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小子还能齐齐整整的回来?
叶思睿心头微微惊讶,甚至忘了怪罪马庐拐走了夏天舒。他突然觉得自己浪费了一个劳动力, 之前何苦每回都让夏天舒出生入死!
“夏先生的身手,嗨,那真不是盖的!”马庐吹捧了几句,眼巴巴盯着叶思睿。叶思睿就笑盈盈听他夸奖夏天舒, 没多久,马庐就词穷了,只好结结巴巴地问“大人,能否叫,能否叫夏先生指点我们兄弟几招?”
叶思睿很想干脆地说免谈,可是这事他不能越俎代庖。“你求谁办事就问谁,问我做什么?”
马庐立刻掉头看夏天舒,说话的功夫,夏天舒已经把食盒放在桌上,把热气腾腾的点心一碟一碟端出来放在桌上,马庐巴巴地看着他把茶点备好,放下食盒。夏天舒才给出了反应“先用早饭。”
叶思睿早已经饿了,自然不管马庐如何可怜,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夏天舒饭量也不小。在外头不必太讲究规矩,茶茗也一起上桌吃。唯有马庐,状元楼的点心他依旧食不知味。
吃完早饭,夏天舒才说“你的武功底子并不差,且和我学的不是一路功夫,我没什么可教你的。”
马庐又要开口,夏天舒举起一只手制止他,“但我可以像今早一样与你切磋,指出你的漏洞来,至于能不能补上,就在于你个人了。”
马庐已经是喜出望外了,当然满口保证地应下。叶思睿清了清嗓子,就都安静下来。“我要先去一趟提刑按察使司探探消息,再去找那个万成煜谈谈。”他思索之下便分好工,“天舒兄随我去,马庐,你在酒楼里好好待着,不准再惹事!”
马庐对这吩咐很不满意,“大人,小的也愿随您去。”
叶思睿想了想,倒是想起有件事可以交给他办。“那你跑一趟顺天府吧,之前我倒是忘了,你找他们要一份万成朓的遗物,上头得有他的笔迹,回来再找店小二问问发现万成朓尸身那日的具体情况。”
这并不是多么复杂的任务。马庐应下了。
万事俱备就要出门,叶思睿和夏天舒各自牵马,提刑按察使司并不远,但是要去找何英就是一段远路了。
京中不准跑马,俩人慢悠悠地骑到提刑按察使司,叶思睿整整衣冠,大步流星走向自己的衙门。司里的人见他穿着便服堂而皇之地走来,不免瞪大了眼,谁料还有更过分的,叶思睿到了衙门,看见自己桌案上依旧什么都没有,唤来一个小厮问了问,李兴欢还不知所踪,礼部那边的卷子也还没拿回来。叶思睿撇撇嘴,又大步流星地走了。
昨日司里的下人已经见过这位佥事大人来去如风,视点卯为无物的架势了,今日见他来了就走,当真一点都不给正副按察使大人脸面,过于惊讶,连拦都忘了拦他。叶思睿正得了便宜,一出门就同夏天舒扯着马走。出了北城,外头的小贩多了起来,热热闹闹叫起了号子,有叫卖吃的,衣服的,米面粮食,还有各式各样妇女孩童的小玩意。他俩并肩牵着马走,叶思睿心里还泛起涟漪。上一次这样逛街还是在东安县的时候,他们带旷儿出去玩,那时候他们的关系还是带着猜忌的,可是如今已经亲密无间。
想起那时的情形,叶思睿又想起夏天舒同他谈论治水一事,重新想起他的话,也品读出几分意味。河边田地太多,开荒垦地伤及河道违背自然之道,这样的说法与子钓而不纲,弋不s,he宿不是异曲同工之妙吗?可惜朱夫子只读出了圣人之仁,于是往后多少年,学子们也只能解读出圣人之仁。连他初次听夏天舒这么说起也觉得荒谬可笑。
出了热闹的市区,就可以纵马奔腾了。两人除了偶尔停下来问路以外便不再言语,专心骑马。
七拐八拐,又问了好几次路,总算找到那家有间客栈。这客栈规模不小,是京中很多商户偶尔散心休沐的场所,附近还有很多达官贵人的庄子。叶思睿和夏天舒下马,将马匹交给店小二,走进客栈。“何英老爷住在这里吗?”叶思睿袖手问柜台上的店小二。
