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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你别撩我的剑[修真] 第13节

作者:壑舟须臾 字数:20827 更新:2021-12-13 04:44:27

    他没能将接下去的话说完,萧道鸾将他一把拉入怀中,牢牢护住。冲天剑气破开了四周缠绕的阴阵,越歌绕着两人疾转,将试图靠近的邪秽都斩杀殆尽。

    “没听见。”萧道鸾遮住沈恪的双眼,重复道,“你刚才说的,我都没听见。”

    沈恪眨了眨眼,密长的睫毛挠得萧道鸾掌心发热,心中微颤,但他没有移开手。那不是双他希望看到的眼睛,那些话也不是他希望听到的话。

    许久之后萧道鸾回想往事才发觉,原来所谓的不希望,并非出于厌恶。那是种介于失望和难过之间的情绪,如果非要说出个所以然来,或许可以一言以蔽之。

    心疼。

    沈恪安静了片刻,淡然拨开萧道鸾的手,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动作。他转身背对萧道鸾,冷声道“可以走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为什么这章本来能写到正面刚上林家人的,结果又没写到。

    富甲这个章节名我明明42章就想用了啊:3ゝ

    明天应该就能恢复正常更新了,虽然今天我又过成了个时差党。躺平在床上也睡不着的感觉,简直了。

    、第45章 富甲

    阴阵被破,内堂中的诸位女眷再听不见细碎的呻吟,感受不到脊背发寒,神色俱是一缓。

    “瞧我这手”打碎了茶盏的妇人强笑道,“这冰盏还是子文特意从西边捎来的吧,可惜了。还不快点收拾干净”说到后半句时,她已恢复了平日的底气,对着使女板下了脸。

    使女连声应诺,俯身去收拾碎片。妇人故作姿态地按了按眉角,想着身体到底是有些不适,不如趁机寻个由头回了,反正和这些出身“大户人家”的人总是谈不到一块儿。

    妇人偏着头,目光正瞥向内堂的门厅,忽然见到两个陌生男子。当首一人眸子黑灿灿,明明不是那小孩一样的桃花眼,但眼中的情绪却那么相似。

    好像隔了十多年,她又回到了那个穿着嫁衣进夫家的黄昏。嫁衣上的百鸟朝凤图是请关中最好的绣娘绣的,花了黄金百两,但这只是随着她到林家的诸样物什中不算贵重的一件。她的嫁妆装了足足十好几箱,沉甸甸的好像能将挑夫的肩膀压断。家中的长辈都说,他们杜家的女儿,出嫁的派头得是关中一等一的,这样才不会让夫家看轻。

    彼时她的心中有些期待,又有些傲气。即便没娘家替她准备的这些妆奁,她想着就凭自己的本事,也能让林家高看一筹。

    然而走进林家老宅的那一刻,盖头被风吹落,她顺着那在半空中飘啊飘的红色帕子往去,便对上了一双

    在众人的轻声议论中,她好像看穿了自己无望的下半生。所托非人,不过是这个大家族中最不值得一哂的笑话。

    妇人自嘲般笑笑,斜眼望向门厅,道“这是哪家的贵客来了,我怎的没见过。”

    众女眷闻言也停下了手中动作,偏头向门外看去。

    沈恪四下扫视,没见到中年男子,便单刀直入,问道“谁是林谕”

    林子由曾经和他提起过生父的名讳,但其时他并没有将这个名字和太原林家的某位联系起来。如果不是林子由自己说了,他恐怕一辈子都发现不了对方的身世。

    众女眷听到这个名字,有的抿嘴轻笑,有的低头默声,有的干脆和周围的人小声议论起来。

    “找老三啊看这年纪,不会又是私”

    妇人起身道“寻他何事”

    沈恪定定地看了妇人半晌,想起林子由偶尔提起那位主母时的只言片语,几乎可以认定对方的身份。

    “我找他算一笔旧账。”沈恪笑道,“代林子由向他算一笔旧账。”

    妇人听到那三个字,宛若被毒蛇咬了一口,既惊且怒,呵斥道“哪里来的杂种也能进老宅,护院都死绝了吗”

    杂种。

    他曾经听林子由如此自嘲。银白的月光洒在酒壶上,将对酌的两人都笼在一片静谧阴寒的冷色里。林子由离他坐得好近,但沈恪觉得他下一刻好像就能踏着那些冷光走到莫名遥远的地方。他莽撞地拉住了对方,对他说

    我爹娘老是埋汰我这个儿子不争气,你若不嫌弃,和我回去一趟,他们保准喜欢你这样的。

    沈恪认真道“我姓沈名恪,明州人士,家中父母明媒正娶,三书六礼一样不缺,实在当不起这两个字。”

    妇人仍高声道“护院呢”

    沈恪和气笑道“他们恐怕是不会来了。再问一次,林谕在哪”

    他随意拍了拍腰侧的墨剑,众女眷发现他带着兵刃,登时乱作一团。年纪大的还能镇定坐着,训斥小辈两句,年纪小的早就瑟瑟缩着往后走。她们多大呆在深宅之中,少有见到外人的机会,何况是这样来意不善的外人。

