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这一刻曾如初心里有多痛,有多屈辱。
他突然间不像刚才那样疯狂了,泛红的眼眶中,疯狂的情绪慢慢沉淀,最终沉淀成一种死气沉沉的绝望来他有些颤抖的退了一步。
“如初”袁宇看着他的眼睛,从来不知道畏惧的他,此刻不知道为什么,产生了一种类似恐惧的感觉。
“你别过来”曾如初突然开口,声音尖利的贯穿整个房间。
袁宇皱着眉头停下,两人隔着一臂之遥。
“你说你不欠我的袁宇,啊”曾如初用一种非常诡异的轻缓的语调问道“你欠我的,只是没人告诉你而已”
曾如初突然哭了,眼泪顺着他苍白消瘦的脸颊一串一串滚落,想停都停不了,像是这么多年所有埋藏在心里的秘密,那些都险些要了他姓名的秘密,都终于可以不用在藏在隐秘灰暗的角落里掩埋,终于可以放纵一次,全部见光。
“如初”袁宇看到他一瞬间就泪流满面,震惊之余非常害怕。
曾如初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是不是然而不用袁宇细想,曾如初就打算告诉他一切。
“袁宇,你知道我这辈子最恨的、最怕的、也是最不能碰的地方,就是毒品”曾如初退后一步,靠在檀木椅子的扶手上,苍白细瘦的手指扶着胸口的位置,好像连呼吸都带着身体里疼痛一样。他缓缓的道,看着袁宇的眼神充满了恨意“因为毒品,我们家破人亡。因为毒品,我妈走了,我爸把我卖了。也是因为毒品,我唯一的亲人横死街头,我在牢里连他最后一眼都没看到”
立在拐角处的庄鹏心里狠狠一颤。曾如初的话他听得清楚。他意识到他好像闯了大祸。
“不是”
庄鹏开口想要告诉曾如初他没有给他注射毒品的时候,不知道为何,立在他左前方的袁宇突然回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庄鹏虽然不太机灵,但是也看得出来袁宇这一眼的警告是让他闭嘴。
庄鹏瞪大眼睛,脸色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了,却只能乖乖的闭上嘴巴。
全身心震痛到极致的曾如初根本没有发现两人的互动。只是颤抖了苍白干裂的嘴唇,用仿佛被撕裂了一样嗓子沙哑的说道“可是,袁宇,你他妈的真狠啊你他妈能有一天把毒品用到我身上我他妈不是这辈子欠了你的,我他妈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我他妈被你妈陷害,背着屈辱的恶名不说,心甘情愿的替你坐牢,替你做了十年的牢,我他妈就是一个天大的傻逼”
“替我坐牢”袁宇不可置信的瞪着他,脑袋里像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曾如初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机械的重复一遍。但是几乎是马上,他就满脸震惊的看着他,低沉的嗓音微不可查的可以听出一丝颤抖“什么替我坐牢你说清楚”
曾如初看着他震惊痛苦的表情,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快感,又心疼又痛快。
欣赏了几秒钟袁宇这样的表情,曾如初嘴角轻轻勾起,露出一个嘲讽残忍的微笑来。
既然你不肯放过来,那么,大家就一起下地狱吧
毒品,对于曾如初来说,真的是比死还让他恐惧憎恶的存在。
所以,这一刻,他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只想拉着这个他最爱又最恨的男人,一起走向痛苦的深渊,永不翻身
“意思就是你从孙长辉那里听到的,只是当年的一小部分。”曾如初眼睛布满伤痛,却宁愿残酷的看着袁宇脸上曾经的骄傲被狠狠的拍到地上,他一字一句说得清晰,像是要深刻到对方的骨子里一样,缓缓说道“还有你不知道的,就是当年我被你妈找人灌了药,虽然没跟孙长辉睡,但是确实被别人睡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人是谁,也不知道是几个人”
庄鹏的脸色都非常精彩,更别提是袁宇了。
然而,曾如初看到袁宇绝望震痛表情,像是受到了某种鼓舞一眼,继续说道“还有,当年我生日那天晚上,是你开的车,我不让你开,你喝多了偏要开,还把我拉了上去,然后街旁一个六岁的小姑娘被你撞到了小姑娘没有当场死亡,昏迷了三天才烟气。不过,你们一手遮天的袁氏,硬是能对外宣称人还没死,一直拖了一个多月,直到把你成功逼出国小姑娘当时尸体都臭了那对父母哭得眼睛都要瞎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你们袁家的人,哪一个拿出来不是说句话,都能让a市震一震的大人物”
