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先生听到这话笑着安慰他说“你是我的人,没有谁敢动你。瓦鲁和他的哥哥都是原住民,看起来有点凶,但脾气还好,所以就算看到他们带枪你也不用怕。”
瓦鲁家在城市的另一头,一直缩在ada怀里的小狗有点晕车,看起来蔫蔫的,爪子无力地搭在ada的胳膊上,脑袋歪在他胸口。他的主人也没能精神到哪儿去,昨天睡太晚,今天又醒得早,ada一上车就开始犯困,坐在许先生身边一个劲儿打哈欠。
许先生看着这一大一小,觉得可爱极了,他伸手揽过ada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吻了吻他的头顶,轻声说“睡吧,到了叫你。”
ada这一觉就睡到了瓦鲁家门口,直到车停稳,许先生才把他叫起来。ada没睡醒,晕乎乎的,除了知道抱紧怀里的小狗,就只知道往许先生身上蹭着撒娇。许先生没办法,只好又在车里留了一会儿,等他完全醒了才把人带出去。
瓦鲁和手下的人听到车响就已经在院子里等了,没想到许先生又磨蹭了半天才出来,他刚要开口问,看到被许先生牵着的ada,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瓦鲁还是那副假惺惺的客气样子,每次许先生来到他这儿,他总会带着一帮人站在院子中间等,看到许先生还要上来给他个拥抱,好像两个人是多年未见的知己好友一样。
人都迎上来了,许先生也不能不给瓦鲁面子,结果刚要上前一步,ada就死死拽住了他的手,用中文小声说,“丫是澳洲原住民,你是中国人,学欧洲人一样抱来抱去的干嘛,别费这劲儿。”
这是许先生第一次带ada出门,他也没想到在家听话又懂事的ada在这样的事情上这么任性。瓦鲁是个人精,他虽然没听懂ada说的什么,但看眼神也大概明白了。他往后退了半步,似笑非笑地看着许先生,促狭道“不介绍一下吗?”
许先生没接茬,跟瓦鲁握了下手,神色不变地说,“ada的狗生病了,想让你哥哥帮忙看下。”
瓦鲁脸色不太好看了,但还是扭头跟他身边站着的人说了句什么,那个人走到ada面前,面无表情地说了句,“跟我来。”
ada跟瓦鲁哥哥去后院,许先生跟瓦鲁进屋。一旦说起正事儿,火药味就浓了,直到最后事情也没谈妥,瓦鲁也不再像开始那样客气,他倚在椅背上,手里转着一把glock18,眯着眼睛问许先生,“这么好看还浪的小孩可不像是北领地出来的,从哪儿抢回来的?让我猜猜,布里斯班?凯恩斯?还是悉尼?”
听到瓦鲁用这样的语气说ada,许先生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冷了几分,“我的私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许,我看你是越来越天真了。这样的小孩,你真以为自己用一条破狗就能留住他?”
明知道瓦鲁是在激自己,许先生听到这话却还是有一秒不淡定。他站起身来整了整衣领,冷笑着说,“你要真忍不住把手伸到我家里,就别怪我忍不住把你的手剁掉。”
狗的确是生病了,瓦鲁的哥哥给打了一针,现在精神多了。ada也不再是那副怏怏不乐的样子,回家的路上又变成了那个话唠的小傻子。许先生却没什么心情答话,他看着窗外,一言不发,耳朵里一直响着瓦鲁的那句,“你真以为自己用一条破狗就能留住他?”
ada自说自话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不对,他轻轻扯了扯许先生的袖子,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在生我气?我刚才是不是做错事情了?”