    妇人见众人慌乱,心中反而镇定了下来。她隐隐觉得,也许那么多年不堪忍受的日子,过到今天便算个头了。

    “林家的男人都在偏厅议事,你若要寻他,去那便是。”她扶了扶发间的凤钗,昂首道,“你不是要代那杂种算账么若是真能把林谕一剑刺死,倒算一了百了。”

    妇人的眼角发红,隐隐是邪气入体的征兆。若是无人驱邪,早晚会疯魔而死。

    沈恪拔剑,将凤钗斩为两段,冷声道“再让我听到那两个字,断的就不是钗子,是你的手。”

    妇人松了半截凤钗,举起自己的双手,勾嘴笑道“这双手啊不要也罢。”

    近二十年的年华都耗在了那样一个男人身上,这双从一众青年才俊画像中,单单挑中了笑容可掬那一幅的手,不要也罢。

    妇人笑得疯癫,沈恪不再理会,随意从一个使女口中问出偏厅的位置,转身便走。

    来之前他曾经想过自己要怎样算这笔账。杀人偿命,这个女子的账最清楚不过,但临了头他还是没下得去手。

    萧道鸾见他杀意渐消,道“你下不去手。”

    沈恪不愿意承认,好像承认了,便对不起林子由痛失慈母的漫长岁月。他能想得出亲人离世时的悲痛,一个人无依无持在大家族中生存的不易,却依旧没有办法将这些苦难当成是杀人的理由。

    他耸了耸肩,甩开萧道鸾的手,淡淡道“她时日无多,我何须亲自动手”

    萧道鸾问道“那你打算杀谁”

    沈恪也问自己,你打算杀谁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林父还是那个阻拦林母下葬的林家主事

    “看到该杀的便杀。”沈恪猛地摇了摇头,想要将游移不定的思绪都甩出脑外,头也不转走向偏厅。

    萧道鸾轻声叹道“你怎么会杀人。”

    沈恪一眼认出了林谕。

    那个陪坐在偏厅之中,身形微胖、笑容可掬的中年男子,有着林子由相似的桃花眼。只是那双眼睛此时已为堆积的肥脂挤成了小缝,偶尔瞪大时才能看到当年的神采。

    林子由若是到了这把年纪,说不定也会长成个走路时要用手托一托肚子的富家翁

    沈恪的脸上方因这猜想露出点笑意,忽的想到林子由生死不明,大概是活不到能笑看儿孙的年纪了。

    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林子由的生父,道“近来你可见过林子由”

    偏厅中毕竟都是男子,比起内堂的女眷要镇定许多。林谕闻言也只是轻轻一笑,道“不知阁下和犬子是什么关系”

    沈恪厌倦这些商人说话时时试探的样子,懒得多话,墨剑一拔,道“见过,还是没见过”

    “自他离家远游,我父子已多年未见。”

    沈恪点头道“他托我代行一事。先和你们打一声招呼,即便你们不允,我也是要办的。”

    他隐隐猜到比起多年没有发难的商贾林家,归一宗更可能和林子由的失踪有关。他甚至有种更可怖的猜想是不是因为叶正找上他们那事,将林子由拖下了水

    那夜之后他也曾多方试探,叶正的死会不会为对方带来什么麻烦,林子由总说无妨。若是沈恪问得急了,他便替两人各斟一杯酒,搪塞过去。沈恪无法,只得提醒自己多加关注,要是归一宗发难,便自己挑了担子,免得连累了在师门前途甚好的林子由。

    一晃神间,林谕问道“何事”

    沈恪道“替他娘亲迁坟。”

    林谕叹道“当年他娘葬的就不好,我也正琢磨着要换个宽敞些的地方,否则到了下面都伸展不了身子”

    饶是沈恪见的多了,也被他的厚颜无耻所震惊。林子由的生母下葬都过去了十多年,他要是真有心迁坟,早就该办好了。况且当年他的正妻找上了林家主事,用言不顺名不正的名头拦着不让林母下葬时,这位“情深不悔”的人可没站出来说过半个不字。

    林谕何尝没看出沈恪面上的惊讶和鄙夷,但他选择了无视。这个人看着不好欺惹,他软上几分,给那死了多年的娘们和不知跑哪儿去的野种一个面子又如何

    沈恪不想再听他开口,直接问道“葬在哪里”

    林谕愣了一愣,道“这得问管事”他连下葬都没有去,怎么知道葬在哪里。

    沈恪的眼神阴冷,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林家大房,如今的主事,忽然开口道“阁下已将来意说明,家弟也允了此事。如此说来也该算算阁下闯我林宅,破门之辱了吧”

    沈恪道“闯也闯了,破也破了,你待怎的”

