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间的第一次 1
这篇是日系的文,校园生活,小攻沈默寡言,但目光总是看往高处;小受常常在笑,但其实骨子里很寂寞。结缘的起因是一场打架,两个人并肩作战,是否就比一个人要更厉害呢答案──是否定的。
那天放学,很突然地脑海中有了某种预感,说不清的感觉,只是隐隐觉得,今天会和其他日子不一样。
整理时听到走廊上的同学说柔道部的部长又在欺负人了,便忍不住把眉头皱得死紧。
听说那个身材魁梧的柔道部部长佐山,总是喜欢在部活更衣室里玩弄其他学生,有时候是调戏,有时候是捉弄,也有时候,是侵犯。
被他欺负过的人很多,但是从来不看到有谁向校方报告,也不见那些知情人有任何反应。
大家大概都知道那个人是校长的亲侄子,所以就算报告也没用吧。
今天不知道,又是哪个倒楣鬼被他看上了呢
赤阪,走吧。身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我转头,同班的松田提著,脸上带著微笑。
我漠然地点了点头,转身和他一起走。
我转入这所学校不久,因著天生个性冷淡,所以谈不上有多大的交友意愿。
因为外表俊秀的关系,大家起先对我好奇,但是时间久了知道我确实很冷漠,也就渐渐不再跟著我转。
倒是松田,始终维持著友好,加上我们的家又住得很近,所以每天便一起回家。
下了楼後,经过柔道部的部活更衣室,便隐隐听到里面传出凄惨的叫喊声,还有压抑著的哭泣。
很揪心的感觉,我垂在身侧的左手禁不住紧紧握成了拳。
大概是我的表情变了,松田察觉到了我的情绪,伸手拉住意图朝更衣室走去的我,低声说赤阪,别管閒事了,没用的。上次有人冲进去阻止,结果被他打得半死。
他的脸上满是无奈,还带著深刻的同情。
我皱了皱眉,甩开他的手,就算还有几个月就可以毕业,我也不会因为贪恋宁静的校园生活而忘记我心底深处的正义,和我做人的原则。
我直直走向更衣室,伸手想推门的一瞬间,有人比我更快地推开了那扇甚至都没有锁上而仅仅只是虚掩的门。
房间里的景象让人难以接受。
似乎还是一年级的瘦弱男生被巨大粗野的佐山压在更衣室的衣柜上,下身的衣物被扯下到膝盖,雪白的臀部上有两个鲜红的掌印,显然是挣扎时被打出来的。
似乎听到了推门声,男生转过头来凄厉地求救,脸上惊恐的表情和无助的泪水让我几乎想直接冲上去。
赤阪,别冲动。松田再一次拉住了我。
我回头看他,却发现他的目光落在了之前推门的人身上。
我这才注意到,那个人就站在我身边偏前点的位置。
那人有著一头染成褐色的短发,发尾柔和地贴在他的脸颊和脖子上,他的身材不高,比我矮了大半个头,但是也因著这样的身高差距,让我看清了他的侧脸。
很白的皮肤,侧脸看上去很精致也很漂亮,眼睛好像是深黑色的,睫毛很长,在他眼下敛出一个淡淡的扇形的阴影。
他很瘦,没有穿校服,款式简单的白衬衫使他显得乾净而柔和。
那一瞬间我有些惊讶,这个看上去瘦削到几乎可以说单薄的人,此刻出现在这里是想干什麽呢
哼,看来我上次给你的警告还不够嘛,蠢货,还不给我放开他。
与外表不同的是,他的声音很具威胁性,他脸上似乎带著笑意,但深黑色的眼睛里却刻满了鄙夷和怒气。
佐山见了他表情也变了,一种更接近於咬牙切齿的凶恶表情出现在他脸上,相秀一你又想来破坏我的好事吗
一个又字,让我原本皱起的眉不自禁地挑了起来,原来这家夥,已经破坏过他不止一次了
哼,我早就跟你说过,别挑我来学校的日子作怪,我今天没心情跟你罗嗦,你快把他放开。
相秀一冷冷地说了一句,随即慢慢朝佐山走过去。
我看到那个从来都是盛气凌人的佐山死死咬住了自己的下唇,随即一把把压著的男生推了出去,给我滚
男生惊惧地从地上爬起来拉好衣物,感激却惧怕地朝相秀一看了一眼,随即飞也似地跑了。
相秀一却没有再看已经气得脸色发绿的佐山,转身又走了出来。
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他停下了步子,微转过头,却没看著我,没见过你嘛,新来的
