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合拉了拉墨镜下面的口罩,将自己的脸捂的更严实,“你也知道我长的有点帅,容易增加城市夜晚犯罪率。”
“是斗殴么”
陶合一梗脖子,“季姚,在你心里我就长的那么招人烦么”
说话间,迎面过来个老头,身边两三个人,直看的陶合猛的就蹲下了。
季姚停住脚步,“你干什么”
“系鞋带,你先走啊,我一会就能追上你。”
季姚额前的碎发簌簌,
“你穿的不是皮鞋么。”
陶合不敢抬头,余光觉得那几个人的影子越发的近,冷汗简直都要滴下来。
其实是自家老爷子的几率非常小,可陶合就是不敢打这个赌。
结果那老头真的就停在两人面前,拄着手拐,轻轻的碰了碰陶合。
陶合脊背发凉,
眼看地上的几个人影,慢慢的围上来,遮盖了本就浅淡的灯光。
老头的声音暗沉,抬手颤颤巍巍的拨弄着陶合衬衣,“小伙子,你这褂子啥牌子,多钱买的,挺好看啊”
陶合放心的站起身,心情却是不怎么好。
“大爷你别这样我挺受伤的”
没等陶合说完话,老头旁边的男人满脸惊悸,
“季警官你也住这儿啊”
18、暴漏
陶合一凛,转身望向季姚。
季姚静默半晌,眼底的惊悸稍纵即逝,后又像往常一样淡漠平常,
“我记得你”
陶合的脸色这叫一个难看,“你怎么连他都记得也不记得我啊”
男人激动的上去握住季姚的手,“季警官,当时多亏了你们抓住了元凶,要不然我弟弟不被害死也被气死了”
季姚顿了顿,“不客气。”
那人又拉着季姚说了好一会,没完没了,大有将人拽回去促膝长谈之势。
陶合盯着俩人攥着的手两眼冒火,上去就把季姚拉开,“走了,走了。”
那人看陶合捂的严实,脸有点僵,“恩这位是”
季姚从陶合手里抽出手,正要说话,就给陶合抢了先,“去急诊,没看我脸都捂成这样了么,不能见风。”
那人笑了,“好好,那我不打扰了,对了,季警官,我弟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还说他好了后要亲自去警队给你们送锦旗去。”
季姚弯弯嘴角,“不必客气。”
说完便给陶合拉了衣角离开。
陶合差点在花园里绊倒好几次后,终于把墨镜摘下来。
却依旧警惕的望着四周。
季姚皱了皱眉,“你能别弄的跟做贼似的成不,没见小区保安总往这看么。”
陶合提了提口罩,“就算你见过穿rada的恶魔,应该也没见过穿rada的贼吧,谁家贼穿这么帅人家那是看我身材好。”
季姚寻思片刻,“你说他是不是在看我呢。”
陶合没有多想,“有可能,你长的好看。”
季姚不再说话。
陶合忽然转了头,看他一眼,“你什么意思。”
季姚开口,“没什么意思,就是挺奇怪,你看我也流血,谁都能看见我,也没人觉得我跟他们不一样。”
“那是你本来就跟他们一样,”陶合抓了季姚的手,“季姚,你不会想明白了吧”
季姚没有回答,只深深吸口气。
陶合见他不想说话,也就不强迫他,继续拉着他在这个别墅区晃荡。
夜已经有点深了,花园里的人越来越少,凉风乍起,隐隐树叶的响声。
陶合连口罩也拿掉了,似乎心情很好,走在季姚旁边东扯西扯,说个没完没了。
相对而言季姚就安静了许多,几乎不怎么说话,偶尔张嘴也只是应和一声。
陶合说了半天觉得不对,就侧过脸去看季姚。
因为长时间不吃饭的原因,季姚人都瘦的脱了形,头发也长了,给风吹起来,丝丝缕缕的,剐蹭着挺直的鼻梁。
季姚脑子里乱糟糟的。
答案像是呼之欲出,可自己还是忍不住去否定,然后坚持一件越发漏洞百出的事。
这种心理状态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当时和段修平生活在一起,就像现在这样,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大脑却一直固执的认定现状。
而且自己性子又淡,有事也不爱说,之前在家的时候,如果两个人都没什么事,就一个写病历,一个打扫卫生,半天都说不上一句话。
陶合似乎看出了点端倪,抬手撩起季姚过长的刘海,露出下面白嫩的额头,还有那双黑冷的眸子。
“想什么呢”
季姚望着他,“想以前的事。”
陶合笑笑,“想起来了么想不起来我告诉你,反正你的事我都知道。”
