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思睿闻声回头, 不期然看见一个穿着曳撒的人,眉目清秀面容姣好,凡见过的人都印象深刻。“何英?”
何英大步流星地追了上来, 笑容爽朗, “我还当是我认错人了,只是背影看上去实在像, 就叫了一声,没想到还真是你, 你怎么来京城了?”他一面说着, 一面双手扶住叶思睿的肩膀, 细细打量他。
叶思睿能在此地偶遇故人,心里也是欣喜的,见他待自己亲近自然, 并没有客套行礼的意思,更感喜悦。“我是后来才听你爹说你入京考武举的,结果如何?”
“考中了。”何英举手投足之间一副英姿飒爽的风流,路过的马车都放慢了, 戴着面纱的小姑娘、成亲的妇人,都忍不住凝神注视他。
“那可真要好好庆贺一番。”何英本就比他高,这几月间又长了不少, 打量他的脸都要低头注视。叶思睿心里不自在,便挣开他的手,“这等大事既然遇上了,就没有装作不知道的道理。我请你去吃酒吧。”
何英开心地应了。叶思睿带着他往状元楼走, 边走边问起他日后的打算,“你还要考武进士么?还是直接做官?”
“我想考进士,举人入仕太难了。”何英实话实说,说完看到叶思睿淡然的笑恍然想起面前这人就是举人出身的,连忙磕磕巴巴分辨道“我并没有看不起……看不起举人出身的意思,哎,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上去是长大了,可是变化还不大。叶思睿本来也不会在意这些。他夺权一句原本就是顺口,毕竟会试高手如云,真出什么事安顺侯非得气死。不过既然何英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劝。“没关系,举人出身的确低人一等,你有这样的上进心,安顺侯想必十分欣慰。”
“得嘞,老头子差点没被我气出个好歹。”何英歪歪嘴。他们不知不觉间走到状元楼的门口,何英抬头一看,咧嘴笑了。“叶大人,好豪气,怎么住到状元楼来了?”
初见时那声“子奇”转眼变回了叶大人,果然还是变了些的。“你没有来过?”叶思睿看何英转来转去四下张望,打趣道“你若是来住,说不定也能拿个状元。”
“这都是你们文人酸溜溜的毛病,我们武人可不兴这个。”说归说,这一路何英眼睛却没停过。“实话说,离家走的时候根本没有多少盘缠,哪里住得起!”他是偷偷跑的,每月月钱本身就少,父亲和亲哥又不可能告知,还是靠狐朋狗友凑了点银子。
他们走到大堂里坐下。已经有学子在用饭。叶思睿注意到上回那个人又在和旁人窃窃私语,只是议论的对象由叶思睿变成了何英。何英全然不察,还在滔滔不绝讲着自己参加的武举的趣事。店小二过来叫他们点菜,叶思睿冲那群书生中为首的那个瘦高个扬扬下巴,“那位是不是解清老爷?”
小二说“原来您二位认识?”
叶思睿没有答,叫程英随意点几个菜,程英也不跟他客气,一口气点了许多大菜。手脚麻利地点完,又要了两坛酒,问“你们刚刚说什么人,解清?”
“没什么,我不过随便问问。”叶思睿等小二下去后问他“你知道状元楼有举人自杀的事吗?”
提起这个话题,自见面起就嘻嘻哈哈的何英脸色暗了下来。“不瞒你说,这事全京城恐怕都知道了。我新结识了一位好友,那死者便是他本家兄弟。我又如何能不知?”
万成朓的本家兄弟?叶思睿眼前一亮,“你那兄弟名讳可是成煜二字?”
“炜如兄本名的确是万成煜。”
“那你知道他如今住在何处?”小二端着几样下酒凉菜,报了两坛酒上来。叶思睿努力控制激动颤抖的声音。何英莫名其妙地回答“他如今赁了一处房子备考,还是我给他找的,怎么会不知道他在哪儿住?”他嘴上说着,不耽误手上斟酒。“来,叶大人,他乡遇故知乃人生大喜,我敬你一杯。”
真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叶思睿举杯,“这杯该是我敬你,恭贺你中举。”两杯酒一饮而尽,叶思睿却注意到解清为首的那群试子又喧闹起来,而且愈发过火,不加掩饰地讥笑着看向这边。叶思睿也假装不闻。何英专心与他交谈,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你为何要见他?”他伸长脖子问。叶思睿思索了一下就决定不瞒他,压低了声音凑近他说“我奉命……”
“看你也是个读书人,怎么行事如此不知体统!”
一声怒斥从天而降。两人各自抬头看去,是一个襕衫举子,方才与解清同桌吃饭的一人。叶思睿一看便知他只是个小人物,遥遥看向解清,解清正与旁人交谈,若有若无瞥向这边。是来试探的?