    林家主事淡淡一笑,挥了挥手,一直贴身站在他身边服侍的干瘦男子上前一步。

    那一步让萧道鸾心生警惕,也不动声色地往沈恪靠近了一步。

    干瘦男子面色蜡黄,像个药罐子。但病成这样还能让萧道鸾如临大敌的人,修为想来不低。

    沈恪便道以太原林家的家底,不该只有先前那三个供奉拿得出手才是。

    干瘦男子和萧道鸾彼此对视一眼,同时拔剑。

    干瘦男子的剑很短,只有寸许长。如今剑修之中,会用这种短剑的人已经不多了。一寸短,一寸险,讲的是个以死搏生的道理。

    林家家主含笑看着自己花了重金聘来的死士。富甲关中的名号岂是虚的只要手中有财,即便是最了不得的剑修门派出身的人,一样得向他低头。

    “怎么算林家素来没有牵连旁人的家训,既然是阁下一人做事,一人当好了。今日把命留在这里,林家便不再追究。”

    作者有话要说  林家的剧情感觉拖了好久啊:3ゝ

    今天开始改成阴鸷文啦,过段时间再换

    、第46章 利弊

    修剑与修其余法宝不同,讲究的就是持剑之正。从古自今剑走偏锋的是不少,但真正站到了剑道顶峰的,依旧还是心性剑道都最醇正的人。

    萧道鸾曾经点出林子由的剑道不正,而面前的干瘦男子,显然走的也是那崎岖小道。不过他比林子由走得更稳,也走得更远。

    短匕一般的剑被他握在手中,灵活飞转,像是十指连着隐形的丝线,与之紧紧缠绕,可随意拨转。

    “你是归一宗的人。”

    虽然修习了旁门剑决,但运剑时的心法,依旧是归一宗弟子通习的那一种。萧道鸾和归一宗的人动过手,对这连绵不绝似枯实腴的心法并不陌生。

    干瘦男子一脸谦卑道“林四早已从宗门除名,如今只跟在老爷身边做些粗活。”

    若是不看他手中短剑,只看蜡黄肤色和恭谦姿态,谁都不会怀疑他就是个普通仆役。事实上,在他踏出进可攻退可守的一步前,连萧道鸾都没有察觉偏厅内还有化神期的高手。

    干瘦男子的脸木木的,似乎除了刻到骨子里的谨慎谦和,就再也没有其他表情。一位化神期的剑修,几乎可以在没有高手坐镇的宗门杀进杀出,怎么会沦落到给人当家仆

    萧道鸾对旁人的生计并不感兴趣,他会多看干瘦男子两眼,自然是为了他不在自己之下的修为。

    沈恪倒是有些恍恍然,进了林家老宅之后,看到的、听到的,无一不让他心生厌恶。若是换了他,别说一做便是半辈子的家仆,就算应邀来做客,隔三差五也要出门去透个气。

    也许男子有什么难言之隐,也许是一报当年不为人知的恩情,沈恪都无心去管了。他只想快些代林子由将想做的事都做完,然后上归一宗问个究竟,再然后

    早些年的热血和锐气被消磨之后,这个江湖已经让他感到喘不过气来。

    干瘦男子的出剑便是极压抑的。

    尽管短剑在他手中是那么耀眼,他本人都如同隐身在剑后的一个木桩,沾不到半分光彩。也曾有过繁盛的枝叶,然而现在只能等待即将到来的腐朽。

    这个行将就木的人,却将萧道鸾逼退了数步。

    还未落于下风,只是不想让两人的交战伤到沈恪,他不得不退。高手过招,哪里容得分神,干瘦男子几乎立刻抓住了机会,让形势变得更加凶险。

    化神对化神。

    沈恪的心猛然一跳,看见萧道鸾的右手腕被划出一道伤口。萧道鸾已经顺势卸力,但剑气依旧擦破了皮肤,血珠瞬间从中争先恐后地溢了出来。

    干瘦男子步步紧逼,萧道鸾将越歌换至左手。

    他的左手剑不逊于右手。两人曾一行数月,沈恪是知道的,但终于忘了满偏厅都是他深恶痛绝的林家人,一心只想着个被他有意无意忽略的事。

    他让萧道鸾跟着来林家,自然是为了有所依仗,说话时能挺直了腰板

    然而他忘记了,萧道鸾或许不如他想的那么强。

    至少没有强到能够毫发无伤地从林家离开。

    为什么在他的心里,萧道鸾是不会被打败的呢难道是因为他是自己第一个遇到的、与之亲密相处过的传奇人物还是明知道剑道修为上还有更高的大乘期,却因为他是萧道鸾,所以便觉得无人可敌