店小二正拨拉着算盘珠子,闻言抬头说“何老爷在屋里歇着呢。”
“叫个人去请他,就说叶老爷来找他了。”叶思睿说着,摸了摸衣袖,夏天舒从后一拍他的肩膀,手拢在袖子里把一块碎银子塞给他,叶思睿接过银子放在柜台上。
店小二收下碎银子,“去请上房的何英老爷下来说话!有位叶老爷在大堂里等着他。”
叶思睿扯着夏天舒找了张干净桌子坐下等,仰着头看墙上的菜式。夏天舒弹了弹他的脑袋,“出门身上从来不带银子,也不知道你怎么过的。”
这一弹并不疼,叶思睿摸着脑袋冲他笑着,“这不是有你在么。”
“我不在的时候,你就不用打点下人了?”叶思睿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看见何英从楼上下来。“何英。”
“大人。”何英笑着上来,又冲夏天舒点头,“夏先生。你们走这么远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我来找你那好友万成煜。”叶思睿开门见山地说。
“那便随我来吧。”何英也上外头走,“他就住在这附近一户农庄上,不用骑马,走过去就是了。”
三人往外头走。何英自然是在前面带路了,叶思睿落后一步,与夏天舒并肩而行。何英扭头要和他说话,一看他二人离有一步之远,刚要出口的话就停顿了一下,随后又问“昨日有事走得匆忙,这乡试是否真的别有内情?”
“这里头的事,我恐怕还没有你知道的多。”叶思睿顺口答道。
“流言蜚语不知几分真,几分假。”何英耸耸肩,“我平日也常常受邀与一些世交好友吃饭饮酒,听说起先是赵大人泄题,才被撤换,后来他的门生面子上过不去,才揪住璞县中举试子多一事不放,给姚大人泼脏水。”
事关两位朝廷大员,他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说了起来。叶思睿环顾周围看都没有人在,也就罢了。“之前的乡试泄题是真的,只是究竟是怎么泄露的,里头还有名堂呢,除了赵大人,其他几位副考官已经关进刑部了,恐怕不久就会有供词出来。至于姚大人究竟有没有泄题,还没有定论。”
何英听了这番话,似乎很满意,扭过头接着带路。夏天舒一直沉默不语,叶思睿凑近了他悄声说“何家算是世家新贵了,何英交好的朋友都是京城世家子弟,与姚奕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同属北党,自然巴不得往赵榕身上多泼几盆脏水。
叶思睿说完话便移开继续走路,夏天舒也只是轻轻点点头。
他们七拐八拐,走到一户庄子上,何英敲敲门,对一个农夫模样的人说“万老爷在吗?”
“在里头看书呢!”
“我今日带了两位朋友来看看他。”何英一看就是来惯了的,带着他二人进去。农庄的屋子干净大方,看着的确是个温书的好地方。何英轻车熟路走到厢房敲敲门,“谁啊?”
何英朗声回道“炜如兄,是我!”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清瘦的男子探出头,“英弟?你怎么来了?”他面露喜色,看到后面紧跟的两人,又迷惑地问“这是……?”
何英不知该如何作答,就看向叶思睿。叶思睿说“我们是何英的朋友,今日来看他,听说有京中举人在此,便冒昧前来拜访。”
叶思睿看着的确像个文人墨客,夏天舒虽然一看就是武人,但何英到底中的是武举,认识些武人也不奇怪。万成煜没有那么多讲究,让开叫他们进去。
屋子里家具很少,只有一张床榻,一把椅子和一个几案。地上,几案上堆着密密麻麻的稿纸,叶思睿打眼一看,都是些八股文章。
“可否借在下一观?”