许先生是在生气,可他不想迁怒ada。
瓦鲁说得没错,他手里其实没有什么留得住ada的筹码,他的财富在ada面前一文不值,他的喜欢可能稍微珍贵一点,却也不是什么无价之宝。除了在ada逃跑的时候更狠心地惩罚他,让他再也不敢跑,许先生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在平常的时候加倍地对他好,让他不想再离开自己。
所以许先生摇了摇头,轻声说“没有,正好我也不想跟他拥抱,还要谢谢你。”
ada听到这话眨了眨眼睛开心地说,“你没生气就好!我不想看你抱别的男人……刚才我说话你是不是没听到?瓦鲁哥哥说你带回来的小狗实在太小了,有很多针都没来得及打,他今天给它打了一针,后面还有两针要打的……”说到这儿,ada顿了下,“我觉得你好像不太喜欢那个瓦鲁,我们要不然从别的地方找个兽医……?”
“你喜欢瓦鲁的哥哥吗?”许先生扭过头看着ada的眼睛问。
“喜欢,不过不是那种喜欢,你别乱想!他哥哥跟瓦鲁不太一样,瓦鲁太假了,他哥哥就很真诚,还跟我说了好多关于养狗的事儿!”ada说起这件事情就开心得不行。
许先生点点头说“那我们下次打针的时候再来。”
16
许先生睡眠一向不太好,20年来的黑道厮杀让他养成了枕下放枪的习惯,一旦有任何响动,他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可是那天晚上,许先生竟然破天荒地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最终还是陪ada一起回到了bondi,前一秒ada还站在浪板上咧开嘴冲他笑,画面一转,一个浪头打过来,ada就不见了。许先生翻遍了整个悉尼都找不到人,他抱着一丝希望回到北领地,看到自己的家已经被一把火烧得精光。他站在废墟之上愣神的时候,突然感觉到瓦鲁的glock18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噩梦总显得格外真实,许先生半梦半醒间感觉自己好像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沉溺在已然一无所有的梦境中无法清醒过来,另一半却敏锐的感觉到有人在靠近自己。常年保持警惕的习惯让许先生的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睁开眼睛之前,枪口就已经抵在了来人的脑袋上。
“fuck!”
“谁?”
许先生惊醒过来,拿枪的手虽然是稳的,额头上却全是冷汗, 借着窗帘外透进来的一点清冷月光,许先生看到自己黑漆漆的枪管正对着他的宝贝ada。
“你怎么睡觉还他妈拿着枪!”ada皱着眉,又急又气地骂了一句。
许先生下意识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一时间却也说不好,只是赶紧把枪收到一边,坐起身来。ada额头上被枪抵出了一个浅浅的印记,许先生看着心里不舒服,伸出右手去揉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不知什么时候握住了ada的手。
ada本来睡得很香,许先生在梦里抓住他的手的时候他也没有醒。可是许先生力气太大,ada觉得疼,迷迷糊糊喊了两声都没听到回应,醒过来就看到许先生陷在梦魇里痛苦挣扎的样子。他叫了几声都没能把人叫醒,刚要凑过去拍拍他的脸,许先生的枪就举了起来。
听完ada气哼哼的解释,许先生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把ada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ada挣了挣,往后退了一点,伸长胳膊打开床头灯。许先生刚从噩梦中惊醒,脸色苍白,冷汗还顺着额角往下滴。刚才被许先生抱在怀里,ada清楚地感觉到他在颤抖。
记忆中那个坐在车里拿着枪,面色苍白眼神无助的许先生与眼前的身影重合在一起,ada一下子就忘记了自己刚才有多生气,他心疼地亲了亲许先生的眼睛,轻声安慰“别怕,梦都是假的。”
对,梦都是假的。许先生向来是个唯物主义者,他不会再让ada回bondi冲浪,所以他不会失去ada。至于瓦鲁,许先生会更仔细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防患于未然。
想到这儿,许先生深呼吸了几下。他关上灯,轻轻拍着ada的背说“没事儿了,睡吧。”
三天之后,许先生如约陪着ada一起去给小狗打针。因为那个梦的缘故,许先生谨慎地有些过分,他身边浩浩荡荡跟了十几个人,全部都神情严肃地站在瓦鲁的院子里。瓦鲁看到这一幕只是似笑非笑地冲自己的哥哥眨了眨眼,却意外地没有嘲讽许先生。ada很乖,知道许先生不喜欢瓦鲁这儿,给小狗打完针就接着回家了。
回家之后没过两天,瓦鲁竟然带着他哥哥一起去了许先生那儿。
瓦鲁哥哥抱了个盒子,里面有很多乱七八糟的小玩具和磨牙棒。瓦鲁不耐烦地解释说,是因为上次ada提到想给他的小狗买玩具,瓦鲁的哥哥就把家里给小动物准备的玩具都拿了过来。
看许先生还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瓦鲁冷笑着问“我带着我哥来帮你哄孩子,你都不知道说句谢谢吗?”
