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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你别撩我的剑[修真] 第16节

作者:壑舟须臾 字数:21792 更新:2021-12-13 04:44:29

    老伙计长叹了一口气。二十年前剑主萧河胜了魔修,也只能说是惨胜,境界破了大乘,却落下了一身病根。他的老寒腿只要裹得厚实一些,发作起来也尚且还能忍受,剑主那满身伤,就连三伏天也没个消停当年他穿过血泊搀扶站立不稳的剑主,对方也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无妨。

    那副眼睛都懒得眨一下的漠然,分明和眼前人一模一样。他怎么会觉得父子两人不相像

    老伙计见劝他也无用,思及近来归一宗的异变,便提醒道“少主既然境界不稳,这些日子还是待在铺子里为好。归一宗安分了许多年头,前些日子似乎和魔修有所往来”

    “魔修”

    “不是很确定,但还是小心为上。关中诸人和归一宗牵扯甚多,少主恢复修为前,莫淌这趟浑水了。”

    萧道鸾回头看了眼屋子,沈恪约莫还在擦洗,房门紧闭。

    两人在祷雨镇上碰到的醉玉修了魔,而今方从归一山门下来,便得知归一宗门人也和魔修有了来往,这是巧合还是别有密谋

    萧道鸾的眉头纠成了结。短时间内他恢复不了化神的修为,沈恪更是能不动剑气就不动,要是魔修真有什么谋划,两人恐怕应付不来。

    老伙计建议道“我这兵器铺子倒还算安全。不过少主要是不放心,回剑池便是。剑主还在剑池一日,就没人闯的进去,天底下再没更安全的去处了。”

    回剑池么萧道鸾点了点头,很久没见萧河了,倒说不上思亲,但也许沈恪会想要见一见他的长辈

    吱嘎一声,沈恪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萧道鸾看了一眼便把他推了回去。老伙计拿来的换洗衣裳都是些秋衣,不厚不薄,给沈恪一个还算病重的人在下雪天穿着,嫌太少了。把新买的棉衣给人裹上,萧道鸾这才放沈恪出门透气。

    有了剑气护体,沈恪这时已经不觉得如何痛了,至多经脉有些痒痒的,像是伤口在结疤,忍忍也就过去了。

    庭院很陌生,不像是在客栈。但沈恪的心神都被落雪吸引了过去,呆呆看了半晌,呵了口气,看白色的雾慢慢散去,道“啊。”

    萧道鸾站在他身边,听他毫无意义地啊了数声。

    沈恪跺了跺脚,摞起袖子,似乎想要在庭院中撒丫子玩闹,被萧道鸾拎着领子拖住。

    沈恪笑道“你不知道,我家那边冬天都暖的下不了雪。十年前第一次在北边看到下雪,我高兴地在雪地打了好几个滚,差点没被人看成傻子。”

    剑池也在南边,不过比起沈恪的家乡,还算靠北一些,萧道鸾依稀记得以往是见过雪的,但也没多大感触,不管什么天气,总是不能耽误练剑。

    见沈恪的笑容一扫近来的忧郁,萧道鸾道“那你好好看。”

    言下之意是看看可以,去耍耍就别想了。

    沈恪便站在檐下看。可他的耐性比不上老伙计和萧道鸾,那两人能什么话都不说就站上半天,他可不行。看了不多时,沈恪就忍不住碰了碰萧道鸾的手背,道“真好。”

    不待萧道鸾问,沈恪便接道“上归一宗的时候,我想着和那些混蛋一起死了算了,现在觉得,还是活着好。”

    他冲萧道鸾笑笑“死前也太痛了。”这是玩笑话,觉得活着好当然不只是为着怕痛。活着能看到萧道鸾很好,两人还能一样看看雪说说话就更好了。心中对林子由的愧疚半分没有减少,却再没了那种将命还给对方的决心。或许贪图享乐真的是他的性子,怎么改也改不了。

    沈恪会痛的原因,萧道鸾比谁都清楚,但他决定不说。如果对方能为了这个放弃寻死的念头,萧道鸾觉得墨剑似乎又变得可亲起来了。

    沈恪看着庭中落雪,没了平日的油腔滑调,整个人都显得沉静。

    萧道鸾听见自己的呼吸顿了一下。

    对方不知看着什么出神,自己便也出神地看着对方,时光一瞬溜走,好像几百年都是如此,没改变过。

    沈恪的安静只是片刻,没多久又跳脱起来,转头问他“这是哪儿我没来过”

    萧道鸾从异样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应道“剑池在关中的点子。”

    沈恪绕着院子走了一周,啧啧称奇。他原以为剑池中人一惯与世无争,只爱抱着把剑孤独终老,没想到也会像连山、归一一般行事。

    他边走便边说了些自己听到的剑池传闻,诸如剑主萧河闭关参道一参就是十年至今还未出关

    沈恪说这些时也没当真,不过是同萧道鸾随意搭搭话,没想到对方很认真地回道“他没闭关,不过确实还在剑池。”

    “你要去见见他吗”

    “什么”沈恪以为自己没有听清。

    萧道鸾道“我要回剑池,你可与我同往。”

    沈恪下意识道“出什么事了”他倒是没立刻往歪路上想,只觉得之前萧道鸾从未和自己说过有回剑池的打算,忽然来这么一出,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萧道鸾将自己跌境以及归一宗与魔修有往来的消息都说了出来。他没什么好对沈恪隐瞒的,两人都将想说的说出来,才不会有什么误会和遗憾。几百年来他都没有留意过感情的事,但这些日子只见了素心一桩,便觉得那样不妥。

