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引又晃到另一边的耳侧说道而後诛仙。
天牧推开他都是你害的!你没死,为何不早点回来!这样我就不会为了你,杀了他们!
天引抿直嘴角,眼里充满嘲讽。
天牧一愣,他看着天引的双眼,害怕地吞了口口沫。
这双眼瞳,和天玺一般!
天引勾起一抹嘲笑原来。你是这等鼠辈。
他挥袖,仰头大笑,眼里又是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而後旋身跨出宫门。
天牧睁着大眼,念念有词……
为什麽……那眼神,到底是什麽……不是我的错……是你们……
☆、第四十四章 绦火剑(上)
天宫大殿上,金黄色案桌上不见人影,却见着两只小毫在一本册子上,各占一页,挥洒笔墨,纪录大殿上的每一字一句。录事簿三个大字贴在蓝色的书皮上,此簿乃为两界一轮月一回朝会所用,凡纪录上的字句,两界皆能看见,一页为天宫朝会所言,另一页自然是地狱门朝会纪录。由於一轮月的朝会纪录皆会被彼此探究,久了两界也不会在这月办一回的朝会上,大放厥词,说话多有保留。
可今日,却被那老实质朴的天引也打破了以往的惯例。
父皇,那大将伤了凡人,却不禀报,这等大将,天庭不能用!
大皇子……一旁仙人赶紧出声阻挡他多说。
天界大将伤凡人,破天地约守,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得掩盖了事,却被傻愣愣的天引无意中说溜了嘴。
你说什!天神紧握拳头,话语间已有警告的意味。
……父皇,这可是破坏规定啊!就这麽了事,被地狱门知道了,岂不……天引说得大声,就用着他老实质朴的嗓音,在大殿上逐字逐字地说得分明。
住嘴!天神一掌拍像案桌上,发出巨响。
他脑门露出青筋,跳动的血脉,发红的双瞳,瞄了眼一旁的录事簿上的小毫,小毫挥洒笔墨将每句都记上。
蠢!他这个愚蠢至极的孩儿!
天引一脸惊吓,赶紧低头,跪趴於大殿之上,他敛下眼,眼里流动光流,能知情知爱的自己,也看清了父皇幼稚的慾望,欲统掌三界,一手掌大权,却将蓝影逼向死路,轻蔑生命,偏颇天界大将。三界,真由此等自私、眼界狭隘之主掌管,实乃不幸。
他微抬眼看了眼录事簿,地狱门已经知晓此事,尊王也立即对此下文,吁令天界惩处大将,也下了文令说上鬼后误杀天玺,有错在先,一命还一命,地狱门可以不计较天神私下处惩,反问了天庭,是否也能退一步,维持两界和谐。
天神一见录事簿提问,单掌一挥,拍掉了录事簿,再次震怒。
好一个不计较!真的是好一个不计较!捂上胸口,侧头瞪向天牧,问上一句你说。这事该如何。
天牧一凛,吞了口口沫,袖子里交握的双手,发抖,颤得厉害。
儿……儿……以为……看了眼天引,见他冷眼看着自己,赶紧别过头,一阵胡言乱语儿臣以为父皇已下诛杀令……追杀蓝影……这便……便够了。
天神一顿,一个踉跄跌坐於大座之上,瞪大双瞳看着天牧。
天玺乃为保护蓝影所伤……儿臣以为……诛杀他一人……
天神再次拍掌,一掌打碎了案桌上的茶杯。
闭嘴!孽子!叛臣!你这厮……你这厮!怒气更甚,将桌上茶杯掷出。
天引误说大将伤凡人之事,乃是他本性纯直,有话直说,况且处理一名伤了凡人的大将,於天庭根本无所谓。而天牧本性机灵,天资聪颖,今日却在两界朝会,提起他对凡人韩凛所下之诛杀令,这不就摆明了,让自己这天神,得自己惩处自己,颜面扫进,甚至影响天界权威!
他眯眼紧盯着天牧,就想看清他是否已冲破元神,动了不该动的念想,抿唇沈默,心里起了疑窦。
他冷眼看着天牧,怀疑他,有了谋夺天神之位的歹念。
凡人韩凛乃为杀害神子天玺的罪人,此令已出,各神众仙,先活捉审盘,再下罪例。天牧……不,天引,此事由你掌权,活捉韩凛。
是!殿堂下天引一声回喊,喊得铿锵有力。
事,成了一半。
他低头眼尾微微弯起,再抬头又是那脸老实样,走向天牧,一脸好大哥的模样,伸手欲拉上天牧,却被他拍开。
天牧低着头,一副狼狈胆小的模样,他害怕天引的那双眼瞳。
不要靠近我!仓惶地跑出大殿。
殿上仙神纷纷望去,每人你一句,我一言,都说着天牧去了一趟地狱门後胆都给吓破了,终日都躲在自己的宫里昏昏沈沈,胡言乱语。
天神眯眼,面上的沈默更显阴郁。
天引倒是开口了。
各位,我这三弟身子不爽,才……才待在宫里,绝非你们说的吓破胆。好意的说明,老实的模样,却让大臣们一遍倒向他,说他心善肚量大。
除天牧,拢大臣,夺大位。
他自是脸红故作谦虚,还故意绊了脚跟装纯朴,搔搔头,将心思藏在这些表面之下,拱手後缓步踏出大殿,走回宫府,府中天兵双手呈上一方盒,说是一小草精捡着的,盒子上还写着天引的名字,才让送回。天引先是一愣,却见着木盒上刻着一座小桥,写着奈字,勾起一抹笑。
打赏小草精,这盒子,本神子找得急了!