ada一大早起来就带着小狗在后院瞎闹,听到有声音才跑回家。当他看到瓦鲁的哥哥和他带来的玩具,眼睛都亮了,怀里抱着的小狗也兴奋地一直在摇尾巴。
瓦鲁的哥哥是个神情严肃又总是沉默的高大男人,但是看到ada过来,他操着蹩脚的英语,一字一顿地说“不要总是抱着它,要让他自己跑。”
ada的脸上什么都藏不住,许先生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他是真的很开心。许先生知道他的ada是个真诚又热情的孩子,所有人都会喜欢他,所以瓦鲁的哥哥会对他说过的话上心,也是在他意料之中的。
刚搬来北领地的时候许先生就已经调查过瓦鲁的哥哥,他们两个并没有血缘关系,他也从来不插手瓦鲁的任何生意,十几年过去他的手一直都是干净的,瓦鲁杀人如麻,他的哥哥却是连枪都没碰过。
许先生虽然讨厌瓦鲁,但此刻他对于瓦鲁的哥哥却不得不有一点感激的心情。如果ada能在北领地有一个“朋友”,那么短时间内他就不会再跑了。更何况许先生一直有眼睛和耳朵在ada的身边,他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个秋天,北领地最让人震惊的新闻莫过于瓦鲁和许先生的关系。
他们两个频繁地拜访对方,虽然每一次都是带着全副武装的大部队,做足了黑帮火并的准备,但双方从未交过火,不只是明面上的冲突没有了,暗地里瓦鲁也没再做手脚,许先生的矿上难得安静了很多。
天气越来越冷,ada的小狗长得很快,现在站起来已经有半人高了。德牧本来就非常聪明,瓦鲁的哥哥又对训练动物非常在行,在他的帮助下,小狗现在已经能听懂很多简单的指令了,连许先生都觉得它有点可爱了。
ada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话唠样子,他偶尔还会提起冲浪的事情,却没有再说过“回悉尼”这样的话。
他总是不知节制地腻着许先生要和他做爱,许先生也很喜欢宠着他,那些不和情人接吻,不让情人弄脏自己衣服,甚至是不说情话的规矩统统被他抛到了一边,ada在床上要什么许先生就会给什么。
天气越来越冷,虽然屋里暖气开得很足,但ada还是比原来更喜欢粘在许先生怀里撒娇。有天晚上临睡前,许先生惯例一样抱着ada,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天。 聊了一会儿,话题不知怎么就转到了瓦鲁哥哥的身上。
提到瓦鲁的哥哥,ada笑着说“他就像一只caribou。”
许先生还是第一次在文盲ada嘴里听到这样的词,一时间竟有点没反应过来。
平时ada不管说什么许先生好像都知道,就连冲浪的那些名词许先生都懂,好不容易抓住机会,ada赶紧翻了个白眼嘲讽许先生说“你怎么连caribou都不知道?就是那种贼大个儿的鹿,吃草的,脑袋上有俩特大的玩意儿。”
许先生这会儿反应过来,看着ada边说边比划的样子忍不住打断他,笑着科普说,“caribou也叫redeer,它头上那玩意儿叫角,它的中文名叫角鹿,也叫驯鹿,圣诞节拉雪橇的就是它。为什么觉得瓦鲁的哥哥像它?”