    沈恪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方道“如果魔修想要对付我们,是为了那把剑”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值得对方下手的地方。如果是为了对付萧道鸾,也不至于这么巧,等到二人碰上了才动手。

    萧道鸾心中也如此猜测,点头认同。

    “那把剑已经送你了。”沈恪不自在地扭了扭头,笑道,“他们没道理还追着我不放吧”

    萧道鸾疑惑地看着他。只要他们两人一块儿上路,不管剑在谁手里,那些人都会追着不放,沈恪这么说的意思是

    沈恪怕自己看着萧道鸾,接下去的话便说不出口,转身飞快道“出来那么多年,早就想回家看看,我就不跟你回剑池了。”

    萧道鸾伸手按住沈恪的肩头,想要把人掰回来。手指只轻轻一碰,还未施力,对方就先转了回来,点了点他的眉头。

    “本来该带你一起回去见公婆的,但既然有人追着,还是算了吧。”

    沈恪点在萧道鸾眉间的手指慢慢收拢,抚过对方脸侧锋利的轮廓,在唇间示威般重重按了按。

    “等事情了结了,记得快点过来。否则指不准我等不及了,被爹娘催着成亲,便娶了邻村的”

    剩下的话都被堵回了嘴中。

    老伙计生好了火做好了饭,本打算喊两人去吃,远远便见到都快贴到了一块儿的一对,忙捂着眼默默走开。

    漫天风雪。

    而你在我身边。

    如此甚好。

    、第58章 谈星

    三个人围坐方桌。老伙计和萧道鸾先后坐下,沈恪略一犹豫,便在挨着萧道鸾的位置坐下。坐在对面有个好处,便是可以光明正大地盯着人下饭。坐在身边虽然只能瞥两眼对方的侧脸,但好在能随手夹菜。他权衡了片刻,还是选择了后者。

    沈恪给萧道鸾夹了满满一碗的菜,老伙计才刚看到似的,咳了一声。虽说他是个伙计,但跟在剑主身边几十年,怎么也得算个长辈。同坐一桌,就算不毕恭毕敬,好歹也得打声招呼,少主带回来的人只管闷头吃喝,也太不懂规矩了。

    沈恪关心道“老伯怎么了”他摸不准萧道鸾身边人的脾性,所以没敢随意下手。万一这是个不喜旁人讨好的孤高老头子,就白白招人厌了。这会儿见老伙计挤眉弄眼翘胡子的样子,好像还挺平易近人的,便搭了话。

    老伙计又咳了一阵,哼哼两声,摸着毡帽就是不说话。

    沈恪琢磨道“呛着了我去给老伯端杯热茶。”说后半句时他带着询问的目光看了眼萧道鸾。怎么觉得这剑池的老伙计,不像个仙风道骨的剑道高人,反而和他老家闲来无事便听书遛鸟抿黄酒的老不修有些

    萧道鸾按住他的肩膀,没让他起身。

    “有事可禀。”

    被眼风一扫,老伙计摸着脑勺的手沿着脖子后边儿一路溜下来,缩回了袖子里。父子两人护短的性子也一模一样,老伙计腹诽道,也许在他没留意的时候,剑主和哪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有了一夜露水姻缘,生了个儿子还假装是抱养的。

    沈恪见老伙计像个小孩儿似的,愈发不拘谨,就着桌上的三鲜汤给他盛了一小碗,挑去了浮在面上的葱末,道“您先喝着,润润嗓子。”

    老伙计立即眯眼笑道“乖。”他又不是真的脾气暴戾,只是有些小孩心性,没讨着喜欢的东西心头便不喜。

    他将毡帽一抬,探手进去摸出本小册子,一掌大小,数十页厚薄,甩一甩递给沈恪。

    “这是”沈恪犹豫着该不该接。他和萧道鸾的关系是不错,但和剑池中的其他人都没打过交道,不明白见面便给他东西是个什么意思。难道是他方才盛汤的举动打动了对方

    老伙计道“这是老夫潜心修道数十年的一点心得”

    高手的习剑心得这要是旁人给的,沈恪一定厚着脸皮收下,但换成了剑池的老伙计,他便不太敢接,怕他们大门大派出身的觉着他这个人小家子气。

    沈恪闭眼将小册子推了回去,一脸正气道“这么贵重的东西,老伯您还是收好,我”以后恐怕还得经常面对这样的考验,听说越王剑池藏锋阁里有上千古籍珍本,他得先适应适应,否则跟着萧道鸾回去,腿软赖在藏锋阁里走不动,就丢人丢大发了。

    “他给你,你便收下。”萧道鸾伸出两指,将被按在桌上的册子推回到沈恪面前,“见面礼。”

    “老夫瞎写瞎画,能有啥贵重的”

    那些跟在剑主身边的老朋友,事事都比他抢先,这回总算让他近水楼台了一次。给少主夫人的见面礼,他这是第一份,哼哼。老伙计得意地想着,连自己没煮熟的菜根嚼在嘴里,都觉得别有滋味。

    萧道鸾以极慢的速度将沈恪夹的一大碗菜吃了个干净,放下碗筷,道“之前说的”

    老伙计蹲在椅子边上,边剔牙边道“找人算了,明日就是黄道吉日,错过就要再等小半个月。少主要是赶着办事,不如就定在明日。”

    萧道鸾“都准备好了”

    “东西都先定下了,那边的铺子里货都齐全,明早可以去取。帮忙的人也都打过招呼,明日去喊一声便是”老伙计看着不甚正经,但办起事来滴水不漏,若非如此,也不能一个人便应对得了关中诸门派消息。