他的声音比之前轻了一些,不带什麽情绪,却让人无法忽视,我皱著眉,没有马上回答他。
相,这是赤阪拓也,上个月新转到我们班来的。
松田有些迟疑地代我开了口,看著相的目光中带著我看不透的情绪。
你我间的第一次 2
相沢瞥了松田一眼,轻轻勾起嘴角,赤阪拓也麽呐,第一次看到有除了我以外的人敢来推这扇门呢,胆子倒不小,不过以後不要做自不量力的事情。
他说完转头朝我看了一眼,很快的一眼,我只来得及看清他眼中淡淡的嘲弄,他就又转头走了。
松田一把拉起我,飞快地离开了那条走廊。
哎,赤阪啊,虽然我知道你的正义感很强,但是在学校里,还是稍微安分点吧,那个佐山以後一定会找你麻烦的。
回家路上,松田深深叹了口气,随即皱紧了眉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我没接话。
相沢已经很久没有来学校了沉默了一会,他又叹了口气。
我转头看他,他脸上有很忧郁的神色,认识他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看到。
他为什麽不来学校我淡淡开口,那个人,似乎很特别。
松田沉默了一会,继续叹气,他3个月前把佐山打进了医院,差点就被退学了。但是因为成绩太好,而且在师生中人气很高,所以最後只是被警告了一下,但那天之後,他就没再来过了,我们都以为毕业考试前他都不会来了呢。
听到这样的解释,我心里猛得震了一下,原来那个单薄的人身上,居然隐含著这麽大的力量。
相沢也是转学生呢,三年级转来的,我们一直都以为他是很温柔的人,没想到其实强到令人望而生畏呢,那次和佐山打过之後,同学们都对他很害怕。
见我没回答,松田继续说著。
我忍不住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口气,他并不是为自己出手吧,凭什麽要受到这样的对待。
哎,总之我们也不了解相沢,他好像经历过很多事,比我们要成熟得多。他学习很优异,赤阪,我们学校办校以来入学考试得满分的人,就只有你和他呢。
松田说著朝我笑了笑,目光中带著崇拜。
我继续沉默,相沢的影子在眼前慢慢晃过,很突然地,我觉得我想了解他。
那天之後,很久没有再看到相沢秀一。
佐山并没有像松田说的那样来找我麻烦,大概,他当时是把所有的怨恨都集中在了相沢身上,所以并没有注意到我。
有一次我在学校看到那个当时被佐山压著的一年级生,他看上去很胆怯,一个人抱著小心地走著。
我想那天即使他没有真的被侵犯,但是那种恐惧留下的後遗症,大概也会罩著他一辈子。
某天放学,松田被隔壁班的同学拉走了,似乎是要去商店街买新上市的游戏光碟。
我一个人回家,经过cd店的时候,走了进去。
我并不常逛cd店,家里听的cd大多是母亲买回来的,我对音乐不挑,所以很随意。
走进店里,在试听耳机下,突然看到了一抹纤瘦的背影。
褐色的头发下隐约看到白皙的脖子,他穿著浅米色的毛衣和牛仔裤,很惬意地斜依在试听耳机的柱子上。
我忍不住走了过去,不自觉地。
我看到他闭著眼睛,嘴角擒著淡到几乎看不出的笑意,修长葱白的手指轻轻在柱子上打著节奏,全然地投入,仿佛沉醉到了另一个世界。
我没有出声打扰他,静静站在边上看著。
两分钟後,他缓缓睁开眼睛,深黑色的眸子里有舒畅的笑意昂然。
然後,他看到了我。
没有惊讶,他就好像知道我之前的存在一般,微微笑了起来。
从唇中间到嘴角的弧度慢慢打开,一个明显的酒窝出现在脸颊上,深黑色的眼睛里沉淀出柔和温润的光彩。
赤阪拓也,这麽巧。他浅笑著开了口,声音比上次柔和了很多,似乎也是带著笑意的。
我没有想到,他还会记著我的名字。
我突然想起松田说过,我们一直都以为他是很温柔的人,其实,他们并没有想错。
你我间的第一次 3
在听什麽点了点头,看著他取下耳机,我开口问了一句。
他继续笑著,走了两步伸手拉著我的手臂把我拉到柱子边,然後用一种很狡黠的神情把耳机戴到我的脑袋上,你自己听听看。
耳机里,音乐已经响了起来。