“我替你去坐牢,估计除了你们家几个知知道内情的人,就连死去的小女孩儿的父母,到现在都以为真的是我开车撞了人呵呵呵”曾如初低笑几声,昔日漂亮澄澈的大眼睛里全剩下苍凉“我那时候爱你,也心甘情愿的替你去坐牢。你跟我不一样,我在别人眼中,是个父亲吸毒,母亲跟人跑了的自甘堕落的少年。而你,是a市的天之骄子,是袁氏的唯一继承人,是所有人看好的、只能高高央仰视的大少爷所以,我替你去把人生的污点抹去,我心甘情愿可是,他们答应好好照顾我爸爸的,他们答应的,他们发过誓的”
曾如初的每一个字都如泣如诉,说到这里,眼泪更是泛滥一眼,好像承受不了某种痛苦搬,颓然的突然蹲在地上,痛哭得像个脆弱的小男孩儿。
“他们答应了可是为什么不到一年,我爸爸就吸毒过量死了他死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他死了,他把他唯一的儿子留在了这里,再也看不到他一眼”
整个房间里除了曾如初悲惨的哭泣声,空气仿佛死寂一般凝结了。
屋外的残月冷冷的俯瞰人世间,好像微微的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来。
庄鹏听傻了,他反应慢半拍儿的脑袋根本弄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
而袁宇,像是彻底被抽空了一样,眼神死寂的盯着蹲在地上哭的曾如初,一动不动
第四十四章
庄鹏走到走廊拐角的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脸色苍白的靠在墙上给孟祥天打电话。
电话打通了,那头传来孟祥天懒洋洋的声音“喂”
“哥”庄鹏的声音有点儿抖“我闯祸了。”
孟祥天在那头静默了几秒钟,才想起来他把这小子派去看着生病的曾如初,心里一惊,问道“你把人怎么了”
“我”庄鹏一听他哥语气这么严肃,更害怕了,靠在墙上望着走廊尽头的落地窗,磕磕巴巴的说“我,我没怎么他,我,我就是”
“你他妈拉屎呢快点儿说”孟祥天在那头都暴怒了。
“他以为我给他注射毒品了”
庄鹏终于说出来,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你个他注射毒品了”孟祥天都要跳起来了。
“没,没有。是他以为的,我什么也没对他做”
“那你跟我说个屁啊”孟祥天让他这一惊一乍吓得够呛,火气腾地起来了,心想这小子真是欠削,连话都不会说明白,在那儿拿他逗乐子玩呢吗
“不是,出事儿了。他现在是不知道我其实没给他注射毒品,然后,宇哥来了,他们打了起来”
“什么”
“不是,是他打宇哥,那人跟疯了似的,宇哥没还手”
原来如此,我就说嘛孟祥天心里想着,袁宇怎么可能舍得动那小子一根手指头。要他说,曾如初比谁都欠揍。
“行了,我马上过去,你在那儿等着我。”孟祥天看他电话里也说不明白,直接吩咐道,然后挂了电话。
孟祥天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刚从电梯里出来,就被猛然扑过来的大小伙子吓了一跳。
“哥”
“靠”孟祥天骂了一声,飞快的把人从怀里拉出来,看清是庄鹏之后,惊讶的问道“你一直在这儿等着我呢”
庄鹏点点头,一头选紫色头发好像都失去了光泽,整个人如同战败的公鸡,看到孟祥天的时候,才露出那么一点儿生气来。
“到底怎么回事儿袁宇呢”孟祥天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张嘴问道。
“宇哥他在屋里呢。”
庄鹏说完,看到孟祥天想要进屋,连忙一把拉住他,急切的说道“哥,你不能进去,宇哥不让进,谁也不让进”
“到底怎么回事儿”孟祥天转过身来,拧着浓黑的眉毛看着他问道。
“”庄鹏缩了缩脖子,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站着的保镖,把他哥拉到了一边,站定了,深吸了一口气,脸色纠结的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啊,就是我跟他开个玩笑,说给他注射了毒品,然后他就跟疯了似的,等宇哥以来,他就什么都扔,像是要杀人似的,然后宇哥把他按住了,他又说什么宇哥欠他的,他被人额,他替宇哥坐牢什么的总之宇哥听了完全就变了,比他还疯狂似的,把我赶出来了,刚才进去的保镖都吓坏了,宇哥都要杀人了”
“停停停”孟祥天瞪大了眼睛打断他,语气一下子变得非常严肃,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他替袁宇坐牢”
“嗯,他是这么说的”
“你把他说了什么,原原本本的,给我说一遍。”孟祥天肃穆命令道。
“”
庄鹏磕磕绊绊的,却又把曾如初说的原话大体的复制了一遍。他抬头小心翼翼的看孟祥天变了脸色脸,心里更害怕了,颤声问道“哥,宇哥会不会杀了我啊”
