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梓见了救星一样,“许伯,你有没有这屋的钥匙,快帮我打开,要出人命了。”
许伯满头银丝,脸上的褶皱在暗淡的灯光下,越发深刻,
“大小姐,门反锁了,我是打不开的。”
后又顿了顿,“你也不用太担心,出不了人命。”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陶梓给噎的气血翻涌,可也办法,只能在外头继续拍门,
里面争吵的声音不断,夹杂着隐隐暴力声响。
陶书嘴角抽搐,脸色铁灰,伸出一只手指着跪在地上的人,
“你你”
血顺着鼻子往下淌,一滴一滴砸在羊绒地毯上,陶合在沉默了一天后,终于开口,
“我觉得我做的挺可以的,从小到大,我什么都按着你说的来,考哪个大学,去哪个国家,回来必须回公司,必须接手你指定的项目,这个怎么做,那个怎么做,连找个对象都要听你的,我算是受够了,我一点也不想按着你的方式活着,断绝关系,以后我改姓,我跟我妈姓,你的东西我一点也不想要。”
“混帐翅膀硬了是吧敢这么跟我这么说话”
陶书哆嗦着,攥紧了手里的紫檀木手杖,攒足了力气朝下抽打,“就为了个男人你丢不丢人丢不丢人”
外面门拍的山响,陶梓放开了嗓子在外面哭。
“开门开门别打了”
紫檀木手杖结实的很,抽在肉体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陶书身体抖的筛糠一样,看这小子冷眼盯着自己,咬了牙硬撑着,真恨不得将手杖抽断。
空气里隐隐喀的一声细响,夹杂在抽打的声响里,细不可闻。
可陶书却触了火一样的停住手。
这会儿再去看陶合,脸色惨白,嘴唇咬的晕出些血迹来,脸因为疼痛而有点变形。
陶书到底是下不去手了,松一口气,胸口钝痛,
“我生出你爸一个这样的儿子也就算了怎么连你也是这个德行你是不是想步你爸的后尘”
陶合很长时间没说话,闭着眼,睫毛上满是汗液。
等稍微适应点了,这才开口说话。
依旧那一句,“断绝关系。”
陶书身体一阵摇晃,脸却是笑的,
“断绝关系你想的美,我栽培你这么多年就这么血本无归我会做亏本生意你可太小看我这个老头子了,咱们慢慢来,我有的是办法磨死你们,你有本事就把我靠死了,我死了你想玩哪个男的玩哪个男的,但我活着就是不行我就是见不得这种变态的东西”
说完便捂着心口往外走,等开了门,灰白的脸色着实把陶梓吓了一跳。
陶梓的眼泪挂在腮边,“爷爷,你怎么了”
陶书深吸口气,“把他送医院去检查,叫许青也跟着去,看好这兔崽子,看完了立刻拉回来。”
后又抬手点着陶梓的脑门,“你注意点,别打帮着他的主意,哪怕帮着打一个电话,回头看我怎么治你。”
陶梓规矩的站着,抽泣着点头,等陶书走远了才敢进门,再看陶合跪在地上,一肩膀的血,赶忙扑上去把人往起扶,
“你是不是有毛病,你回什么嘴,你不说话不就完了,爷爷也不会打你”
“别碰,疼。”陶合肩膀刀割一样,两年前给陶书打脱臼一回,眼下这种疼法,显然跟之前不一样。
怕是更严重。
陶梓一把鼻涕一把泪,扭头冲过来佣人吼,“快准备车,去医院。”
接着就要扶陶合。
陶合跪了一整天,脚都不利索了,好容易站起来,又不小心看陶梓一眼,身体便是一个不稳,
“姐,你怎么哭相这么恶心呢鼻涕都要吃进去了操,快转过去,我有点反胃。”
陶梓哭的更厉害,“我还不是为了你,结果还被你嫌弃”
陶合给陶梓扶着,神情纠结,“求求你了,你能别说话么,你一说话我就觉得你要吃进去了,快擦擦。”
陶梓点了点头,闭紧嘴巴继续哭。
陶合抬眼看了看四周,音色低沉,“帮个忙,你让蛋蛋把季姚送医院去,让他照顾着点。”
陶梓吸了吸鼻子,声音极轻,
“我不管,你知道我从来都不会帮你这种忙。”
“那换个忙帮吧。”陶合叹口气,“你帮我打听打听,老头子是怎么找过去的,我总觉得这事不对。”
陶梓擦了擦脸,“这个行。”