略显轻快的前奏,随即是有些沙哑中性的女声,就好像是在很平静的一片空白沙地上,用细枝慢慢浅浅划出的痕迹。
如此明显,却又带著似是而非的清浅迷离。
givgu,hyshoudi
evetofartofet
erebeautifu,ejttost
theay
henyouay
etsstartfrohere,osetheast
chanourds,edontneedafishe
etstakethischancenotthtoodee
ofathoseisesudntseetokee
idontcaree
etsstartfrohere
我不自觉地,学著他的样子闭起眼睛,是一首让人想安安静静听的歌,而且,有著很深内涵的歌词,让人想要去琢磨。
思绪随著音乐和歌声徜徉到另一片天地,那里有著温和的风和广袤无垠的海,如此舒畅,甚至让人不想回来。
听完的时候,我睁开眼睛,看到相沢维持著微笑,就站在我身边。
那一瞬间,心里突然涌升起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这十七年来从来没有感受过。
我有些发怔,只是回看著相沢。
不知道应该说什麽,或者做什麽,耳机里的音乐开始重播,那个沙哑中性的女声又唱了起来。
我就好像著魔一般,把耳机轻轻拿了下来,然後看著相沢,不知道应该把耳机往哪里放,是放回架子上,还是放回他手里。
怎麽样他笑容明豔,从容地从我手上接过耳机,很顺手地就挂回了架子。
很不错。我老实承认,除此之外不知道应该说什麽。
他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度,看上去似乎心情很好。
顿了一会,cd店的老板从我们身後的方向走近,看到相沢,熟稔地打招呼呦,相沢君,又来了,今天要买什麽
试听的这个。
他伸出修长葱白的食指朝试听架指了指,表情俏皮,和学校里的那个他,差得太多。
店长哈哈笑了起来,随即很得意地说etsstartfrohere,很不错吧,最近很多人买哦,等下出来我帮你拿。
说完,他从cd架上拿了一盘cd,转身又走了回去,门口的柜台那似乎有人在等他。
我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相沢的脸。
这个人,看得久了,会有种目光被牢牢吸住的感觉。
并不是因为他的容貌,而是更深的东西,从他那双深黑色的眼睛里,透出一种带著笑意却异常犀利的光,仿佛,可以轻易地把人看穿。
但是,没有人希望自己被看穿。
然而奇怪的是,那种看久了自己会无所遁形的感觉并没有让我觉得不舒服,也许,是觉得自己已经很透明,所以我并不惧怕被看穿。
即使在外人眼中,我一直都被认为是无法理解的人,沉默寡言,面无表情,这些在同龄人中几乎没有的现象,让我总是被同学们说成是无法琢磨的人。
即便其实我心里是真的没有什麽想法。
对此我并不想辩解,如果因为这一点而没有人愿意来打扰我,那麽我很乐意享受这样的清净。
换种说法的话,也许骨子里,我有点冷漠。
似乎是被我盯视得时间有点久了,相沢的双眉一点点上挑,勾勒出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然後以一种似乎带著无奈笑意的声音问赤阪同学,我的脸上有什麽东西吗
没有。我下意识地答了一句。
他好笑地走近了一步,眨了下眼睛,抬头看我,因为个子比我矮,从我的角度可以看到他纤细的脖颈。
浅米色的毛衣开口不大,正好露出一小段锁骨,看得很清楚,骨头隆起的角度居然分外迷人。
你我间的第一次 4
那你在看什麽很显然,他不会轻易放弃捉弄人的机会。
我学他的样子眨了下眼睛,只是想看而已。
只是如此简单的理由,我在他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惊讶,这句话如果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我一定不相信。
他说著,轻柔地笑起来,一边摇著头,略长的头发在脸侧轻轻晃出优雅的弧度。