季姚想了想,“车祸之前的事都能想起来,车祸之后就没什么印象。”
陶合听他这么一说,音色稍顿,“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就在医院了,这之前的事我稍打听了一下,监控录像显示你车祸是因为你急躲车然后侧滑撞栏杆上了,车体损坏也不严重,就是人当场撞晕过去了,我去找你时你已经在医院躺了两天了,因为听医生说你是脑震荡,也会出现昏迷现象,我想着不严重,就把你带出来,想着等你醒了,谁知道你醒了还这个样啊”
“什么样”
陶合斟酌了一下用词,“变成所谓的小鬼儿了啊”
后又说,“你还看不出来么,你哪里是什么鬼啊,你又会流血又会饿晕的,哪有鬼会这样啊。”
季姚稍一抬手,往回去的方向走,“你不用多说。”
陶合见状赶紧跟上去,“行行行,你是鬼你就是咱们家灶王鬼,季姚你快跟我回家吃饭吧,你做的菜我还没吃呢。”
说完就拉着季姚往回走。
两人回去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晚上八点,陶合把季姚摁在餐桌旁,自己巴巴的跑过去一道一道热菜。
其实也不怎么费事,不过是用微波炉转一下,回头端上来这种家务活。
可就算是简单如此,陶合还是因为没有掌控好火候和时间,直接将两道菜热成了干儿。
陶合面有尬色,“微波炉坏了”
季姚冷眼看着他,“我看是你脑子坏了。”
陶合加了一筷子菜往季姚嘴里送,“这个热的刚好,你尝尝。”
季姚看着他,“你整天劝我腻不腻。”
陶合神经质的笑,“不腻啊,乖,快吃一口,你吃一口,我就亲你一下。”
季姚寒着脸,“滚。”
陶合不死心,“要不这样,你吃一口,我就让你亲一下。”
“你这有区别么”季姚这么说着,稍一张嘴,把陶合筷子上的西芹含进嘴里。
倒也不是被陶合磨的没办法,只是今天的一系列事,让季姚觉得之前只用直觉作为方向标似乎太蠢了,既然有那么多种出乎意料的事,没准吃这种东西也没什么问题。
要是真死了,试一试也没法再死。
屋里半晌没动静。
陶合跟遭了雷击一样,僵在一边,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摸样。
季姚小心翼翼的嚼了嚼,“你怎么了。”
陶合有点害羞,默默的放下筷子,闭上眼,
“季姚,我准备好了,你来吧。”
季姚懒得理他,只将食物咽下去,等了好半天。
结果发现除了胃口大开没任何负面反应,便冷声一喝,
“快,给我盛碗饭过来”
陶合立马将自己这碗推给季姚,又跑进厨房重新拿了双筷子出来,“你还想吃什么我打电话给你叫。”
季姚接过筷子,“不用了,我只试这一碗。”
陶合忽然觉得如释重负。
饭也忘了吃,就坐在旁边点了一颗烟,喜滋滋的看季姚吃饭。
边抽边想着季姚能吃饭真是解了燃眉之急,自己已经去外地看好了房子,这样就可以随时带季姚走,不用有什么后顾之忧。
回头季姚单位那边找人说一声就行,精神病慢慢治,反正自己也不嫌弃他,能在一起就好。
这么想着,陶合简直迫不及待,将烟摁在桌边的烟灰缸里,
“季姚,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咱们换个地方住的事么。”
季姚低着头夹菜,“恩。”
“你也记得你答应会跟我一起走吧。”
“恩。”
陶合圆满了,自鼻腔里呼出烟雾,正想上去偷袭,就听见手机铃声响。
陶合腹诽着将手机掏出来。
陶梓的声音轻低,“弟,你前两天去蓝海了啊”
陶合静了片刻,“你说话声音这么小干什么。”
“我跟爷爷吃饭,这不在包间的洗手间里么。”
“哦,”陶合起身,朝落地窗的方向而去,“去过,你问这个难道是”
陶梓打断了他,“爷爷刚才问我你是不是回来了,你快走吧,我明天陪你去买机票。”
陶合脸色一沉,眉间微锁,“他还说什么了。”
“别的就没说,你可不知道,我都要吓死了,他能来问我,肯定就打听过了,你回来都联系的人你都要小心,他不会放过你的那个说好了啊,我等会让段免给你订票,你今晚准备准备吧。”
陶合稍微回身,看餐桌边吃饭的季姚,心里翻了个,“不用你管,我自己能搞定,就这样吧。”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季姚也吃完了,看他一眼,“你不吃么”