    沈恪垂眼,还有一个可能他知道萧道鸾为了那把墨剑不会拒绝自己,所以哪怕知道对方可能会落败、负伤,他依旧提出了请求。

    他厌恶林家人时时刻刻的算计提防、虚情假意,却不代表着自己就完全可以从中脱身。

    十年,怎么都该学会一些了。

    所以才感到喘不过气来,因为他本身也在慢慢变成那披头盖下,让人仰望便觉得沮丧的黑云漫天了。

    房内剑气纵横,但是交手的两人有意没有靠近沈恪和林家众人聚集之处。

    萧道鸾战意高昂,干瘦男子的短剑也越舞越快。

    沈恪看出他们之间棋逢对手、惺惺相惜的畅快。那么长的时间,都和自己厮混着,萧道鸾想来没有痛快地出过手吧

    身处绝险之境,对上旗鼓相当的对手,都是砥砺剑道的上上之法。这一战之后,无论胜败,想来萧道鸾对于剑道的体悟又能更上一层。

    沈恪不无嘲讽地想,自己即便是出于私心,也做了件好事。

    不过他不能等到两人战罢的时刻了。

    萧道鸾不能败,他也不能把命留在这里。他要让林子由的生母风风光光地下葬,也要把自己的命抵在能给林子由一个交代的地方。

    要做到这一点,光是看剑道修为是不够的。

    林家的死士肯定不止干瘦男子一个,萧道鸾即便胜了这一个,又还要再打上多久呢

    沈恪在进门之时便把偏厅扫视了一遍。虽然他的眼力还不甚好,辨认不出干瘦男子那样的高手,但看得出众人之中哪些是久居上位的。这些久居上位者,自然是林家人,其余的死士,若是在偏厅之中,也只能是剩下的仆役了。

    端茶续水的、立侍一旁的、拨挑火炉的沈恪将他们的站位全都记在了心里。

    干瘦男子是唯一贴身侍奉的,此时被萧道鸾引开,那么他

    “住手”

    林家主事和一名拨弄着火炉的仆役同时高喊出声,不同的是,前者被一把剑抵着脖子,后者从腰间甩出九节鞭,银光一闪又顿。

    沈恪没有挑林谕下手,因为他在偏厅之中的地位并非最高。如此有些遗憾,若是能看到对方因为胆怯而露出丑态,想来他多少也能有些安慰。

    林家主事被剑锋顶着,依旧气定神闲,不知是看出沈恪无意杀他,还是有恃无恐。

    干瘦男子瞥见主人遇险,当即回撤。萧道鸾也看向了沈恪。

    沈恪没有对上那有些疑惑、有些不明的目光,专注地看着墨剑剑锋,沉声道“劝你别伤了他。”

    林家主事道“此话何解”

    “他便是剑池少主萧道鸾。如果不想太原林家自此被缠上,每时每刻都要提防着剑池报复”沈恪勾了勾嘴角,神情有种自我厌弃的残酷,“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当了那么久林家主事,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

    剑池虽然不如连山、归一两宗弟子众多,但在剑修中的声名更有盛于后两者。林家在关中一带开枝散叶,交游广泛,自然对同列为三大剑修宗门的剑池有所耳闻。

    若说那人真是剑池少主确实有些棘手。

    林家主事心思急转,这口口声声要代林子由算账的青年和剑池又是什么关系若是为此事与剑池结下梁子,利弊到底算作如何

    商人趋利避害的天赋,让他很快得到了答案。

    “林四,住手”林家主事喝了一声,随即笑道,“不知来的是萧少主。说来我有个侄儿对剑道甚是有兴趣,不知少主能否指点一二”

    干瘦男子也不管萧道鸾是否会继续出剑,得了命令便收手退回到林家主事身后。

    沈恪看了他一眼,收回墨剑,走到萧道鸾身边。

    直到现在,他也没抬头朝萧道鸾看上一眼。他能猜出对方的眼神。至多是有些不解,却不会因为被利用而感到气愤。但就是那些轻微的疑惑,已经让沈恪无法承受。

    他喜欢萧道鸾的美貌,着迷于对方的修为,却唯独没打过他家世的主意。

    在此之前没有。

    林家主事不是客套,真的差人去唤子侄过来。偏厅中一片和睦,仿佛剑拔弩张的局面从未出现。

    主事的开了头,剩下的林家人也或热情或随意地上前和萧道鸾交谈。萧道鸾一言不发。

    来人给自己铺了个台阶又走了,不知该如何腹诽萧道鸾。

    沈恪强压着愧疚和沮丧,对萧道鸾说“我给你包一下手。”

    萧道鸾将手缩到了袖中,沈恪哑然,知道这是拒绝。

    他还记得就在数日之前,对上叶正的那晚,他被剑锋割伤了手,萧道鸾是怎样笨拙而专注地将伤手裹成了个粽子。虽然布料缠得太紧,让伤口痛得愈发厉害,但至少他的心像是被烫过了一样熨帖的。

    他生气了。沈恪后知后觉地想,原来萧道鸾也是会生气的。

    沈恪抬头望去,见到萧道鸾紧抿着下唇,面色似乎比平日没有表情的时候更冷峻一些。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一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便冲进了偏厅。

    少年的手中挥着一把剑,刚进偏厅便喊道“谁是萧道鸾我要和他过过招”

    林谕喝道“胡闹”

    沈恪看着那和林子由有三分相似的面孔,冷声道“林子沛”

    林子沛昂头道“是我。你就是萧道鸾我要打败你,看看谁才会成为步虚之后的剑道第一人”

    林子沛当时只有五六岁的小孩,完全不明白善恶是非,却早早学会了仗势欺人,将并非一母同胞的兄长看作了最好的陪练,偶尔兴致来了,便将练剑时要用的木人换成活的。活的这一个会跑会动,受伤了还会呻丨吟会流血,不比那个剑痕道道的木人要有趣许多

    沈恪将萧道鸾的事暂时抛开,一把握住小孩的手腕,果不其然感受到了微弱的剑气在经脉中运行的迹象,眼中是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冷意。