我说的你就信吗看他迈开步子朝外走,我不由地跟了上去,一边问了这个让我觉得有些无奈的问题。
他点了点头,侧过头来看我,脸上还是刚才的笑容。
带著云淡风清的味道,我第一次看到一个人可以笑得这麽让人心动。
为什麽呢
以前,似乎我不会问这麽多问题,尤其,还是在面对一个几近陌生的人。
只是感觉而已。
他很轻松的,把我刚才的话改了两个字就扔了回来,嘴角挂著狡黠的笑意,像是得了便宜的小孩子。
我一点都没有被吐槽的自觉,长年来维持著近直线型弧度的嘴角居然有上扬的冲动。
但是最终忍住了,我不想如此快地,在一个生人面前暴露自己的情绪,即便这显得无关紧要。
相沢不知道为什麽,瞥了我一眼,走到柜台前。
老板笑著拿出他要的cd,然後看他付钱,接过装cd的袋子,动作一气呵成。
ne,赤阪,我先走了,再见。
很突然地,他转头朝我摆了摆手,然後没有等我回应,便一个人先走了。
cd的店门被他轻轻推开,一股柔和清爽的风从门外贯彻而入,带著新鲜的味道。
他没再回头,走了出去,然後拐弯,从我的视野中消失。
我似乎,不自觉地就皱起了眉。
你是相沢君的同学麽难得看到他会主动和人打招呼呢。身後,店长带著淡淡笑意的嗓音传了过来。
我有些惊讶,视线在门外他最後消失的位置又停了一秒,转过去,开口他常来这吗
嗯,常来,我都很奇怪他难道不上学吗从没见他穿过校服拿过,和你们这些学生的打扮都不一样,问过他一次,他说自己是学生。
耸了耸肩,店长脸上带著失笑的表情。
我点了点头,想说他是我们学校的,却听到店长又开了口不过这孩子是让人一眼就印象深刻的人,所以即使有点怪怪的,我还是愿意看到他常来。
为什麽要说怪怪的呢
我心里有点不解,身後的门又被人推开,来的似乎是老板的熟客,那人进来後就直奔柜台,我看不方便再说什麽,便转身离开了。
出了店,才想起自己什麽都没有买,却也没有了再进店的兴趣,便索性回了家。
令我意外的是,走近家门,就听到了那首etsstartfrohere。
我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母亲,她脸上有异常得意的表情,怎麽样,好听吧,我今天刚买回来的。
说完,她骄傲的目光还转到父亲和爷爷脸上,在他们一致说好之後,又看向我。
很巧,我在心里叹了口气,随即认真地点了点头。
大概是因为我从未如此直白地同意她得意时表述的观点,她反而惊讶地愣住了。
我没再说什麽,转身回了房间。
透过房门,客厅里的音乐从缝隙里轻易钻入,不响的声音,却无比清晰地传达到大脑。
我闭上眼睛,回味音乐的时候,眼前似乎也晃过了相沢秀一的影子。
很模糊,很淡的影子。
你我间的第一次 5
第二周,学校期中考,考试那天,又见到了相沢秀一。
他穿了校服,藏青色的校服穿在他身上总算把他过分单薄的背影衬得宽阔了些,看上去不再一味得弱不禁风。
我是在走廊上碰到他的,他脸上带著淡淡的笑意,看到我,微微扬了扬眉梢赤阪,早。
似乎是和之前那次见面差不多的口气,但我总觉得,他的态度有一点点变化,说不清有什麽明确的根据,只是感觉而已。
似乎,是带著点疏远的,不似上一次是毫无保留的亲切。
我朝他点了点头,很认真地说早。
然後他继续保持著微笑,从我身边擦肩走过。
行走时带起的微风轻扬起他的发丝,正从窗外爬进的阳光懒懒地穿透那些发间的缝隙,在我眼前带起一片光色迷离的味道。
我失神了一秒,他已错身走过,空气里留下似乎特别乾净的味道,属於他的味道。
走进教室,在座位上坐好,松田凑过脑袋神色严肃地说今天好像有点奇怪,佐山来考试了,他以前都不参加期中考的。
他的声音没压得很低,结果惊动了前座的男生,男生转过头来,看著松田皱著眉说我今天早上来的时候看到学校附近聚集了好多不良少年呢,我看,他今天是要找相沢秀一的麻烦吧。
真的麽相沢今天好像是来了。松田似乎很紧张,眉头几乎全拧到了一块。
男生耸了耸肩,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等教训相沢的机会等很久了,相沢一般考试都会早交卷的吧,那时候其他人还在考试,连个帮手都找不到,还不是任他们揍麽
