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华心中大惊,有种不好的预感,可那语调依然冰冷“你想做什么?”
“你这满身仙气的狐妖啊,你的内丹是最好的修仙圣品,你觉得我会错过么?”
话未毕,一只铁爪般的手伸向了她的脖子,南华想逃,可在这玄铁笼里,她的术法一点也用不了,力量在一点一点流失。
那只手碰到了她的脖子,用力,力道之大,似乎要把她的内丹从脖子里捏出来。
“喵——”
随着声音,锋利的爪子落在捏着南华的那只手上,道士吃痛松开了南华。
“你这猫妖也敢来坏我大事!”
山猫怯怯地往门口退去,道士追上去,眼看要出手,却被山鸡扑了一翅膀,一阵香风弄得他晕头转向,却彻底惹怒了道士,两手成爪暗运术法,吓得两只小妖赶紧逃,那道士看了眼玄铁笼中的南华,冷笑道“我先收拾掉那些不成气候的的小妖再来收拾你,你逃不掉的。”
他前脚刚走就从门外飞进一只画眉鸟,南华认出是凤歌,凤歌也不化作人形,对着那笼子锁就啄过去,却被一道电光劈中,身体落在地上。
南华失落道“这琐是打不开的,凤歌,你上山去找一个叫崇恩的人,让他来救我!”
凤歌却道“我能救你出来。”
南华心中一急,只见他又飞在半空,继续去啄那铁锁,每啄一下,那铁链就会多一个口子,凤歌就会被电光劈中一次,然后继续啄过去。
南华压着声音叫道“不要啄了!凤歌,这样你会死的!不要做傻事了!”
凤歌不理会,每从半空中俯冲下去的姿势都异常决绝,他又不是啄木鸟,只是一只爱唱歌的画眉,就算将修为都用在并不坚硬的喙上,那每一次奋力的俯冲异常痛苦。
血一滴一滴落在南华面前,她不断地叫他停下,伴着铁锁被啄碎的身影,异常地心痛。
终于那铁锁落了地,南华早已哭得泪流满面。
“快走,那道士术法太厉害,它们撑不了多久。”
那扇打开的门就在眼前,他们冲出去,可那门口却被一个黑影堵住,在这昏暗的房间里,唯一的光芒失去了入口。
“你们逃不掉的。”
道士拦着他们,一步步走入屋中,将手中的东西扔在他们面前。
南华脸色大变,那是山猫,野鸡,一只豹子和狼的尸体,每个尸体的眼睛处只剩下两个血窟窿,面目极其恐怖。
“你把它们都杀了!”
南华大叫,提剑欲刺,那道士却真是术法高明,任她如何狠辣不顾一切,却不曾伤他分毫。
那道士笑道“果然是修仙的妖,道行不浅,看来得使出我的宝贝了。”
南华不知他要祭出什么宝物,直觉到了危险,一个冰封术扔过去,身子已经提剑飞出,却不料身体感到一紧,立时坠落在地,身上不知何时绑了一捆红色绳子,她越挣脱,那绳子绑得越紧。
那道士一手捏住她脖子将整个身体提在半空,阴沉道“看来不早收拾你还会有更多麻烦。”
画眉鸟尖叫一声,闪电般冲向道士,却被他一掌挥开,瘦小的身子衰落在地,身下的地板迅速被血染红。
南华觉得身体越来越轻,丹田如火在烧,那捏在她脖子上的手像有一股无穷的力量在吸引她的内丹,渐渐的,那火热从丹田上升到胸膛再到喉咙,一颗雪白的珠子从她口中缓缓吐出,道士见了内丹,眼中露出疯狂之色,一手取了内丹,一手用力将南华甩到墙上。
她甚至连痛叫的声音都发不出来,觉得浑身都在疼痛,没有内丹的身体在慢慢变化,变成一只白色的狐狸无力地趴在墙角。
那道士得了内丹不欲多做停留“杀了你也没用,留着你的命继续修仙罢。”
他得意地笑着,转身奔向门外。
“拿了别人的东西就想走?”