21、开始
说完陶合就有点后悔,
就陶梓这个智商,估计除了去问许伯应该也不会问别人。
许伯是在家里呆了有二十年的老管家,滑头的很。
自从陶老夫人去世就一直跟在陶书身边,虽然平时看着温顺沉稳,可心眼比谁都多,对陶书是忠心耿耿,绝对是一个鼻孔出气,陶梓去了问了也是白问。
不过陶梓应该不会直接去问陶书。
这点常识她还是有的。
因为已经下班的原因,陶书特意给院长打了个电话,叫他找个外科医生加个班。
许管家安排了几个人拉着陶合去医院,因为记得陶书嘱咐不准陶梓去的事,就特意出面将陶梓拦了下来。
陶梓只觉眼前一个高瘦的黑影,正想发火,却在看清了人脸之后,瞬间萎了。
这个宅子里只有两个人说话好使,一个是陶书,另一个就是许管家。
只不过他们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陶书是畏,而许管家却是敬。
毕竟这个家里平时也没什么人,里外都是这么个人在操持,把一切也都打理的井井有条,二十来年都过来了,佣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就只有他一直还在,算得上半个主人,为人也谦逊温和,没脾气,凡事讲理,所以在这个家里说一句话也很有分量。
许管家挡在陶梓面前,“您就别跟着去了,他们几个足够了,上去陪陪老爷,他正伤心呢。”
陶梓听许管家这么说,也知道是陶书的意思,毕竟许管家不会没由来的多事。
陶合给两个佣人抬上一辆黑色的奔驰保姆车,后又上去四个人,接着车门一关,便绕过别墅前的小花园缓缓往外开去。
许管家打算自己开车过去。
陶梓盯着渐远的车后灯,忽然想起来似的,转头去问许管家,
“许伯。”
许管家正要走,听这动静,转身微笑,“怎么了。”
“爷爷是怎么把陶合逮回来的”陶梓凑上前,“我光记得他之前跟我提了一嘴,结果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忽然把人逮回来了”
许管家笑了笑,“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老爷从来不跟我说这种事。”
陶梓碰了一鼻子灰,不再发话,上楼给陶书训话去了。
陶合大晚上被拉到医院,在急诊室居然能见到外科的专家主治,一小波人折腾了半个小时,又拍片子又照光线的,到最后确定是肩胛骨骨折,好在移位不大,只用了三角巾吊起伤肢,说是静养上三四个星期,回头多加锻炼应该没问题。
陶合坐在椅子上,给好几个小护士围着缠绷带,处理其他外伤。
急诊室里沉闷无声,每个人都低着头忙着手里的事。
一边的外科医生很是尴尬。
毕竟是陶家的人,本想借机寒暄一下,可话怎么说都觉得不太对劲。
陶合沉着脸,眼珠子却转的勤快,无比的想从医院遇见个熟人。
眼下的情况并不算太糟,至少在国内要比英国要好办事的多。
想当初在那个地方没一个熟人,季姚蛋蛋等人都跟说好了似的一起换号,这些人又都是不玩网络的主儿,弄的陶合直接跟国内断了联系,而且走之前也被收走国内用的全部通讯设备,每天被人监视,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眼下至少还能遇见个熟人不是。
不过唯一不太好的,许管家这老滑头就在旁边,整个过程一声不吭,偶尔俩人看对眼了,也只弯弯嘴角,笑面虎似的。
蘸着碘伏的棉棒涂在伤口上的时候,陶合稍微躲了一下。
面前的小护士一愣,“别躲。”
陶合从椅子上起身,“我上厕所。”
门口的四个人立刻紧张起来,许管家倒是镇定的很,眼底似乎有点笑意。
真是的这种小孩子玩烂了的把戏
陶合也是实在没办法,看许管家一眼,笑的无奈,“搭把手。”
许管家脸上笑意更深,挡掉旁边上来的人,“我来就行。”
兴许是肩膀给做过处理的原因,身体已经没之前那么疼了,陶合自己完全走的很利索,可眼下却跟断了腿一样,在走廊里磨蹭着往前走。