陶合脸上的笑意勉强,“不了,你放那吧,别收拾了,明天让阿姨来收拾行了。”
季姚没搭理他,起身开始收拾碗筷。
陶合脸上暗沉沉的,想了一会,又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蛋蛋好久才接电话,气喘吁吁,“操,什么点儿了都,你还一遍一遍打电话,夜深人静这种最佳学习研究时间段,你不好好利用,没事搅和我干嘛。”
陶合靠在栏杆上,看季姚的转身进了厨房,“老爷子知道我回来了。”
那边的粗气停了一下,不耐烦的跟旁边去去去了几句,声音立刻大起来,
“操谁他妈说的出去的。”
陶合望着厨房里的背影,“估计是蓝海那个大堂经理,我当初也是不小心,怎么就忘了老爷子偶尔也会过去吃饭呢。”
“合儿,你别生气,那酒店老板我熟,我这就打电话撸了他。”
“这不是重点,”陶合说,“我觉得我得快点走,回头你给胖子他们都说一声,大家串好口供,估计没多久他就会来问你们。”
“哥们,这个你放心,我丹当这个名字不是白取的,有屎盆子你尽管往我身上扣,回头我给你担着。”
陶合一顿,“你爸真是白给你取这个名字了。”
后又压低了声音,“明儿早五点你家门口见,跟我去躺外地,我房子已经看好了,到时候见面详细商量。”
“合儿,我之前就说过,我真觉得就你自己躲你爷爷也就算了,季姚还生病呢,这样行么,人家愿意跟你走么。”
“他愿意啊,”陶合稍微捂了下话筒,“跟我走有什么不行,反正他家搬去外地很多年了,他本身也是自己在这里,现在病情也没一开始那么糟了,病可以换地方治,我重新给他找好医生,总之我现在等不了了,必须走。”
“你可够霸道的,”电话那头的声音掩不住的忧虑,“说句不好听的,等季姚哪天好了,看他怎么治你。”
说话间季姚收拾完了,转身望着陶合,眼睛深黑,冷冰冰的。
陶合给他看的脊背发凉,
“不管了,等他好了再说。”
19、洗脑
段免合上电脑的时候,天已经微微的有点亮了。
摘下眼镜,段免揉了揉鼻梁,统计了一下文档的字数。
才五百字的报告,这个夜熬的真是不值。
主要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段免都坐在电脑前发呆。
想着当年跟季姚认识的时候,自己刚跟前男友分手,因为母亲的关系,本打算以后找个女人凑合过完下半辈子,结果季姚就那么干净利落的出现在自己眼前,穿着一身板正的小警服,脸嫩的跟四月的梨花瓣一样,雪白雪白的能揉出水儿来。
段免自来就喜欢长的好看的男人,而季姚又是那么好看,冷冰冰的,当着段免的面将那个抢劫犯揍的七荤八素,完事又将段免的手提包扔给他,低低的埋怨一句,
“你个大男人连自己的东西都拿不住么。”
然后段免就跟着了魔似的,女朋友也顾不得找了,整天各个警局打听,好容易打听着了,就每天在滨海局门口蹲点,等着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小警察。
整整一个星期,俩人在同一个小饭店吃过饭,在同一条街上堵过车,甚至到了晚上,季姚单身宿舍的灯亮着,段免就在楼下面的花坛望着,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看窗户上的影子晃过,或者看季姚穿个小白t恤去楼下超市买水。
段免就觉得自己像个跟踪狂一样,又怕他发现,又想让他注意到自己。
因为之前也没找过直男,段免生怕上去搭讪太过冒昧,就这么纠结了一阵子,结果突来的一个电话却完全改变了这种现状。
或者说催化了这一切,因为季姚从一个遥不可及的暗恋对象,忽然就唾手可得了。
院长反复的叮嘱这个人来头很大,却又不肯透漏过多的信息。
当时段免博士刚毕业,在院里工作不久,属于这个城市为数不多的顶级心理医师,虽然工作经验不足,可也有不少人看学历慕名上门。
所以知道段免跟人见了面的时候,还是一头雾水。
来着并不是什么人物,不过是替人跑腿,满头银发梳的一丝不苟,见了段免也不废话,大概说明了一下情况,就递上来一张照片。
段免一看照片上的人,脑子立刻就充血了。
来者的语气轻淡,就仿佛在谈晚饭吃什么那么稀松平常的话题一样,
