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沢低头想了一会才开口,再抬起头时,目光向我看了过来,那清澈的目光中带著揶揄,让我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哎怎麽可能谁会许这样的愿望啊
小林翻了个白眼,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却还是转头朝我看过来,求证的目光让我有些汗颜。
确实,正常人不会许这样的愿望吧,但是现在的我,确实没有什麽想要的,更何况,我并不相信许愿这种事。
对我来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那不是任何古树可以保佑的。
赤阪,我猜得对不对
丝毫也没有不确定,相沢秀一深黑色的眸子里满是自信,如此坚定,简直要怀疑他刚才其实看到了我写下的每一个字。
我无奈地点了点头,确实,我只是许了简单平凡到现在的人都已经不屑去许的愿望。
呐,我说的没错吧。
相沢咧嘴笑得愉快,不忘转头朝小林眨眨眼睛,相比他的轻松愉快,小林和松田已经几乎石化。
我深知自己也是造成他们石化的罪魁祸首之一,当下便转过头去无奈地叹气。
这世界上,大概也只有相沢能耍人耍得如此直接,而且毫不内疚。
那,你自己许了什麽愿望呢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後,小林用一脸不计前嫌的表情看著相沢,估计内心自我催眠只当之前的事全都没有发生过。
松田在一边叹了口气,随即也换上了期待的眼神看向相沢。
而我的视线,也很自然地落在相沢明豔动人的笑容上。
他的笑容依旧调皮,眨著眼睛,伸出一根食指点著自己的酒窝,朝著天空转了转眼珠,又笑得眯起了双眼,我啊,许的愿望和赤阪差不多呢。
他的语气太过自然,表情太过可爱,以至於当时,我疏忽了他笑容里的某些深意。
当时的我,一本正经地认为,同样不相信古树能够保佑愿望实现的他,真的许下了和我差不多的愿望。
那天後来我们四个人一起吃了饭,见识到相沢面不改色地吃芥末的样子,著实让我惊讶了一下。
这个人身上有太多让人吃惊的因素,总觉得每一次对他下的结论总是会在下一次见面时被他出人意料的表现打翻。
而且是全盘颠覆的那种反复,几乎是一般人绝对无法达到的境界。
但是即便如此,我仍然没有放弃去追逐对他的了解,即使意识到也许一个多月後我们就会相隔整片太平洋。
那种连我自己都说不清的感觉,渐渐把我包围起来,无法挣脱,也无意挣脱,只是希望能在还能见的时候,多了解一些他。
那天各自回家前,相沢笑著对我挥手说再见,那个笑容似乎又恢复成了cd店里的模式,无限地亲近,完全没有隔阂。
那个笑容对我来说成了一种无比深刻的印象,深深地印在脑海里,在之後的很多年,都会在无意中想起。
你我间的第一次
一月底,学校里填了志愿,松田说那天相沢没有去学校,这让我心底深处最後一点希望也跟著破灭。
不去填志愿,是不是说明他真的要选择出国了呢
这样想著的时候不由轻轻叹了口气,那天下著雪,我看著窗外北风中飘得到处都是的雪花,庆幸现在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如果被他们看到我现在这样带著落寞的表情,大概会紧张地问东问西吧,毕竟,从小到大,我的情绪波动一直很小。
并不是没有感觉,只是不善於把情绪表达出来,长久以来一直觉得真正的感情应该藏在心里,话说得再多,如果做不到,都是假的。
所以我总是坚持著,坚持用自己的力量解决所有的问题,所以我不笑不代表我不快乐,我不哭也不代表我不难过。
那天我在客厅坐了一下午,cd机里那首etsstartfrohere回圈回荡,每一个词我都听得清清楚楚,每一个音几乎都刻印进脑海。
当时相沢靠在柱子上享受的样子又在眼前浮现,却似乎已经变得模糊。