一个声音从四面而来,不急也不缓,却能从中感受到沉稳的怒意。
那道士知道遇上了高人,面露惊恐,立即使出一个御风术,不料身体还未起,已经被一股大力撞倒在地,猛吐了一大口鲜血出来。
可他环顾四周,竟连对方的影子都未见到,他连忙跪在地上不断磕头“仙人饶命,仙人饶命!小道再也不敢了,我这就把内丹还给她,求仙人饶小的一命!”
他跪在地上没命地讨饶,一个一个磕头,眼前出现一双白锦靴子,靴子上是青色衣摆,再往上可以看清这是一具结实修长的身体,俯视他的男人,有张温和如星辰明月的容颜,他在这具身体里,感受倒的是纯正的仙气,而且是个上仙。
这个认知让他彻底打了个寒颤。
“我可以饶了你性命。”
道士大喜,连连磕头“多谢仙人,多谢仙人!”
“但是,我必须回去你的修为,免得再为祸苍生。”
那道士的脸瞬间变得苍白,浑身汗出如浆“求……求仙人手下留情,绕过小道这一……回……”
不待他说完,崇恩已经一手抓住他头顶,那头顶冒出丝丝白雾,不过一瞬间又放开,那道士浑身虚脱般,连滚带爬地跑向门口,却在出门后投来一个恶毒的眼神“今日多谢仙人饶命,小道为仙人准备了一份礼物,希望仙人喜欢。”
崇恩将内丹喂南华吞下,她并未受什么伤,将内丹在体内运行了一周后便化作人形,只见那倾城的容颜依旧苍白,带着未干的泪珠,楚楚可怜。
“你可知错了?”崇恩道。
南华却道“虽是有错,却不后悔,我不能放任大家的性命不管。”
崇恩定定看着她,转开了脸“回去罢。”
那一年的秋日里,黄叶落了漫山,秋阳高照,是个很好的天气。
罗倾已经下山寻了南箓三年,紫淮又不知去了哪里,南华便住在了崇恩这边。她依然记得,即便过了好几千年也记得那一日的秋阳非常明媚,黄色和红色的落叶纷纷飘落,在山林的地面铺了厚厚一层,逃生后的妖精们在欢快地庆祝,喜悦的气氛充满整个弛山,鸟鸣幽幽,蝶舞花香,真是个很好的日子。
可崇恩回去后就变得不对劲,他似乎是在极力克制什么,南华担忧他是否在与那道士对峙时受了伤,可她才一靠近就被崇恩推开,这才发觉他体温异常的热,她固执地去探他额头,看见豆大的汗不断冒出,额边的青筋显露,定是忍得极其辛苦。
“崇哥哥,你怎么了?到底哪里难受?”她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崇恩却在不断拒绝她“你走开!走得越远越好!”
“为什么,你现在这般难受?为何身体会如此滚烫?”她不顾他的阻止去脱他衣物想让他凉快些。
崇恩身体一震,一股大力已将南华推倒,双目发红地大吼“我让你走听到没有!赶紧走!走呀!”
南华一时懵了,愣愣看着他,她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这个一直温和敦厚的男人原来也会对她发怒,让她远走。
她缓缓站起来,低着头,尽量不让泪珠滚落“我去打盆水过来,马上就滚,滚到你看不见的地方。”
“小白……”
可她又因为这个低柔的声音没骨气地停了下来,想听他解释什么。
身体被拉入一个滚烫的怀里,炙热的气息堵住了她的唇舌,温柔又热烈,就像一把猛烈的火,瞬间燃烧了她的理智,只能缓缓闭上眼,眼角的泪珠缓缓滑落。
她知道这是错的,却欢喜于这样的错误。
因为始终,她是南华,无法将心放在深沉的海底。
良辰美景处,花好月圆时,怎能不动情?