    “我不是。但你恐怕永远没有那个机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应该就发糖了,可以的话我会尽量多发一点。因为这个大之后剧情就要急转了。么么。

    、第47章 天真

    林子沛自小被宠着惯着,哪里被人甩过这样的黑脸,一伸脖子一瞪眼,傲然道“你不是他那又算什么东西麻溜点给我滚开。”

    这一家父子三个为人脾性俱不相同,唯有一双桃花眼长得极像。但林子由的眼神要比少年深邃得多,没有时时会荡起的激情,更像浮了几片枯叶、此外便是沉寂的潭水。也许他也有机会成为嚣张跋扈的少年,就像眼前这个同样是林姓的少年一样。

    沈恪道“你不必知道我是谁”

    他将少年拉到身边,俯身道“我代林子由向你问声好。”

    林子沛的双目一时显得无神而茫然,显然是没有想起林子由是何方神圣。下一刻,他被人抓住的手腕便火辣辣地痛,比起练久了剑的酸痛感要强烈得多。练累了剑他便可以抛下不练,让使女跪着给他揉掐按摩,酸痛感很快就会消失,但是这种像是要钻到他骨肉里的刺痛感却没有办法立时缓解。他想要挣脱,但那人的两指像是钢铁铸成的一般,紧紧扣死了他的手腕。

    林子沛被沈恪扣住,但林家的长辈们都没有吱声。大房、二房中的人自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三房中的林谕知道自己若是开口,只会平添一把火。但那到底是他唯一写上了族谱的儿子,往后分家的时候也是有份的

    林子沛痛得两眼泛起了泪花,嘴里骂骂咧咧,都是些粗俗尖刻的话,不堪入耳。

    沈恪听林子由说同样尖酸刻薄的话时,从不生厌。因为对方哪怕总是嘲笑讽刺他,从头到尾都是盼着他好。不像这个小孩,说出“死”字的时候,是真的巴不得他暴毙当场。

    沈恪低笑一声,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林子沛痛呼一声,林谕终于忍不住道“子沛到底是个小孩儿,若有得罪了阁下的地方,还望多多包涵,回头我自会严加管教。”

    “小孩儿”沈恪低头看着那稚嫩却写满了仇恨的面庞,问道,“他是个小孩儿,所以做错了事就都可以原谅么”

    “凭什么”

    根本无关是非,只是亲疏有别。

    这样也很好至少这样他不用再犹豫。

    在场众人中,没有一个人能比林子由和他更亲密,那么,他自然可以为了林子由,对这些人做出一些也许不那么好的事。

    沈恪盯着林子沛的眼睛,冷冷道“你说,凭什么”

    林子沛被吓得噤声,愣了许久才摇了摇头。他虽然娇生惯养,但也继承了林家人趋利避害的直觉。如果他再说错了什么,这个人真的会杀了他也说不定

    沈恪这两个“凭什么”是在为林子由抱不平,在场的林家人或许没听懂,或许听懂了,也会装作不懂。既然林家主事已经做出了向剑池让步的决定,那么在情势没有急剧恶化之前,他们需要的也只有顺从。一方的筹码是名闻天下的剑修宗门的无止境的追杀,另一方的筹码目前是被破宅的屈辱,以及三房一个小辈的性命,他们还承受得起。

    从某种角度上看,沈恪还是高估了林家人。就连林子沛的亲生父亲林谕出言回护他,考虑更多的也是分家时小孩能给他带来的利益。在被沈恪犀利如剑的目光扫过之后,他便不再出声。比起那份绝不算少的家产,还是保住自己的性命更为重要。

    林子沛说到底只是个小孩,表面上不管有多嚣张跋扈,在被旁人欺负又发现自己无力反抗的时候,还是会习惯向长辈求救。他红着一双眼,蠕动着嘴唇,小声向偏厅中的亲人求救。戴着貂裘帽的是他的父亲,虽然不常和他们娘俩呆在一块,但在他病重的时候也会关切地赶回来,在他的床头一守就是一夜。穿着月蓝色长袍的是他的二伯,逢年过年送来的小玩意儿,都轻巧讨喜,很合他的胃口。坐在中间的是他的大伯,他偷着练剑被娘亲发现锁在了静室,就是大伯把他放了出来,说林家子弟爱做什么便做什么,又不是养不起一个闲人他也不是不知道他们的关心和照顾,并非是出于亲情,但在这个时候,他也只能指望着他们的和蔼面容不完全是作假的了。

    他怕激怒了那个面色阴冷的青年,所以把声音放得很轻,但确信坐的不远的几位长辈肯定是听到了的。

    然而没有一个人为他求情。

    林谕放下茶杯,林子沛感激地望向自己的父亲,却发现他不过是伸手扶了扶并没有歪掉的貂皮帽,很快又缩回手,去捧那杯像是永远也喝不完的茶。

    林子沛在绝望之中想起了林子由是谁。

    因为这相差无几的场景。

    不过上一次他只是站在远处窥探,而此时他却成了其中最无助的那一个人。

    听到那个洗衣妇的死讯时,他正坐在高椅上发呆。母亲的一个使女急匆匆跑进来,大约是看他年纪小,也没有顾忌,大声将消息说了出来。母亲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但在林子沛眼中,似乎她眼角那颗红痣更艳了些,像是要滴出血来。