他说到这里,班主任抱著考卷走了进来,他便停止了话题,头转回去之前,还朝松田撇了撇嘴表示无奈。
听著他们的对话,我一下子有点反应不过来。
直到转头朝窗外看,真的看到几个拿著类似於铁棍的人站在那里,心里才咯噔一下回过神来。
脑海中有什麽东西呼啸而过,长久以来一直维持著镇定的神经似乎突然紧张了起来。
不由自主地,我紧紧捏住了手中的笔。
老师站在讲台上说话,以一种殷切的目光看著我,这次考试是全国统一考,各校的第一名可以获得东京大学提前入学的资格,所以请大家务必都要努力,考出最好的成绩。
底下立时传出切切私语,随即不少人的视线都转了过来。
我明白老师对我的期望,也明白那些视线中夹杂的情绪。
但是这一刻,我所关心的并不是那唯一的一个提前入学的名额,而是两个小时後相沢可能的遭遇。
即便我已经从松田那里知道他很强,但是面对那麽多人,我想他没有丝毫胜算。
老师开始发试卷,我觉得自己的手心冰凉。
十月的日本并不冷,但是我此刻觉得有寒意笼罩在周围,也不知是不是开著窗的缘故,那些微风从皮肤上拂过,会带起短暂的战栗。
铃声打响的那刻,我低头开始认真答题。
没有馀力去思考其他的事,我满脑子都是前座那句相沢一般考试都会早交卷的话。
如果我无法阻止那件事发生,那麽至少,我想保护他,或者说,是帮他。
有时候,时间总在不知不觉间流逝,越是想要抓住,越是从张开的指缝间迅速地流走,根本连挽回都做不到。
当我计算到最後一题并且快要算出结果时,始终紧绷著的神经让我意识到了空气中的细微变化。
直觉地转头去看窗外,提著的相沢正向校门口走去。
他走得如此轻松,就好像压根没有看到那些已经出现在视野中的不良少年们。
我看著他被人围起来,领头的人嘴唇嗡动著,我听不到他在说什麽,脑子里有一瞬间似乎空白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把手上还没有完全做完的卷子扔到了老师手里,冲出了教室。
你我间的第一次 6
很难说清我为什麽会如此冲动,任何理由都不足以解释我当时的反常。
即便我有我的原则,我仍不是一个自不量力的人,那天之所以敢去推那扇门,是因为我有把握。
但是换了现在的情形,我很清楚,不管是我还是相沢,只要踏进那个战圈,都无法全身而退。
但是我仍然义无反顾,脑海中没有闪过什麽特殊的念头,只是想帮他而已,简单到几乎自己也要怀疑它的真实性。
我跑过楼梯,走道,风声呼呼地贯彻耳际,带起茫然短暂的失聪般的错觉,心脏的鼓动透过神经末梢无比清晰地传进大脑。
很远的地方隐隐传来打斗和怒駡声,我跳下最後三格楼梯,脚步声在没有人的过道上无比清晰。
啪啪啪,每一个步子的跨出都是我的灵魂在呐喊,有种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感觉包围了我。
然後我冲出了教学楼,阳光撞进眼眶的一瞬间,我看到相沢纤瘦的背影在人堆里扎眼得就像是假的一样。
有人已经倒在地上,看来是被直接打中了要害,相沢的动作凌厉而乾脆,完全没有多馀浪费的举动。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那麽冷那麽硬,让我一时之间忘了自己冲下楼的目的,也忘了要继续迈出步伐。
有种错觉,他不会如我的想像一般落败,而是会顽强地打败所有人。
但是错觉终究只是错觉。
人群中的他的视线在无意中与我的接触,似乎就是那一瞬间,他深黑色的眼中闪过惊讶,伸出的拳头被人一把握住,随即一根木棍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腿上。
打在膝关节的地方,他狼狈地单腿跪在了地上。
有很多木棍和拳脚朝他招呼过去,太多太杂,他无力抵抗。
我像突然受到鞭策的马,猛然冲了过去。
木棍打在身上会很疼,但是我想保护他。
我冲进人群,挡开很多人,我的拳头大概夹杂著愤怒,无形之中变得比平时的它们要强大太多。