误了终身也不悔。
第二百六十一章霹雳痛
悲落叶,落夜悲;露重斜雨飞,孤灯梦中醉,问君何不归,蜡炬已成灰,双叶翩跹蝶,相思落玉杯。
南华在床上坐了许久,窗外的秋阳从晨辉变为晚霞,院中落叶飘飘,红红黄黄煞是好看,她看着那飘零落叶,心中茫然一片。
月升露降,孤灯独影,落叶悲影重重,她始终没有走出那扇门,那个人也不曾进来。
终是南华起身,打开了那扇门,那晚的明月真是圆啊,月光如同一层薄纱蒙在尘世中,有风在动,远方花香飘来,依然是那良辰美景,花好月圆。
崇恩背对着她,修长身体被月光拉出长长的黑影,却看不见他面容。
“你走罢。”他说。
南华从身后抱住他,声音沉沉的“我不走。”
“这不应该,小白,我对不起你。”
“我却很高兴,崇哥哥,我爱你呀,爱了那么久,就算明知不应该,我还是这么高兴。”她将脸靠在他背上,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缓,可心却在颤抖。
崇恩松开她的手,往前走了一步“你走罢。”
“我说了,我爱你,我不走。”
“你可知你这话的后果是什么,小白,莫忘了,你是修仙的狐,动不得情。”
“那你呢?你为何不愿看我?崇哥哥,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说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她激动地说着,那一层纸捅破后,她什么都愿承担。
崇恩道“我不能误了你,你有你的命运需要背负。”
“可我愿意被你误!误一辈子最好!命运什么的我都不在乎,我只让你看着我说一句真心话,你敢不敢?”
“小白,在山下时我问你是否知错,你不认,可这世间因果皆有报应,你没有听我的话,我不曾阻止你下山,那是因,造就了现在的果。已经错了一步,就不能继续错下去,趁现在还能挽回。所以,你走罢,不要再来找我。”
“可你漏说了一句,这世间因缘早已注定,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崇哥哥,你不敢面对我,是不是怕了,那你何不面对你的真心?”
“我没有真心。”
“我不信!”
她固执地要看看他此时的面目,这个说要把心藏得很深的男人在此时会是怎样的表情,那温和的面具下可有一丝丝的破绽?
她抢到崇恩面前,崇恩转了方向,她再转,崇恩继续背着她,这样固执地想知道答案的她愤怒地质问他为何不肯面对她,只要看一眼她,让她看看他的真心就好。
最后竟然动起了手来,南华哪里是他的对手,三两下就被一掌推出门外老远,周围是茂密的山林草木繁盛,她欲再冲进去,那结界却将她挡在外面,她愤怒地大叫“崇恩,你是个混蛋!你让我进去!把话说清楚,给我说清楚啊!”
可任由她怎样撕心裂肺地大叫,那个结界永远地向她关闭了门,她最后呜呜地哭了起来,不断地服软认错。
“我错了!崇哥哥,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要让我走!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崇哥哥,你听到没有,让我进去。”
那一个结界已经不是她装个伤就能轻易进去的地方,她在那里跪了三天三夜,不断地哀求哭泣,那个男人也不愿再看她一眼。
漫山的妖精都被她悲怆的哭声吸引,它们以为她疯了,跪坐在荒凉的草地上求别人让她进去,进哪里呢,那个人在哪里?为何哭得如此伤心?
她忘了是如何回到家中的,面对空荡荡的屋子,忽然觉得巨大的孤独,一种被命运扼住喉咙的窒息感让她万分难受。
可就算如此的伤心悲痛,她依然是南华,那个无比坚强的女子,怀着心中的伤痛继续修行,命运的轮盘不会因为她的悲伤而停止。
后来,她慢慢觉出身体的变化,那是一点一点的,从未有过的体验,她先是疑惑,再是狂喜,那幸福的感觉瞬间萦住了她的心,若是如此,是不是一切都有了转机,那个男人至少还会再看她一眼,让她看看他的真心!
她飞快地跑到那个地方,对着关闭的结界大喊“崇哥哥,你出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不管你愿不愿见我,请你出来听说一句话,只要一句话就行了!”
“崇哥哥,我知道你听得见,你再见我一面可不可以?”
她不听地大叫着,对着那个早已向她关闭的门,就在那空旷的草地上,叫得嗓子都沙哑了。
山中的妖精纷纷围了过来,叽叽喳喳说着他们理解的内容。
“哎呀,南华又在发疯了,她又在发疯了。”
“崇哥哥是谁呀,崇哥哥你快点出来,这美貌的女子正在发疯地叫你呀。”
“这可怜的狐妖,她又疯了,又疯了啊哦嚯嚯嚯,啊呀呀,她又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