第91章 科场舞弊(九)
万成煜点点头, 请几位坐下,“英弟也知道,愚兄这里条件简陋些, 没有茶水款待, 请各位将就一些了。”
叶思睿拿起的那篇文章做的是智者乐水一节,观开头“圣人于知者仁者, 而详发其蕴也。夫仁知之情不同,以体之有动静也。而为乐为寿, 有不以类应者哉?”破题承题做得ji,ng炼。只是往后起讲一句, 气势便落了一截, 几个对偶句更是太过死板方正,失于意趣。叶思睿心里百转千回,嘴上只是说“好文章, 炜如的文字方正古意,有大家风范。”
万成煜只是略略露出笑意,便皱起眉,“就是太死板了, 我也知道,只是怎么作文都是这个样子,不知该怎么改正才行。”
“这也简单。”叶思睿说, “不妨读一读戏文曲调,这些东西虽上不得台面,却是最讲究音韵变换的。前朝有词曲配唱传世,可见文曲不分家, 科考虽然是圣人之言,但考官阅卷,也不能免俗。炜如文字已经足够方正,若再注重一些音韵之美,想来明年会试定能金榜题名。”
万成煜若有所思地说“这倒是一个办法……”回过神,他便对叶思睿恭敬地作揖,“此事困扰炜如多日,若非阁下高见,还不知要做多久的无用功,感激之情无以为报。”
何英也不耐烦听他们说八股,见问题解决了,便笑道“不必无以为报了,叶兄恰有一事问你,这可不就是机会么?”
终于引向正题,万成煜稍有些局促,但立刻接腔问道“不知叶兄有何事?炜如必定如实相告。”
“炜如有一个兄长,参加了今年的科考?”叶思睿心里盘算了一番,还是决定含蓄一点。
谁料听到这一句话,万成煜就脸色大变,陡然站立,几乎要将三人扫地出门。“你们究竟是为何而来!”他暴怒的眼神转向何英,看不出瘦弱的身躯里还能积累如此多的怒火,“我以为你与我相交乃是真心实意!原来你也是来看我的笑话的!世家公子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么?!”
若是之前的何英,说不定直接就把话呛回去了。只是他在京城里头摔打了一个月,到底有些不同了。他站起身双手按住万成煜的肩,逼他坐下来。“你好好冷静冷静。”夏天舒早在万成煜起身的时候就挡在叶思睿身前以防发生不测,叶思睿也伸手拉了一把,叫他也坐下。四个人重新坐了下来,叶思睿说“我并非是来看热闹的,只是背负上级的命令,要查你兄长的死罢了。”
万成煜哑着嗓子问“他是自缢而死,有什么可查的?”
叶思睿说“你看着他死的?你觉得他会是寻死的人?你怎么知道其中没有内情?”
万成煜一下子挣脱了何英站起来,“你说他不是自杀?”
“我只是说其中可能有内情。”万成煜一惊一乍,叶思睿却不露半分痕迹。
万成煜木然半晌,把眼睛用力地睁了又闭,最后慢慢坐了回去。“你有……你有什么可问的?”
万氏是京中大族,祖籍就在璞县。万成煜与万成朓是同宗,但是两支并不亲近。万成朓家中富裕,相比之下万成煜条件就差了很多,只是在族人接济下温饱无忧。此番入京赶考,万成煜名为陪考,实际上是半个书童。
叶思睿从万成朓打开话头,万成煜以为他定要像顺天府审讯一样直接问些科举舞弊之类的事,谁知道他絮絮叨叨都是在问两人关系、家庭,虽然疑惑,倒是放松了一些,一一作答。
李兴欢与万家倒是没什么关系,只是赶路时碰上了。李兴欢是农户之子,考取县学,靠着每次考核都是优等领米领rou。万成朓xi,ng情纯善,便邀请他一同赶路省下食宿。入京之后,在状元楼包房间,每日吃饭,都是万成朓掏腰包。
之后考完乡试,万成朓也经常带着两人参加试子之间宴饮唱和,揭榜之后更是对落第的李兴欢多加宽慰。只是出了试子状告姚奕主考舞弊,万成朓才闭门不出,后来连万成煜也很少见到他了。
他们入京赶考,吃住一直在老字号的酒楼,万成朓和万成煜身边只带了一对父子,当爹的是万家铺子里一个掌柜的,儿子是书童。这对父子在万成朓死后就被顺天府拿去了,现在似乎也还没放出来。
万成煜能说出的也只有这么多。就在这对话眼看进入尾声,叶思睿冷不丁冒出一句“之前乡试的试题,你们是不是买到了?”