很多人倒在我的拳下,转身时看到相沢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著我。
那一刹那我想回报他一个微笑,但是局面不允许我们做更多的交流。
我一把把他拉起来,躲过了一根木棍,他眼中闪过冰冷的笑意,一脚踢在那人胸口,把那人踢得老远。
周围还站著的几个人都惊讶地停了下来,相沢转过身去,背脊轻轻贴上我的。
我们背靠背的姿势,像极了格斗游戏里的搭档。
透过衣物,我似乎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量,可以感觉到他的心跳,和呼吸。
嘛,赤阪,打架很厉害嘛。
趁著休息,他带著轻笑的嗓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很柔和的嗓音,完全不像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发出的。
这一次,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我轻轻勾起了嘴角。
十几年来总是被人怀疑瘫痪的面部神经,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活了过来,我可是第一次打架。
为了你,第一次打架。我在心里补了一句。
然後听到他肆无忌惮的笑声,相连的背部似乎也感受到他的愉悦。
我知道今天不管结果怎样,我都不会後悔,不会後悔想帮他,不会後悔踏进这个战圈。
也许有时候,独立作战会比两个人联手更乾脆一些,因为不用顾忌对方,所以可以发挥出最大的力量。
当有一个人开始羁绊著自己,力量,便也相应减弱了。
我开始感觉得到铁棍带起的疼痛,打在手臂上,或者偶尔打在腿上。
眼角的馀光里总是有相沢的影子,心里想著要快点解决这些人,然後带他离开。
但是似乎人越是急的时候,时间过得越缓慢,而这种缓慢,渐渐让人觉得疲惫。
所有人都累得气喘吁吁,却依旧不愿停下,不愿放过我们。
不明显的伤口开始火辣辣地疼,心里的焦躁慢慢变得沉重,我在狠狠一脚把一个人踹开的时候,突然听到後脑勺传来猛烈的风声。
太近太快,我知道我来不及防御。
转过半边脑袋,眼角馀光里看到一根铁棍朝著我的脑袋飞速地打了过来,来不及躲,那一瞬间剩下的反应只有瞪大眼睛。
如果我死在这里,我的家人会怎麽样呢
脑海中绝望而荒谬地冒出这样的念头,却在那刹那,身体被重重撞飞了出去。
然後我听到铁棍打到什麽和重物坠地引起的钝响,很沉闷的两声,在心上砸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我踉跄地转过身,瞪大了眼睛看著倒在地上的相沢。
你我间的第一次 7
很多血,拼命地从他头上流下来,滑过他苍白的脸颊,落到学校的水泥地上。
那一刻时间仿佛也停止了,谁都没有动,谁都动不了,只看到那些血慢慢织成漫天的血雾,把我的视野全部填满。
头一次,发现呼吸是一件很艰苦的事。
我狠命抽了口气,似乎才将郁结的气管打通,但是心脏的鼓动声强烈地冲击著大脑的神经,连指挥身体的神经都被震得僵化了。
我呆了许久,才有办法跨出一步,朝他走过去。
那个打了人的家伙吓得面色惨白,当下扔了铁棍转身就跑,其他人看情况不妙,也都跟著跑了。
离相沢三步远的距离仿佛怎麽也走不完,等我僵硬地挪到他身边时,已经有学生和老师从身後的教学楼跑了出来。
有人开始惊叫,有人慌乱地说著什麽,我的脑中一片空白。
我蹲下身,想伸手把他抱起来,却不经意间碰到他的血,很红很红的血,带著浓绸黏糊的感觉。
我突然觉得害怕,长这麽大第一次为什麽事感到害怕。
相沢在倒下的时候就已经没了意识,他平静地躺在那里,表情中不带一丝痛苦,如果不是那些血,我会以为他只是睡著了。
不知是谁叫了救护车,只知道在一片混乱中,相沢被医生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