许管家心明镜似的,但却有的是耐心,一句话也没说,就是扶着陶合往洗手间走
旁边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谁也没好意思揭穿他。
陶合可是很好意思,走的比蜗牛还慢,只在心里恳求这老天显灵,哪怕出来个半生不熟的人也行啊。
结果胖子就扶着一个女人从拐角出来。
陶合跟见了亲爹一样,“胖儿”
许管家稍抬眼,敛去笑意。
胖子一激灵,循声往过来,“哎呀我操这谁啊这”
陶合眼泪都要下来了,“我啊我是你小合儿弟弟啊”
胖子旁边挺着肚子的女胖子见了陶合也是一愣,“陶合你怎么弄成这样了,跟谁打架了怎么让人给削这个大一个垫肩出来”
胖子赶几步上前,“妈了个比的,哪个孙子弄的,哥们去废了他”
陶合嘴角微扯,“你别这样,我是他孙子,废他的难度有点高。”
胖子有点尴尬,“操,是老爷子啊你怎么搞的难道又被他用手杖轮了你说你家老爷子多瞧不上你这肩膀啊,每回都可一个地方碎,两年碎一回,碎一回”
陶合看一眼许管家,后又转而盯着胖子,“我都要唱出来了,你有点同情心行么。”
胖子一看他脸不对劲,就看了看周围的人,“呦这么回事啊”
旁边的女胖子插了句嘴,“你俩怎么跟对暗号似的。”
胖子回头瞪了她一眼,“男人说话,老娘们都闭嘴。”
后又抱怨,“这不是她大晚上肚子难受,非叫我陪着来看。”
陶合懒得跟他说这个,只幽幽的开口,“我正有事想找蛋蛋呢,之前他答应帮我忙来着,而且他也知道我住哪儿”
许管家终于开口打断,“差不多可以了。”
胖子听的一头雾水,“啊”
陶合没再说话。
想这老管家肯定看的很明白,毕竟跟在老爷子身边那么多年了,没点眼力见肯定伺候不了那阎王爷。
刚才没开口也是给自己留情面,提点这么一句该是警告。
若是太过分了,回头他在老爷子面前告一状,怕是自己这句话的努力也白费了。
不过好在该交待的都交待完了。
陶合意味深长的看了胖子一眼,“行,你当个事。”
胖子沉默片刻,额头冒汗,“哦。”
说完陶合就往洗手间的方向走,步子也明显快了些,等后来出来的时候,因为也没什么好继续处理的,就给许管家亲自开车拉了回去。
城市的夜晚浮光流金。
苍穹之下,四通八达的公路如同奔腾的江河,车辆就仿佛随波逐流的船。
车后座的人脑子高速运转着。
想着硬碰硬其实是最无力的反抗,避其锋芒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眼下是得留在国内,总会有办法出来。
天黑了。
季姚又孤零零的一个人呆在屋子里。
那个医生似乎有留下来的意思,但因为季姚表现出明显的抗拒,只得作罢。
季姚像往常一样坐在窗台上往外头看。
之所以还继续留在这个房子里,是季姚真的很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以前不觉得,但现在已经完全勾起了季姚的好奇心。
甚至已经盖过了自己到底是不是鬼这件事。
比如陶合之前跟自己说的那些话,结果他忽然被人抓走,还有那个莫名示爱的医生。
这感觉就像是有个未结的案子,到处都是疑点,等着自己一点点去揭穿,破获。
但如果这个案子的主角不是陶合的话,那自己真是也懒得管。
毕竟还人不人鬼不鬼的。
想到这里季姚就有点生气,下了窗台抬手就将陶合的枕头扔出窗外。
半分钟后又自己下去捡回来,重新放在原处。
枕在上头,睁眼望着虚空。
季姚轻轻的叹了口气。
黑夜在视线中渐渐剥离,天开始泛光,发白,最后变得透亮。
慢慢的,外头也开始人声鼎沸,车来车往。
季姚决定好了,就从床上翻身而起,到楼下洗澡,收拾,穿的板板整整,后又从屋里找到陶合留下来的车钥匙,接着锁门出屋。
季姚望着车库里的黑色轿跑稍稍皱眉。
这种华而不实,外形张扬的车,季姚真是不想开,可眼下也没得选,只得开它。
当车驶出车库的时候,季姚稍微有点紧张。
