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沈液使出全部的力气推开了他。
刨烙吃惊的看着他,一回想,方知道自己唐突了,懊悔心在心里转了一大圈。
正尴尬间。
如聆纶音。
“没,没有,就那天,我是觉得好像被你抓了一个把柄……我……”,沈液想给他找个台阶下,可找的似乎又不太好。
刨烙直勾勾的盯着他,半晌,笑道,“放心,我怎么可能跟人说这个。要拍照才有冲击力,光说有什么意思。”
沈液低头不语,刨烙望着他这样,像是着了魔一样,鬼使神差的,是一种极其色情诱惑的语气道,“就算是把柄,你也是握着我的,你那里是漏洞。”
沈液脸都要白了。张开嘴想说什么没说出来。
转身出门而去。
回过神的刨烙扑倒在床上。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自怨自艾道,“你他妈是想女人想疯了吧”。
5
沈液全然避开了他。
哪怕是同一个宿舍,也是装作看不见的样子。
刨烙觉得气闷,这辈子都没这么气闷过。还是说不出来的无处发泄,他像个任xi,ng的小孩,动不动就暴躁的摔东西。结果把沈液更吓到了,一看见他就像是遇见洪水猛兽,低头远远躲开。
他抓耳挠心,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以前哄女孩子那套完全不管用,毕竟他还明白,沈液是个男人,还用女孩子那套,只会让人家更生气。
基地食堂菜也不好,周边穷乡僻壤也没有饭馆。刨烙两天就受不了了,抓了几个狐朋狗友悄悄下山喝了一顿,回到基地就被抓了个正着,又挨了一顿处分。
晚上爬回宿舍的时候,人都睡着了。他摸着黑躺回自己的床上,却直勾勾瞪着眼睛望着上铺的床板子。半晌,忽然忍不住的拿拳头哐哐的砸自个儿胸口。
太气闷了。
他翻身一把爬下床,拎起衣服冲出门去。
睡在上铺的沈液听到动静,往下一看,下铺空荡荡的,门吱吱呀呀的没关好。
“听说没,刨阎王有女朋友了。”
“不会吧,这么快?”
“昨晚有人看见的,躲小树林和人那个,不要脸。”
“真的假的! 和谁啊?”
“真的! 好像是高二的级花,就那个学生会副会长!”
“男生怎么都这样啊,完全没形象了,还喜欢年级大的学姐。怎么就这么恶心!在我心里完全没形象了……”
“嘘……”
沈液不是故意偷听,刚早饭完,回宿舍拿东西就在拐角处听到这样的话。也是太过凑巧。昨晚上他没关宿舍门,醒了好几次看下铺人有没有回来,直到后半夜了,听到匀畅的呼吸声,才知道人回来了。
他心情有点复杂,说不上来,似乎有些怅然,不过更多的是放下心来。明明是自己多想了,刨烙喜欢的是女人,是自己胡思乱想,刨烙只是把他当好朋友好兄弟的。一定是。
刨烙一觉睡到中午,沈液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他正端着暖瓶倒水。一见人回来,就忍不住盯着他看,那是一种心虚的讨好的眼神,想急于解释却不敢擅自开口的神情。
沈液很多年后,有时候会想起那个眼神,那时候刨烙敬他重他,一句话不敢多说,说重了怕惹他不高兴。何其珍重的一颗心。
沈液顿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小家子气,太不近人情了,脑子里还乱七八糟的瞎想,误会人还不给人解释的空间。
终于,他鼓起气,刚要开口。
刨烙见况,忽然一紧张,扔下水壶就往前一把抓住他的双臂,“我……”。
他还没说完这个字,就听见热水瓶掉在地上砸碎的声音。
准确说,床头柜上水瓶没放稳,从刨烙的床上滚了下去,热水撒了一床后,结结实实又滚到地上,就此完结了它此生的光荣使命。
刨烙转过头,继续,“我,我……”,却说不出来了。
沈液安静的止住他,“我觉得我们应该先清理一下地面。”
沈液那时还不知道,自己的心脏怎么跳的这么快,他以为或许是因为被暖水瓶砸碎的声响吓到了。
“床shi了怎么办?”
一同从下午的实践课回来的刨烙和沈液还没进门。刨烙忽然说到。
沈液皱起眉,“你没拿去晒么?”
刨烙一副理所应当大少爷的模样,“这我哪懂啊。”
果然,被褥shi踏踏的,天气虽然已经暖和了,但是北方的春末夏初,太阳一落就又会凉了下来。
刨烙小心翼翼的,“要不,我跟你将就一晚?你不胖,我也不胖,我不挤你。”
沈液不说话,他有点说不上来的怕。刨烙这人太没谱了,指不定会搞出什么事来。但是,又能搞出什么事呢!他怨自己又多想。
刨烙看他神色不对,生怕把这个刚哄回来的人儿再惹毛了,忙笑道,“不用了,不用了,我爱睡水床。”
沈液疑惑道,“水床?”