    沈恪听得一头雾水,还有些面红心跳,犹豫道“你们说的是什么事”

    萧道鸾深深看了他一眼。

    “替林子由生母起骨,迁葬。”

    亦步亦趋跟着萧道鸾走回新打扫出的屋子,萧道鸾练剑,沈恪便坐在一旁发呆。待萧道鸾练好了剑,两人各自洗漱,缩在一张床上。

    时隔多日,两人又上了同一张床,但心境已和从前大不一样。沈恪没再动手动脚,萧道鸾也没入定,两人都平躺着,好像一对成婚数年对彼此无比熟悉的夫妻。没有亲热的举动,各自心头都是脉脉温情。

    沈恪在黑暗中眨了眨眼,西北的风也没把它吹得干涩,看来自己这些天的神经都分外脆弱。知道萧道鸾没那么快睡着,他干脆转过身去,盯着对方的侧脸,道“真的,谢谢。”

    只有微弱的天光将萧道鸾的侧脸轮廓勾勒出来,平日里显得太过冷情的面容此刻也变得异样柔和。他张开双唇,轻声道“不必。”

    看到沈恪难过的样子,他就想要为他做些什么,这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件。沈恪要是不说这两个字,换一种表达谢意的方式,他也许会更开心一些。

    沈恪“嗯”了一声,带着的鼻音有些重。萧道鸾正想转身看看他怎么了,便被一条温热的臂膀环住。

    沈恪揽着萧道鸾的右肩,将脸轻轻贴在他的左侧胸口。

    萧道鸾僵着一动不动。两人不是第一次躺在一张床上,却是第一次在彼此都清醒的夜晚靠得那么近。沈恪这样轻缓示弱的动作,让萧道鸾觉得他像是在寻求安慰,或是支撑。于是他抬起有些僵硬的手掌,贴上沈恪的后背,轻轻拍着。

    沈恪没忍住笑了“你当哄小孩么。”他又不是哭得快喘不过气来的小娃娃,哪里需要人拍打后背顺气。再说哪有长这么大,还赖着要糖吃的小孩。

    笑过之后,先前酝酿出的一点伤感都见不着影子了,沈恪无奈道“本来想着趁这几天和你多说说话的,我们都都这样了,也没说过多少话。”

    萧道鸾心道,两人说过的话可不少,沈恪自己忘了,他却一句两句都记得。要是一字不漏全都复述出来,恐怕一晚上都说不完。

    “你说。”

    “在我家乡那边吧,雾气很重,一年到头能见着的星星就那么几颗。还都不亮,挂在天上瞧着还不如田间的萤火虫。走了西边北边,才知道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只能看到那么几颗星星的。你还记得回头崖吗有一回我晚上出了山洞,差点没被天上的星星晃瞎眼。那么高的地方,离天那么近,好像伸手就能抓下一把。”

    “嗯。”

    “就跟修剑一样。刚离开家那会儿,我想着一剑能捅死个混子就厉害地顶天了。这些年混着混着,也没见到过几个实打实的高手。那些嘴上吹破了甜的,手上功夫还没我厉害。碰到你之后,就大不一样了。”

    “这么说吧”沈恪撑起身子,与萧道鸾对视着,“你身边的,你认识的,你交过手的,都是些我以前想都没想过能碰上的厉害人物。和他们站在一块儿,我自己都想送自己一句话,米粒之光怎敢与日月争辉”

    萧道鸾的目光中分明没什么揶揄之意,但沈恪说着说着声音便低了下去,仿佛羞愧难当。如果不是要撑着身体,暂时腾不出双手来,此时他就要捂面遮住微红的双颊了。

    萧道鸾身边的都是剑修界一等一的人物,就连个看着比邻家老头还要邋遢的伙计,数十年剑道积淀,放在外面哪一个二流门派里都是坐镇的高手。早年在私塾里背不出经书被夫子好生教训了一番的感觉,时隔多年又涌上心头。

    沈恪把心一横,索性将剩下的话一股脑都说完“我认真想过,既然你们都站在峰顶,那我也不会甘心在山脚止步。”

    并肩二字,至少要站在一处,才有资格提起。

    “嗯。”

    沈恪在心中盘算着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曾想过,要是有人对他这么说,他会怎么回应。要么是用实际行动温柔亲近一番,要么是深情地表示一下你侬我侬,总不会像萧道鸾这样听过就算。他故意压了压对方,道“你好歹说两句”

    萧道鸾停留在他后背的手,不知何时缓缓下滑,已经贴近了细瘦的腰肢。在腰间只一带而过,便又继续向下。

    沈恪只好收口,目光灼灼地看向对方。

    萧道鸾的双眼也极明亮,但没沈恪那么炽热,轻轻浅浅好像真的盛满了沈恪所说的漫天星光。

    “回头崖上,你去看星月的那晚”

    “我在看你。”

    第59章 归乡

    我在看你。

    在看被北风吹秃了脑门的杨树的时候,我在看你。在看雪霁后没有一丝杂云的晴空的时候,我在看你。在看半卷杏花旗招招的时候,我在看你。

    无论在看这里还是那里,透过形形的人和物,看的都是你。

    从关中到东南,一路上沈恪都怀着如此美好的心情,以至于本就不知道什么是收敛矜持的人,就像一只弄错了季节在冬日翩飞的花蝴蝶,碰上谁眉目中都三分含情。

    随手把换来的几个铜板扔进陶罐,惹来沿街乞讨的叫花子连声称谢。切半斤烧鸡下酒,邀同座的大爷一起啃啃鸡腿。从烟花柳巷穿过,身为有家室的人要守身如玉,那就同倚栏揽客的姑娘们挥挥手,有缘再会。