“杀个屁你当没有王法了他说杀谁就杀谁啊”孟祥天不自觉的运用了那天曾如初骂他的话,随即想到这小子平时就不服天朝管,应该趁机吓唬一下,就说道“袁宇顶多把你卖到金三角毒贩手里当奴隶你他妈不是爱吸毒吗让你去吸个够”
“啊哥,你帮帮我,你不能让宇哥把我卖了”庄鹏快要吓哭了。
“去,早寻思什么了哪儿凉快儿哪儿呆着去,别烦我”孟祥天一脚踢在他屁股上。他还来不及消化心里的震惊呢。
这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还是发生在他身边的
孟祥天深深的觉得,他看过的所有电视剧加起来都没有这么狗血的。
他想起袁宇这些年痴心忠犬得样子,还有曾如初冷漠可恨的小脸儿,没法把这两个人的形象反过来。
在他心里,袁宇一直都是他从没见过的、可能是他生活圈子里这个世界上最痴情最好的男人了。而作为衬托袁宇的反派代表曾如初,则这么多年一直不负众望的扮演着狼心狗肺无情无义的贱人形象。
可是,如果有一天突然有人告诉他一切都搞反了,曾如初才是那个痴心绝对,面冷心热,默默在背后付出一切的人,他说什么也得给开这个玩笑的人一拳
可是
孟祥天看看蹲在他脚下,整张脸埋在腿上急的不知道怎么办的庄鹏,真的很想再给他一脚,问他刚才那些话是不是都是自己瞎编的。
用最后一丝理智制止了自己幼稚的行为,孟祥天用脚尖儿踢了踢庄鹏的屁股,厉声叮嘱道“给我在这儿好好反省,要不然别说袁宇揍你,我不拉着。”
庄鹏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他哥不可能不管他了,惊喜的抬头,就看到孟祥天阔步走到房门前,不轻不重的扣了两声,没等里面出来声音,就说道“我进来了啊”
孟祥天直接开门进来,关上门后,听到里屋传来一声阴沉暴戾的低吼“滚出去”
“是我”孟祥天皱着眉头走进去,转过弯,先是看到满地的狼藉和水渍,避开地上的碎玻璃往里走。
“出去”
孟祥天看到袁宇背对着他坐在床沿,目光向着里侧床上闭着眼睛的人,让他看不到脸,只能听到饱含威胁的逐客令。
“好好好,你别撵人了,我就是来看看曾如初病好点儿了吗”孟祥天慢吞吞的往里走,非常聪明的拿某人出来当挡箭牌。“要是一直发烧可不行啊,有的人就是这么烧烧坏了”
孟祥天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袁宇身边,当他猛然看到袁宇的正脸的时候,猛然间愣住了。
因为,他看到袁宇哭了
袁宇没有始终回头,维持着一个不变的姿势,漆黑幽深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床上的人,眼泪像是两道蜿蜒的河流,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流下来。正下方的白色床单上,已经湿了一大片。
孟祥天从来没有看过袁宇哭。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能有什么事儿,让这个强大的男人像女人一样流眼泪。
看着袁宇一声不吭的泪流了满面,孟祥天却一点儿也不觉得他像女人。而是非常心酸。他想到了一句话。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是啊,只是未到伤心处
就在这时候,床上躺着的人突然发出了细微的声音,好像是梦魇了一样。孟祥天听得清楚。他听到到曾如初用像是蚊子叫大小音量的说道。
“爸爸,我冷”
“爸爸,爸爸”
孟祥天此刻才发现,躺在柔软被子里的曾如初满脸不正常的潮红,瘦得脸颊上的颧骨都凸了出来,让每个第一眼看到他的人都会忍不住升起这样的想法这人怎么能瘦成这样
听到曾如初的声音,袁宇高大的身躯像是承受不住一样,狠狠的一震。
然后孟祥天怔愣的看着袁宇,非常不正常的,连脚上的皮鞋都没脱,就这样爬上床去,连着被子把曾如初瘦得一把骨头的身体一同捞进怀里,紧紧搂着,语气沙哑而温柔的哄着“不冷了,乖啊,宝贝儿,你乖”
雪白的大床上,袁宇紧紧的搂着瘦骨嶙峋的曾如初,把他的脸贴在他潮红的脸上,眼泪从来就没有停止过,狼狈的一直流在两人的颈窝出,浸湿了床单和枕巾,他好像不知道孟祥天就站在那里看着他,旁若无人的用讨好的、诱哄的语调轻轻的,在紧闭着双眼的曾如初耳边低低的哄道“不冷了,抱抱就不冷了,如初,你乖啊”
孟祥天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只是当他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鼻子一酸,眼泪一下子就充满了眼眶。
