥挥手,给肖易一个感谢的笑,安诺慢慢走进黑洞洞的单元门。

    安诺极慢地走进屋子里,没有开灯,在一片黑暗中静静地呼吸,半分钟后打开了客厅的灯。

    安诺住一套两居室,这是他租的房子,房东的女儿在美国生了小公主,老两口急着过去共享天伦之乐,安诺赶上好时候,用极低的价格租了过来,一租就是两年。其实,他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城市会停留多久,更不知道会以一种什么样的姿态离开这座城市。

    简单地洗漱之后,安诺躺在床上。一旦确定了自己的安全,放松下来,浑身的疼痛感便泛上来。他调好空调的温度,小心翼翼地挪动自己的背部,力图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他需要大量的睡眠来抵抗疼痛恢复体力。

    白以辰也需要睡眠,但是他没有空调,在这个炎热的凌晨他注定无法得到一个安稳的睡眠。白以辰第三次从湿漉漉的床上爬起来,闷头冲向卫生间,将满满一盆凉水从头浇下去。他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力图在这个桑拿房一样的空间里寻找到更多的氧气。他极其困倦,工作一天后周身的疲劳感几乎要将他击倒,如果他能累晕过去那当然好,至少可以睡着了。

    白以辰困兽一样在房间里转圈,这样不行夏天太热冬天太冷,自己不是不能吃苦,而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忍受无眠的生活。每天大强度的体力劳动使他更加需要尽可能多的睡眠,而这间没有空调的二十平米的地下室无情地剥夺了他睡眠的时间。在这个亚热带季风气候的城市,白以辰知道自己即便坚持过了夏天也无法度过湿冷的寒冬。

    换个有空调的房子白以辰飞快地算计着。自己住的这间地下室条件虽简陋,但是地理条件极好,去自己打工的地方非常方便,目前的租金是一千三一个月。如果还租这个地段的房子,租金就会大幅提升,如果租个远点的,自己很可能要少打一份工。这两个问题白以辰都不愿意面对,他需要在一年的时间里攒出一大笔钱,这关乎他的一生。

    钱,白以辰恨这个字

    我要换个工作,白以辰对自己说。目前的两份工白天在一个私人小超市理货,晚上在饭馆刷碗,这都不足以让他快速地积累起大量的金钱。

    我的时间不多,只有一年,一年四万,我必须存出这笔钱。

    白以辰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将头深深地埋进膝盖里。“燃惑”这个名字一下子跳进他的大脑在酒吧打工,收入肯定要比刷碗高,关键是有小费如果能够忍,就可以做得很好,可以得到很多小费,这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但是,我能忍受么忍受别人像对待一个玩物一样地戏弄自己,忍受他们像看一个低贱的一样的眼神,甚至忍受他们在自己身上抚摸、揉搓,也许还有吻带着酒气烟气,臭烘烘的嘴拖着涎水在自己的脸上甚至唇上吮吸,甚至

    白以辰不敢想,激灵灵地打了个抖,平时隐隐约约听说的那些不堪入目无法想象的画面掠过大脑,他颓然地倒下去,摊平四肢躺在一滩水里,痛苦不已。

    一个星期后,安诺的伤渐渐好了,他每天都会去“燃惑”转一圈,店里基本不会安排他的工作,他经常依靠在吧台边喝一大杯冰的柠檬茶,林子仍然低着头擦拭吧台。安诺敲敲吧台“喂,林子,再擦吧台就被你擦漏了。”

    林子从长长的刘海后瞄一眼安诺,瞳孔微微有些扩散,双目无神,沉默地继续低头擦拭吧台。安诺百无聊赖,伸了个懒腰深深地吸了口气。

    突然,他的身体僵住了,保持着一个歪脖伸臂挺胸的姿势,本来半生半闭的眼睛大睁开来,射出锐利的锋芒他隐约闻到了一股酸苦的味道。也就一瞬间,他放下手臂,像被抽了骨头一样瘫在吧台前,慵懒地说

    “林子,陪我喝杯酒吧,好无聊。”

    林子沉默着拿出一个方杯,倒进一份威士忌,又拿出一个玻璃杯,倒进半杯矿泉水,端起矿泉水轻轻一磕,说“我要调酒,陪你喝杯水吧。”

    安诺把威士忌一饮而尽,唇边露出含义不明的微笑。

    安诺晃悠到经理室找郑锐时,郑锐对安诺说“上次你受伤的事,我找过子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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