    曾经因为没能混出个人样不敢回乡,现在却恨不得能插了翅膀赶紧飞回去。多年来没敢细细回想家中的父母,脸上该添了几道皱痕,又白了多少头发,离故乡越近,便想的越多。

    不知父母可曾老了病了,长兄的布庄生意尚好否,嫂子有没有再给家里添几个娃娃。还有家门口那条癞皮狗,自己走的时候就已经瘸了腿缺了牙,不知道这些年有没有被同道排挤,还有没有旁的人会扔给它大根肉骨头

    沈恪穿了厚棉衣,又有意带了斗笠,走在小镇的街头,竟没人认出他来。

    一走就是十年,许多景物都与记忆中不同。沈恪站在自家门外,摘下斗笠,心想,就算不戴这个,恐怕也没人能认出他是谁。毕竟当年他离开镇子的时候,还是个半大不大的少年,如今和他同龄的玩伴,约莫都儿女成群了吧。

    看着家门外崭新的桃符,沈恪眼眶一热,想起小时候自己总喜欢争抢着要换,可惜个子比兄长矮了一大截,不得不退位让贤。

    吱呀。

    “你是”木门被人从内拉开,门内的妇人瞅着青年,狐疑地打量了两眼。

    沈恪的喉头艰难地动了一动,正准备干嚎两声,就被劈面而来的一个巴掌打懵了。

    “你还知道回来”

    沈恪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暖意,张开双臂抱紧柳眉倒竖的妇人,嚷道“娘”

    脑壳上别连续招呼了几个巴掌,沈恪也不肯松开手,只管黏在妇人怀里磨蹭。从小他娘就拿他这招没办法,再怎么怒火中烧,最多再扇上几个巴掌,也就消了。

    果不其然,妇人揪住他的耳朵,把人往门内一拖“在外面哭哭闹闹的成什么样子,丢人回家丢。”

    这就是没打算把他赶出门去了。

    或许有的爹娘会铁了心,只当没生过他这样不孝的儿子,但他家的两位一定舍不得。就算他从小没给家里少惹事,以后大概也不能替家门争光,但爹娘总是疼他的。

    沈恪道“娘”

    “叫娘也没用,站好”妇人从院子中捡起根枯枝,啪的一声拍在地上,“我倒要看看,那么久不回来,你小子长了什么本事。”

    “本事是没长”媳妇倒是捡了一个。但萧道鸾的事要从长计议,若是现在和爹娘说了,怕今晚要闹个家宅不宁。

    枯枝刷的抽在沈恪脚边,他动也没动,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妇人。

    妇人讥笑道“不是挎着把剑吗,怎么不用”

    沈恪无奈地左闪右避。他娘虽然没习过武,但挥舞起扫帚鸡毛掸子,能耐不比个八尺壮汉小。如今枯枝在手,他要是不避,非得被抽个皮开肉绽不可。

    他手中有剑,也不能对他娘出手啊。

    妇人抽了一会儿,许是觉得累了,停下来叉着腰喘了两口粗气,道“当年就知道你是个没本事的。十年了,就算没混个出人头地,好歹也换把好剑啊。这回回来是外边儿混不下去了”

    妇人说着说着扔了枯枝,用袖子抹了抹泛红的眼角。对着十年没见上一面的儿子,她心里能有多少怒气就算有,在看见儿子提着一把锈剑,被自己抽的灰头土脸连连求饶的时候,也消干净了。

    沈恪将铁剑扔到地上,轻轻抱住妇人,柔声道“你儿子在外面混的好着呢。”

    “又糊弄人”

    “真的,走到西北五道,谁不知道明州沈谨行是响当当一号人物”沈恪搀着妇人往屋里走,外头这么冷,他娘给吹着冻着了就不好了。这些年那么多事,他还有得一一交代呢。

    又一次在讲得兴致昂扬的时候,被妇人审视的目光扫过,沈恪不由打了个寒噤,顿了一顿。

    妇人笑道“说呀,怎么不继续说了”

    他是可以一直说,可他娘好像并没有在听啊沈恪小意地给他娘沏了碗茶,道“娘你听累了就歇歇。对了,爹呢”

    妇人翘着一根手指,端起茶盏吹了吹,凤眼轻挑“别指望着那老家伙了,我真要修理你,他能拦得住”

    一点小心思被戳破,沈恪不自在地挠挠头,道“谁敢拦您呀。”他从妇人手中接过茶盏,在一旁放好,又讨好般走到妇人身后,替她轻轻捶起背来。

    妇人哼了一声,道“他看铺子去了。”

    见他娘的态度有所缓和,沈恪趁热打铁道“那大哥呢我们一家人好久没聚过了,不如晚上把大哥大嫂都请来,热热闹闹吃顿饭”他大哥虽然为人严肃,一丝不苟,但是从小弟弟做错了事,都是哥哥出面背锅,两人的交情真是没话说。要是他哥在,他也不至于如此缩手缩脚了。

    不给妇人冷声回话的时间,沈恪又扯上了一家人的宝贝,他大哥的儿子。

    “灿灿应该都大了吧我这个当叔叔的都没怎么抱过他,唉。这回见着了,怎么也得封个大红包。不知道大哥这些年还有没有嘿嘿,要是娃娃多了,我岂不是要破财”

    提起孙子,妇人本就缓和了不少的神情终于显出慈爱来。“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叔叔”