“我们知道你攻读的就是这个课题,而且在学术界内也算是崭露头角,所以这次洗脑手术就由你来做,我们已经把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只要你能开始了,我们随时可以把人带过来。”
“我们的要求很简单,就是让他要忘了陶合这个人。”
段免听完这些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在自己跟踪季姚这一个星期里,他看上去那么压抑,冷漠,不停的打一个无人接听的电话。
其实洗脑从来就不是个新鲜的课题,延伸各个领域,历史悠长,它被用于宗教,也被用于战争,到了现代也一直被用在传销,教育,假新闻等等与生活息息相关的每个地方,
当然也可以用在爱情。
它就是个针对记忆而言的手术,通过不断的输入反复强化,持续作用大脑皮层下的反响回路,或者影响短暂记忆,或者影响长时记忆。
能执手一场这样的手术,段免连指尖都在兴奋。
段免准备的时间不算很长,等他亲爱的季姚被皮带绑在椅子上的时候,段免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然后才开始满怀爱意的做第一次自我介绍。
洗脑手术开始,记忆可以改变。
在深度催眠的过程中,段免知道了他们以前的事,关于那个叫陶合的人,从小到大,整整十六年,这个人将被代替,以段修平这个名字重新存在在季姚的脑袋里。
你终于是我的了。
段免那么得意。
洗脑手术进行了好几天,事后段免给季姚喂了一些氟哌啶醇和利培酮,用以防止急性思觉失调和精神分裂,等他醒来后只告诉他是从楼梯上摔下来,晕了几天,单位假已经请好,等康复了再去上班。
从后续发展来看,洗脑手术比较成功。
可毕竟段免的年纪跟陶合差了许多,很多时间段上的事都不吻合,为了防止季姚怀疑,段免基本上对自己的事情保密,工作跟生活分的很开,好在季姚对他也是兴趣缺缺,性格又寡淡,见段免一副不爱说的摸样,就也不多问。
段免从一开始就对陶合这个人很好奇,四处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是陶氏ceo陶书的独孙,所以那次是谁来找的自己,也就呼之欲出了。
前阵子季姚因为跟自己吵架而出车祸,被自己安置在医院调养,结果有一天忽然莫名消失。
当院长说话也吞吞吐吐的时候,段免就已经开始怀疑,直到后来石医生无意间透漏季姚的事,段免便主动要求去给季姚治病,除了是想再见到季姚,还有就是要摸清对方的底。
听说对方姓陶的时候,段免就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
包括后来因为陶梓的原因,陶合身份暴漏,以及在洗手间嘱咐自己的事,整个事情已经相当明朗了。
陶合是偷着跑回来的,陶书对此全然不知。
段修平直起腰身,揉了揉眼睛,做了简单的洗漱后,将隐形眼镜戴上。
推开窗,街道上车水马龙,喧嚣着拉开新一天的序幕。
段修平拿出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神色平静的骇人。
“喂,您好,请问是陶氏么。”
“麻烦你给我转一下ceo办公室,我姓段,叫段免。”
陶合跟蛋蛋在外面跑了小半天,等下了高速后,都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蛋蛋开车将陶合送回家,“到了。”
后又将手搭在方向盘上,转头望着陶合,“你哪天走,我开车送你。”
陶合开门下车,“不用了,反正也不很远,不用这么隆重。”
说完便嘭的一声关上车门。
“那也不能偷偷摸摸的走,哥们给你送行,”蛋蛋放下车窗,朝外头喊了一嗓子,“你他妈的,打回国就找知道找季姚,找了季姚就光围着他转悠。”
蛋蛋越说越来气,竟直接熄火下车,“操我今天还就要在你家住,要不以后想见还他妈得跑三百多公里。”
陶合回头看他一眼,“你是个傻逼吧。”
蛋蛋回骂一句,“对,就你是个精逼。”
陶合一挥手,“赶紧回去,你跟着我干什么,大晚上的想3啊。”
蛋蛋闻言放慢了脚步,“你可拉倒吧我不好这口我进去看看季姚还不行么。”
“不行,等季姚好了再看,”陶合头也不回,“我不愿意让别人看见他这副摸样。”