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治愈一切,它已经快要将我这份不知名的思念消磨殆尽。
突然很想再见见相沢,想和他说些话,想问问他,那天到底为什麽要让我听这首歌。
但是我没有他的手机号码,不知道他的家在哪里,在医院共同度过的那近24个小时,过度的担忧使我无心想到留下彼此的联系方式,以至於现在追悔莫及。
但是转念一想,见到了又怎麽样其实到底要对他说什麽,我自己都不清楚。
快傍晚的时候,雪停了,家人陆续回来,母亲叫我去超市买点东西,正好我也想出去透透气,便穿上外套戴著手套出了门。
超市离家并不远,但我不想太快回家,所以绕了远路去另一家超市。
刚下过雪,空气里还带著湿湿的凉意,我买完了东西站在超市门口深吸了口气,便觉得冷冷的空气慢慢顺著气管进到肺里,然後透过全身的毛孔发散出来,引起身体不自觉地战栗。
便是在这样的战栗中,我看到了相沢。
很奇妙的感觉,似乎是在那口空气进鼻腔时,我想到了他。
然後闭了下眼又睁开时,他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魔法一样,甚至让我在那瞬间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他的脸色看上去很差,苍白的皮肤在四周一片雪景的映射下几乎呈现透明的状态,身上的衣服没有穿得很厚,在这样的季节下更加突显他的消瘦。
他的唇也是病态的白色,整个人看上去几乎摇摇欲坠。
那刻,曾经守在他病床边的担忧猛得又冒了上来,即便知道他的伤早就已经好了,我仍然感到害怕。
我跑过去,拉住了在马路对面低头慢慢向前走的他。
不知道是我拉得太过用力,还是他真的没有力气,他摇晃了一下居然差点摔倒。
我只好伸手半抱住他,低头看到他闭著眼睛像在休息,但是轻轻咬唇的动作暴露了他虚弱无助的状态。
你怎麽了是不是病了生平第一次用如此焦急的语气说话,我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那里的温度很低,和空气里刚刚落下过的雪差不多。
至少没发烧,我心里稍微安定了点,等了两秒,他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我,怔了怔。
谢谢,没事,只是突然有点晕。
嘴角扯开一个勉强的笑容,他伸手抓著我的胳膊站稳,深黑色的眼睛里带著感激的神色,还隐隐夹杂著欣喜。
赤阪,每次碰到你都好巧。他轻轻开口,声音很低,带著虚弱,似乎是说话的时候吸进了冷空气,他轻轻咳嗽起来。
直觉告诉我,他绝对不只是有点晕这麽简单。
你到底怎麽了哪里不舒服
我抓著他的双肩,那里瘦削的程度让我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到底怎麽了新年的时候他还不是这麽瘦的。
到底出了什麽事让他在一个月里虚弱了这麽多
相沢却只是笑,然後轻轻摇了摇头,想说什麽,他身後不远处却先传来了一个饱含了担忧和生气的声音哥
相沢闻声轻蹙起眉,看了我一眼,转过身去。
朝他跑过来的男孩子我见过,上次在医院里,和他的家人在一起,原来是他的弟弟。
哥,你开什麽玩笑,刚刚
男孩走到我们面前,看都不看我地把相沢秀一拉了过去,动作称不上温柔,却是完全的关心。
你我间的第一次
他的话说了一半,相沢急急抓上他的手,开口打断了他俊二,我没事,我们回去吧。
逃避般地,相沢拉著俊二转身就想走,这种仿佛是被排斥的感觉让我异常难以忍受,明知道我在担心他,他却什麽都不想让我知道麽
心里的浮躁随即变成了行动,我忍不住开口叫住了他们相沢,难道你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吗
略显强硬的口气,已经不是我素来待人的方式。