长时间呆在屋子里的身体慢慢的充盈了活力,像之前一样。
大城市一如既往的喧嚣聒噪,光怪陆离的人群,混在里面的自己,不知道是个幽灵,还是个精神病。
总之不是个正常人。
但季姚自认为除了这一点,自己其他方面都还挺正常的。
所以在他把车开进滨海局前,季姚给王队打了个电话。
因为不知道自己之前是怎么离的队,总得先试探一下。
大不了是个灵异电话。
结果王队接起来就是一句,
“季姚靠,你小子病好了啊”
季姚没动声色,顺着他往下说,“恩,好了。”
短暂的沉默后,王队自然而言的接话茬,“好了就滚回来上班最近案子多的忙不过来你小子可以啊,关系都通到局长那儿了,弄得局长直接给了你一个月的带薪假,你来了可得给我说说,你到底攀上哪家的千金了。”
季姚顿了顿,“给我请假的是个女的”
王队一怔,“你也不知道啊哦那也难怪,听说你出了车祸就一直昏迷来着一开始有个姓段的跟我请假了假,在后来局长就过来找我,听说又有个人给你请好假了。”
季姚音色淡漠,“哦,我今天回去上班。”
两人又再电话里寒暄几句,等挂断电话时,季姚的车也已经开进了警局。
熄火停车后,季姚深吸口气,开门下车,朝自己之前的办公室走。
搬着一堆资料的小王刚好从身后超过去,在进办公室的前不经意扫了这边一眼。
紧接着整个人傻在原地,
“我靠季姚你回来了”
22、发现
季姚淡淡的应了一声,没多说话。
小王后头冒出个脑袋,是技案中队的小张,因为经常过来送物证提取资料,所以也算是半个13队的人。
小张嘴里还嚼着东西,“还真是季姚啊”
接着赶忙将手里的早餐扔下,搓了搓手,上前将季姚拉进屋,
“你小子不够意思,好了也不打声招呼,哥几个前一阵子去医院看你,结果你都出院了不地道啊出院了也不来个电话”
屋里来早的几个同事见状都上来拍肩摸头,很是亲热的摸样,
“小季姚,你怎么这么瘦了,头发也不剪剪,显然一副没准备好回归工作的样啊”
“长头发好啊,咱们警队正好没有小姑娘,回头整天看季姚我也跟着养养眼”
“拉倒吧你,没点正经话,对了,季姚,怎么还出车祸了这么早过来上班行么”
因为季姚从公安大学一毕业就分配到这个队,这个队又两年都没有新人分配过来,季姚理所当然成了整个队的老小,人又生的白净英气,队里的人经常开玩笑,说是季姚这个长相的应该去扫黄组,出几次警肯定会有人愿意为他从良,回头都从良了,也省得扫黄了。
每回开季姚玩笑的时候,季姚都没什么反应,整天沉默寡言的,但还挺随和,追击罪犯的时候又够敏锐,所以队里的人都挺照顾他,
随着上班时间的临近,人陆陆续续的都来齐了,一大帮人围着季姚说这个说那个,完全没顾得上已经上班的王队长。
王队拨开重重人群,“行了行了,都该干嘛干嘛去。”
接着又指着最前头几个意犹未尽的家伙,
“你,之前报上去的那个投毒的案子已经下来了,说是成立特别小组来调查,指定的大多都是3队的人,你赶紧带着资料过去。”
“还有你,医院那个事还没了,都这个点了还在这扯闲,等会医院人就多了,麻利给我出警。”
王队叉着腰将人都指使的差不多,最后才去看季姚,
“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季姚刚才一直没怎么说话,毕竟自己的情况在这,也生怕别人觉得自己不对劲,听王队这么一说,也只哦了一声,再就没有别的反应。
在王队关上办公室门之前,外头还在热烈的建议王队今天晚上请客聚餐欢迎季姚病愈归队。
王队进了屋先给自己沏上一杯浓茶,神色疲倦,
“恢复的怎么样,还能上班么,不行的话多歇两天也没事,反正局长已经给假了,身体重要。”
季姚盯着他倒茶的手,“恩,好了。”
“到底是年轻人啊,恢复的真快,”王队坐在椅子上,整理着昨晚熬夜开会的资料,“最近事实在太多,队里的人都不够用,都没能经常去给你探病,这点你要见谅。”
季姚低声开口,“王队太客气了。”
王队拿起杯子,边喝茶边跟季姚说话,寒暄闲扯的差不多,王队便起身握住季姚的手,
“行,就这样吧,欢迎归队。”