使劲儿眨着眨眼睛,把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憋了回去,孟祥天才哑着声音轻声道“袁宇,你别这样”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根本没有人回答他。
“袁宇,你他妈听没听到”孟祥天狠狠心,冲着明显就不正常的袁宇骂道“曾如初发高烧了,你再这样他都要烧死了,你他妈有什么后悔的都弥补不了了,你能不能先送他去医院”
孟祥天直接去床上拉人,用了全力才把人拖起来,对着目露凶光,死死抓着曾如初的袁宇想都没想,狠狠的一个耳光甩到那张俊脸上。
“啪”
一声脆响在室内响起。
袁宇明显怔忪了一下,视线里好像恢复了一点儿焦距。
“你他妈疯也不是这个时候疯曾如初死了你他妈后悔都来不及你给我起来,不醒我他妈再打你老子打到你醒过来”孟祥天忍着心里的酸涩,恶狠狠的骂道。
“如初”袁宇回过神来,好像还有点儿恍惚,慌乱的回头找,看到满脸潮红的曾如初,才慌乱起来,胡乱的把人抱在怀里,那样子似乎恨不得把人揉到身体里去。
“走吧,去医院吧。”孟祥天觉得曾如初好像真挺严重的,最主要的是他想让袁宇出外面吹吹风,清醒一下。
孟祥天拿了两件外套给他披上,却被袁宇都严严实实的盖在了怀里的曾如初身上。好像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衫的不是他自己一样。
“走吧。”孟祥天看他这样叹了口气,心想让人把车停到门口,让袁宇直接上车,应该冻不坏。
孟祥天亲自开车,走出来的时候庄鹏想要跟着,他没让,让他先回去休息,而是指了一个稳重的保镖坐在副驾驶上,袁宇抱着曾如初坐在后座上。
开往医院的路途上,孟祥天松了一口气,因为袁宇没像刚才那样失去理智,好像魂儿都飘走了一样。
不过,车里的气氛仍然非常诡异,保镖在副驾驶上正襟危坐,目光都不敢斜一下。孟祥天偶尔从倒车镜里瞥一眼后面,也看不清袁宇的表情。
一阵铃声打破车内的死寂,响了两声之后,孟祥天和保镖都有同感,还好不是自己的手机
然后,孟祥天从倒车镜里看到,曾如初被铃声吵得轻微动了两下,袁宇非常小心的从兜里掏出手机,然后按下车窗,直接把手机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扔了出去。
孟祥天跟保镖对视一眼,都看清了对方眼中的震惊,然后默契的选择闭嘴。
袁宇一路上抱着曾如初,那紧张的样子好像谁会跟他抢人一样。让孟祥天看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在路上的时候,孟祥天就招呼好医院。医院早就派人把主任特意接回来,准备好了十八楼的病房。
袁宇把人轻轻的放在床上,转身揪着医生的领子让他快看病,那副紧张的样子,让不知情的人还得以为,床上这人得了什么严重的绝种呢
孟祥天嘴角抽了抽,看这些年过半百的老教授一个个如临大敌的模样,很不忍心。
这个时候他兜里的手机响了,孟祥天飞快的按住,然后快步走出去接电话。
“喂叔叔”孟祥天看了来电显示,脸色一正,非常客气的说道。
“小宇跟你在一起吗”电话那头是袁鸿升。
“额,在”
“他怎么不接电话你让他马上给我来公司,他是不是忘了今晚十点的记者发布会”袁鸿升的语气有点儿气急败坏。
“他现在”孟祥天往病房里看了一眼,委婉的说道“估计他现在哪儿都不能去,我给他电话他也不会听的。叔叔,发布会你们想想别的办法吧,阿宇估计是去不了了。”
“怎么了他为什么来不了”
“叔叔,这事儿我还真跟你说不清楚。”孟祥天觉得夹在中间很是为难,没看到袁宇现在状况的人,根本没法理解,他吐了口气说道“要不这样,袁叔你自己来看看吧,我们在市医院呢。”
“”
孟祥天听到那头挂了电话,靠在医院白色墙壁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袁氏本来就是多事之秋,这下子,袁宇估计是什么都顾不上了吧。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曾如初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很长的噩梦,那种怎么挣扎也醒不来的噩梦。
曾如初有一段时间,他特别害怕天黑,因为天一黑,就代表着要睡觉了。在别人栖息在甜蜜的梦乡中的时候,他一遍一遍沉沦在痛苦的噩梦中。
白天的时候,他很少害怕,可能是经历的这些已经把他锻炼的不知道畏惧了。可是一到了夜里,那些白天他不怕的,都会在黑暗中化作吃人的猛兽,张牙舞爪的扑向他,撕碎他
所以,他害怕黑天,他害怕睡觉,更害怕做梦
这又是一个冗长逃脱不了的梦魇,曾如初清楚的感觉到,几双手在他身后猥亵的摸着他的皮肤,在他的身上肆意的玩弄,他防抗不了,一动都动不了,只能默默的一直流泪,他知道,身后的这人不是他的爱人袁宇