    他突然想起,那个洗衣妇,似乎是某个人的母亲。他不喜欢那个总用阴沉目光注视着他的少年,却又觉得离开了对方这宅子就更死气沉沉。伯伯婶婶们送来的稀奇玩意儿堆了一个暗仓,也远远没有对方来的有趣。

    他喜欢变着法儿折腾对方,知道对方喜欢练剑,就偏偏不许。拿着把比自己个头还高的剑,说是让对方作陪,其实是想看看对方想要而不得,欲怒又不敢的表情。

    在他什么都还不知道的年纪,仿佛对于林家人的阴刻手段就无师自通。

    女人死了,想来某个人的表情会好玩儿,也许比自己命令仆从折断了对方磨了数月的剑时,还要好玩儿。林子沛残酷地想着,然后让使女取来自己的小罩衫,披上后冒雪冲了出去。

    他近乎欢快地踩着雪,穿过庭院,在祠堂之外看到了他寻觅的身影。

    少年人还没长开的身子本就单薄,更何况在这样是个人都把自己紧紧裹起来的天气,他只穿了件初秋的薄衫。

    少年跪在祠堂之外,膝盖深深陷在了雪地里,也不知是跪了多久。

    祠堂中坐着他的父亲,大伯二伯也都在,还有些看着眼熟却叫不出辈分的血亲。那些人在祠堂之中自顾自地交谈、饮茶,似乎根本看不到门外跪着的少年。

    少年低垂着脑袋,一动不动,好像是个堆起的雪人。

    林子沛踮着脚从旁靠近,小心逼着不愿意让长辈发现,不过他多心了,因为根本不会有人往外看上一眼。

    他轻喊一声,推了把少年。

    少年的上身一扑,摔在了雪地里。他的膝盖还是牢牢扎在原地,也许已经被冻住了,想动也动不了。

    林子沛看他的模样滑稽,拍手笑道“大雪人。”

    少年挣扎着重新跪好,看了眼只有他半个身子那么高的小孩。他们有着同一个父亲,但人生的际遇却相差那么大。他拼了命想要争取的东西,对方出生便抓在了手里,家族的重视、亲人的关怀、美好的未来他唯一庆幸的是,自己还有个娘,虽然怯懦,却会在儿子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时候,将他抱在怀里默默流泪,而不是随意喊来个使女。

    但是娘也死了。

    他的嫉妒、愤恨、怒火也都没有了去处。

    所以他看向拍手笑闹的小孩时,眼神中只有绝望。

    林子沛想,就想自己现在的眼神一样。

    他以为自己和那个私生子是不一样的,他是林家嫡系血脉,他的娘亲是八抬大轿进的林家大门,那个人遭受的漠视、侮辱、伤害都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原来只是时机不到。

    只要在足够的利益驱使,或者威胁之下,林家人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抛弃的。多年前大伯因为不想闹得太难看,也为了在仆人中得一个仁厚的名声,终于同意了让他的生母下葬,但那是在少年在雪地中跪了一夜之后。如果现在要大伯他们为自己求情,又需要跪上多久呢他能跪那么久吗眼前的青年又会让他跪那么久吗

    林子沛想,自己好像懂了,为什么当年那个人安葬了他生母之后,会拖着一双快要残废的腿,在雪停之前就离开了林家。如果换做是他,他也不想在这个宅子里多呆一刻了。

    林家人的心都是铁做的,他根本不能指望他们。

    林子沛把心一横,低头冲青年的剑上撞去。对方不得不放开了他的手腕,收剑急喝道“你做什么”

    “你不是要我死么”林子沛笑道,“那我就死好了。”

    一低头一抬头之间,十二三岁的少年仿佛就迅速地成熟起来,变得和沈恪印象中的某个身影飞快重合。

    他第一次见到林子由时,对方的脸上也是挂着这样的笑容。好像在嘲讽自己,又好像在嘲讽一切。

    沈恪握剑的手在颤抖,他起初只想废掉这个少年,后来却是真的动了杀意。凭什么林子由要遭受那么多不该遭受的恶意,而林子沛却可以天真无忧地长成个世家纨绔

    但他似乎想错了。就算是林子沛在林家这样的地方长大,也不可能是真的天真无忧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抱歉,因为不太想写林家这段剧情,所以想要快点结束,结果剧情线就有点乱了不过从我写林子由死了之后就已经开始乱了。想了想还是要全须全尾地把这段剧情交代了吧,不然对不起已经出场的龙套。

    拿出点诚意来的话,那就是今天双更,争取还是快点到感情戏好吧233333

    攻君不出场的章节x 1

    、第48章 四顾

    沈恪好像看见了年幼的林子由,同样用漫不经心和尖酸刻薄把自己层层保护起来,留给旁人的只有怀疑和戒备。

    林子由将为数不多的善意都留给了沈恪。也许是他们当初相遇的时机太巧,也许初入江湖的他在林子由眼中根本不是需要防备的对象,也许是不管多么绝望的人都还需要有一个寄托沈恪对此非常庆幸,也非常感激。