只是碰到他的时候,我就变得不像自己,冲动,急躁,强势,平时不大出现的气质,在他面前不可控制地冒出来。
他的背影僵了一下,没有回头。
身边的俊二却转了过来,抬眼看到是我,微微瞪大了眼睛,你是,赤阪拓也上次在医院陪过哥哥的那个
是我。我很快点了头。
俊二看著我的神情很复杂,欲言又止的样子更加确定了我心中的想法,相沢是在生病吧。
赤阪,我没事的,最近只是有点感冒而已。相沢转过身来,轻叹了口气,脸色已经比之前好了一些。
我皱著眉,心中思量著他这句话的可信度。
见我没反应,他又笑了笑,扯了扯俊二,要走。
等一下。
我叹了口气,朝著惊讶的他走过去,脱下自己的手套戴到他冻得通红的手上,忍不住责备感冒了还穿这麽少出门,你是白痴麽
话一出口我自己都愣住了,白痴,这个词我活到现在绝对是第一次用,而且用在这里,绝对不是想骂他。
但是那一刻思维不受大脑控制,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连相沢也愣住了。
气氛顿时有点尴尬,我既然不是要骂他,那言语中带著的一丝宠溺自然已经显露无遗。
俊二张大了嘴巴一脸惊讶地看著我们,那表情活像是见了鬼般。
最後还是相沢先有所反应,清脆而放肆的笑声几乎让我想掐著他的脸颊叫他别笑了。
赤阪,谢谢你。双手交握著,相沢秀一抬头看著我笑得愉快。
他的脸已经恢复了血色,嘴角的弧度流畅而优雅,深黑色的眸子里映著我的影子,如此清澈,让我一下子移不开视线。
那个时候,我是真的相信,他只是刚生过一场小小的感冒而已。
後来,我便站在路边目送他们离开。
相沢似乎兴奋地说著什麽,俊二始终是一副很无奈的样子,偶尔转头看他几眼,余光都会向我的方向扫来。
那天回到家,我才想起来忘记问相沢什麽时候出国,要去哪里,忘记问他家住哪里,手机号码又是多少。
无奈和後悔再次把我湮没,我想不明白为什麽每次我都会忘记如此重要的事。
你我间的第一次
2月,趁著父亲的休假,我们全家去北海道玩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升学考试已经结束,那之後,便是毕业典礼。
回到久违的学校,看著同学们脸上对於毕业的兴奋,我心里却没有任何感觉。
毕竟对於这里的一切我接触的时间都太短,除了松田和相沢,甚至谈不上有什麽朋友。
在大礼堂里听完校长冗长的毕业贺词,然後是学生代表发言。
没有意外地,在那张小小的讲台前,又一次看到相沢。
他穿著中山装,头发似乎剪过了,变短了的刘海不再造成遮住双眼的阴影,我可以清晰地看清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他站在讲台前,没有拿稿子,目光在全场环视一圈。
很宽广的目光,没有为任何人停留,包括我。
然後他开始发言,声音有些淡漠,没有带著笑意,他说话的时候直直看著前方,目光偶尔会低垂一下,却又马上抬起来。
发言不长,却讲得很好,把即将进入大学的我们所应该有的雄心壮志都化成了美好的祝愿,送给我们每一个人。
典礼结束後,我被人流推出大礼堂,眼角的馀光瞥到相沢。
他走在人流的最後,白皙如雪的脸上没有表情。我在礼堂门口截下了他,在其他人都离开之後。
要去哪个国家迎上他略显疑惑的视线,我问出了在心头横了一个月的疑问。
就算以後见不到面,至少,可以留一个联系方式,e-ai,或者电话。
相沢挑了挑眉梢,脸上有疑惑一闪而过,像是不明白我的意思,想了好一会儿,突然噗嗤笑出声。
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赤阪,你这样突然冒出来的问题,还真是要把我问倒了。
对於这样的回答,疑惑的人变成了我,我挑著眉看他,等著他继续说下去。
他却只是低声笑著,笑够了抬起目光,看到我的一瞬间,又笑了起来。
我从来不知道,他是如此能笑的人,短暂的相处中,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笑个不停。