那肌肤上如此清晰的陌生的触感,让他屈辱又痛苦得想去死,他真的想去死,然后他又看到自己蹲在锈迹斑斑的监狱澡堂子里,从洗手池旁边的缝隙里抽出一小片刀片,锋利的刀片划过他的手腕,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他抱着肩膀觉得非常非常冷,水龙头里的凉水把从他身体里流出来的血冲进下水管,很冷很冷,他都快要站不住了。
为什么还没死为什么还死不了啊他焦急的想着,然后听到隔着脆弱的铁门,男人们疯狂残忍的笑声“哈哈,0987号他妈就是死了,我也要奸尸,说什么也要尝尝他的味道”
0987号,是他监狱的号码。
那种无处可逃,把人逼到绝路,想死都死不了的痛苦,一直一直在曾如初的记忆里,那么清晰又真实
突然,一双手拉住了他。
曾如初抬头,看到阳光里一张男人清俊的脸,温柔的问自己“小初怎么了做恶梦了吗不要怕,爸爸在这里”
爸爸在这里
爸爸
曾如初看到爸爸把他放在自行车的后座上,说“小初啊,搂住爸爸的腰,爸爸送你去上学”
曾如初用尽全力紧紧的搂着男人的腰,试探着把脑袋贴在男人温暖的腰背上,幸福得想哭
爸爸爸爸
前面一个潜水坑,自行车猛地颠簸一下,曾如初紧紧的搂着爸爸的腰,两人一起狠狠的摔在地上。
爸爸,爸爸
曾如初大叫着去拽男人,然后猛然看到男人的正脸,吓得魂飞魄散
男人的身上全是腐烂的针孔,身上的皮肉松弛青灰,男人俊秀的脸上定格在死亡的瞬间,是一种诡异的痛苦又快乐的神情
曾如初尖叫起来,他用尽全力大喊,想要挣脱这个梦,这个是梦,绝对是梦
袁宇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喜极而泣的喊道“阿宇,救救我”
可是袁宇的脸那样冷酷,带着一丝残忍的微笑,命令几个男人按住他,拿出一管儿毒品,冰冷的下命令“给他打进去”
不要,不要阿宇,我是如初啊,你不能这么对我
冰凉的液体被推进血管里,肆虐着流淌进他的全身,仿佛每一个毛孔都撕裂一般疼痛,他终于绝望了
袁宇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冰冷残酷的笑了,说道“曾如初,这回儿我看你怎么离开我”
“啊”
躺在病床上的曾如初大叫,全身痉挛了一样抽搐。
“如初,如初,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唬我”袁宇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紧紧的抱住他抽搐的身体。
曾如初突然睁开眼睛,直接去拔手上的针头,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针头已经豁开了血管上方的皮肉,鲜血顺着他的左手飞快的流出来。
“医生,医生”袁宇看到瞬间就被染红了的白色床单,惊恐的大声喊道。
医生和护士飞快的冲进来,孟祥天听到袁宇令人胆寒的嘶吼,也吓坏了。
曾如初好像还没从噩梦中醒过来,迷离惊恐的眼神看到抓着自己袁宇,还以为是在梦中,狠狠的一口咬上袁宇的脖子。
“嗯”袁宇疼得哼出了声。
进来看到的医生和护士都吓坏了,一个医生马上推了他身边的小护士一把,说道“快把人拉开啊”
在a市,谁不知道袁宇是谁。更何况今天早晨,袁宇才接掌了第一大财团,袁氏集团。众人看到他都诚惶诚恐的。
小护士伸手就要去拉曾如初,袁宇像是被触了逆鳞一样,恶狠狠的冲她吼道“别碰他”
小护士吓得手一抖。
袁宇脸色非常难看,气急败坏的道“你他妈给他处理伤口啊”
小护士吓哭了,孟祥天推开挡在他前面的人,抓着一个医生赶紧上前,把小护士拽到一边,赶紧打圆场“快,快给把病人的手处理一下,都流血了。”
倒霉被孟祥天拎过来的医生飞快的在袁宇要杀人的目光中把曾如初流血的手抓住,夸张的包扎上。
孟祥天一抬头,看到袁宇白色衬衫领子上都是血,不是曾如初手上蹭的,而是这个小祖宗给咬的。
曾如初死死的咬着袁宇的脖子,都出血了。孟祥天一看差点儿没吓得背过气去。这他妈两人s呢
“曾如初啊,你清醒一下,你先松口嘴啊”孟祥天看着袁宇面无表情的样子,觉得就是被咬死了,这位都不可能吭一声,就更加着急的对着曾如初诱哄道“您再咬就把袁宇咬死了,我求求你松松嘴吧曾大哥哎”
急的孟祥天差点儿哭出来的时候,不知道哪路神仙真的显灵了,曾如初松开牙齿,有些茫然的看着病房里这么多人。
“曾如初你别激动啊,我弟弟他跟你开玩笑的,你根本没被注射”孟祥天连忙说道,说到一半注意到房间这么多人的呢,顿了一下接着说“反正你就是没事儿,你身体里什么都没有,我对天发誓的你不要激动啊,也别把阿宇咬死了。他是无辜的”
袁宇的脸色有些晦暗,沙哑的嗓音说道“别说了,老孟。你们先出去吧。”
袁宇不为所动,没想到曾如初突然拽住他的胳膊,颤抖着声音问他“他说的是真的吗你没给我注射毒品”
屋里所有人听到这里都是神色一僵。