季姚弯弯嘴角,“谢谢。”
王队笑着拍拍季姚的肩膀,接着看一眼手表,“我还有个会,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季姚顿了顿,“王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住我之前的那个宿舍了。”
王队着急开会,便也没多问,只顾着低头收拾桌面儿上的东西,“行啊,回头你打个报告,让小李给你安排就是。”
等从王队办公室出来后,季姚给段修平发了一条短信。
主要是想拿回自己的东西,手头又没有家里钥匙,就想着跟他要。
看来号码没有记错,段修平很快就回复了,却是问他在哪儿。
季姚微皱了眉,告诉他把钥匙放在滨海公安局门卫那就行。
弄完这一切,季姚就着手熟悉了一下新接手的案件,后又跟同事去找五队的人开了两个小时的会。
总之这个上午过的跟以前没什么两样,一切都平淡无奇。
只是季姚心态很不一样了。
趁着开完会的空挡,季姚去局里查了一下自己的资料。
在电脑里输入自己的名字后,记录显示并没有死亡记录。
季姚静默半晌。
当然也不排除未记录在案。
手机屏一亮,又是段修平的短信,内容显示的是季姚不用去取了,自己会收拾好了给他放到门卫哪里。
季姚忽然很好奇,在自己消失这段时间,这个人渣是不是都已经结婚了,竟这么害怕跟自己见面。
跟段修平在一起的两年里,季姚从来没有查过这个人,因为他那些事季姚也都知道,再有就是工作总是很忙,季姚也没闲心像个女人一样追踪他的信息。
按了查询键后,季姚盯着满屏幕的段修平稍微皱眉,接着便按照年龄筛选了一下。
没有一个人符合这个要求。
季姚直视着电脑,眼睛又黑又沉。
重新把年龄段放大了些,半个小时的时间翻了十多页,里面叫段修平的人,两极分化的厉害,只有两个年纪相仿的,点进去的文化水平和户籍信息也都货不对板。
因为临近正午,屋子又没开空调,所以空气越发闷热。
季姚的手指冷凉,反复核对了好几遍。
甚至连曾用名也查过,依旧没一个人能符合季姚所知道的那个段修平。
事实已经很明显,段修平这个名字是假的。
季姚怔在一处,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知道是恶心还是伤心。
记忆被反复揉搓,脑子里的影像最终也是一片空白。
好像很刻骨,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人的记忆那么强大,强大到可以凭借曾经的一点美好跟所有事情抗衡,却又那么无力,脆弱,不堪一击,忘记了,就什么也想不起来。
季姚长舒口气,吸了吸鼻子,又查了一下陶合。
无论年纪还是教育信息,的确是校友,从小到大。
可以查到他一个月前从英国回来,买过两栋房子,一栋再本市,一栋在外地。
总之陶合没有说谎。
季姚把陶合的信息打印下来,整理入档,正想走,却又像忽然想起来似的,在电脑里输入了段免的名字。
因为不知道是哪个字,就输了好几遍,好在到最后总算没白费功夫。
有人从外面进来,端着一杯茶水,
“这不是13队的小季么,有一个月没见了吧你上哪儿出差去了”
季姚却没听见似的,直直的盯着屏幕,轻声一哼,
“真有意思。”
胖子把陶合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蛋蛋。
蛋蛋立刻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只瞪着眼望着胖子,“那你见他的时候他还有人样儿么”
胖子比划着,“这大垫肩都可以去开演唱会了。”
蛋蛋将嘴里的烟拿下,在烟灰缸里摁灭,接着起身就走,
“”
胖子跟着起身,“操,你干嘛去啊,去救陶合,太不靠谱了。”
蛋蛋头也不回,直接出屋进了电梯,“救什么救,他家老爷子太吓人,我可不敢去试,我还是听他安排先把季姚搞定了吧。”