但是即便是这样持续不断的笑,他仍然有本事保持著那股他特有的云淡风轻的味道,依然让我无法转开视线。
我们就那样站在原地很久,久到我以为他的笑再也停不下来,他却突然慢慢止歇了,然後微弯下腰捂著肚子摇著头说不行了不行了,肚子笑得好痛。
哪里有什麽好笑。我无奈地接了口,这家伙,现在这样的他,才是真实的他吧。
洒脱自然,能够纯粹地把自己的心情都表达出来,而不是一味地用不带情绪的微笑面具遮掩真实的情绪。
嗯赤阪是因为我把提前入学的机会让给了你,所以特别在意我的出路吗
他微微扁了扁嘴,然後看著我微笑,很随意的口气,让我心里觉得有些不爽。
不是。身体先於大脑反应,完全不受控制,语气不好,带著负气的冲撞。
我定定看著他,想从他的笑容里看到一丝不一样的东西,但是我失败了,除了深黑色的眼神怔了怔,他完全没有变化。
那是,为什麽呢顿了顿,他抿著唇笑,眨了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像有灵魂般在我眼前扑闪出一片炫目的光彩。
我一时愣住,为什麽呢其实自己也说不清楚吧。
我在意的并不仅仅是他的出路,而是他这个人,他的一切,从初次相见开始。
但是这样的话,适合告诉他吗
对於交往并不深的我们来说,这样特殊的感情应该称之为什麽,我不知道,所以我也许也不能指望他能给我答案。
见我许久不说话,他又抿了抿唇吸了口气,啊,今天倒是忘记把赤阪你的手套带来了呢,以後有机会再还给你吧。
不还也没关系。相沢,告诉我你会去哪里。看著他,我执著地又问了一句。
我想先听你的答案。他摇了摇头,转身开始往校门的方向走。
我跟上他的脚步,又想了许久,终究开口我很在乎你。
很简单的五个字,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能完全体会我这五个字中的含义。
我也不知道,这样的五个字里,是不是已经真的全部包含了我的所思所想,是不是真的已经能够代表我的心意。
相沢看著我,深黑色的眸子里流淌过湿润的笑意,赤阪,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东大今年的新生录取名单应该是今天出来吧,你可以上网查一下。说完,他朝我眨眨眼睛。
我们已经快走到校门口,我看到小林正站在不远处,看到我们就大声叫了起来秀一,快点啊我都等了半天了,你磨蹭什麽呢
呐,赤阪,我先走了,小林还等著我陪他去商店街买东西呢,松田今天家里有事,这苦差事就落到我身上了,呵呵。
相沢朝小林挥了挥手,转头看著我笑笑,摆了摆手算道别,便向小林快步走了过去。
你我间的第一次
我微皱了眉,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抬头看向他们的背影,他侧头和小林说笑的样子异常清晰地映在视野里。
金色的阳光亲吻著他的发顶,反射出一片美丽的流光异彩,这个人,真的总是在无意中就牢牢抓住我的视线。
我开始思量他话里隐藏著的含义,让我去看东大的录取名单,难道他最终还是考了东大
被心里的猜测震住,我没有多想,转头三步并做两步地朝家赶。
到了家,连招呼都来不及打,我冲进房间打开电脑。
东大的网址我是有的,之前看过提前招生名单,所以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招生资讯布告栏。
今年的新生名单果然已经出来,按著入学分数做了排名,我直觉地就往第一排里去找,却发现那里根本没有相沢秀一这个名字。
有那麽一瞬间,失望如潮水般将我淹没了。
握著滑鼠的手几乎有冲动直接点击右上方的关闭键,却在滑鼠移动的过程中,一道弧线划过一片名字,在那些人名里,我看到了我想找的人。
相沢的名字排在最後一排当中,几乎就要落榜,这让我觉得很惊讶,以他的成绩,完全应该是名列前茅的。