刨烙笑的很得意,“就知道也有你不懂的,等以后我带你去见识见识。”
沈液低下头陈思。
刨烙拍着他肩膀道,“听着啊,只许我带你去,绝不能跟别人一块去。”
沈液更好奇了。
刨烙看着他的一脸无辜懵懂的样子,只觉得心被千万只猫爪子挠的一遍又一遍。
熄灯了,还没十几二十分钟。
刨烙就开始打喷嚏,后来干脆连着打。
沈液忍不住道,“你还是上来吧,太冷了。”
刨烙声音真诚,鼻音浓重,却还略略带着一丝可怜兮兮的委屈感,道,“不用了,我能行。”
沈液沉默的半晌,又道,“上周你感冒了一周,别又复发了,上来吧。”
说着,兀自坐了起来,把被子往里面拉了拉,自己乖乖的蹭到里面去。
刨烙心花都放了,可是又不敢表现的太过,轻轻的慢悠悠的,半晌,用极其无奈的语气说了句,那好吧。
“你被子呢”
“也shi了!”
刨烙几乎跟猴儿一样蹿到了上铺,拉起暖和和的被子就钻了进去。
沈液几乎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心道总不能这时候把他踹下去。
他打记事起就从没跟人睡在一个床上,更不可能跟人同一个被子。他整个人都僵了。
刨烙以为挤着他了,一把搂着他的腰往后一拉,“你别那么往靠里,这边位置可大了。”
沈液紧张死了,面对着墙,脑袋发空。
刨烙歪着身子,面对着那个瘦弱的后背,心满意足的长长呼出一口气。
彼此是没有碰到的,可又好像严丝合缝的全都贴在一起。
肩膀,气息,腰腹,腿根,膝弯。沈液觉得热,觉得自己两腿内侧格外热。他一动不敢动,觉得有什么东西,只要一动就要炸掉。
脑子也开始胡思乱想,想不懂的题,想不起来,想背过的课文,想英语单词……什么都想不起来。
只能想起刨烙的笑,刨烙教他的第一次“懂事”,刨烙的呼吸,刨烙醉醺醺的在他耳边吹的风,刨烙手掌的温度,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他说的水床……水床是什么回去一定要好好查查词典……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面他和刨烙一起躺在一个大床之上,床却飘在海里,四处有鲸鱼海鸥。天边有彩虹,正是天晴的好时候。
当然,他也没想到,刨烙再也没有带他睡过水床。
而他多年后第一次睡,却是和别的男人一起睡。
那种床太不舒服了,哭的很惨,像噩梦一般,却怎么也醒不了。
6
沈液醒的早,揉着眼睛惺忪醒来,一转头,刨烙正搂着他睡着正香。
那个人被子早就踢开了,一手搭在他身上,一脚越过身上的被子搭在他的腿上,是一种近乎把沈液整个人连着被子一同包住的那种姿势。
沈液皱了皱眉,想要把他推醒,可是又不忍。只好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呆呆的瞪眼。
一分,一秒,十分钟,或者二十分钟,沈液有点想上厕所,终于忍不住了,慢慢的往旁边想移开。
刨烙终于醒了。
一睁眼,就笑起来,像一头刚断nai的小老虎,伸着手就往沈液身上蹭。
没给他那个机会,沈液闪了一下,推着他,“起来,我要下去。”
刨烙笑嘻嘻的,翻了一个身,又躺平,“你下去吧”。
沈液道,“你挡着我下不去呀。你也该起来了。”说着就去推他,可是没推动,“干嘛呀”他不解问到。
刨烙含着笑不说话,也不看他。
“下去吧,你床也该干了。”
刨烙终于道,“我是想下去,就是下面不让我起床。”
“下面”沈液想了一下,一下了然,整个耳朵都红了,“你……你怎么这么……”,他没好意思说出口。
半晌,终于道,“那我转过头,你下去,我不看,”他以为刨烙是因为害羞。
所以边说着就真的边转过脸去。
刨烙坐了起来,就那么看着身边的人的背影。
半晌不动。
沈液等了一会,见他不动弹,不知道该转身还是该怎么办。
渐渐的,刨烙的鼻子尖离着沈液的后颈越来越近。
沈液觉得自己的心忽然有些慌。
半晌,刨烙终于吐出一个词后爬下床。
“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