叶思睿的毫不关注更激怒了那人。“我说你呢!好端端的读书人,怎么和这等粗人混在一起,简直丢尽了我们读书人的脸!”
叶思睿还能忍,何英却忍不下去了。“你是个什么东西?张口闭口的粗人,你又读了多少书,做了多少文章?不过是个举人,神气什么?来日金銮殿上再见,再神气也不迟!”
那举人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然而何英看起来就是个混不吝的,真动起手来,那帮文弱书生根本奈何不了他。嘴上说不过,打也打不过,似乎只能退去了。
那人看了看他的同伴们,咬咬牙,又嘲讽叶思睿“怎么?还要靠这样的粗人为你说话了?亏你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一点廉耻之心都没有吗?”
叶思睿把酒杯放下,正欲开口,身后传来声音“你当面讥讽他人,难道就没有廉耻之心吗?”
“天舒兄?”这声音一入耳,叶思睿就分辨出来。那个举人看到又来了一个瘦高个,身上还带着武器,顿时没有挑衅的勇气,灰溜溜地回桌了。叶思睿挪了个空叫夏天舒坐下,呼唤店小二加一副碗筷。“我本以为你出去了呢。在屋里做什么呢?”
“我说了就在这里等你。”夏天舒说,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叶思睿突然有种小时候叫兄长帮忙应付抄大字被夫子发现了的错觉,为了掩饰,拉起这二人介绍起来,“何英,这是我……我的挚友夏天舒,武艺高强。”他又转向夏天舒,“天舒兄,这是何英,安顺侯的幼子,已经考中了武举。”
话刚说完,他就觉得自己有些蠢,何英曾托他请夏天舒南下为安顺侯采办寿礼,两人都直接打过交道了,哪里还需要他多此一举?可是俩人都冲对方点点头,好像真是初遇。
“你刚刚说什么呢?”何英扯过叶思睿又问。叶思睿瞟向夏天舒,看他不动声色地喝了口酒,那酒杯似乎还有些眼熟……
“叶大人?”
“没什么,我奉命调查今科乡试舞弊案。”叶思睿清清嗓子说,又看了看夏天舒。
何英莫名的兴奋,也学着他压低声音问“这么说是真有内情?”
叶思睿看到夏天舒又要举杯,眼疾手快按住他的手,“你还没吃东西,空腹饮酒最伤身了。”夏天舒面不改色地看着他,任他握着自己的受放下酒杯。
何英一下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看了半天突然起身,“我想起还有些琐事处理,谢叶大人请的酒,来日若真能忝列金榜,再庆祝也不迟。大人若是有什么事只管来有间客栈寻我。先告辞了。”
他说完就仓促地走了。叶思睿一头雾水,“这小子,刚想夸他来京城呆了一段时间成熟了,怎么看起来还是莫名其妙的?”
夏天舒放下杯子脱开他的手,毫不客气地捡起筷子,“都有什么菜?”
叶思睿看店小二托着大盘小盘走来,无奈地说“多着呢,好一顿大餐,倒是便宜我们俩了。”
那帮学子也安生了,叶思睿陪着夏天舒,舒舒服服用了一顿饭。下午叶思睿无论如何也得去提刑按察使司露个脸了,他把从顺天府带出的证物托给夏天舒保管,临走前又对夏天舒说“你不必一味等我,若是想转转京城,或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尽管去,只要注意安全就罢了,银钱也只管找茶茗要。”
“我不缺银钱。”夏天舒把换下的衣服收进背囊。“你和何英倒是相似。”
“我和他?”叶思睿没听懂他这么一说的意思,“他是堂堂侯府公子,我如何和他相似?”
夏天舒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随之移目窗外,“他是侯府公子,你也不差。”
去提刑按察使司的一路上,叶思睿都在思索夏天舒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想来想去,想出了一身冷汗,还是毫无头绪。再想想,又想起何英莫名其妙仓促退下,他是怎么了?想来想去,只可能是夏天舒用自己的杯子喝酒被他发现了。
想到此处,叶思睿突然瞪大了眼。
难道,夏天舒是吃醋了?
第87章 科场舞弊(五)
这念头一闪而过。若说夏天舒会吃醋, 那还真是天方夜谭,可是若非如此,也不能解释他今日反常的举止。一个心恍如浸在温水中, 一会柔情似水, 温暖怡人,一会又涩涩的难过。叶思睿就这么纠结掰扯着, 到了提刑按察使司。
他穿好了官服,一进门便自曝身份, 请门子通报按察使大人。便有人将他请入厅内先行用茶。过不一会, 门子慌慌张张过来通传“叶大人, 朱大人今日事情繁琐,不得空,请您去拜见郑大人, 也是一样的。”
按察使和副按察使如何一样?这位朱大人看来却是个老顽固的样子,上来就给他一个下马威。叶思睿无暇思索,应了一个好字,就随他去拜见郑淇。
郑淇也在忙活, 坐在桌前嚷嚷着叫属官做这做那,一手提笔,拧着眉头, 面前的折子堆了高高一座山,扭扭曲曲勉强露出他的脸。叶思睿进门,屋里的四五个人都没有搭理他,叶思睿只好对着主位行礼, “下官提刑按察使司佥事叶思睿见过副按察使。”
郑淇终于抬起头看他,表情却不怎么友好。“是你?”