“因为他虽然个子很大,看起来有点凶,但其实很温柔,很听话,只吃草,从来都不会攻击别人。”ada想到这儿,冲许先生眨着亮晶晶的蓝眼睛,看起来可爱极了,“他家有好多动物啊,他很厉害的,什么都懂,那些动物也都很听他的话。”
许先生吻了下ada的额头,问道“在他那儿是不是玩得很开心?”
“嗯,不过还是跟你在一起最开心了!”
这段时间,ada一周要去好几次瓦鲁家。他依然很讨厌瓦鲁,瓦鲁对他也没什么兴趣,两个人见面招呼都不会打,瓦鲁的哥哥会直接把ada带到后院去。
事关ada,又牵扯到瓦鲁,许先生总是多一分小心。但是ada身边的人汇报的消息和他说的差不多。瓦鲁的哥哥很守规矩,他从来都没有打探过任何和许先生有关的私事。偶尔ada会跟他讲起一些自己冲浪的故事,但瓦鲁的哥哥并不感兴趣,他一直呆在北领地,海对他没有什么吸引力,后来ada索性也不说了。时间久了,许先生也彻底放下心,暗地里跟着ada的保镖也从四个变成了两个。
今年北领地的雨水反常的多,秋天下过好几场雨,刚刚入冬就下了一场雪。雪刚化干净不久,天气预报就显示下一场大雪马上又要来了。
那天下午瓦鲁约了许先生谈生意,邀请他去自己家里,许先生像往常一样带着ada和狗还有浩浩荡荡地保镖队伍一起出了门。
瓦鲁拿到了内部消息,北领地又有两个矿要开放招标,单子太大他自己吃不下,索性叫许先生来分一杯羹。
时间有点紧,要谈的细节很多,许先生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吃完饭他直接回了书房继续研究合同,ada忙着在客厅做一个临时的狗窝,马上就要下大雪,他舍不得再让他的宝贝小狗在外面睡觉。
两个人差不多时间忙完,回到卧室后进行完例行的睡前运动就睡了。凌晨的时候,许先生被楼下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他刚一起身,怀里的人竟然也跟着动了动。
今天晚上ada格外浪,许先生没忍住多要了两次,最后抱着ada去清理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许先生没想到自己会把他吵醒,于是又返回来拍了拍ada的背,轻声说“睡吧,我下去看看,马上回来。”
ada却好像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从床上跳下去,急匆匆往楼下跑。
17
外面太冷,家里暖气开得再足也还是能感觉到窗缝门缝透进来的丝丝凉意。许先生给ada拿了套睡衣也跟着跑下楼。
ada一丝不挂地坐在客厅一角,听到脚步声回过头看着许先生,带着哭腔地小声问他,“怎么办……”
许先生这才看到ada身上沾了血,睡觉前还活蹦乱跳的小狗这会儿躺在地上不停抽搐,发出痛苦的呜呜声,深黑色的血从嘴里源源不断往外流。
“别急,我们去瓦鲁家。”许先生给ada穿好睡衣,取过车钥匙,又从门口拿了两件外套,大步流星地出门开车。
北领地本来就人烟稀少,即将下大雪的夜里路上一辆车都没有,许先生开得飞快,出了门10多分钟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带人,准备掏口袋打电话的时候发现自己连手机都没来得及拿。
他一向谨慎,带着ada更不想冒险。许先生扭头看了一眼ada,感觉到他的视线,ada也抬头看他。ada眼眶都红了,抱着小狗的手紧了紧,小声问“他会死吗?”