好奇心驱使我点开了他名字的链结,那里有他的具体成绩,看到的刹那,我瞪大了眼睛。
他参加考试的每一科都是满分,但是却少考一科,最後一天的那场考试,他似乎没有参加。
我狐疑地盯著萤幕看了很久,有点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难道说他算好自己前几科的成绩就够了,所以不去参加最後一天的考试
不太可能吧,这种行为不管怎麽说都太疯狂了。
但是今天在学校的时候,他那麽自信的样子,分明就是有把握能够进东大的吧
太多的疑问,使我很久都回不过神来,直到客厅里传来母亲叫我吃饭的声音,我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发了很久的呆。
那天下午,松田打电话给我,兴奋地告诉我他和小林还有相沢都考进了东大,说我们到了大学还可以继续做同学。
听著他的话,我不自觉地微微勾起了嘴角,是啊,大学四年,我想我有足够的时间去了解相沢。
你我间的第一次
也许是因为对於即将开始的大学生活过分期待,那一年的寒假过得异常快,似乎就是在不知不觉间,时间便已经悄然而逝。
都说流年似水,以前总觉得夸张,现在看来也许真的就是那麽回事。
4月,新学期终於踏著朝气的步伐在一片樱花飞舞和众人的期盼中如约而来。
报导那天,我拒绝了家人的陪同,早早到了学校,东大是从小的梦想,所以只是站在那扇恢弘的校门前,我便有心潮澎湃的感觉。
抬头看一眼天空,便觉得那片天空蓝得异常好看,几乎是在整片视野中都渲染开的透明的蓝色,偶尔飘浮著的薄纱般的云,便又增加了一份朦胧的美感。
很少会有这样的閒情逸致去看风景,但是那一刻,真的希望时间能就此静止片刻,能够让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呐,今天的天空特别好看呐。
身後传来一道柔和带著笑意的嗓音,我一惊回过头去,相沢秀一站在我身後半步,也正抬著头看天空。
很惬意的神色,原来也是喜欢沉醉在自己世界中的人。
早。朝他点了点头,我开口打招呼。
他呵呵笑笑,耸了耸肩,早,没想到居然能在这种时候相遇,赤阪,我们的缘分很深呢。
他的语气带著揶揄,却完全不会让我有生气的感觉。
确实,大家一般都选在下午才来报导,毕竟开学後就开始住宿,也许,是想和家人多呆一会吧。
而我来之前,也没指望能遇到任何人,现在见到他,确实觉得很惊讶,也很惊喜。
你也一个人注意到他拖著一个不小的行李箱,身後却空无一人,我忍不住问了一句,据说大学新生报导,没有家长陪同的很少。
嗯,只许你一个人不许我一个人麽他拖著箱子走了半步,和我并肩,笑著反问。
我被他的反应搞得无语,只能迈开步子和他一起走进校门,有风从我们之间俏皮地钻过,扬起彼此的衣角和发梢,那一刻有全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感觉。
来到学校布告栏前,那里贴著宿舍安排,很长的一串名单,按著专业进行了分类。
我读法律,便直接到法学院里去找我的名字,却没想到,自己的名字没看到,却先看到了相沢的名字。
你也读法律
说不惊讶那是假的,我之前也想过相沢会念什麽专业,想来想去我觉得他不是念经济就是念艺术,或者学医也有可能,却怎麽也没想到,他居然也选择了法律。
总觉得这个过於死板的世界,和机敏灵活的他并不相配。
嗯,赤阪觉得我不像是能学法律的吗
他朝我眨眨眼睛,笑眯了眼去看自己的名字,然後指著隔了几行的我的名字,笑道赤阪,同学院同专业,真可惜不在一个寝室呐。
我朝自己的名字看去,我们的寝室在同一层楼面,当中隔了3间,确实有点可惜。
但是,相比连同幢楼都不是的松田和小林,这样的距离已经近得太多了。
突然之间觉得命运是很奇妙的东西,每一个人都是一个齿轮,在自己的轨道上不停地转,然後逐渐和别的齿轮相遇,搭在一起,又转出新的轨迹。