蛋蛋停在远处,“行,重色轻友,你也不怕遭报应。”
蛋蛋说这话的时候,陶合眼皮跳了一下,上台阶的时候脚底也一滑,险些崴了脚。
陶合莫名的想火,回过头,蛋蛋这家伙早就上了车,踩着油门离开了。
有个男的站在不远处,正愣愣的看着自己,摸样非常怪谲。
陶合没有多想,冷眼打量了那男人一会,就转身推门进屋。
也许是因为开始吃饭的原因,季姚精神气好了很多,没先前那么憔悴,眼睛黑亮,深潭似的,简直要将人吸进去。
陶合看的心里痒痒,几步上前,“媳妇,你给我做饭呐。”
季姚看他一眼,低头切菜,“滚,我很忙。”
陶合厚着脸往上蹭,挽起袖子,“我来给你帮忙。”
季姚深知他进来就是添乱,只皱了皱眉,亮了手上的菜刀,“出去,要不阉了你。”
没成想陶合眼睛一亮,“真的啊,那我就在这脱裤子了哎你能别拿那菜刀阉么,你来给我夹断吧。”
季姚眼皮微窄,“你可真够恶心的。”
说完就将那点切好的姜沫倒进锅里,盖好了,转身出屋。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食物的香气,外头的火烧云一片一片的,分割着太阳最后一点余晖。
擦的锃亮的地板被光线浸润,黄澄澄的,像一块绸布。
季姚趴在落地窗上的栏杆上,落一身带着碎晶的夕照。
陶合看了一会,稍微上前,挺直的鼻子贴在季姚的后颈上,轻微磨蹭
“季姚,咱俩在一起这么多天,你有没有想你我之间的事啊”
季姚眼睫一抬,没说话,也没有躲。
陶合的嘴唇贴在上头,眼底稍暗,“一点点也行啊”
后又从背后抱着季姚,“那你有没有点喜欢我了呢我追上你了么”
季姚垂了眼,转过身,“你说呢”
陶合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门铃忽然响了,先是叮铃一声,再接着就没有停过。
陶合烦不胜烦,“谁啊真要命”
季姚正欲上前开门,却被陶合伸手挡住,
“你在这里等着别出来,我去看一下。”
这个房子的门是两层,里面一层红木,外头是防盗门。
陶合拉开外头的木门,抬手触上门把手的时候,莫名奇妙的僵硬了一下。
但还是打开了门。
站在门口的老管家衣衫整齐,整个人浸在夕阳里,脸上都是蜜色的暗影。
“少爷,得麻烦您跟我回去一趟。”
陶合先是愣,后又心里一阵慌乱,可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给从老管家身后窜出来的人围了个瓷实。
反映过来的时候,陶合回头看了一眼季姚。
身后只有好几张绷紧的脸,没有季姚。
老管家眼角渐深,开口提醒着,“走吧,车我已经准备好了。”
陶合脸色难看,却挑了眉,“凭什么啊,你让我跟你回去我就跟你回去,你当我傻啊,我他妈回去就得给他弄死。”
老管家像是早料到似的,“那就对不住了,您别怪我。”
接着后面的人开始动手,陶合抬手挥开面前的手,一拳打倒了最前面的人。
其他人一拥而上。
季姚一看情况不对,赶忙上前,可还没走两步就听得一声沉闷的击打,紧接着有人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周围的人都散了。
“孽障”
季姚停下脚步,看着放下高尔夫球杆的老人和倒在地上的陶合。
陶书额上青筋突跳,余怒未消,“看什么,拖走”
抬眼望着屋子愣住的小青年,微微的仰了头。
20、挨打
这天晚上是季姚自己度过的。
屋子里黑漆漆的,楼下一地凌乱,季姚也懒得收拾。
就那么坐在黑暗里,看外头风吹草动,星月缓移,然后东方鱼肚,天慢慢的亮起来。
季姚找出手机开始翻电话薄,拨通了神经病那个电话号码。
长时间的无人接听。
季姚觉得这种情况很熟悉,很久以前自己也这么拨过人的电话,无时无刻,想起来就拨,没事到处去找人,可到最后却怎么也找不到。
段修平整个人就跟平白消失了一样,好在后来又回来了。
季姚低着头,将神经病改回陶合。
种种迹象,昨晚带走陶合的可能是他家人,虽然手段暴虐了点,但也不是季姚能插手的事。
毕竟是长辈,而且当时季姚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事。
回想那老头的凶狠目光,季姚现在还一脊梁的冷汗。
陶合被架走的时候好像没完全昏迷,挣扎了一下,就被五个高大的保镖抬走。