令在场所有人都恐惧的袁宇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低下头看着曾如初充满希冀的双眼,语气沙哑而柔和的说“没有,他说的是真的,你没事儿。我没给你注射什么,我也永远不会给你注射那个对不起”
曾如初脸上依然潮红,刚刚医生给他测得体温还是三十九度七,都要烧成肺炎了。此刻他真的好像还在梦里一样,袁宇的话他想了很久才好像听明白一样,然后看到袁宇脖子上的伤口,吃惊又迷茫的喃喃“这是,我弄得吗”
“不是,没事儿,如初,你快躺下”温柔得让人觉得毛骨悚然袁宇低声说道。
曾如初被他扶着躺在床上,神情是生病才会有的脆弱。他轻轻的用手摸了摸被自己咬出血的袁宇的颈侧,看着袁宇的眼睛,那么愧疚,那么小声的说了句“对不起,很疼吧”
袁宇看着他那么纯粹,那么澄澈的,充满歉意的眼睛,感觉心脏让一只有力的大手狠狠的掐着,疼得他气血翻腾,一不小心就能当这么多人的面掉下眼泪来。
“不疼,真不疼”袁宇握着他没受伤的那只手,一字一句的像是承诺一样说道“等你病好了,你想怎么打我骂我都行,现在,你先好好睡一觉好吗你闭上眼睛,才能把身体养好”
已经高烧烧糊涂的曾如初睁着一双水雾般的大眼睛,看着袁宇乖巧的点点头,那眼神中仿佛还带着依恋
孟祥天就在他们俩身边,把这几秒中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紧紧的攥紧了垂在两侧的拳头,只觉得胸腔里堵得厉害,很想出去大吼两声。
他作为一个旁观者,都受不了。他从曾如初的眼睛里,能看出来那么深刻、那么无私、那么执着的感情。
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曾如初能让他领教这种感动。
孟祥天看着曾如初在袁宇的安抚下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光晕下在肌肤上投下一小片弧形的阴影。
这一刻,孟祥天从来没有这么羡慕过袁宇
孟祥天派人把袁宇扔出窗外的手机找了回来,手机屏幕已经摔坏了,可是里面应该有很多重要的,机密的东西不能让别人看到的。
孟祥天靠在走廊的一排座椅上坐着抽烟,一手拿着袁宇的手机心不在焉的想事情,一手捏着烟不时的吸上几口。
突然,医院的走廊里的挂钟轻轻的敲了一记下,孟祥天抬头,看到钟表的指针指向十二点的位置。
已经是除夕了,今天新年。
孟祥天在这一刻突然幼稚的在心里默默的对着医院的挂钟许了一个文艺的愿望。
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希望袁宇跟曾如初,最后能幸福
孟祥天不想去想,经历了怎么多,曾如初要以怎样一种心态去原谅袁宇,接受袁宇可是他执拗的想,如果两个像他们这样相爱的两人,最后不能幸福的在一起,孟祥天觉得,自己再也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幸福可言了
走廊里又几个值班的小护士拿着彩色气球从值班室里出来,小声的嬉笑打闹着。孟祥天远远地听见她们说。
“过年了”
第四十六章
袁宇靠在曾如初的床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又是一整宿没睡。
早晨五点多钟,天才刚刚亮,袁鸿升的车就停在了下面。
也没回去的孟祥天在院长单独给他拨出来的一件病房的单独卫生间里洗了把脸,想着自己亲自下楼给袁宇买点儿早餐的他,正好撞见从车上下来的袁鸿升。
“袁叔”孟祥天惊讶的叫道。
袁鸿升明显比他淡定多了,瞥他一眼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袁鸿升十九岁那年就跟何子珊成婚,隔年两夫妇大功告成完成任务生下继承人袁宇,便一拍屁股走人,各处吃喝玩乐去了。
袁鸿升清俊儒雅的外表一点儿也没继承给袁宇,袁宇长得粗犷狠厉,更像是袁家杀伐决断的老爷子袁东迎。而袁鸿升这些年吃喝玩乐,无忧无虑,保养得简直像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跟袁宇和孟祥天这样的大糙老爷们儿站在一块儿,都让人分不清谁是哥哥,谁是弟弟的感觉。
然而此刻,妖孽一般的袁鸿升刚刚死了父亲,还让袁宇摆了一道,昨天晚上替袁宇出席发布会公开讲话,然后一直被急着围堵,被公司的董事追着问袁宇的消息,折磨得他一晚上的时间,至少憔悴了五六岁。
孟祥天也不知道怎么开口,知道袁鸿升一向不管家里的企业,是圈子里老一辈拿出来教育小辈的典型纨绔子弟范例。但是,孟祥天也摸不准他对袁宇跟曾如初之间的态度,毕竟,袁家这么大的家族,袁宇又是所有人寄予厚望的下一代掌权人。他真怕给袁宇说坏了,袁宇灭了他。
“行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似的,说个话都吞吞吐吐的,跟个小丫头似的。”