他将木盒抱回房中,手抚上木盒小桥,单挑一侧眉头。
鬼刹罗君给的?
打开盒盖,微微一愣後,勾起嘴角,再次阖上木盖,单手一挥,盖上金光粉,藏於桌下。
有意思。
木盒里躺着一纸冒着火光的金符——火麒麟。
***
三人夜奔,收起魔力,如凡人一般踩泥踏土,翻山越岭,连着一个轮月,也没什麽小仙小灵缠上他们,三人便一路走走停停,也算过上了一段凡人日常的小日子。
这一轮月中,冬雪渐融,化为一摊春水,江北的树枝上也开始冒出春芽,偶有春雪降落,落在梅梢,又是一抹含苞待放的冰晶花苞,凝结一片美景。
停停停!韩凛拍着抱着自己的列冷焰。
他跳下,拨开被冰霜凝结的小草,摘了两朵小红花,又拿出小木片,紧紧地将他们攥在手心上,起身伸手,等着列冷焰抱上自己。
好了。你可以抱我了。
列冷焰捏上他的脸就让你使唤!就让你使唤!
他看似捏得狠,嘴角却是笑弯的弧度,见到韩凛有精神,他比谁都还要开心,故意问他小红花给谁,听了是给天玺,抿直嘴角啧了一声,再次听见韩凛咯咯咯地笑声,单手一把扛上韩凛,故意奔跑一阵,闹闹韩凛。
韩凛果真哇哇大叫,却不时地笑出声,末了还让他再跑一段路。
好了!好了!换我扛你!这可好玩了!跳下泥地,卷起斗篷,拍拍自己的小胳膊。
列冷焰啊地一声,一旁幻化成狐型的白清雪也噗差一声,悠悠地越过他们俩,漫步走在树林小径之中,在不远山坡高处停下,晃着狐狸尾巴等着他们俩。
韩凛双手抱上他的大腿,使劲地想扛上列冷焰。
他忙得满头大汗,也不见列冷焰动上一分,坐在一旁喘气指着他。
你使诈!
列冷焰轻笑我能使什诈!
否则,否则我怎地搬不动你!
列冷焰揉上他的头,说着他怎地不看看自己的胳膊,韩凛是一整个不服,咬上列冷焰的胳膊,很乾脆地耍赖。
白清雪在高处晃着尾巴看着他们俩打闹,嘴角微微弯起,享受片刻平凡的嬉闹。现在的师祖,像个孩子,和两千多年前的自己相仿,他眯着眼,任春风吹抚,似有那麽一瞬,听着韩凛的笑声,仿若自己也回到以往那段快乐的时光。
清雪!清雪!
白清雪睁眼,眼瞳里映着韩凛紧张的脸蛋。
怎麽?狐狸嘴边的黑线拉起一抹笑。
韩凛松了口气,抱上他毛茸茸的颈项你最近时常如此,总是眯着眼打盹。
他小手摸上狐脸,顺着他眉宇间的骨痕抚摸,担心地看着白清雪,小嘴说着昔日老祖母仙逝之前也是这般疲惫,自己也担心他。
你真要有个不舒服,便告诉我,嗯?
白清雪一愣,胡嘴再次挂着笑容。
我是狐,不是脆弱的凡人。眯着眼,假寐。
他只是倦了。
倦世了。
世间仿若只剩下他一只雪狐,再也没有雪狐相伴,昔日雪狐的傲气与皇贵都成了一场梦,想到这,便让他心痛得发倦。
韩凛像是和列冷焰闹累了,自顾自地坐在他身侧休息,将整个身子趴在他白雪长毛的柔软之中。
我说你就这麽跟……我们就这麽一路往北,如何?小手顺着那一身白毛。
白清雪听了一顿,迟迟不应。
还是……你另有打算?韩凛问上一句,小眉头紧张地拧紧。
白清雪犹豫後摇头。
这世上彷佛只剩下他一只雪狐,他还能有什麽打算。
韩凛开心地欢呼,抱上他,顺手理了理他的毛发,和白清雪话家常,原本说着江北好吃的捏糖人,说上捏糖人便说到了隔壁卖铁器的大爷,说到了铁器,又提起了雪狐所化的冰刃,不知为何又说上了自己的爹也有一把宝剑。
……我爹那个假道士,对那把剑珍惜得很,直管那把剑叫绦火剑。
绦火剑?
韩凛嗯嗯两声,用两手拉出了一段长度,说着就是这般长。
不过那把剑上,写的可是麒麟文,就写着绦火剑。说着字就刻在剑身。
白清雪一愣,抿唇後才问可是一把发锈的破剑,看起来毫不起眼?那刀柄还涂着紫色油墨?
列冷焰看了白清雪一眼,只觉得有蹊跷。
韩家,千年以来一直都是默默无名,却拥有一把刻着麒麟文的绦火剑?
韩凛点点头便是那把!你见过?
列冷焰也看向他,等着他的回应。
麒麟文,为师祖所创,拥有五行麒麟之能的褚家能识得,可那韩家,又是为何?
白清雪拧眉,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