老头对着自己正要发火,却给旁边管家摸样的人拉住,说什么一个精神病,老爷何必呢。
季姚就此逃过一劫。
收起手机,季姚从窗台上蹦下来,顺着楼梯下楼。
因为自己之前就是刑警,遇事分析已经成了习惯,看昨天这个现状,再想想陶合前两天一直吵嚷着要去外地,事情便是明摆着了,
然而这么快就被抓了个正着,该是给人卖了。
至于是谁,这难度就有点太大,毕竟季姚在这个屋里接触的人有限,也不排除是陶合的朋友告的密,陶合也不是经常在这里呆着。
顺着楼梯下楼,季姚站在一楼客厅里看墙上的时间。
早晨七点钟,阳光温柔的好像一层白纱,自窗口泻进来,铺满屋里每个角落。
门铃突兀的尖叫。
试探性的,由缓到急。
季姚漆黑的眼睛注视着门口,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便上前去开门。
段修平脸色素白,眼睛微亮,泛着异样的光芒。
只见这人站在门口上下打量了季姚好半天,待看见他完整无缺,便不经意松了口气。
季姚神色淡漠,“你今天来太早了吧。”
段修平眨了眨眼,拎着手提包进门,“哦,我今天上班会很忙,但是因为之前跟你表哥说好了每天都要过来,所以今天就想提前治疗。”
说完又看了一下表,“现在是早晨7点,其实也不算太早了。”
季姚忽然抬手揪住他的领子,眉间一寒,
“你当我会信我脑子是有病,可还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你是来探风的吧”
段修平这才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太大意了。
真是千算万算,结果犯了个最低级的错误,好容易熬过了一个晚上,来的时候光怕季姚有事,以至完全没想到季姚会怀疑自己这码事。
可也不能承认,只能硬装,“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季姚将他提到眼前,沉声开口,“刚出了事,你就这么着急来看情况,你哪怕再晚点过来我也不会多想。”
段修平捂着衣领,稍皱了眉,眼底宁定,“季姚,说什么呢,不管你想说什么,你没凭没据的,凭什么在这污蔑我。”
季姚面无表情,静静的盯着他。
段修平看的出季姚要动手,反映极快,“季姚,说白了吧,我喜欢你,我想天天都看见你,因为今天要开一整天的会,我怕见不到你,就提前来了”
季姚给他蠢笑了,“连作案动机都有了。”
段修平看季姚笑了,便轻吁口气,
“既然你非要那么认为,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反正你也不会信。”
季姚松了手。
倒不是相信这个人的鬼话,而是哪怕就算是他,自己也不能怎么样。
陶合也已经被带走了,自己也是自身难保。
段修平整理了一下被揪的凌乱的衣裳,仔细的将领带别好,又从手提包拿出几个小药盒,在桌面上依次排开。
季姚望着烟灰缸里陶合抽剩下的烟头,指尖发凉,
“你以后都不用过来,他走了,你们的合约今天终止。”
段修平先看了一眼季姚,忽然觉得他这个时候特别迷人。
每个毛孔都往外散发着欠凌虐的美感,像是被拔掉刺的玫瑰,徒剩诱人却无力自保。
段修平咽了咽口水,“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坚持医好你,这是我自愿的,从今天开始,跟合约再没有关系。”
季姚看了他一眼,厌恶感油然而生。
仿佛有什么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然而过了就过了,留下少许痕迹,捕捉到的零星碎片。
季姚莫名一阵心悸,脸上却是平淡。
“段免。”
段修平笑了笑,“恩”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门口悬着一盏威尼斯琉璃灯。
此刻正泛着微弱的光,落下在人的脸上,色彩斑斓,装饰着眼底的焦急。
陶梓趴在象牙白的门板上边敲边掉泪。
许管家一脸淡定的从旁边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