走吧,一起上去。在我点头後,他笑著又说了一句,随即转身拖著他的行李箱,朝宿舍楼走。
我最後朝名单看了一眼,默默记下松田和小林的寝室号码後,跟上他。
走在他身边,用眼角的馀光去看他,他嘴角擒著笑意,很柔和的角度,像极了沐在春风日光下的俏皮精灵。
你我间的第一次
在登记处签道,领了钥匙和新生手册,我们一起上了楼。
我们的宿舍在三楼,很好的楼层,避免了底楼、二楼的潮湿,又不会每天走楼梯到崩溃。
整理好东西後,一起去吃午饭吧。
一起走到相沢秀一的寝室门口,我低头朝他那间空荡荡的寝室看了一眼,淡淡开口。
他几乎没有犹豫地点了头,然後边进门边笑著说你过会过来叫我吧。
嗯。微微点了点头,我转身往走廊更深处我的寝室走。
就如预料的,寝室里的其他人还没有来,我把行李都整理妥当後便去找相沢,他也已经理完了东西,正站在窗边往下看。
赤阪,东大好漂亮。
听到我的脚步声,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随即又兴奋地转过头去。
我走到他身後,目光穿过他圆润的肩膀看向楼下的庭院,满园的樱花树如今都已经盛开,确实是美到让人几乎要遗忘呼吸的景色。
但是我总觉得那样的盛景太过於短暂,不是我所想要追求的,我所想要的,也许只是简单隽永的平凡美景。
去吃饭吧,然後去庭院走走。站了一会,我出声提议。
相沢点了点头,收回依依不舍的目光,转过身来和我一起往外走。
楼梯上开始传来脚步声,应该是其他同学陆续来了。
我们逆著人流下了楼,不过差了一个多小时,报导处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我们早来果然是很明智的选择呢。
看著热闹的报导处,相沢笑著说了一句,完全的惟恐天下不乱,腹黑的程度实在和他清雅的外貌成反比。
走了十多分钟的路到了食堂,里面人不多,清清冷冷的气氛和报导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窗口点了吃的,相沢秀一只要了一碗拉面,少得过分的食量让我挑著眉看他,又不是女孩子,怎麽会只吃这麽点东西
你,一直都只吃这麽少在桌边坐下时,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印象里再瘦的男生都不会只吃这麽点,何况他既然一直锻炼,消耗应该不小。
相沢秀一抬头看我,眨巴著眼睛像是在思考,好一会儿後噗嗤笑了出来,没有啦,其实今天不饿,早饭吃得比较多嘛。
他说完便低头吃了起来,似乎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我直觉地皱起眉,心里却清楚,这个人不想说的事,谁都逼不出半个字来。
他就像是一片清澈明净的海,你可以看透它蔚蓝如镜的表面,却永远无法看到深藏在水底深处它想守护的秘密。
其实很想问问他过去的事,为什麽总是不去学校,为什麽那麽会打架,为什麽在人前总是面无表情,为什麽在碰到自己的时候就变得很亲切很爱笑。
太多的问题,却是完全不符合我个性的多虑,长这麽大,第一次有一个人能让我去想这麽多。
我活到今天才知道,原来有时候人的思维真的可以不受大脑控制。
赤阪,我听说今年新生也有选上交流生的机会哦,可以去英国交流留学,有没有兴趣
吃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抬头看著我问了一句,眉眼间溢满了期待的笑意,神情却是俏皮的。
这个消息我之前就已经知道,所以现在听到并不觉得惊讶。
东大和伦敦大学每年都有交流活动,伦敦大学的法律专业在全世界范围内都相当有名,所以,从得知起,我就没有想过要放弃。
我肯定地点了头,随即看到他嘴角的弧度又加深了不少,果然呢,一起努力吧,我也很想去呢,据说开学後不久就是选拔考试。