    林子沛仰头道“你杀还是不杀不杀我走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拼命做出了不屑一顾的神态,但微微颤抖的睫毛还是泄露了几分心中的紧张。

    沈恪的杀意淡了几分,他举起剑,道“你”你走吧。

    他还没说出剩下的两个字,从被点破剑池少主身份后便一言未发的萧道鸾,终于上前将墨剑从他的手里抽出,垂眼道“差不多了。”

    破了林家老宅的大门,威胁了林家人,甚至快废了林家嫡系子弟他还想要做什么呢难道今日真的要大开杀戒不成就算他想要杀几个林家人,萧道鸾会帮着他吗

    沈恪摇了摇头,不会的,萧道鸾在这个时候开口,便是要他适可而止。连对林子沛动手都要阻止,那就更不会帮着他杀死这偏厅中其余的林家人了。萧道鸾若是不出手,单凭他自己,根本敌不过林家的死士。而且只要萧道鸾不出手,林家人便能看出他们两人的关系也并非多么亲密无间,那么他先前的威胁还有几分效力,就不好说了。

    所以真的到这里结束了吗

    林子由为了他不惜放弃在宗门的大好前程,甚至搭上自己的性命,他能为林子由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吗

    他好希望自己能挥一挥手,就让林家人都吓得跪倒俯首,连声求饶,承诺往后日日把林母的牌位供着,焚香忏悔。

    如果林家不是富甲关中的世家,如果他是个即将飞升能看轻世间一切人一切事的大乘期修士

    沈恪四望茫然。

    林家人的嘴脸依旧,等他离开了偏厅之后,又能改变什么呢在他们心中,林子由依旧是个下贱的私生子,就算交了一两个看起来有点势力的朋友,也不值得他们看重几分。他们不会为自己做过的事道歉,也不会感到愧疚,至多有点遗憾,也与所谓道义无关。

    这一切都让他感到无力。

    他终于确认,无论是在那个人情大过天的东南小镇,还是在天下的任何一个地方,无论是他做一个米铺小老板,还是当一个腰间别剑的修士,都改变不了什么。

    他过不上随心所欲的生活,就连想要做到快意恩仇都已经那么艰难了。

    萧道鸾有些担心地看着沈恪,沈恪脸上的茫然好像是拨不开的迷雾,一点一点将整个人都侵蚀干净。他忽然有些后悔,也许在沈恪要替他包扎伤口的时候,他不该拒绝的。在这座宅子里,沈恪无论做什么事似乎都不快乐。当时他就应该带着他离开,回客栈也好,随意找个地方坐下也罢。然后沈恪就会和从前一样,关心地问他伤得重不重,小心地替他清理伤口。

    萧道鸾用力握住了沈恪的手。

    没有痊愈的伤口还在渗血,掌心冰凉滑腻的触感让沈恪回过神来。鲜血一滴滴从两人交握的掌心滑落,沈恪想要松开手,避免掌心摩擦时碰到伤口,但受伤的人却没有这个觉悟。

    “你走吧。”沈恪对少年说,“别练剑了。”

    再向往鲜衣怒马的人生,能真的做到逍遥的有几个呢出身在林家,当个官儿也好,做个小本生意也好,那样不比修剑来得自在

    “好,不练剑。”林子沛嘴上应下,但眸子里闪烁的幽暗光芒,说明他根本没有放下这个念头。

    少年跑出偏厅前忽然折返,凑在沈恪的耳边说了一句话,语气欢快,但听的人心中却不寒而栗。他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少年,却发现对方蹦跳着离开了,手中的剑在空中划开一个又一个的圈儿,仿佛真的为逃脱一劫而开怀。

    但是少年对他说的分明是

    你想杀了他们还是我来好了。林家人的事,林家人自己解决。

    不过半天时间,从客栈到城西再到林家老宅,沈恪觉得自己无比疲惫。

    清晨离开客栈时感受到的寒意,这时差不多将他全身都冻僵了。就算林家的偏厅之中,铺了上好的地龙,他站在其间也忍不住想要瑟瑟发抖。

    他捂住额头,像是在问萧道鸾,又像是在问自己“差不多了吗”他还能做什么又该做什么

    “该去迁坟了。”

    萧道鸾的一句话点醒了沈恪。

    是啊,他还没有替林子由的生母迁坟。他强迫自己从放空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找林家的管事要来陈年账簿,逐条翻阅。

    城北石子岗。没有足够财力的百姓,多将亲人葬在了那片。当年的林子由,又是怎样一个人拖着母亲的尸体,穿过小巷和街头,爬上了那片低矮的山坡呢一定有人投来怜悯的目光,也许会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抱怨是哪户人家造的孽,但是没有人出手相帮。