“下官前来报道。”
“墨那么浓怎么写字!赶紧加水!”郑淇冲着研磨的人嚷嚷,提笔写字,好像忘了叶思睿的存在。叶思睿就躬身站着任他晾着自己。郑淇写了几行字,属官小心翼翼地回他“郑大人,叶大人还站着呢?”
“还站着?”郑淇粗声粗气地问,又看了叶思睿一眼,“你们就这么没有眼力见,不知道给佥事大人布个椅子吗?当我按察使司是什么没规矩的地方!”
属官来给叶思睿布椅,叶思睿却不敢坐。这副按察使对他的意见可不小,恐怕是出于朱大人的授意。“郑大人,下官和您在璞县也算是有一面之缘了,下官究竟哪里得罪了您,不妨请您明示。”
“得罪了我?”郑淇手下运笔如飞,嘴里说的话依旧y阳怪气,“叶大人这话折煞本官了。本官只是个四品小官,哪敢做什么记恨排挤之事,指不定哪日就被叶大人向上头参了一本。”
虽然仍然是挤兑的话,可是总算也说明白了叶思睿这遭遇的源头——越级。朱大人下令不查江北州佐贰官,搁置审讯孔泰平,叶思睿却千里迢迢跑到京城来,目的是什么路人皆知。如今皇上更是破格把乡试舞弊案交给他,这虽说是无意,也让朱大人面子上大大无光。
叶思睿之前已经聊想到此处,才磨磨蹭蹭不肯过来。如今确定了自己并未做其他得罪人的事,便将袍子后摆一甩坐下了。“郑大人,不必用话刺我。孔泰平的案子大人但凡提审过罪犯就该知端倪,把控一县之内铸银、水利、税收粮款,贪污修建水坝的拨款,欺上瞒下,枉顾人命,若这还不算罪大恶极十恶不赦,叶某还真不知道什么才算了。”
郑淇被他凭空噎了一句,却无法反驳,只得狠狠瞪他一眼,手上的笔也停了。叶思睿见他不反驳就继续说道“至于乡试这个案子,却不是叶某自己讨来的。想必朝中也没人会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活。只是背负皇命,也只好尽忠职守了。”
“又开始拿陛下压人了?!”郑淇手里的毛笔直接飞了出去,落在叶思睿面前的地上。墨汁一路飞jian,属官纷纷就地跪下。郑淇大喝“愣什么?捡回来!”
郑淇的眼神不可谓不凌厉,叶思睿却泰然自若,“下官本是据实禀报,并没有别的什么意思,这个案子牵扯颇广,还得请郑大人配合才行。”
他这话说得毫不客气,郑淇却面色沉静下来,接过毛笔,重新开始书写。“叶大人,既然你自认是个爽快人,我们就不兜弯子了,你想要本官怎么配合你啊?”
“我想看璞县中举的十一个举子的试卷,最好还有几分其他试子的做比照。若不看试卷,就难以判断以他们的水平是否能中举。”叶思睿稍加解释,把礼部扣押卷子的事情咽下了,他还不想让郑淇知道自己先行去了顺天府。“自缢的举子有个一同赶考的同乡叫做李兴欢,落第之后估计是回乡了,我想问他些事情。”
郑淇一直埋头苦写,听他说完头也不抬,就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本官会给礼部打招呼,也会派人去找那个人。”
虽说见面不太愉快,但是该办的事也都办了,受几句风凉话根本不算什么。而且他心知肚明,郑淇根本不和朱大人报批就应下这些事,要么是朱大人事先就想到答应了,要么就是朱大人要他全权决定此事。不论是哪一种情况,叶思睿都觉得要比自己直接和朱大人打交道好太多了。
办完事,叶思睿有心告辞。只是提刑按察使司不同于顺天府,毕竟是在自己的官司,办完事就走实在太不留情面。他心里踌躇,坐在那儿动也不动。郑淇又写完一张公函,看他仍端坐在那儿,就说“想必是叶大人还不知晓自己衙门在哪儿,你带他去。”他草草指了个属官,那人躬身前去带路。叶思睿当真没想到他们还真给自己准备了衙门,只得苦笑着跟上去。
提刑按察使司的佥事都有自己按查的区域,一般都在当地的州衙或是县衙办公,一年到头也就那么几次上报案情需要入京,所以一般在按察使司内不会有办公衙门。叶思睿随这人七拐八拐走到一幢独立的厢房内,属官带她到右手边第二间停下,躬身道“到了。”
叶思睿谢了他,又问他“不知左右是哪些大人?”总不能还有其他地方的佥事也在此处吧?