相沢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闪过异常明亮璀璨的光芒,那个瞬间整个食堂似乎都被照亮了。
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激情,就好像是即将喷发的翻滚的岩浆一般,吸引人想一探究竟,却因为太过炙热而无法靠近。
你我间的第一次
你的升学考试,最後一科为什麽没有考
提到了考试,这个压在我心头最大的疑问便又冒了上来,即便知道这样问并不礼貌,我还是坚持问了出来。
相沢怔了怔,抬眼看向我,许久都没有答话。
其实我去了。
等了很久,他终於开了口,转著眼珠的样子看上去还在思量,我看著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迟到太久,到的时候已经禁止进场了。
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迟到了多久
考虑了无数种可能性,却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一个理由。
相沢这样的人,真的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吗我想没有一个考生会在升学考试的时候搞错时间,更不要说他这种有著冷静沉稳个性的人了。
一个多小时。
耸了耸肩,他低头又吃了两口面,再抬头时,发现我还怔愣著,便又噗嗤笑了起来,好了啦,反正也顺利进来了,就不要去想那时候的事了,总算也是有惊无险,我当时算过分,觉得应该还能进的,所以也就随它去了。
这样的回答,我想换了任何人都无法冷静地接受,但是相沢的表情那麽正常,实在看不出一丁点的蹊跷之处。
但是我没有去问他为什麽迟到,我知道他不愿多作解释。
他是风,可以感受到拂过耳旁的温柔,却无从得知下一秒的去向。
吃完了饭,我们肩并著肩在校园里晃了一圈,相沢神情很兴奋,原来东大一直以来也是他的梦想。
果然那时候把提前入学的名额让给我,是因为知道我是为了帮他打架才没有做完试题吧。
他终究是觉得自己连累了我,所以他不是想出国,而是为了给我补偿。
他不想欠我的。
意识到这点後,心头闪过淡淡失落,冥冥中,其实我不希望他把我和别人一样看待。
我知道自己正在一个名为相沢秀一的漩涡里越陷越深,在这个漩涡里我中了毒,失了神。
和在高中时不同,如今在我面前的相沢,恢复了他开朗狡黠的本性,他很健谈,和他走在一起,完全不用担心会因为无话可说而冷场。
他很风趣,总是可以在一个话题结束後马上又想到另一个话题,遇到他之後,我才知道,原来寡言的自己,也可以对著一个人说那麽多话。
是因为和他在一起,才不愿继续保持自己的沉默,我想了解他,也愿意让他了解我。
相沢显然也认同我的观点,他跟我说了很多话,我们在偌大的东大校园里留下一连串看不见的脚步和无数听得见的笑声。
这种通过和人的交往引发的愉快心情对我来说是一种新奇的体验,从小比同龄人早熟的个性使我在大多数时候都坚信沉默是金的真理。
但是和相沢在一起,我愿意打破这个秉持了多年的习惯。
赤阪你这样看上去表情很好,平时的你太过僵硬了。
一路走回宿舍,他笑著对我说了一句,神色俏皮,隐隐带著戏弄,果然,我还没接话,他又补了一句从小到大一定很多人以为你面瘫吧。
就知道,这家伙一定不会正正经经提意见。
在心里思量了一番,我决定大人不计小人过,不和他计较这些嘴皮子上的功夫,便只看了他一眼,带著自己都不知道的淡淡温柔。
你我间的第一次
之後,我们便开始了大学生活。
法学系的基础课很多,整个大一我们的课基本排满,有时候晚上还会增加讲座和案例分析。
东大有太多的天之骄子,但是大好前程永远不会等著懒惰的人,所以这里的学生比任何一所大学的都要努力,尤其是法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