那只小狗抽搐的频率在慢慢变低,如果现在回家肯定来不及。许先生握住方向盘准备掉头的手顿了几秒,最终还是踩了脚油门继续往瓦鲁家赶。
许先生闯了所有能闯的红灯,一路超速,快到的时候却发现瓦鲁家灯火通明,院门也敞开着。
车还没停稳,瓦鲁和他的哥哥就都从屋子里出来了,ada抱着狗跳下车,朝瓦鲁的哥哥跑过去。
天阴的厉害,泛出一点诡异的暗红色,瓦鲁一直站在台阶上,车子的大灯泛着白光,照在他脸上看起来格外冷。许先生不动声色地从副驾驶前的储物盒里拿出备用的枪,装进大衣的口袋,下了车。
没有去平常的那间会客室,瓦鲁在客厅里招待了许先生。桌上的红茶是刚泡好的,还在冒热气,瓦鲁的雪茄刚抽了两口就放在一边,桌角是一摞文件。
只看了一眼许先生就确定了今晚的一切不是意外,瓦鲁在等他自投罗网。
“你们中国人有句话说既来之则安之,坐,我们继续来谈生意。”瓦鲁大咧咧地倚在沙发上,拿着雪茄的手点了点旁边的文件。
许先生从进门到现在还没有说过话,直到把那一摞文件都翻完,才笑了一声,开口问“什么意思?”
那不是他们下午在讨论的合同,而是一摞所有权转让书,上面提到许先生将自愿把他在北领地的所有资产,包括矿,房子,还有其它的投资,全部无偿转让给瓦鲁。
“意思是,你终于要从北领地滚出去了。”瓦鲁喝了口茶,又嫌弃地放下,拿过一边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见许先生依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瓦鲁继续说“北领地一直都是我们原住民的,从前不属于白人,现在更轮不到你一个中国人插手,我忍了你十多年,现在不想忍了。”
许先生把手里的合同放在一边,从瓦鲁的雪茄盒子里取过一只刚剪好的新雪茄,点燃之后从容地抽了一口。他的羊绒大衣里面还套着睡衣,脚上还穿着拖鞋,可他看起来依然是那副气势逼人的样子。许先生笑着说“当年你有多恶心你父亲,现在你就有多像他。你比他更瞧不起自己的血统。这么多年来,白人的规矩学得不错啊,又是喝茶,又是抽雪茄的,怎么,这会儿倒想起拿原住民来说事儿了?”
瓦鲁直接把烟扔进了茶杯里,抄起枪指着许先生恨恨地问,“你他妈算什么东西,你带来的那个小孩又他妈算什么东西?混血的杂碎都想要骑到我们头上来?为了一条畜生使唤我哥?你以为自己是谁?老子他妈早就想一枪崩了你——”
“瓦鲁,s!”
许先生循声回头,一下子皱起了眉。
传说中双手干净,连枪都没碰过的瓦鲁的哥哥,现在正面无表情地站在客厅门口,一只手掐住ada的脖子,一只手举着枪塞进了ada的嘴里。ada身上还沾着星星点点的深色的血,脸涨得通红,他挣扎得厉害,准星多半是划破了他的嘴,血顺着嘴角往外流。
许先生应该生气,应该惶恐,应该紧张,应该动用自己全部的脑细胞来想一个对策来保住自己和ada的命,可是与ada四目相对的那个瞬间,许先生却突然走神——他终于想明白那天晚上,究竟是哪里不对了。
他做了噩梦,下意识地拿枪指着ada。
ada很生气,很着急,可是ada没有害怕。
这不是一个正常人会有的反应。就算是见惯了打打杀杀,在生死边缘挣扎过多少次的许先生,被人拿枪指着的时候,多少还是会觉得怕。可是那天的ada,和此刻的ada,眼睛里没有一丁点害怕的情绪——
因为他根本不怕死。
这个认知让许先生感觉到无力,他突然觉得自己并不在乎这个晚上会怎样收场。就算他们都活下来又能怎样呢?许先生在ada面前,从来都没有能留得住他的筹码,现在甚至也没有能够威胁他的武器了。
许先生的世界里弱肉强食,胜者为王,没有人不怕死,求生欲能战胜一切。
可是此刻ada的神情让许先生明白,ada不属于他的世界,总有一天他会失去他。
瓦鲁听到他哥哥的声音时就把枪收回去了。许先生的过去不是什么秘密,斗了十几年,瓦鲁更是最了解许先生的心思,他只顺着许先生的目光看了一眼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