“回大人,还有各房佥事,兵备、提学、巡海、清军,驿传、屯田等佥事,都在此处办公。”答完,属官就行礼退下了。
叶思睿这才意识到自己想岔了,提刑按察使司内各设专职人员,亦用佥事之名,只是比起巡按各州府的佥事品级低了很多。把他安排在这里算不上厚待,但是若说是刁难,为何还要大费周折准备衙门?他自顾自进屋,这屋子不大,布置还算ji,ng巧,一应皆有。许是刚刚整理出来的,家具都还干净,桌案上也没有几本文书,只是柜上有些地方志、四书五经。屋里并没有属官,叶思睿绕到几案后的官帽椅上坐下,全身放松,突然感到疲惫一阵阵的袭来,不禁深深吐了一口气。
就这么莫名其妙在新的衙门里坐了半晌。叶思睿突然就明白了郑淇的意思既然有了办公衙门,他就得同提刑按察使司的其他官员一样晨卯,每日坐在衙门里处理公务。然而其他人有公务处理,他的公务却在衙门之外。郑淇是不想让他到处乱跑,又不好违抗圣命,才想出来这么个法子。
可是他都与郑淇当面对质了,怎么还会被一个小小的衙门困住?这么一想,叶思睿就站起身往外走。他刚走到院子里,就有一个在郑淇身边见过的属官上前行礼,“叶大人往哪里去?”
叶思睿见自己的猜想被证实,说话也收起了笑,面色淡淡,“自然是去查案。”
“叶大人是提刑按察使司佥事,为何不在衙门内等候吩咐?”
一个小小的属官,若不是上官授意,哪有胆子质问自己?叶思睿板起脸,“本官奉圣命办案,凡阻碍办案的一律视作违抗圣命,你是什么人,胆敢拦着本官出府办案?这罪名你担得起吗?”
属官当然担不起,连忙口称知罪。
“知罪就让开!属官不在主官手下办事,倒跑出来指手画脚了,小心我面见郑大人就参你一本!”叶思睿怒斥一声,有意将出来阻拦说成他个人的行为,终于将属官赶走。
那属官慌慌忙忙跑开,想来是去找郑淇告状了。然而叶思睿把话说到这份上,郑淇不可能不就这个台阶下,就更不可能亲自来质问叶思睿了。
叶思睿出了按察使司,心情大好,拦住过路的商贩问起有间客栈的所在。
叶思睿用的是官话,那小贩却不太会说官话,只好连说带比划,叶思睿总算搞清了,那有间客栈是在近京郊的地带,离得可不近。既然如此,何英怎么会在这京城最繁华的地带同他偶遇的?
或许他说今日有事在身并非托词。天色已经不早,赶到京郊已经来不及了,叶思睿便回状元楼去。这一回不打紧,刚进屋,店小二就像见了救星一样拽住他,掌柜的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大人您总算回来了。”
“出什么事了?”叶思睿问。
“您手下那位大爷和解清老爷起了冲突,要动手呢!您快去看看吧!”掌柜的颤抖着手指向大堂后的一处屋子。
夏天舒怎么了?还真跟那帮试子起了冲突?肯定是解清又来挑衅,叶思睿一颗心悬了起来,怀着满腔怒火冲了上去。
第88章 科场舞弊(六)
“天舒兄?天舒兄?”叶思睿喊着跑了过去。
“我在。”旁边突然有人应了一声, 叶思睿脚步猛然一停竟有些刹不住,夏天舒从旁扶了他一把。叶思睿看看那紧闭的屋子,又看看夏天舒, “你, 你怎么回事?不是,我是说, 解清那厮又做了什么?”
夏天舒用手慢慢拍着他的背让他喘匀了气。“我没事,和那群人起冲突的是马庐。”
叶思睿这才恍然大悟。马庐, 怎么把他给忘了呢?掌柜的只是说是他手下人, 他下意识就以为是夏天舒了。不错, 以马庐的火爆脾气,撞上那帮儒酸气的书生,不吵起来才怪。“你没拦着他们?”
“我也是刚到。”夏天舒说。
那你去了哪儿?叶思睿没有问出来, 而是和夏天舒一起走进那屋子。
屋里泾渭分明,气氛凝重。解清和他的两个同伴坐在桌边,眼神不屑。马庐站在窗边虎视眈眈,右手按在刀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