万成煜瞪圆了眼睛连连摇头,“我开考之前从来不曾见过试题,之前顺天府的老爷问起,我也是这么答的。”
乡试推迟之后,顺天府就去抓捕之前卖试题的书铺酒楼了,只是这些商户基本都是常年寄卖各色的试题文章,根本不知道这就是真的试题。最后只抓到几个放出卖考题流言的人,都是平日无所事事的地痞无赖,被人塞了钱放出风声的。连卖试题的人都没有找到,更不要说顺藤摸瓜找出买试题的书生了。叶思睿也难以核实他说的是真是假,只是顺着问下来“重新考的那次,你做的那篇子在齐闻韶,是从前的文章,还是当场现做的?”
万成煜涨红了脸,低着头糯糯地说“实在惭愧,是从前的文章,座师批改过的。”
“那万成朓的那篇呢?也是先前做过的?”
万成煜想了想,“这我就不大清楚了,只是子在齐闻韶想来他定是做过的。”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叶思睿寻不到破绽。六十七名,他用指尖弹了弹纸张,意味不明,这个名次不低了。
万成煜一直低头想着什么,叶思睿问完了话便不愿在此处逗留,便要告别,他却突然想通了,抬起头急切地问“不知道阁下……大人方才提到读曲子词,有没有什么书目推荐?”
叶思睿,何英一下子面面相觑。这举人莫不是读书读傻了?叶思睿都已经表明了自己是查案而来,他还要推荐书目?
最后还是夏天舒从旁暗暗掐他一把,叶思睿才含糊其辞,“你去书局买一两本大家的集子,选雅致恬淡的就好,尽管问店家,店家会给你推荐。”
等他们顺利告辞出来,叶思睿就问何英怎么认识的这块活宝。何英答得随意“就这么认识的呗,他人生地不熟,一个手无缚ji之力的文弱书生骑着头驴沿路找住处找到京郊,我既然看见了,总不好不搭把手吧?”
以何英对万成朓的冷淡程度,不像是和万家有什么交情的。叶思睿边走边关心道“说起来再有几月你也要会考了,怎么没有见你准备?”
“怎么没准备?”何英哀叹道,“只是这里离校场实在太远,回回c,ao练前还得先跑马过去。若不是怕我走了有人欺凌他,我早想搬到近一点的地方去了!”
以何英在安顺侯寿宴上的表现来看,他的确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叶思睿送他到酒楼,就要同夏天舒离开。
“别急别急!”何英拦住他们,“来都来了,不妨让我请你们吃顿饭,我们也可一同打马回去。”
叶思睿下意识看夏天舒的脸色。可是夏天舒并没有那么多脸色给他瞧,依旧是古井无波的眼神。叶思睿把心一横,扯住夏天舒的衣袖作势要走。“不必麻烦了,我和天舒兄毕竟身负重命,耽误不得,来日卸了这副担子,定让你做东。”
何英定定地看着叶思睿的手,淡淡地说“那大人一路顺风,小弟不送了。”
他们骑马回京,又要从提刑按察使司门口走一道,叶思睿又大大方方下了马徒步进去,这会不等他走到自己的衙门,就有人上来行礼,“佥事大人,您要的东西到了。”
叶思睿眼前一亮。他立刻扭过身把在门外牵马的夏天舒喊进来。夏天舒不明就里,将马拴好后大步走来。门子有话想说,可是叶思睿不由分辨,同样大步流星迎过去,握住夏天舒的手,“有了!快陪我看东西去!”