袁鸿升不爽的嘀咕道,跟在他右后方的孟祥天听了差点儿没跌个跟头,气得牙痒痒的,也只能附和着嘿嘿傻笑。
袁鸿升带着自己的助理,还有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孟祥天直接敲门进屋,就看到袁宇拉满血丝的眼睛狠厉的扫过来,看到他们的时候瞳孔一缩。二话不说站了起来。
袁鸿升往前走了几步,想要看清楚到底是谁生病了,让他这个心高气傲的儿子连什么记者发布会都缺席,听说还把手机摔了,来亲自伺候。
袁宇从里面绕过来,高大的身影立在曾如初的床前,等袁鸿升看了半晌还是很迷惑的时候,冷冷的低声道“还记得他吗”
“这人是”袁鸿升就是觉得眼熟,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袁宇冷冷的哼一声,一边往外走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都出来说。”
袁鸿升刚一出来,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推到墙上,惊讶的看着居然是袁宇。
“阿袁,有话好好说,你放开叔。”孟祥天心里一惊,很怕袁宇冲动之下跟他亲爹动了手。
一旁的助理的脸色都吓白了,上来想要把袁宇抓着自己老板的手拉开,却被袁宇猛地一推,骂道“滚一边儿去”
“你想干什么”袁鸿升压着怒气问道。
他跟袁宇的关系虽然不怎么联系,他自认为也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但是两人的关系要比袁宇跟他亲妈的好多了,至少,袁宇一直对他这个亲爹算是客气的。
袁宇揪着他的领子,语气阴沉的问“当年的事儿,有没有你”
“什么事儿”
袁宇眼珠子都红了,瞪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像是有人用刀割着他肉一样咬牙说道“找人糟蹋我的人,逼他替我顶罪坐牢,买通医院和政府,还害死了他父亲”
袁鸿升脸色一下子变了,想起当年那个袁宇上学时候非常喜欢的一个小男孩儿,就是刚刚在病房里的那个人。
“有你对不对”袁宇看到他的表情,猩红的眼中透出一股杀气。
“不是,跟我没有关系,我保证”袁鸿升从小就知道自己生的这个儿子是头狼,是会吃人的,所以他从来不会像那个傻女人一样,总是触犯袁宇的逆鳞。所以在这时候,他非常识时务的说道“小宇,我发誓你说的这些跟我没关系,当年我就是见到过这个孩子,从你妈那儿听说一些事儿”
袁鸿升想也没想,很没义气很没节操的,就把何子珊往前一推。
“我妈”袁宇突然笑了,却笑得袁鸿升心里打怵。
“她还配当我妈”袁宇笑着松开他,脸色一变,阴沉沉戾的眸子盯着袁鸿升道“爸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这件事儿,所有参与的人,我都不能让他善了”
曾如初醒来的时候,看见逆光站在窗户边上的袁宇正背对着他打电话。好似怕吵到谁一样故意压低了声音,嗓音中仍然掩饰不住森冷“你给我查,当年这件事儿所有知情的人,包括姓袁的,还有姓何的,只要有一点儿关系,你都帮我记得清清楚楚,我一笔账一笔账好好跟他们算清。”
袁宇放下电话,站在窗前望着窗外好几分钟,才缓缓回过头,脸上那来不及遮掩的所有沉郁阴暗的情绪都来不及收起来。
“你,醒了”袁宇对上曾如初澄澈平静的眸子,突然就紧张的手心冒汗,刚才所有的狠厉和威风都不见了。
袁宇不知所措的盯着曾如初看,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喝水吗”
曾如初比他平静多了,虽然脸上还带着疲惫的病态,可是看着已经好了不少,至少那双剔透的黑眼睛,已经恢复了波澜不惊的平静。
“谢谢。”
曾如初坐起来,袁宇飞快的上前给他后背塞上一个抱枕,然后递上一杯水。
“我喂你喝吧。”袁宇语气柔软的说道。
“不用了。”曾如初语调淡淡的拒绝,伸手接过水杯,慢慢的喝着。
可能是从生病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东西,袁宇看到曾如初拿着水杯的手虽然竭力镇定,还是有点儿轻微的颤抖。他很乐意帮曾如初拿着水杯喂他喝水,却怎么也没敢再开口说。直到曾如初喝完了,随手把杯子放到旁边的柜子上。
“你饿了吧,想吃点儿什么”
“随便。”
“那就喝点儿粥吧,你刚醒来,胃里可能一时消化不了,等下午再吃点儿好的”
“行。”
曾如初面色平静的打断有点儿喋喋不休的袁宇,一个字干净利落的成功让袁宇闭了嘴。
袁宇给手下打电话,让他去a市一家有名的养生粥铺打包,手下却是今天那家粥铺可能停业了,毕竟今天是新年。
袁宇刚想让他去另一家,就听到曾如初说道“在医院买点儿就行,我饿了。”