俩人一起出了大厦,蛋蛋开车载着胖子一路开到了陶合在郊区的那个房子。
俩人开车用了十分钟,胖子站在门口光门铃就摁了十五分钟。
到后来实在受不了了,又换蛋蛋摁了十分钟。
胖子手指肿胀,“你他妈带我来练一指禅功的啊手指头都硬了。”
蛋蛋面色憔悴,“不行,再这样下去我六脉神剑都要练出来了,这季姚也太害羞了是不是给陶合他爷爷吓着了。”
胖子忽然神色严肃,“操,季姚不会已经出事了吧”
蛋蛋也是害怕,“那你还愣着干嘛啊,撞门啊”
胖子上去就是一记狠撞,直撞的眼冒金星,“操啊”
蛋蛋给震的退避三舍,“你妈你是个傻逼啊,我让你撞门你也别玩命啊,这你妈比是防盗门,你再使点劲会死人的,肥油都你妈要撞出来了,看你肚子甩成那样我他妈心都要闪出来了”
胖子忍着周身的疼痛,“去你妈的吧,你让我撞,回头我撞了你还骂我,你他妈倒是上啊。”
蛋蛋皱着眉,“滚你妈个臭蛋,你也不看看我这小体格子,我撞上去听动静还不如摁门铃响呢。”
胖子转身就走,“咱俩别像个傻逼似的在这作妖了,赶紧找小区保安,他们肯定有办法。”
蛋蛋一想可也是,便跟着胖子去了门口保安室。
那保安正在喝茶,看这两人进来,赶忙起身,
“你们找谁”
蛋蛋开口,“你有这6栋别墅的钥匙么,我们是房主的朋友,家里恐怕有人要自杀,怎么敲也不开门,你给开门看一下。”
保安狐疑的打量蛋蛋,“这个你们应该报警,我没有钥匙。”
蛋蛋火气上头,抬手就拎了保安,“人命关天你他妈别婆婆妈妈的。”
胖子跟着插嘴,“你不会以为我俩是要债的吧,你看我俩这打扮像么”
保安眼露惊恐,“我真没有,这是高档别墅,家里钥匙怎么可能在我这里有备份,我只有后面小区的楼道钥匙。”
胖子盯着保安办公桌上的电脑,“丹哥,有监控,咱们先看看监控吧,说不定季姚走了呢。”
蛋蛋放了保安,凑上前去,“是个办法。”
胖子跟保安招招手,“你过来,给我们看看这几天6栋附近的监控录像。”
保安一头雾水,但看这俩人一副不好惹的样,想着看看监控录像也没什么,就也没反抗,一点一点从系统里往调出录像。
23、身份
胖子跟蛋蛋一人坐一个板凳,眼珠子瞪的比铜铃还大。
屋里就俩椅子,保安便只能撅在电脑前调录像,因为这俩人眼珠子瞪的一个比一个大,乍一眼看上去很是太凶悍,直吓的保安密码都输错了好几遍,好在后来想起来了。
保安看蛋蛋一眼,“你想看哪天的”
蛋蛋从兜里摸烟,“随便,往前点,快进着看行了。”
保安选了一下旁边的时间段,用鼠标缓慢的拖进度。
胖子电话响了,掏出来看一眼接着挂断,“操,这老娘们一天要缠死我了”
蛋蛋点着了火,忽然一顿,“你停一下”
胖子还当是蛋蛋发现了什么,手机都来不及放回去,赶忙凑过去看,
“我还以为谁呢这不是你么”
蛋蛋抽了口烟,“我挺上相啊就是比陶合矮了点”
胖子撇撇嘴,“你妈你没点正经事。”
后又告诉保安,“这段快进过去行了。”
保安正要拖,结果屏幕上忽然涌出一堆人影。
蛋蛋险些给烟呛到,“等一下。”
胖子凑上前,“这不是陶合他爷爷么怎么个情况陶合怎么给抬出来了”
蛋蛋扯了一下胖子的衣服,“往后点,我看不见了。”
两人屏息看了陶合被带走的全过程,但因为没在出来的人影里发现季姚,就继续往后看。
等到段免出现的时候,蛋蛋看了一眼时间,
“这么早,他过去干什么”
胖子还没看明白,“什么”
“你没看见时间段显示早晨7点么”
但两人谁也没有再深想,只沉默着继续观看。
半个小时过去后,保安腰都弯酸了,这才稍微看出点端倪来。
大妈来了几回,到后来就不在过来了,段免依旧是每天都过来,时间不定。
胖子皱了皱眉,“季姚应该还在屋里吧他要是有事也不能给段免开门啊。”
蛋蛋呼出一口烟雾,“还有一点,看完最后一段的。”
话音刚落,蛋蛋便有点傻眼,
季姚从屋里出来,开着车就离开了。
直到录像结束也没有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