    他不能再想了。想的越多,便越明白林子由迫切地想要成为大剑修的心意究竟从何而起,也就越感到愧疚。

    “先去找家棺材铺,要找城里最好的,让他们把金丝楠木棺、白烛黄纸扎马小人都备好了。请个靠谱的风水先生,挑处吉利点的阴宅,择一个黄道吉日动棺。嗯,还得请些小工,起棺的、抬棺的、鼓吹弹唱的都不能少。”沈恪掰着手指道,“钱便算我欠你的。”

    萧道鸾把旧账簿从他的手中抽走,还给林家管事,示意对方可以走了。在对方离开之后,他牵着沈恪的人,把恍恍惚惚的人带出林家老宅。

    路上还碰见三位交过手的供奉,萧道鸾目不斜视地从他们之中走过。三人知道不是萧道鸾的对手,尴尬地退开,让出路来。

    沈恪走出几步,回头道“别替这家卖命了,不值。”

    三人面面相觑。

    萧道鸾把他的脑袋掰回去,缓缓道“迁坟的事,你不用管。剑池在关中有人手,让他们去做就好。”

    沈恪本想亲自为林母敛骨,但还是点了点头。萧道鸾愿意揽下这件事,真是再好没有了。不论是挑个黄道吉日还是起棺下葬,都不是一日两日能完成的事。他虽然明白林子由多半是已遭不幸,但心中多少还有丁点儿盼头。这让他十分矛盾。

    因为相信对方已遭不幸,所以有责任替对方完成为了的心愿再去送死。又因为还抱着一点儿侥幸,他没有办法忍受着煎熬,再在山下荒废时间。

    万一林子由还被困在归一宗,奄奄一息等着他呢

    沈恪认真道“多谢。”

    不管是愿意跟着他来到林家,被动地让他狐假虎威了一把,还是答应替林子由的生母迁坟,萧道鸾能做到这一步,沈恪已经很感激了。

    就算最开始在谷神祠中,萧道鸾拒绝了他,他也不会责怪对方。在他心里,萧道鸾本来就无法体会他的种种心思。连那么露骨的喜欢都被一再忽视,何况有意掩盖的悲痛呢。

    萧道鸾揉了揉沈恪的脑袋,道“不要想了。”

    语气一如在回头崖上教他吐纳。

    沈恪脚下一顿,后背便贴上了对方的胸膛。

    萧道鸾的语气中似乎有些埋怨,沈恪看不见他的神情,无法确认。但是即便看到了,约莫也辨认不出。

    “今日你很不对。”

    “我不该看见了用生人炼器的败类不管,不该对着一屋子女人出剑,不该对林子沛那样的小孩儿下狠手”沈恪回头道,“你要替天行道吗,萧少主”

    论起嘴上功夫,林子由和沈恪还能算是半斤八两,萧道鸾就只能让出一射之地了。萧道鸾从未和沈恪争论,直到这时候才知道,被对方堵得说不出话是种什么感觉。

    那双总是喜欢在他闭上眼之后,凑到脸边轻轻碰上两下的嘴,不该对着他说出这种话。

    什么替天行道他连天道的边儿都没有摸着,能攥紧的只有这人的手掌而已。

    他说的不对,也并非在指责对方,只是想说,对方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这让他很不习惯。

    他习惯了的沈恪,他想要找的那个人,在哪里呢

    、第49章 问情

    萧道鸾对上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意外地从中看出了恼怒。

    他对旁人的心思从来就不敏感,萧河便说过,与其指望着他能体量一手拉扯大孩子的艰难,还不如再去抱养一个。

    萧道鸾有时也想,八百年前他也是这样吗大概是的吧。不然不会把前世的一切都忘了个干干净净,唯独一把没有生命的剑,还被记得那么清楚。

    但这一刻他体会到了沈恪的心情。对方在笑,却并不是真的乐于看到他“替天行道”。对方该飞扬却低低垂下的眼角,该微微昂起却耷拢着的脑袋,无一不在说着,他并不欢喜。萧道鸾想要做些什么,把那笑容里除了快乐之外,不该有的东西全都抹去。

    萧道鸾拉着沈恪在闹市中疾行。

    沈恪想着立刻就上归一宗,却被萧道鸾拖回了客栈。

    真的是拖,因为跟不上对方的步子,一路上跌跌撞撞,最后在被拉进门中时,还一头磕在了门框上。

    萧道鸾反手关上门,把被他夺过的墨剑塞回沈恪手中,吩咐道“你,练剑。”说完便在房中开始翻找,像是要拿上什么东西再出门的样子。

    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沈恪气极反笑“我不想练剑,也没有心思练剑。萧道鸾,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一辈子只要练剑就会满足的。”

    开心了便练剑,不开心也练剑。往日他觉得这样专注于剑道的萧道鸾,简直让人看得挪不开眼。现在才知道,这种专注或者说执着,竟然也会惹他厌烦。

    他想要杀上归一宗,痛痛快快地和林子由一起生或者一起死,绝对不是被人圈在客栈练他娘的什么剑。

    萧道鸾闻言一愣,越歌险些从手中滑落。他反应极快,在剑柄离手不过几寸的时候,便迅速握住。沈恪看到他的背影,也只觉得他微微弯了一下腰而已。

    沈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便后悔了。他对萧道鸾说这些做什么呢他能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不满些什么,又压抑了些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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