    “当然给侄子的见面礼都备好了,就在我包裹里,不信娘您看”沈恪转身去翻包裹。他这次回来,除了挎着的一把铁剑,身上就只有一个包裹,看着就寒酸无比。妇人也正是看出这点,才觉得沈恪这些年怕是没混出个什么名堂。

    包裹里装着些杂七杂八的物什,沈恪随手一翻便翻到了老伙计送的小册子,双颊一红,赶忙塞好,从另一边翻出给小孩穿的虎头鞋。很精巧的绣工,两只虎目炯炯有神,一望便知是有意挑过的,不是市集上随处可见的那种。

    妇人瞧着那双虎头鞋,就想起自己还大着个肚子的时候,邻里亲友也送来了这类小娃娃的贴身物件,满满堆了一箱。没想到沈恪是个爱折腾的,就算丁点儿大的时候,也能把好好的鞋给穿破了,没两天就得换一双。那些送来的虎头鞋,硬是都落了个头破血流的下场。

    都说三岁看老,她那时候怎么就没看出来,这人是个不省心的呢。

    妇人的眼眶又有些红了,这回沈恪瞧见的早,一迭声安慰道“好好的怎么又要哭了呢儿子我这不都回来了吗”

    “你还不如不回”说到一半妇人再也说不下去,断断续续开始抽泣。

    沈恪感到有些头疼,再怎么强悍的妇人,在对着自己的骨肉的时候,也狠不下心来。他娘要是打他骂他,那他心里一点儿也不虚,偏偏就是这样哭哭啼啼的,让他没法招架。

    他绞尽脑汁道“以往都是我不懂事儿这不是回来了吗回来就,就一时间不会走啦”

    沈恪原想说就不会走啦,思及还远隔一方的萧道鸾,又把话吞了回去。万一萧道鸾不愿和他在镇上过日子,那他少不得还要随对方在外漂泊。

    骂也骂了,打也打了,最后还好生哭了一番。妇人心头百转千回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看看天色不早,对家中老仆吩咐道“去铺子把老爷叫回来,再请老大一家都过来一趟,就说是老二回来了。”

    沈恪叫住老仆,亲密道“王伯,先别和他们说我回来了,吓吓他们。”他离家时正是好动的年纪,家中的仆人都被好是捉弄过一番。此时看他一眨眼,王伯便知道他又起了什么心思。

    “唉。”王伯也心疼这个在外头没少吃苦的少爷,应了一声。二少爷离家之后,院子里就冷清了不少,大少爷是个大黑脸,后来更是带着孙少爷搬了出去,再也没人和他们耍着玩儿咯。

    妇人看着生龙活虎的儿子,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抿嘴轻轻笑了起来。

    沈恪见妇人缓过劲来了,也笑道“娘,这么多年没见,我想张嫂燕子姐她们了。我去伙房看看,搭两把手”

    、第60章 乱局

    “那兔崽子在哪儿别拦着我,看我不揍他个满脸开花。”

    “小恪回来了”

    父子前后脚踏进了家门,但一个吹胡子瞪眼咋咋呼呼,一个气度平静不急不躁,好像涵养和年纪倒了过来,年长的反而不如年轻的来得每逢大事都静气。

    沈父在大堂里转了一圈没见着人,就要跑到后厢去捉贼。沈母坐得稳稳的,也懒得提点他几句。做了大半辈子的夫妻,她还不清楚自家丈夫的脾气没人招惹都能给自己急死,但凡出点事,都跟浑身着了火似的上蹿下跳。儿子那个闲不下来的性子是随了谁,一望便知。

    沈恪的长兄沈衡劝住了老父“他既然回来了,想也不会立刻便走。只要在这个宅子里,也躲不到哪里去。”

    沈父怒道“他还敢躲我”

    沈衡看了眼老父的脚下,还好,入冬后换上了软靴,脱起来没那么方便。要是在春夏时节,穿了双绵底布鞋,那可真是说脱就脱,扬手就往人头上招呼。他和沈恪小时候都没少挨鞋底板抽。

    沈母将茶盏一扣,道“嗓门那么大作甚,凶谁呢”

    “还不就是凶那个混小子”看着老妻不虞的神色,去米铺看生意都要绕着青楼走的沈父,默默压低了声音,“他到底在哪儿我找他去,不吵着你。”

    沈衡道“爹,你先歇口气。铺子到家又不近,一路赶回来,说话都喘了。”

    沈母点头道“和你说了多少次,越老越要养。铺子能有什么事一把年纪了还非得天天去看着。”

    沈父刚听从老妻的话坐下,一听后半句又站了起来,连椅子都没有坐热。

    “我这么大把年纪天天往铺子里跑,还能怪谁要是那”

    “爹”

    沈恪端着两盘菜走进大堂,听到熟悉的大嗓门,将菜盘往边上一放,上前几步抱住他爹。他爹瘦的就剩下了一把骨头,抱起来咯人地很,沈恪抱了片刻就松开了,走到他哥面前挠了挠头,道“哥。”

    “嗯。”沈衡移开视线,似乎对离家多年的兄弟并不关心,看着兀自冒着热气的两盘菜道,“菜冷得快,先坐下吃吧。”

    “唉,好。”他爹满是怒气的目光在身上剐了一遍又一遍,沈恪也泰然自若,但他哥冷冷淡淡的态度却着实让他心里难受了一把。家中三个人,最难对付的其实不是泼辣却心软的娘,也不是暴脾气来得快去得更快的爹,而是心里一旦记恨上什么就绝不会忘的长兄。