袁宇立马放下电话,按铃让护士上来。其实他知道,曾如初一向不喜欢麻烦别人,更不喜欢兴师动众。虽然他想给曾如初最好的,可是,现在他更不想他有一点儿的不开心。
漂亮的护士小姐进来给曾如初量了体温,在曾如初跟他说谢谢的时候,慌乱的连连摆手。有点儿惊恐的瞄着站在一旁不怒自威的男人。
护士出去后,曾如初望着窗外,脸上平静得看不出一丝表情。
袁宇望着他,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
“今天是过年”曾如初突然开口,轻轻的问道。
“是啊”袁宇愣了一下,有点儿紧张的规规矩矩的回道“今天过年,农历三十。”
袁宇说完,在心里鄙夷自己紧张的语气,心里更加别扭了。
然而,曾如初好像对他的这些都不感兴趣似的,望着十八楼窗外蔚蓝的天空,过了好半晌,在袁宇都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缓缓开口问道“你真的没让人给我打海洛因吗”
袁宇的心脏狠狠一痛。
“没有,你放心吧。那是手下的人不懂事儿,跟你开玩笑的。”
曾如初平静的点点头,依然望着窗外。
“如初”
袁宇刚要开口,曾如初突然打断他说“袁宇”
袁宇把想要说的话都咽回去,沉声说道“你先说。”
曾如初没有转头,看着像是被水冲刷过一样蔚蓝蔚蓝的美丽天空,缓缓说道“我之前说过的话,你忘了吧。就当我没有说过,你也没有听到。”
袁宇攥紧的拳头上青筋突起,他忍着心里的一抽一抽的疼,嘲讽的笑着问曾如初“我怎么忘了你让我怎么忘了”
袁宇低低的笑着,那声音却仿佛在哭“有个人,你觉得他欠你的情、欠你的债永远也换不清,然后在你不甘心的一味报复索取之后,你被告知,其实你欠他的,才是永远也还不清的如初,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如初,你相信吗如果让我选,我宁愿替你受这些十倍百倍的罪,也不愿意你受一点儿委屈,尤其是为我受的”袁宇痴迷的看着曾如初瘦削没有表情的侧脸,心里疼得在滴血
曾如初望着窗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袁宇的这些话,对他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就在袁宇都以为他不会回应自己的时候,曾如初才缓缓的开口。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中带着一丝沙哑。
“袁宇,到了今天,说这些已经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了。谁欠谁的这个是我最不愿意谈论的话题”
“如果说以前,你一直用我欠你,来威胁我。那么,现在,我是不是可以告诉你,你以为你欠我的,我们一笔勾销”
“从今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我只想过好我自己的日子,不想再跟你纠缠了。也不想在看到你”
曾如初转过头,看着袁宇,一字一句温和而残忍的问道“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第四十七章
“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曾如初的话音刚落,就传来三声叩门声。
“粥送来了。”护士推门进来,没有发现屋里异常的气氛。
袁宇的电话在这时候响了,他心里感恩的掏出电话,对曾如初说道“我出去接电话。”
结果袁宇这么一出去,就再没有回来。
曾如初吃完粥,护士把碗盘都收拾走后,穿着笔挺西装,拿着黑色真皮公文包的年轻男人走进来,恭恭敬敬的朝曾如初鞠了个躬,自我介绍道。
“曾先生您好,我是袁总的特别助理黄盛,您叫我小盛就行。袁总有紧急的事儿回公司了,我在这儿陪着你,您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
曾如初有些疲倦的点点头,觉得没什么跟他说的,就又躺下了,对如临大敌,肩负重任似的黄胜说道“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不用管我,我睡一会儿。”
中午的时候有人给他送的从酒店里打包的饭菜,都是他爱吃的。
曾如初也没客气,吃了一碗饭,终于感觉身上有点儿力气了。下午打完吊瓶,护士小姐又来给他量体温的时候,曾如初问道“我的烧都退了,可以出院了吧。”
“啊这个,我需要问问院里领导。”小护士一脸为难的说道。
出院还需要问院里领导吗
曾如初猜到都是袁宇的原因,也没多说什么,等护士出去后,就要起来换衣服。
“曾先生,您先别着急,我得先给袁总打个电话。”黄胜连忙拦住他。
“病好了,我当然要出院,为什么还要跟他请示”曾如初被弄得有点儿心情不好,忍不住说道。