他的衙门里,几案上案卷从头堆到尾,放了两三层。他随手拿起一本朱笔誊好的卷子,封上的姓名籍贯已经打开,是璞县一个朱氏泽雨试子,中了一百三十多名。他那本卷子的文章,圈圈叉叉各占一半。叶思睿就将第一篇子在齐闻韶读了起来,觉得平平淡淡,虽无一处不当,却也无一处出彩。这样的卷子都能中第,万成煜的文章能中六十七名也不奇怪了。
想起这一出,他便最上头的一张名单,名单上细细列出了十一个璞县试子的名次,还有附上作对比的几张卷子的主人和名次。
叶思睿一看有解清,便嘱咐夏天舒先找出来。夏天舒没读过书,要他看经义文章是没辙了,但是认个名字,找个卷子还是轻车熟路。趁着他找解清的卷子,叶思睿随手翻出几份卷子细看。璞县试子中的名次有高有低,文章好坏也能看出差异来,只是……叶思睿手上拿着几份作为对比卷子,有直隶其他县的,也有南面试子的,南北卷子的质量差异可不小。
第92章 科场舞弊(十)
北方的直隶是京畿地区, 南方的江浙是富庶之地,两地也都有出名的书院。两地的学子一同科考,回回斗得天昏地暗。若是北方的主考官点了北方的试子做会元, 南面的试子能把顺天府的鸣冤鼓敲破。若是南方的主考官点了南方的试子, 也少不得被直隶的官员弹劾到无颜上朝。久而久之就形成了惯例。状元殿试后由陛下决定,主考官如果与主考官籍贯相同, 再好的卷子也得回避。
但是这种境况被打破了。北方苦寒,边关地区的百姓大多目不识丁。直隶有当年和太~祖一同打天下的武将望族, 还有经营多年的文臣世家。太~祖时期还好, 传了几代, 这些世家大族就少不了有不成器的子弟,或是不爱读书,或是玩枪弄剑, 在太平江山发挥不出用途,只能靠荫封举荐进身。但凡有权势的人家都愿意把子弟送到国子监念书,如此一来,北方的书院也逐渐凋零。等到先皇在位时, 北方的科举成绩已经远远不如南方了,只是先皇软弱,又要削藩, 只能向世家让步,增开举荐,荫庇子孙。而湘王摄政之后,因为文臣的频频弹劾, 世家的排挤不配合勃然大怒,将先皇许诺的举荐荫蔽一笔勾销,大力扶植南方科考,叫一批批寒门士子涌入朝堂,为他驱使。那些试子进入仕途本是受了湘王的恩情,都多多少少做了些歌功颂德的文字,后来也不好打自己的脸,再去弹劾了。
湘王还做了另一件事,把原先各省主考的乡试改为了京城统考,这下天下读书人入仕与否,都得看他的脸色。乡试与会试无异,只是录取名额更多,除三甲外不论名次一律称举人,民间俗称“小会试”。这下从乡试起,南北学子就要展开厮杀,北方自然死伤惨重。
陛下亲政后,也只恢复了部分荫封,举荐一事却咬死了不肯松口。那些原本指着举荐入仕的子弟半路读书,自然比不过南边这些苦读的学子。一时会试乃至乡试前三十名中都不见北方学子。这也是这次璞县十一名学子中举引起纷纷议论的原因。
叶思睿脑中思索,夏天舒那边已经把解清的卷子找了出来。叶思睿一目十行扫了一遍,的确与解清背诵的一字不差,底下考官们画了一溜的蓝圈,批语也是大加褒奖,然后仅仅中了二十六名?难道是后面的文章出了问题?他不敢耽误,立刻朝后一篇看去,这是智者乐山,仁者乐水那一句,也是学子们常常准备的了。他一看破题“圣人于知者仁者,而详发其蕴也。”便知道这文章定是不差,读下去果然也是一溜圈,往后的第三篇,还有五经题,都答得不错。
解清与万成朓同是诗经房的考生,做的题目都相仿,一比之下高下立判。万成朓的文章固然做的不错,然而后面的点评哪能看不出区别?“这倒是玄妙的很呐。”叶思睿收起卷子,夏天舒不声不响地又递给他一份,正是万成煜的。万成煜的文章做得四平八稳,比他练习时的灵活一些,想来是座师批点过的缘故。即便如此,底下的圆圈中还夹杂着一些三角,甚至有一个叉,想是如此才落到六十多名。
叶思睿又按照中第从高到底的名次,把璞县的试子和对比的试子的卷子一一摊开看过,只看第一篇子在齐闻韶和第二篇智者乐山,饶是如此,也需花点时间。他在这里看得全神贯注,连有人走进来都不曾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