    他还记得自己六七岁大的时候,长兄不过十来岁。兄弟俩在街上玩闹的时候,被一个富商的仆从推搡了几把,长兄个子稍高,晃了两下勉强站稳了,自己却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额角被石柱磕破了一大片皮。

    沈恪当时哭得那叫一个厉害,附近几条街的人都跑出来看热闹,沈衡就跟个没事人似的,拽起趴在地上不肯起来的弟弟,就往家里去了。

    沈恪原以为长兄对此事并不在意,直到几年后,长兄开始自己做生意,招了个伙计,又好是折腾了一番,最后把人打发得远远的。沈恪好奇的问长兄这人犯了什么错,长兄目露诧异,道“你不记得了”

    那伙计不过是推了他们一把,就被牢牢记下了。要是对沈衡做了什么更过分的事,只怕他会一辈子都琢磨着该怎么报仇。

    想明白这一点后,沈恪压根就不敢招惹沈衡,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只要是沈衡看上眼的,他立马识趣放手。不过好在沈衡对这个弟弟,表现出了足够的善意,新奇的东西到手,也会分给沈恪一半。至于那些分不了的

    沈恪想着自己满屋子的珍藏品,心中好歹有了点底气,将两盘菜移到主桌上,对三人道“对对对,先吃菜。”

    张嫂和燕子将剩下的菜也端了过来,从小照顾沈恪的张嫂还笑眯眯替他说了两句好话“这菜都是小恪做的,我和燕子在边上打打下手。毕竟是学了些手艺,这门没白出。”

    沈父哼哼道“他又不是出门学做厨子,就煮煮熟弄弄热,得花十年工夫”

    沈母夹了一口菜,慢慢嚼着不说话。

    沈衡边替父母布菜,没理会孤零零坐在另一边的弟弟,说话时也没看着他,好像这屋子的哪个角落还有他另一个值得盯着看个没完的弟弟似的。

    “这趟回来,不走了”

    沈父和沈母不管故作镇定还是怒气满面,听沈衡这么一问,都小心竖起了耳朵。沈恪这趟回来,他们既惊且喜,当然怒意也少不了,但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

    沈恪还会走吗

    当年只有十五岁的少年,都敢收拾了银两细软,提着把铁剑就离开家门,一去十年。如今二十五岁的青年,想走也就是一个念头的事,他们根本拦不住。

    沈恪避过爹娘针刺般的目光,笑道“你们就这么想着我走呀”

    “你个小畜生有本事就别回来”出口就那么暴躁的自然是沈父。

    “当年我们也没盼着你走,你还不是走了”话里哀怨和冷嘲参半的是沈母。

    沈衡缓缓转过头,盯着沈恪比年少时舒展了许多的眉眼,从中发现了不自在的闪躲。

    “你还打算走。”

    沈恪连声否认道“没”

    “那就是不打算再走了”沈衡追问得极快,几乎不给沈恪留下仔细盘算的时间。

    沈恪低了头,沮丧道“若是有事,也许还要出去一趟”

    沈衡叹了口气,搁下竹筷,靠在了椅背上,仪态悠闲“我知道了。”

    沈父把饭碗一砸,筷子在空中胡乱划了一道,直指沈恪“你能有什么事有什么事缺了你不行别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看你这十年混出了什么样”

    沈母瞥了他一眼,觉得这话说得有些重了,但想着儿子才回来没多久也许又要走,也就没反驳,顺着话头道“你爹的话糙,但理是不是这么个理小的时候,还能说你不懂事,想去外边看看玩玩,这也没什么。你看也看了,玩也玩了,还不收收心”

    沈恪拿着两只筷子,没放下,也没再往香气扑鼻的菜上夹。

    两只筷子在半空中虚晃着,就像他这个人似的,想要着家,又舍不得把外面的世界都抛却了。

    吸了下鼻子,沈恪沉声道“镇上也不是没有年轻人出去闯荡的。爹你年轻的时候,不是往西北一跑就是半年吗我也”

    “我往西北跑”沈父将桌子拍得砰砰作响,碗啊碟啊撞在一块儿,更加热闹,“我往西北跑,那和你能一样吗我那是去做生意,你是去做什么当个混子啊”

    沈恪道“我”

    “你也先别急着说不是。”沈父既然如此暴躁,沈母只能出来扮个红脸,两人好把一出劝子归家的戏唱下去,“娘先前见着你那把剑了,十年了都没舍得扔,还特意带了回来。你敢说你心里,没有半点之前的念想”

    沈父道“他也就这么点盼头了剑仙呸”

    沈恪猛地站起身,将桌子撞得咣当作响,动静也不比他爹拍桌子来得小。

    “怎么还敢给你爹我甩脸子”沈父跟着站了起来,怒气冲天,像是一言不合就要摞起袖子。

    沈母的碗被两人撞翻,这饭也是吃不下去了,拉着丈夫的袖子缓缓起身,道“别嚷嚷。”

    沈母一按眉头,沈父就紧张,奈何儿子实在太过气人,让他将几十年低伏做小唯妻子之命是从的习惯都抛在了一边。

    偏偏沈恪看清楚了父母脸色,还是说了一句“这次回来,就是看看你们。要是讨人厌了,我这就走。”

    他这次回来当然不只是看看而已。只要萧道鸾一日不来寻他,他便打算在家中长久地住下去。爹娘如今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了,日子过一天就少一天,也不知道下次回来还能不能见着十年没跟着父母身前尽孝,他就算再洒脱,心中也满是愧疚,想着现在能多尽一分力是一分

    但话赶话真是防不胜防。他爹咄咄逼人,让他将原本想着忍让的心思都忘了。在外边儿还能做个油腔滑调的样子,一旦回了家,就把执拗稚气的本性暴露无疑。

    沈父气极,倒吸了两口气,暴喝道“走走走,我就当没你这个儿”

    座间的最后一人,迟迟没起身的沈衡这时终于站了起来。

    他轻轻抚着沈父的背,边替说岔了气的人顺气,边给沈恪递了个眼神,道“没人想着让你回来给自己气受。你自己先去想想,有什么事都明日再提。”

    沈衡似乎有些不耐烦,伸了两指按住眉心,三指微翘。沈恪见到这个动作,愣了一愣,沉默着转身走了。

    小时候沈恪没少惹事,沈衡也没少替他遮掩。有些不能当着家中父母和仆人的面说的话,两人都会打个你知我知的暗号,到了没人处再使倒腾坏水。

    方才沈衡的那个动作是在说,三炷香后院子见。

    沈恪绕着家门转了十好几圈,估摸着差不多了,便匆匆往后院走。走到半路被人揪着领子拉住。

    “伸三根手指是四炷香后见,你又忘了。”

    、第61章 长兄

    “哪能忘啊”沈恪狡辩道。

    “你忘了。”沈衡甚至不用去看沈恪的表情,只要听听他声音中自以为掩藏得很好的底气不足,就知道他没记得。说来这些暗号手势都是沈恪琢磨出来的,但在两人说好之后,经常忘记哪个动作是什么意思的,又都是沈恪。

    院子里有些石桌石椅,沈恪记得盛夏的晚上,一家人闲来无事便会坐在葡萄架下。凉丝丝的红馕西瓜,夜风习习,爹嘟哝着米铺新来的伙计又偷懒不做事,娘低头纳着鞋底,针线在指间穿过,绕的人头昏眼花。沈衡年纪稍大,上了私塾,每日的书都温不完,入夜了还点盏油灯在窗下看。沈恪最是轻松自在,撒丫子满院跑,张嫂生怕他跌跤,跟在身后也跑得满头是汗。

    不过这时候不比夏天,就算隔了一层棉布,坐下的时候,沈恪还是没有防备地被冻了一下。他不想和沈衡吹着冷风谈心,奈何对方没有一点儿进屋去暖和一下的意思。反正都是冷,坐着好歹比站着省点力气,沈恪便忍着寒意坐稳了。

    沈衡将他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坐下后想站起又不敢,一张早没那么水嫩的脸上,神情和少时还出奇地相似。沈衡没有在大冬天坐在石椅上的兴致,双手环胸靠着枯了的葡萄架子,等着沈恪理出个头绪后自己交代。

    开头总是无比艰难的,而且他这个兄长不比旁人。有人是因为不善于搭话,两人对坐时只能保持沉默,就像萧道鸾。但沈衡明明是个生意人,和三教九流的人都能打上交道,该说什么话便说什么话,这样冷着沈恪无疑是故意的。

    沈恪扭了扭身子,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一些。

    “哥”沈恪踌躇道,“爹娘的身子,都还好吧”其实看娘能出手抽自己,爹拍桌子还气势十足,就能看出来两人的身子骨都还硬朗。

    明知故问被看穿,沈衡没有回话。

    沈恪只得又寻了个话头“嫂子和侄子怎么没来”

    沈衡冷冷看了他一眼,道“回娘家去了。”

    兄长回了话,沈恪勉强振作了点儿,笑道“那哥你怎么不跟着回去我记得嫂子娘家住的不近啊。”

    沈衡道“你说呢”

    想起兄长过来时行色匆匆,什么也没带上,显然是听到他回来的消息便赶了过来,没来得及准备什么。难道是为了来看他,才让嫂子她们自个儿先回娘家了吗嫂子一个妇道人家,手里要牵着个小侄子,说不定怀里还要抱上一个,自家男人不在一旁照应,多不好啊。

    沈恪羞愧道“对不住。”

    其实妻儿前两日便回了娘家,他因为布庄有几桩生意耽搁下了,没同她们一起回去。虽然他没跟着回去,但娘儿几个的状况也绝不是沈恪想象的那般凄凄惨惨戚戚。个健壮仆役跟着,还有奶娘侍女照顾小女儿,一架马车,悠闲舒适。

    不过他为什么要说出来就让沈恪想歪了继续羞愧好了。沈衡拍了拍袖口的尘土,他赶来的时候确实匆匆忙忙,布庄理到一半的货物就放下了,连身衣裳也没来得及换。

    “说吧,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将沈恪的心思拿捏地差不多了,沈衡大发慈悲地开口道。

    沈恪回家后就一直等着人问他这个问题,但是一番鸡飞狗跳,愣是没个人对他这些年的遭遇感兴趣。爹娘约莫都是看他如今的模样,觉得十年间也没什么好事,听了心烦,不如不听。

    怎么回应这个问题,沈恪一路上都想好了,当下避重就轻,将悲惨的故事都跳了过去,单单挑着有趣的、得意的讲。讲到萧道鸾的时候,他忍了又忍,还是将对方的身份瞒下,只说是个修为厉害的朋友。

    沈衡道“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嗯”

    “那你怎么不跟着他”

    沈恪将两人的关系和与魔修的牵扯都瞒了下来,被沈衡一问,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说“他遇上点麻烦,我留着会给人添乱,就先回来了。”

    沈衡“哦”了一声,道“你是打算,等他解决了麻烦,继续跟着他浪。”

    沈恪从小有些什么心思,十有八九都瞒不过兄长,当下也就承认了。比起对爹娘交代,也许和兄长先透个口风,对自己坦白和萧道鸾的关系能有点帮助

    沈恪心中一动,正喜滋滋地打算和长兄说,对方便道“你以为爹娘就那么想把你拴在家里”

    沈恪一愣“不是吗”

    无论是十年前他刚有了点离家闯荡的心思,还是先前他表露出还想再出去看看的念头,爹娘都是强硬反对,根本不听他解释。

    “我记得你小时没那么蠢。”沈衡冷声道,“家中有我,爹娘有什么事都可以照应着,用不着你伺候在身边。我做了布庄的买卖,米铺便没了人管着,但也不是多大的生意,爹年纪大了就正好关上,也用不着把你抓回来继承家业。所以你尽可以出去闯荡,你是这样想的,是不是”

    沈恪点了点头。就像他先前说过的,镇子上外出闯荡的年轻人不止他一个,为什么别人家的爹娘都没反对,就他家的这么放不开手

    “他们怕你死。”

    沈衡不管沈恪能不能明白这话的意思,继续道“二十多年前,爹娘带着我们从更南边迁过来,一路上没少碰着所谓的修士。那时候你还小,我却记得清楚,那些人互相之间厮杀得厉害,上一刻拔剑,下一刻便有人横尸。什么心存善念,锄强扶弱,在那些人身上根本连影子都见不到。爹娘见过那样的场面,怎么可能还希望你出去。”

    沈恪没想到家人的激烈反对会是为了这段遭遇。二十多年前,他还在襁褓之中,对一路上的惨况确实没印象了。不过那段时间修真界乱糟糟的,他后来也有所耳闻,魔修纵横,杀人如麻,修士人人自危,一有风吹草动便先下手为强。沈家人会看到那样的场景,也许就是这个缘故。

    不过那都是二十年前的旧事了,如今修真界风平浪静,规模稍大的争斗都不常见。

    沈恪解释道“其实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你敢说自己身上没伤”

    沈恪不敢说。虽然修真界这些年没出大乱子,但看魔修近来的动作,也许有什么长远的谋划。他不过是稍稍牵扯到其中,就险些丧命,实在不能对着兄长拍胸脯保证,自己能平安无事地混着。

    沈衡叹了口气,按住这个不管闯了什么祸事也没让他心生埋怨过的弟弟,郑重道“谁年轻的时候没个剑闯天下快意恩仇的念头我再小一些的时候也想过,但想想也就算了。你在外头那么多年,想来看得也够清楚了,不管在哪儿,只要有人在,就都差不多是一个样。”

    “那还出去做什么”

    沈衡说到最后一句前顿了一下,加重语气,让它听起来非常有力。如果没有遇上这半年的事,怀着疲惫的念头回来,再听到沈衡这话,也许沈恪就真的留下了。

    沈恪没直面这个问题,慢慢道“这些日子我都留在家里,要是爹还愿意让我去铺子看着,那就去看看。”

    沈衡没指望一段话就能打动沈恪,趁着对方心中有愧,他觉得自己还能提些要求。沈恪的年纪也不小了,只要多享受会儿安逸的生活,也许就不会再有勇气去过刀头舔血的日子了。

    “在家里就少提要出去的事,多顺着爹娘点。”沈衡点头道,“过些天等你嫂子回来,就来我家中坐坐。”

    他家中妻儿和睦,沈恪多看看听听,也许就生出了成家的念头。沈衡记得妻子家中还有几个模样不错,品行也好的姐妹,到时候带上两个与沈恪见见面,能相中便最好。有了家眷的拖累,他想出去也不成了。

    沈恪也指望着兄长能帮着他在爹娘面前说两句话,好让一家人都过得舒坦些。看兄长的话中还有商量的余地,便连声应下。他还记得嫂子的脾气很好,当年也喜欢听江湖豪侠的故事,多走动走动,到时候如果心软了能帮着他说话也好。

    “那哥你也帮我劝劝爹娘”

    两兄弟都有着自己的打算,也不知道最后谁能笑得出来。

    、第62章 米铺

    沈恪开始练剑。

    他手中的剑,已经不是那把引得众多剑修垂涎的九品墨剑,只是一把扔在路边都没有愿意低头看看的铁剑。

    铁剑锈迹斑斑,剑锋崩出了数不清的细小口子。这样的剑锋,若是刺在人身上,只怕更像把锯子,得靠一点点磨出伤害来。

    但沈恪的每个动作都一丝不苟。就像萧道鸾还在他身边时一样,力求做到最好。

    沈父沈母谈了半天心,听张嫂说沈恪还没回房,便相携往后院走来。

    “啊。”沈母捂住了嘴,低呼一声。

    沈父暴躁的神情已经浮在了脸上,但擂鼓般震得人发慌的大嗓门并没有响起。

    二老私谈时便觉得沈恪恐怕没那么容易收心,如今见到了他还在练剑,反而松了口气。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若是对着执着了十年的东西,沈恪能说放下就放下,他们大概就要担心儿子是不是万念俱灰,或是被什么妖魔鬼怪附身了。

    沈母拉了拉一脸想要发作又隐忍下来的丈夫,待到两人走远了一些,没有惊动到沈恪,轻声劝道“既答应了不出去,要在院中练剑便由着他练吧。”

    沈父哼了一声,还是气愤难消“舞刀弄枪的像什么样子。以前不好好念书当个正经读书人也就罢了,如今大了正好照料铺子的生意。哪个生意人会镇日拿一把剑的”

    沈母虽然发作起来,动手远比沈父不容情,但平日里的脾气却好很多。她回头看了一眼,有些藤木遮挡,也能看到沈恪在月光下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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